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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稚子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柳時遺一時間不太明白這無妨是說夫人同去無妨,還是不必擔(dān)心他會讓夫人同去。

    于是他問道,“不知夫人可否同去?“

    阿寧立刻便說道,“去!”

    但話一說完,傅荀便聲音平淡的說道,“她留在家里?!?/br>
    阿寧有些激動地跺了跺腳,堅持道,“我去!”

    傅荀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聲音冷淡道,“阿寧又開始不聽話了嗎?”

    程寧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有些怯怯的看著傅荀,“阿寧,聽話?!?/br>
    傅荀又笑了起來,語意溫柔道,“那阿寧明天乖乖待在這里等我回來好不好?”

    程寧不甘不愿的點了點頭,聽著傅荀繼續(xù)和柳時遺說話,她一個人低著頭,腳下畫著圈圈,嘴里喃喃道,“夫君,一起,一起?!?/br>
    第17章 上山

    程寧雖然答應(yīng)了傅荀,但晚上睡覺的時候卻是一直在被窩里動來動去,一點都不安分。

    傅荀拍了拍她的背,低聲道,“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氣?!?/br>
    程寧安靜了下來,但傅荀聽聲音就能判斷出她根本沒睡,傅荀也不管她,自己合上了眼。

    程寧在被窩里等了一會兒,等覺得傅荀睡著了,她才翻過身,整個人滾到傅荀的懷里,手腳并用的死死纏住了傅荀,她自認為自己做的很好,有些得意的嘿嘿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抱緊緊,夫君,一起,跑不掉?!?/br>
    大約是覺得安心了,她這么抱著沒一會兒,手腳就由緊緊的纏著傅荀變成了松松地耷拉在他的身上。

    傅荀此時才又睜開了眼睛,看著兩人的姿勢,臉色不變,只是把程寧壓在自己身下的手拿了出來,又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才維持著抱在一起的樣子又閉上了眼睛。

    真是奇怪,傅荀原本對跟女人睡一起那么反感,現(xiàn)在程寧這樣貼在他身上抱著他睡,他竟然也沒什么不適的情緒了。

    一夜無夢,很快就到了天亮。

    程寧醒過來沒看見傅荀,便焦急地大叫道,“夫君!夫君!”

    她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便想往屋外沖,生怕傅荀就這么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了。

    程寧剛沖到門口,正好傅荀推門進來。傅荀看著她衣衫不整的樣子眉頭皺了皺,一低頭又看見她光溜溜的腳,就直接一打橫把人抱起來重新放到了床上。

    傅荀還沒開口說話,程寧就拽緊了他的衣服,兩只眼睛巴巴的看著他,委屈道,“夫君,不走?!?/br>
    傅荀擰緊了眉頭說道,“以后不管怎樣都不許這個樣子出去?!?/br>
    程寧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傅荀一眼,見他臉色實在是不好看,才可憐巴巴的拿起衣服慢慢的穿了起來,邊穿還不時抬起頭看一眼傅荀,生怕他跑了似的。

    幾件衣服自然是穿的非常慢,到后來傅荀不耐煩了直接說道,“你若是再這樣,以后都不必跟我出來了?!?/br>
    程寧自然是不肯的,連忙把剩下的衣服都套到了身上,也沒空看傅荀了。傅荀看著她拿起襪子直接就要往腳上套,不得不讓她先待著,然后自己起身拿了塊布巾,替她把剛才跑臟的腳擦干凈了,才替她穿上羅襪,又套上了鞋子。

    對于傅荀幫她穿鞋,程寧顯得極為高興,她坐在床上,晃了晃兩只腳,臉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夫君,好!”

    “這樣就好了么?”傅荀嘴角也扯起個弧度,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語。程寧在他旁邊卻聽見了他這低語,肯定道,“夫君,好!”

