第34節(jié)
“如此便有勞先生了?!备弟鲗洗蠓蜉p輕的笑了笑,只是嘴角無論如何似乎再也無力勾起過去那假面似的虛偽笑容。 老大夫也不在乎這些虛禮,說道,“不過舉手之勞,你好好照顧尊夫人,有事便遣人來尋我。” 傅荀應(yīng)下,手仍是一直握著阿寧的手不放。待大夫離去后,他輕輕摩挲著阿寧的手背,低低絮語道,“阿寧最聽夫君的話了是不是,你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 阿寧一直閉著眼睛沒有回應(yīng),只是時不時地因疼痛而發(fā)出低低的悶哼聲,眼角也不自覺的留下淚來。 傅荀替阿寧把眼角的淚抹盡,又替她把皺到一起的五官一一撫開,才繼續(xù)說道,“阿寧知道嗎,你有孩子了,你一定很高興是不是,我還記得你成親第一天就說要生寶寶了,現(xiàn)在終于有了,你要快快好知道嗎,只有你好了,這孩子才能保得住?!?/br> 傅荀一直坐在床邊和阿寧低低說著話,他從不知道向來不喜多說的他,有一天竟也是如此多言,而這一切只是為了讓沉睡中的人能早些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看到大家都在心疼阿寧,我也很心疼啊,我發(fā)誓這幾章全文最虐的一段了,后面就是每天甜蜜的日常順帶搞定大皇子了。 第57章 寶寶 阿寧這一睡便是兩日, 期間的藥和一些流食都是靠傅荀哺喂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兩日阿寧并沒有發(fā)熱,這樣一來藥就不用加大劑量了,孩子因此也暫時保住了。 這日午后,大夫又過來給阿寧把脈。 他把手搭在阿寧的右手上, 片刻后收回, 又查看了一番阿寧的傷口,繼而滿意的點點頭, “令夫人恢復(fù)的很好, 暫時生命無虞了。” “她什么時候能醒?”傅荀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兩日, 他幾乎都沒有合過眼, 下巴上長出了青青的胡茬,眼睛也熬得通紅, 然而他的手還是一直緊緊握著阿寧的, 沒有松開。 大夫說道, “不用擔心, 令夫人如今只是失血過多有些虛弱,加上孕婦本就嗜睡才會如此,今天下午,最遲明天就能蘇醒了?!?/br> 傅荀點頭,另一只手在阿寧臉上細細拂過,而后才說道,“多謝老先生?!?/br> “職責所在,職責所在?!贝蠓虿痪庸? 看完之后便又回了前廳繼續(xù)給其他人看病去了。 傅荀又坐在阿寧床前眼也不眨的照顧了她一下午,直到傍晚時分,阿寧的眉頭狠狠皺了皺,而后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 剛一睜眼,傅荀那張胡子拉碴的臉就映入了她的瞳孔,布著一層紅血絲的眼睛,發(fā)黑泛黃的臉,阿寧嚇了一跳,整個人往被子里縮了縮,這一縮又帶動了肩上的傷口,疼的她一下就癟了嘴,眼睛里水汪汪的。 傅荀只能按住了阿寧不讓她亂動,而后焦急的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扯動傷口了,快給我看看?!?/br> 這一下阿寧終于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了,她鼻子一抽,立刻就委屈的大哭起來,“夫君,疼?!?/br> 傅荀心疼壞了,可也不敢把人抱進懷里,只能一邊不停給她擦眼淚,一邊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都是我不好,我沒有及時救你?!?/br> 阿寧睡了兩天,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沒想起來自己為什么會躺在這里,只是傷口疼的厲害,一看見傅荀就忍不住覺得特別委屈,她聽見傅荀的話后第一反應(yīng)也竟不是附和,而是反駁道,“夫君,好?!?/br> 傅荀不知道能用什么言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看見阿寧這樣子還一心要維護自己的樣子,只恨不得能把人揉進自己的心里,骨血里,他輕輕道,“夫君不好,阿寧才好,以后不管怎么樣,阿寧都不許再沖在我前面了知道嗎?” “哦?!卑幋舸酎c頭,一時間刀光劍影在她腦中閃過,她此刻才回憶起受傷前發(fā)生的事,立刻也不哭了,而是一副慌張的神色道,“刀,下來,夫君,好多血?!?