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萬興回答,是。 那是楊硯最意氣風發(fā)的時候,他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刀,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只隨意的站在那里,就能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可他沒能等來望舒,卻等來了一場所有人的鄙視和厭惡。 被他搶了風頭的演員將他的一切都爆料到網(wǎng)上,言辭犀利至極,仿佛喜歡他的人就是品位低劣惡俗,而那些喜歡他的人一夜之間換了一張面孔,像是受到了欺騙,咒罵聲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躲都躲不掉。 粉絲極端的態(tài)度傷到了楊硯,和同組演員從頭至尾的排斥不同,楊硯不明白喜歡為什么可以消失的那么快。 那望舒會改變嗎? 這個疑問如同一顆小小的種子,深埋在楊硯的心底。 楊硯是黑夜里迅速隕落的流星,雖然只有短暫的閃耀,但是仍會留下隕石,他的演技受到了業(yè)內認可,開始有導演找他本色出演一些正劇。 萬興猶豫了很久,替他接了。 楊硯就此轉型成為一名正劇演員,片酬不高,可對于曾一個月賺三千元的楊硯來說,已經(jīng)很多了。 他用這些錢找到了私家偵探,尋找一個十八歲的望舒,他只提供了姓名年齡和樣貌特征,還有一個十分致命的錯誤信息,這無異于是在大海里撈一根不存在的針。 說來可笑,楊硯花了幾百萬請私家偵探找望舒,最后望舒卻是私家偵探和朋友在酒吧喝酒的時候恰巧碰到的。 私家偵探聽到有人喊望舒的名字,下意識的回頭,一看那張臉,和楊硯描述的八九不離十,急忙偷偷拍下照片傳到楊硯的手機里。 照片里的望舒手里拿著酒杯,懶散的倚在沙發(fā)上,即便臉有些模糊,可光是看他的動作,楊硯就知道,那是望舒。 楊硯來到這個世界五年多,他一直覺得這里是美好的,可在去找望舒的路上,楊硯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那五年的每一天都是熬過來的。 沒有望舒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終于要解脫了。 …… 雖然和想象中的不同,但是他的確解脫了。 心底的小種子發(fā)了芽,根穿透了心臟,莖吸干了血液。 望舒身邊有了別人,是個很關心他,很喜歡他的女孩。 楊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滿身傷痕的那些天,傷好之后,他繼續(xù)讓私家偵探找人。 他不想承認那是望舒,只能用這種方式欺騙自己。 否則,他不知該怎么度過余生。 直到在停車場里再次遇到望舒,他的保姆車出了故障,擋住了另一輛車離開的路,車主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特別生氣,望舒拉住她的手,甜甜的笑,“好了,時間還早,我們等一會。” 楊硯透過單向玻璃緊盯著他。 這么多年過去,他像是變了個人,望舒卻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是他深愛的模樣。 機緣巧合下,楊硯加了望舒的微信,他只想用這種方式,窺探望舒生活的片面,知道望舒過的好,他就滿足了。 是望舒主動找上來的,望舒給他發(fā)了微博私信,說看了城不破以后,非常喜歡他,是他的粉絲。 望舒不記得他了。 楊硯那一刻只有一個想法。 要讓望舒重新愛上他。 第40章 望舒?zhèn)忍稍诖采? 枕著自己的胳膊,緊盯著楊硯的側面, 他一字一句的講述著自己七年的經(jīng)歷,兩個小時,修飾過的故事才到了結尾。 從救助站, 工地,演員集訓的宿舍, 公司分配的公寓,新東方的房子。 他總能抓住機會, 遇到貴人,一切都顯得那么順利。 可這個“美好”的世界,望舒又不是沒生活過, 楊硯微博底下的評論望舒又不是沒看過。 是苦是甜, 他心里清楚。 “所以……你后來, 都是故意接近我的?!?/br> 楊硯嗯了一聲。 望舒一點一點的湊近他, 摟住了他的腰,“謝謝你……” “謝什么?”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望舒喉頭哽咽,無法開口, 他吸了吸鼻子,把楊硯摟的更緊了,整張臉都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楊硯揉了揉他細軟的頭發(fā), 忽然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偷看過我手機?