    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她又自己掰著手指頭,算道,“嬤嬤,穿鞋,好,夫君,也,穿鞋,也,好。”

    傅荀這次沒有問他和劉嬤嬤誰好這種無意義的問題,他像是突然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么不對勁似的,臉上那不算笑容的弧度也拉了下來,直接冷了臉,不言語的突然站起來往外面走去。

    程寧還在算著劉嬤嬤好有多好,夫君有多好了,誰知道眼前的人突然就走了,她連忙也跟著慌張的從床上下來,像條尾巴似的緊緊跟在了傅荀身后。

    柳時遺已經(jīng)備好了飯在等著了,見兩人過來,連忙站起來請兩人坐下,對于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不對勁的氛圍,他張了張嘴,被傅荀淡淡的掃了一眼,到底是管住了自己沒有出聲。

    程寧跟個小媳婦似的站在桌邊,看見傅荀坐下了,她才挨著他坐下,不知道傅荀為什么突然又不說話了,她只能不時的叫一句,“夫君!”

    這里剛受了災(zāi),柳時遺也不是個有余錢的,早飯就是最簡單的清粥小菜,三人很快就吃完了一餐飯。

    傅荀和柳時遺此時便要出門去康華村了,柳時遺看了看小尾巴一樣的程寧,用詢問的眼光看向了傅荀。

    傅荀目光淡淡的看向程寧,問道“阿寧這是要做什么?”

    阿寧低著頭,有些不敢看傅荀,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一起?!?/br>
    傅荀沒有說話,就這么站著看著阿寧,阿寧一抬頭看見傅荀的眼神,又把頭低了下去。

    傅荀便繼續(xù)往門口走去,阿寧也亦步亦趨的跟著,走到門口時,傅荀停了下來,臉上突然就笑了起來,用一種很輕的語氣說道,“阿寧不乖的話就不要你了哦?!?/br>
    阿寧那只跨出了門檻的腳就那么停了下來,癟著嘴,用一種控訴的眼神看著傅荀。

    傅荀臉上仍是淡淡笑著,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一絲變化,對著阿寧說道,“回去,關(guān)上門,好好待著。”

    阿寧低著頭不動,看著傅荀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想跟上去,又想起了傅荀剛才的話,不敢往外面走,直到看不見人了,她才癟了嘴,一臉委屈。

    康華村三面被山包著,傅荀與柳時遺此時便要從其中一面山上翻過去。夜間山路難行,還有可能遇到野獸,因此他們便選了早晨出發(fā)。

    三面山有一處稍矮一些,草木也沒那么茂密,平時也是會有人在此處打些野味,尋些山珍的,只是此時被山洪一沖便只剩下了一片山石,也沒了人。

    傅荀在侯府的時候就有學(xué)些最簡單的拳腳強身健體,因此爬起山來還算輕松,柳時遺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讀書人,爬了一半便氣喘吁吁幾乎抬不起腳了。

    兩人事先喝了一碗防病的藥汁,懷里又帶了浸了藥水的棉布,打算進了村用來掩住口鼻的,因此倒不擔(dān)心就這么去個一次就被傳染上,只是若是按柳時遺這腳程要是多在這里耽擱幾天,怕是就不一定了。

    傅荀看了看天色,對旁邊已經(jīng)歇了一會兒的柳時遺說道,“還能走嗎?”

    柳時遺點了點頭站起來,又強撐著走在傅荀前面,帶著他繼續(xù)往前走著。

    終于強撐著翻過來山頭,便見底下山腳處守了幾個蒙著布巾的衙役,村里和山隔著一段距離,里面的情形看不分明。

    難怪他們能從這處山翻過來,卻沒見到有人從這里逃出來,原來村子里的山腳處還有人守著。

    柳時遺矮著身子對傅荀說道,“山腳處就那么幾個人,你我小心一些,也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br>
    傅荀點了點頭,兩人休息了一陣子,便借著樹木山石的掩飾向山下一點點移動。

    走著走著,柳時遺一個沒注意,突然踩到了一截斷在草叢中的樹枝,腳下一個不穩(wěn),便向前撲去。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呼,又很快掩住了嘴。

    他回頭看了一眼絆住自己的東西,見是一截長了青苔的斷枝,有些尷尬的朝看過來的傅荀笑了笑,便站了起來,拍了拍滾了一身泥的衣服,此時他突然眼尾一掃,看見不遠處的那處灌木中似乎露出了一截布料的樣子,他便忍不住往那處移了移步子,想看看是什么。

    就見那處灌木的后面有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姑娘渾身狼狽的倒在那里,生死不知。若不是柳時遺跌了一跤注意到了這里,就這濃密的灌木遮掩下,怕是很難發(fā)現(xiàn)有這么個人。