/br> 傅荀看著她幾乎要手腳并用比劃的樣子,連忙又把她按緊在被窩里,“沒事了,壞人都沒有了,阿寧不害怕?!?/br> “不怕,不怕。”阿寧用沒被傅荀制住的那只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但臉上還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 傅荀終于忍不住,俯下身來,避著她的傷口把人輕輕的攬進自己的懷里,心有余悸的說道,“沒事了,以后都不會有這種事發(fā)生了。” 阿寧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害怕,乖乖的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很久之后…… 阿寧喊了一聲,“夫君?” “嗯?!备弟鲬?yīng)道。 阿寧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傅荀才放開阿寧,他視線注視著她,以一種極為嚴肅的語氣說道,“阿寧以后不許再做那天那種事了知道嗎?” 阿寧一臉茫然,不知道傅荀說的事哪件事。 “以后不管是有刀,有劍亦或是別的什么,哪怕真的落到了我身上,你也不要管知道嗎?”傅荀繼續(xù)道。 “可是……”阿寧想解釋。 “沒有可是!”傅荀嚴厲的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一定要做到?!?/br> 阿寧看著傅荀,嘴巴一撇,眼睛又開始蓄水,心里覺得無限委屈。 傅荀看著阿寧泛水光的眼睛,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過于嚴厲了,他一時間也覺得無限愧疚,便哄道,“夫君剛才太兇了對不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不會了。” 他第一次知道有些人是生命中不能失去的,實在是太害怕這樣的是再來一次了。 委屈都是別人越說就越嚴重的,傅荀不哄還好,這一哄就跟打開了某個機關(guān)似的,阿寧剛制住的淚水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嘴里還哽咽道,“我,疼,你,還,罵我?!?/br> 被阿寧這么一說,傅荀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連忙手忙腳亂的又給阿寧擦眼淚,又給阿寧順氣,嘴里不停的說著,“都是我不好,我最壞,不哭了,阿寧不哭了?!?/br> 可這下阿寧的眼淚就跟黃河決堤似的,怎么也止不住,阿寧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特別傷心,她的肩膀好疼啊,她還好餓啊,她又沒力氣,夫君還罵她,阿寧簡直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了。 傅荀被阿寧哭的簡直心都要揪起來了,他只能把阿寧小心翼翼的抱入懷中,輕聲哄道,“阿寧不哭,不哭,都是我不好,你再哭,肚子里的寶寶也要哭了?!?/br> “嗚嗚……”阿寧繼續(xù)哭。 過了一會兒阿寧哭聲突然停住,“寶寶?” 阿寧知道寶寶是什么東西,她看見過府里下人生的小寶寶,抱在手里小小的一個,她記得出嫁前劉嬤嬤也跟她說過她以后要生寶寶,可是肚子里有寶寶?肚子里能裝下那么大的東西嗎?還有小寶寶是會動的,他會在自己肚子里動嗎?阿寧簡直一腦袋的問號,又害怕,又好奇,下意識的就要低頭看自己的肚子。 可是她此刻被傅荀抱在懷里,不要說看自己肚子了,連低頭都是低在她的肩膀上的,阿寧簡直是迫不及待就要看自己肚子了,她的手便下意識的想要推開傅荀。 但阿寧剛醒,手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氣,根本推不開傅荀,反而是又扯動了肩上的傷口,“咝”的喊了一聲,可她也不在意了,一心一意要看一看她神奇的肚子。 傅荀注意到阿寧的動作,連忙把人小心的又放回床上,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她的傷口,看見紗布沒有滲血,才送了一口氣道,“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動,有什么事跟我說就好了,知道嗎?” 