知道烈日就是我, 才發(fā)了那些朋友圈?!?/br> 望舒心虛,好一會才開口,“是……是啊。” “什么時候偷看的?” “忘,忘記了。” 楊硯忍著笑,捏了一把他的臉頰。 就算望舒不說,他也能猜到,就是在和劉娟吃飯的那天,他只顧著和劉娟說話,根本沒注意自己的手機。 他早該想到的,望舒一直想偷看他手機,奇跡暖暖那個游戲,他登陸過,望舒才兩級,根本就沒有玩。 也就是說,在那這之前,望舒就知道了他是那個世界的楊硯。 之所以一直想看他的手機,是懷疑他的不相認,懷疑他的那七年。 做得好。 楊硯真的不生氣。 他知道,望舒父母去世后,明著對他好的親人暗地里都在算計他父母留下的財產,半大的孩子,本該被父母呵護寵愛的年紀,要瞪大了眼睛看身邊的人心險惡,他看不透笑臉背后是真心還是陷阱,不得不謹慎,不得不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親人,他又一頭扎進了林紅身邊的牛鬼蛇神里,他必須明白,面對那些人,該說什么話,該怎么樣的笑,該拼命地討好誰。 望舒懶,是因為他活的太辛苦,望舒多疑,是因為他害怕受到傷害。 一切的一切,楊硯都清楚,都明白,卻永遠不會對望舒吐露半個字。 兩個人要相處一輩子,總要有一個人傻一點。 “望舒?!?/br> “唔……” 楊硯湊上去親望舒的嘴巴,他的舌頭劃過望舒的唇瓣,留下一道亮色的濕潤,他沒做別的,卻讓望舒身體軟的一丁點力氣都沒有,躺在床上任他擺布,躁動的火瞬間燃燒起來,仿佛夜色中的煙花,在胸腔中炸裂,點點的火星鉆進身體的每一處經(jīng)脈。 望舒偏開頭,躲避他近乎粗暴的吻,“不行……” 楊硯在床上向來是不講理的,可他知道望舒現(xiàn)在的身體嬌嫩的很,容不得他隨便動,“我?guī)湍??!?/br> 他的手心全是厚厚的繭子,疼的望舒眼睛里不由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圓潤飽滿的腳趾像是受到驚嚇的胖娃娃,齊齊的蜷縮起來,“嗯……” 楊硯舔掉望舒眼角的淚珠,手指埋在他的頭發(fā)里,抵著他的后腦,低沉暗啞的聲音帶著一股熱氣送進望舒的耳朵里,惹得他后腰一陣酸癢,軟成一池春水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栗,“想我嗎?” 過了好久,望舒眼前的霜花漸漸散去,他眼神迷蒙的看著楊硯,喃喃道,“想,很想?!?/br> 楊硯笑了,把他往懷里摟,怎么親昵都不夠。 望舒不知道楊硯折騰了多久,他實在太困了,窩在楊硯的懷里,不知何時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是楊硯把他叫起來的。 楊硯坐在床邊,精神飽滿,“望舒,起床了,說好了去晨練?!?/br> 望舒從床這邊滾到那邊,把頭蒙在被子里,死活不動彈。 他不起能怎樣? 楊硯用薄薄的被子把他卷起來,扛上肩頭,帶進了浴室。 “啊——你干嘛啊?。?!我要睡覺——”望舒真的困,困的激惱,可在楊硯身上,他也懶得掙扎,就是用嘴反抗。 主要是掙扎了也沒用,他一沒楊硯高,二沒楊硯壯,三沒楊硯力氣大。 “你昨晚說和我去晨練的?!?/br> 望舒家的洗手臺很大,原先放滿了林紅的保養(yǎng)品,林紅搬走了,洗手臺就空了下來,楊硯把望舒擱在洗手臺上,拿起早就擠好牙膏的牙刷塞進了他的嘴里。 “唔!”清涼的薄荷味一下子讓望舒睜開了眼睛,面前的楊硯穿著一身淺色家居服,嘴角掛著柔軟的笑意,“乖,刷牙洗臉?!?/br> 一米六出頭的時候被抱著玩,一米八出頭也被抱著玩,望舒陰著臉盯著楊硯看。 作為一個男人,在這種時刻,他覺得傷自尊。 “要早睡早起,要多運動,對身體好?!睏畛幰郧盁o知,放任望舒天天躺在家里,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看朋友圈說,熬夜會心臟不好,容易猝死。 可不能猝死。 望舒坐在洗手臺上刷完牙,楊硯拿著一條浸了冷水毛巾,猛地在他臉上擦了一把。 “欸!” “別動。” 楊硯微微俯身,盯著他白嫩細膩的臉頰看,忍不住用手戳了戳。 被他這樣一番折騰,望舒黏稠的睡意散了,情緒也不像剛才那么炸,他坐在洗手臺上晃蕩著小腿,軟聲細語的和楊硯商量,“我再躺一會成不成……現(xiàn)在才七點……” 楊硯就吃望舒膩膩乎乎的這一套,他猶豫了一下,抬眼盯著望舒看,“那,七點半……” “好好好,七點半?!蓖嬉槐菊?jīng)的將身上的披著的被子搭在楊硯的頭頂,兩邊繞過耳朵,被角塞進衣領里,只露出一張古銅色的俊臉,“狼外婆?!?/br> 楊硯咧嘴笑,揉了揉望舒的頭發(fā)。 他是全世界最和藹的狼外婆。 望舒伸出雙手,不自覺的對他撒嬌,“抱~” “好。” 說抱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