    柳時遺連忙對不遠處的傅荀低聲叫道,“大人,這里有個姑娘?!?/br>
    傅荀聞言轉(zhuǎn)過頭向他這邊看了過來,看見柳時遺上前的動作,連忙低聲喝道,“不要亂動!”說完自己也往柳時遺那邊移了過去。

    柳時遺聽了傅荀的話一時也不敢動,看到傅荀過來便說道,“這姑娘怕是從村里跑出來的,若是還活著,我們也不必去山下了,她定然清楚那里的情況?!?/br>
    傅荀看了他一眼,“若真是山下跑過來的,你怎知她沒有染病了,何況她現(xiàn)在這樣子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br>
    柳時遺被說的愣住了,他只是救人心切,加上猜到這姑娘知道村里的情況便一時有些激動了,此時聽傅荀這么一說,看著她的眼神便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

    傅荀也不過是提醒柳時遺而已,他自己倒不是很擔(dān)心,這姑娘一看就是暈過去了,人是肯定活著的,染沒染病就不清楚了。

    他又仔細看了那姑娘兩眼,問柳時遺,“你知道這村里的人若是染了病是什么癥狀嗎?”

    “這個倒不知道?!绷鴷r遺搖了搖頭,“不過大部分的疫病都會有發(fā)熱,咳嗽,臉色差之類的情況吧?!?/br>
    傅荀不說話了,掏出懷里的棉布咽了口鼻,便走到那姑娘的身邊,他注意著沒沾到她身上的東西,只伸出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

    沒有發(fā)熱,臉上盡是塵土也看不出臉色如何,人暈著也沒有咳嗽。

    傅荀在心里簡單的判斷了一下,便離了她的身邊,走到一個差不多的距離,摘下了蒙著有點難受的棉布,從身上摘下水囊,直接往那姑娘臉上潑了上去。

    第18章 麗娘

    正如柳時遺所猜測的那樣,躺著的人正是從康華村跑出來的,名叫麗娘,因為是山民的女兒,仗著對山里熟悉,便大著膽子趁夜色遮掩從村里跑了出來,她這些日子本就沒吃什么東西,一路上又要防著野獸,又要擔(dān)心被人抓到,等天亮的時候整個人已經(jīng)差不多虛脫了,本來找了處灌木想休息一會兒,誰知道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被涼水這么一潑,麗娘果然醒了過來。她也沒計較臉上被潑了水,睜開眼,視線先落到了離她較近的傅荀身上,她有些虛弱的坐了起來,眼神有些戒備的問道,“你是?”

    傅荀打量著剛醒過來的女人,沒有開口。一旁的柳時遺見狀安撫道,“姑娘別怕,我們不是壞人?!?/br>
    壞人也沒有直接說自己是壞人的,麗娘眼神中的戒備沒有減少,只是注意到不止一個人后,又下意識的往身后的灌木叢中又退了退。

    灌木叢不比草叢,里面的枝杈從身上劃過還是會有些疼的,柳時遺見她身上已經(jīng)帶了些傷口,便著急解釋道,“姑娘不要再往后面退了,我們原本是想去山下的村子看一看的,不料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姑娘,我們真的沒有惡意?!?/br>
    只見麗娘后退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但仍帶著些遲疑的問道,“你們,去山下做什么?”

    柳時遺看了傅荀一眼,見他臉上沒有反對的表情,便說道,“我是這里的縣尉,聽說你們這里出了事,想過來看看。”柳時遺知道傅荀的身份不便透露,就只說了自己的身份。

    麗娘聽了柳時遺的身份不但沒有放松下來,反而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就想跑。

    “哎!”柳時遺剛喊了一聲便見傅荀已經(jīng)幾個跨步把人又逮了回來。

    傅荀把人丟在地上,冷聲問道,“你跑什么?”

    麗娘有些畏畏縮縮的看了傅荀一眼,不太確定他的身份,她想站起來,又知道絕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只能坐在地上,把自己縮的緊緊的,有些害怕的說道,“我,我沒病,不要把我關(guān)起來?!?/br>
    傅荀又問道,“誰要把你關(guān)起來?”