阿寧瞪著大眼睛看著他點點頭,然后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又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肚皮,但是被胸口擋住了,什么都看不見。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但想到夫君的話,才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傅荀道,“看不見?!?/br> 傅荀此刻終于明白了她的意圖,給她腰下墊了床被子,扶著她斜斜的靠在被子上,但看著她還是蒼白的臉色,不放心的叮囑道,“就看一下,你病還沒好,就看一下,我們就躺下好好休息好不好?!?/br> 阿寧完全不走心的點了點頭,心思完全放在了她白花花的肚皮上。嗯,看起來和以前一樣的呀,里面真的裝了一個那么大的寶寶嗎,可是好像也沒東西在肚子里動???阿寧又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在肚子上摸了摸,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什么區(qū)別,她一臉疑問的看向傅荀。 傅荀“?” 他既不知道阿寧想問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解釋懷孕的事,畢竟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是怕阿寧傷還沒好又著涼了,趕緊幫她把掀開的衣服重新蓋上,又抽了墊著的被子扶她在床上躺下,替她掖好了被子,說道,“阿寧乖,你病還沒好,要好好躺著。” “哦。”阿寧應(yīng)道,一雙眼睛仍是直直的看著傅荀,似乎是想讓他解釋寶寶的事。 阿寧雖然沒力氣,但她絲毫沒有一點身為病人的自覺,雖然臉色蒼白,但從醒來到現(xiàn)在,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虛弱,大概是因為睡久了又不困,感覺分分鐘想搞事情。 傅荀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嗯,寶寶在你肚子里,他以后會慢慢長大,你肚子也會慢慢長大?!?/br> 阿寧聽得眼睛一眨不眨,問道,“很大?” “嗯?!备弟骰貞浟艘幌伦约阂郧耙娺^的懷孕的婦人,在阿寧肚子上比了一個弧度道,“大概有這么大?!?/br> 阿寧張大了嘴,“好大,啊,裝不下?!?/br> 傅荀想象著阿寧這小小的身子,中間鼓起那么大的一個肚子,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忍不住也跟著阿寧感嘆了一句,“好大啊?!?/br> 而后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臉僵硬了一下,又想到房間里只有阿寧一個人,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道,“沒事,裝的下的?!?/br> 好吧,夫君既然說裝得下那就裝的下了,阿寧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寶寶,動嗎?” 傅荀自己沒經(jīng)驗,他在平日里也沒有人會和他分析自己妻子的生產(chǎn)心得,只能憑著依稀的一點知識,不確定到道,“會動……的罷?” “哦?!卑廃c點頭,又摸起自己的肚子來,似乎是想看看小寶寶到底會不會動。 第58章 無事 阿寧先是狂哭一通, 而后又一直在問傅荀寶寶的事,導(dǎo)致傅荀沒有在阿寧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去找大夫,幸而阿寧醒的時候恰是離老大夫平時來看診的時間頗近,因此就在阿寧還在纏著傅荀問寶寶的第無數(shù)個問題的時候,老大夫就準時過來了。 他還未進門就聽到了屋里兩個人的說話聲, 心里便知道人已經(jīng)醒了, 能這么快醒過來基本上就沒事了,老大夫也是放下了心, 在門外敲了三下門, 等聽到里面讓他進的聲音后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因為這是在自己的醫(yī)館里, 老大夫也不像尋常看診還帶著個藥箱, 他看著仍舊躺在床上,卻已經(jīng)清醒了的阿寧, 先走近查看了一番她的臉色, 而后又替她把脈。 