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隨即便是如幽潭般的沉靜,“看窗簾,被旺旺咬壞了?!?/br> 還看窗簾……看窗簾你把腿別的那么緊做什么。 此刻望舒眼底的神氣和得意與林紅如出一轍,他光著腳踩著灰色的地毯上,緩緩走到楊硯跟前,用腳趾輕輕蹭了蹭躺在那里玩球的旺旺的肚皮,“他被我小姨慣的,什么都咬……” 那雙腿近在咫尺,楊硯的坐姿就更尷尬了,他本是盤著腿,襠部尤為明顯,哪怕用手肘杵著膝蓋,把身體壓得再低也不能完全遮擋,硬朗高大的男人,快縮成一團,耳朵也通紅一片。 望舒在浴室悶聲解決了自己的身體需求,這會異常平靜,他看著楊硯,咬唇竊笑,嘴里仍若無其事的說著旺旺的罪行,“昨天我就把書放在沙發(fā)上那么一小會,撕碎了好幾頁?!?/br> “是嗎……什么書啊……”楊硯說話時,視線死死的黏在他的腳上。 望舒從小就不愿意動彈,長這么大走過的路還不如一個活潑點的一年級小學生,因此,他的腳掌大小勻稱,腳趾圓潤透粉,就連腳趾甲都修剪的很漂亮,腳上沒有一丁點硬繭,通體雪白宛若一塊溫潤的玉石,讓人不由自主的產(chǎn)生想要緊握的想法。 楊硯沒有特殊癖好,他只是愛屋及烏。 “基本編劇專業(yè)的書?!蓖嬲f著,順勢也坐在了地毯上,他和楊硯離的很近,肩膀與肩膀間只有一拳的距離。 楊硯的身體僵硬起來,他有些懊惱,自己剛剛為什么不把睡衣拿來。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看書,挺好的?!?/br> “嗯,對了,你家有劇本嗎?我想看一看?!?/br> 這句話說完,望舒就后悔了。 楊硯像是聽見了什么大赦令一般,猛地站起身,“有,我去拿?!?/br> 他走的太快,讓人猝不及防。 就連旺旺都沒反應(yīng)過來,躺在地上怔怔的望著門口。 “……” 楊硯這個劇本拿了好久,他回來的時候,望舒正躺在沙發(fā)上敷著面膜,“唔,這么多啊,給我吧?!?/br> 楊硯把劇本遞過去,順勢坐在了他身旁,“這兩個劇本很不錯,你拿來當參考正好。” “嗯……”望舒只要一躺下就會懶洋洋的,活脫像只貓,他一手拿著劇本,一手輕輕的揭下面膜扔到茶幾上,狀態(tài)看似愜意,實則專注。 他不理楊硯,楊硯自己找話說,“你也敷面膜嗎?” “我不像會敷面膜的人嗎?”他這么gay,敷個面膜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嗯?!?/br> 楊硯還以為,望舒懶的費這個力氣。 “男人也得保養(yǎng)自己啊,否則會老的很快的?!蓖嫘乃级荚趧”旧希卮饤畛幍脑拤焊鶝]過腦子。 但到了楊硯這,就略顯刺耳了。 他……好像,憑空比望舒,老了好幾歲。 楊硯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臉對著沙發(fā)背景墻上掛著的鏡子。 他黑,臉糙,還有痘印,長的可真丑。 楊硯迅速低下頭,躲避自己的臉。 然而望舒那張水潤白膩,吹彈可破的臉蛋撞了進來。 這一刻,楊硯對自己后半生充滿擔憂,也對不聽萬興勸告早晚認真護膚的自己強烈譴責。 第35章 望舒一旦專注起來, 學習能力是極強的,可通過書籍獲取的知識難免死板了些,無法靈活運用, 理論再多也是紙上談兵。 楊硯的幫助對望舒來說就是大旱天的及時雨,解了他的難。 楊硯并不是專科出身的演員,那點可以說剛掃完盲的文化水平看劇本都怕遇到生僻字。 可當年為了拍攝城不破, 李子英導演特別培訓了那波新人演員一整年, 現(xiàn)在那些演員里,楊硯算是混的最差的一個了, 雖然有點對不起師從李子英這個名頭, 但和那些科班出身的高材生相比,他對劇本的理解絲毫不差。 楊硯把這些年在片場所積累的經(jīng)驗和所見所聞都一一精簡,提煉出最有用處的一部分告訴望舒。 這是在書上所不能學到的。 望舒起初還真沒想到,小說和劇本存在著如此大的差異。 就論敘述一段故事,小說往往按照時間線索平鋪直敘,讓人看到開頭便多少能猜到結(jié)尾, 就好像是《胃心》后期的一段, 高中同學會在即,沈安然得知辜負了她的高中男友司禾也會到場, 沈安然心里抵觸去參加,卻又不得不去, 在進入包廂前的一刻, 魏新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場, 兩人在一眾同學面前大秀恩愛, 同學會結(jié)束,司禾對沈安然糾纏不斷,魏新因此動手打了司禾,進了派出所。 若是改編成劇本,便會瞞住觀眾司禾先辜負沈安然的事,從同學會開始,沈安然的莫名糾結(jié),秀恩愛時司禾的黯然傷神,待到司禾糾纏沈安然時,穿插沈安然的傷心往事,這樣才能將司禾的無恥嘴臉和魏新的憤怒爆發(fā)同時放在情緒強烈的沖突點上,以此帶動觀眾的感情,造成戲劇性的反轉(zhuǎn)。 越琢磨,這些情節(jié)的安排就越有趣,從起初的懵懂到漸入佳境,他像是一棵扎根在泥土里的小樹,根須不斷的往深處鉆,拼命的攝取泥土中的養(yǎng)分,讓自己的枝葉更加茂密繁盛。 楊硯見他徹底不搭理自己,一門心思的盯著劇本和電腦看,便不在打擾他,起身走到冰箱前,看了一眼里面的食材,非常認真的考慮晚飯該做些什么。 首先,必須得有rou。 其次,rou必須得多。 楊硯一臉嚴肅盯著冷藏室內(nèi)所剩無幾的rou,好一會才無奈的關(guān)上了冰箱門。 