    麗娘看了柳時遺一眼,但很快就害怕的把眼神收了回來,低著頭,低聲道,“是官府的人,他們把村里有病的人都關(guān)到了祠堂里,村口守著人,不許我們出去,我,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偷偷跑出來的,你們不要把我抓回去,我真的沒?。 彼Z氣十分不安,說著話,忍不住偷偷抬起頭打量起眼前的人來。

    麗娘在村里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這眉毛,這眼睛,麗娘沒讀過什么書,就覺得這真是她這輩子見得最好看的男人了,就是臉上沒什么表情有點嚇人,雖然還處于一種可能會被抓回去的害怕中,但欣賞美的本能還是讓麗娘的在傅荀的臉上呆了呆。

    旁邊的柳時遺麗娘倒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不敢多看,她下意識的害怕當官的人。

    傅荀注意到她的視線,臉色更陰沉了一些,他看了麗娘一眼,開口的語氣便跟含了冰渣子似的,“哦~你沒病為什么要跑出來?”

    “我,我沒辦法,一直關(guān)在那里會死的,會死的,你們不要把我抓回去?!丙惸镆恢敝貜?fù)著,重新抬起頭,看向傅荀的目光已經(jīng)帶上了懇求。

    雖然眼前這個俊美的公子雖然是和官府的人在一起,但麗娘卻覺得長得這么好看的人怎么會是壞人呢,她知道憑一個人的相貌判斷好壞不好,但現(xiàn)在也確實沒辦法了,況且除了他,旁邊那個就是鎮(zhèn)上的大官,她就更不能相信了。

    沒想到小姑娘一直求著一張冷臉的傅大人,反而對自己一臉防備加害怕,柳時遺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覺得這舉動有些奇怪,便又把手放了下來,問道,“你放心吧,我們和他們真不是一伙的,我雖然是縣尉,但卻對你們這里的情況一無所知,最近剛知道,所以才想過來查探查探情況?!?/br>
    麗娘終于敢把頭抬起來看一看柳時遺了,但眼神還帶著懷疑的問道,“你真不是和他們一伙的?”

    柳時遺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我若是和他們是一起的,怎么還會這么過來呢?”他指了指自己和傅荀上山的路。

    麗娘看看柳時遺,又看看傅荀,一個無奈的看著他,一個冷冷的站在一邊,卻是都沒有要把她壓回去的意思,麗娘終于相信了他們的話,她咬了咬唇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就不要下去了,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有一個大夫就是過來給村里的人看病,結(jié)果也被關(guān)在村里,不許他出去了?!?/br>
    柳時遺遲疑的看了傅荀一眼,然后說道,“好,我們不下去,那你知道村里的情況嗎?”

    麗娘點了點頭,她雖然也希望有人能救救村里的人,但知道憑他們兩個人這么下去肯定是沒用的,看他們的樣子,或許知道了村里的情況后能有辦法救他們?

    麗娘這么想著便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了他們,包括村里人怎么染上病的,以及自己是怎么逃出來的。

    原來他們村因為祖祖輩輩都住在山腳下,對這山里的情況已經(jīng)有了些了解,山洪來之前就有一些人已經(jīng)移到了離山更遠一些的地方,只是沒想到這一次情況比以往都要嚴重,泥水夾雜著山石轟隆隆的一瞬間就沖了下來,村里的房子一下子就被壓垮了大半,也有一些人直接被壓死的,山上的一些動物來不及跑的也都葬身在這場災(zāi)難中,大家等山洪過了之后,都沉浸在或失去家園,或失去親人的悲痛中,官府所謂的補貼他們這種偏遠的地方向來是收不到的,因此也沒指望,大家糧食沒了也只能冒險在泥水里,在山上挖些野菜,或在被壓垮的房子下找找還有沒有能吃的東西。至于住,就只能大家擠擠,一起住在少數(shù)幾間沒被壓垮的房子里,只等著天好了再重整家園。

    誰知道,不知道從誰開始,漸漸的有人開始發(fā)熱,四肢無力,還有嚴重些的一直咳嗽不停,大家一開始只以為是普通的風(fēng)寒,只是離生病的人稍微遠了些,也沒太在意,直到有人開始咳血了,他們才意識到不對勁,于是村長做主,讓生病的人都住到了祠堂里,他自己則帶著幾個人趕了一天的路尋到了縣衙里,向縣令說明了這件事,希望縣令能出個主意。

    縣令當時就做出一副關(guān)心的樣子,從城里尋了大夫,又派了幾個衙役跟他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