片刻后, 他神色終于完全松了下來, 對著傅荀道,“恭喜公子,令夫人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往后只要按時服藥,好好休息,不出三個月便和常人無異了。” 傅荀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欣喜,雖然兩日未眠,但此刻卻仿佛一下子精神煥發(fā)似的, 對大夫作揖感謝道,“這幾日多謝大夫了?!?/br> 大夫推辭道,“醫(yī)者父母心,這都是該做的,不必言謝?!?/br> 兩人你來我往,倒是旁邊的阿寧對此不甚理解,但她此刻也不好奇了,她還在研究寶寶的事,知道了這個老人家是大夫后便伸出一只手扯扯還還站在她床邊的老大夫的衣袖道,“寶寶,好嗎?” “夫人放心,雖然此次有些兇險,但夫人福澤深厚,一切都安好?!贝蠓虼鸬?。 阿寧聽到寶寶好就高興了,于是又繼續(xù)開始了她的關(guān)于寶寶的第無數(shù)個問題。 比如寶寶要怎么吃東西啊?她見過的寶寶都好大一個,放在她肚子里會不會撐破啊?寶寶在她肚子里會不會亂動??? 大夫明顯比傅荀懂的多,對于阿寧的問題都一一答了,而且他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阿寧說話的不同尋常,但只是頓了一下,很快就換了一種阿寧能聽懂的說話方式,耐心的回答著阿寧的問題。 阿寧到底是重傷剛醒,雖然她自己完全沒有自覺,但說著說著,聲音也漸漸的低了下來,慢慢的就又睡著了。 大夫看著傅荀一臉疲憊的樣子,便也勸道,“令夫人已經(jīng)無礙了,公子還是去歇一下吧,不然再強健的身體也撐不住?!?/br> 兩夜沒睡,傅荀也確實有些疲倦,他送走大夫后,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又在阿寧床邊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放心,便只是坐在床腳,趴著床沿便睡了。 這樣睡著并不舒服,傅荀夜里醒來許多次,每次都會下意識的探探她的額頭,感覺人沒事了才繼續(xù)睡,到最后終于確定阿寧這次確實只是睡著,而不是昏迷后,他才取了床被子,在旁邊的小榻上縮著睡了。 第二日,天色將明未明時,傅荀醒了過來。 睡了幾個時辰手腳都伸展不開導(dǎo)致他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麻的,他坐著緩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四肢不是那么僵硬了才走到阿寧的床邊,想看看她的情況。 一晚的休息后阿寧的氣色好了一些,臉色雖然還是蒼白的,但那層隱約的青灰色已經(jīng)沒有了。 傅荀自己去打了水回來替阿寧把臉擦干凈,又替她稍稍的把頭發(fā)梳了梳,才自己就著阿寧剩下的水洗漱。 府里帶來的人都被控制在了客棧里,因此這些事他們只能親力親為,不過傅荀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做起來倒也不顯生疏,甚至每次給阿寧擦臉擦手時都顯出一種別樣的溫柔來。 過了一會兒,醫(yī)館里便有人給他們送了藥和早飯過來。 傅荀既不會熬藥也不會做飯,因此這兩件事即使想親力親為也沒辦法,阿寧昏迷的時候都只能哺喂一些湯,這些湯也都是加了中藥的,這個也是醫(yī)館的人比較拿手。 阿寧兩日將近三日沒有進主食,今日的早飯大夫便沒有再讓人送湯過來,而是一碗熬得糯糯的粥,粥里加了一些像紅棗,枸杞之類的補血益氣的藥材,傅荀嘗了一口,沒有一絲中藥的苦味,便知道這應(yīng)該會合阿寧的口味了。 傅荀隔著被子拍了拍阿寧,輕聲叫道,“阿寧,起來吃飯了?!?/br> 阿寧這兩天都是睡著的,因此此時睡得也不沉,傅荀一叫她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唔~夫君?!彼匆姼弟鳁l件反射般的叫了一聲,而后便想按照往常的習慣坐起來穿衣洗漱。 傅荀知道阿寧又忘了自己受傷的事了,連忙扶著她坐好,又怕她這樣坐著累,取了他小榻上的被子折好了給她放在背后托著她的腰,而后說道,“阿寧現(xiàn)在要好好躺著不能亂動?!?/br> “哦?!卑庍€有些呆呆的,答應(yīng)的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