這么點,根本不夠一個他,一個正在長身體的望舒吃。 幸好楊硯已經(jīng)不用在為家里沒有吃的而犯愁了,他最喜歡這個世界的一點就是,食物豐富,且有外賣。 給家附近的劉阿姨家菜館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做兩份紅燒rou和一些營養(yǎng)均衡的炒菜送過來后,楊硯從冰箱里拿出新鮮的車厘子,仔細的清洗干凈,端著果盤又坐到了望舒身邊。 珍珠大小的車厘子色澤紅艷,如瑪瑙寶石,一顆顆的鋪在潔白的圓盤上,光是看著,就極為喜人。 楊硯捏著車厘子枝,往望舒嘴唇上碰了一下,就像是敲了門,望舒緊抿著的紅唇微微啟開,將車厘子含進嘴里,沒一會吐出個小小的核,擱置于唇瓣之間。 楊硯拿手去接,手指觸及望舒的臉,望舒便一歪頭,核正正好好落在他的手心里。 在那個世界,楊硯家院里種了幾棵望舒喜歡的櫻桃樹,每年櫻桃成熟的時節(jié),望舒就趴在窗戶上對著綠蔭里的小紅果子犯饞,像個小孩似的,可尋常人家的孩子,饞了就自己搬個小木頭凳,從樹上折下來一根樹枝,一邊揪一邊往嘴里送。 望舒嬌氣,怕碰到樹上的小蟲子,也怕外面熱的慌,楊硯就會找個好時候,給他摘下來,挑揀出果相好的,用冰涼的泉水浸泡一刻鐘。 望舒躺在他腿上看話本,他就像這樣,一顆顆櫻桃喂到他嘴邊。 他不識字,也不和村里的人有什么來往,除了干活以外,唯一的消遣就是伺候媳婦。 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娛樂活動。 看著望舒紅潤潤的唇瓣,楊硯不禁翹起嘴角,他從盤子里挑出一顆沒有綠枝的車厘子,放在兩指之間,送到了望舒嘴邊。 望舒下意識的去夠,嘴唇劃過楊硯的指腹,溫熱的皮膚和冰涼的車厘子觸感完全不同。 望舒怔了怔,抬眼看楊硯,只見他面色如常,望舒盯著他看了兩眼,又收回視線,繼續(xù)看手中的劇本。 車厘子吃了半盤,楊硯的手機響了起來。 鈴鈴鈴—— 手機就在楊硯身旁,他卻等鈴聲響了兩次才接起來,“喂?!?/br> 楊硯的手機是兩年前的款式,打電話的時候聲音外漏很嚴重,望舒能清楚的聽到電話那邊的聲音。 “你好,我來給你送外賣了,開門啊?!迸说恼Z氣聽上去和楊硯非常熟絡(luò),聲音望舒聽著也有些熟悉。 誰來著…… 望舒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 劉娟! “怎么是你來送?” “正好在店里唄,聽說是你點外賣,就來送了,家里有人嗎?”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你不在家?我給你送吧,外賣送到手,可是我們的宗旨?!?/br> “那就麻煩你送到十五樓了?!?/br> “好。” 說完,電話被掛斷了。 楊硯起身,從望舒手里抽出劇本,“先吃飯?!?/br> 望舒瞄了他一眼,乖順的坐起來,“你點的哪家菜?” “劉阿姨?!睏畛幷f著往門口走去,他打開門,只聽到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緊接著,是高跟鞋踩在瓷磚上清脆的聲音。 “你朋友家?” “嗯?!?/br> “好吧,沒想到你約了朋友一起吃飯,我還有些事想和你說呢?!?/br> 望舒撇嘴。 他和楊硯一起吃飯,點的東西肯定是兩個人的份,怎么會想不到這個。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有時間再說吧。” “每次找你,都沒時間……是不是談戀愛了?”劉娟的聲音里略帶調(diào)侃的笑意,她故意歪著身體往門里看。 楊硯沒有否認,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他長的高大,把門口堵的結(jié)結(jié)實實,她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什么。 “切,談戀愛也不跟姐說,姐好幫你把把關(guān)啊。” 這話望舒怎么聽都有點拈酸吃醋的意思。 望舒坐在沙發(fā)上,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快點啊,我餓了……” 楊硯的態(tài)度倒是很明顯,“有事明天說吧,明天你什么時候有時間,給我打電話?!?/br> “那行,我先走了。”劉娟轉(zhuǎn)身,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她喜歡楊硯,從最初見面,就喜歡了。 劉娟十七歲就進城打工,她家中有兩個弟弟,等著上學,等著娶媳婦,;劉娟拼命的干活,輾轉(zhuǎn)了很多個城市,換了很多個職業(yè),遇到楊硯的時候,她二十二歲,是工地里的廚娘,專門給建筑工人做菜,楊硯來工地搬磚,他沒什么手藝,空有一身蠻力,即便如此,劉娟還是喜歡上了他,和工地里一些歪瓜裂棗每天臟兮兮油膩膩慣會拿那些葷段子調(diào)戲她的工人比,楊硯生的高大帥氣,又勤勞肯干,不像那些人一樣嫌她做的菜rou少出去大吃大喝,他幾乎不花錢,待人也很客氣,不抽煙不喝酒,每晚都要用毛巾擦擦身體后才去睡。 劉娟做夢都像嫁給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