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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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懷里人裹得嚴實,謝安扶住琬宜后腦,讓她臉埋進自己肩窩,終于對面前跪伏的兩人說出了見面后第一句話。很輕的聲音,帶些嗤笑,“后悔嗎?” 這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聞言,紀四再也忍不住,跪爬去他腳前,拼命叩頭,“三爺,三爺,小的錯了,再也不敢了。以后只要您說話,小的絕對不敢不聽,您要是不想再看見小的,咱們立刻就滾,滾出臨安,再不敢污了您的眼……” “嗯。”謝安聽他說完,淡淡點了點頭。過一會,他又問,“那一百兩銀子,你還是不還?” “還!小的傾家蕩產(chǎn)也會還?!奔o三也爬過來,滿手泥污,臉上淚痕交錯縱橫,“小的馬上就賣了家里的田和祖產(chǎn),二百兩也會還。求您了,三爺,饒我們這一次吧……” “這么誠懇啊……可是,”謝安扯一下嘴角,眼睛瞇起來,“爺不想要了?!?/br> ……幾個字,如晴天霹靂,話落后,紀家兄弟的腦子里都是懵的。他們睜大雙眼,卻找不準焦點,聽著謝安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詞,癱在地上,手腳軟的爬不起來。 他說,“動過老子東西的人,最后都死在亂葬崗。動了老子的人,你猜你會怎么樣?” 紀四緩神更快,慘叫一聲后轉(zhuǎn)身往前爬兩步,被謝安一腳踹在背上,又跌倒。謝安走過去,腳尖踩住他手腕,緩緩使力,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 紀四已經(jīng)叫不出來,只能絕望張著嘴,淚汩汩從眼角落下。 琬宜驚懼,摟住謝安脖子的手臂更緊,緊閉雙眼,一聲不吭。紀三怕的縮成一團,過會,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突然一亮。 他跪起來,抖著聲音喊琬宜,“姑娘,姑娘,我們錯了,知道錯了,再也不敢犯了。您求求情,幫我們這一次吧,以后我們哥倆做牛做馬報答您……” 謝安眸色更冷,轉(zhuǎn)身一腳踢上他肩膀,紀三半截話卡嗓子里,痛苦倒地。 琬宜吸一下鼻子,臉頰磨蹭下謝安肩膀,無助的小動作,可憐像只貓。謝安僵一下后背,以為她心軟。他移開腳,頓一下,終究撥開發(fā)絲去看她的臉,低聲問她的意思,“琬宜……你怎么想的?跟我說,嗯?” “……謝安,”琬宜哭的眼皮紅腫,沙啞嗓子喊一句他名字,又嗚咽出聲。她說,“我不原諒,他們欺負我……” “他們還說要賣我去珠翠樓?!?/br> 聽這句話,謝安心里咯噔一聲,猛地側(cè)頭,再看向面前兩人的眼神殺意畢露。春東心里一驚,往他身邊邁一步,“哥?” “付邱閆的那一百兩,老子出了,就買這他們這一雙手腳?!敝x安緩緩舒出一口氣,拳攥的緊,手背青筋明顯。他開口,聲音冷的像是含了冰碴子,“小心點,別弄死了,爺要讓他們一輩子殘廢?!?/br> 紀三和紀四嚇得魂飛魄散,看著春東把袖里的尖刀抖出來,一句求情的話都再說不出。 迷蒙之間,好像聽見了謝安臨走前留下的話,“以后半夜疼起來,記得為今日的事后悔?!?/br> …… 日頭快落,金紅霞光漫天,河水漾起層層波瀾。琬宜坐在旁邊石頭上,披著謝安的寬大外衣,手抱著膝看他在里頭忙活。 她怕楊氏擔心,不敢立刻回家,央著謝安帶她轉(zhuǎn)了一圈,想等著眼睛不那么紅了再回去。臨安好玩的地方不多,謝安想哄她高興,就載著她到了城邊的小草河。 已經(jīng)傍晚了,河邊沒其余的人,偶爾一只鳥飛過,略過水面旋即盤上天空。 灰撲撲的,腿長翅大,嘴巴尖細,說不上好看。琬宜目光隨它往天上看,見它口中銜著什么東西,愈飛愈高,看不見了。 那邊傳來聲氣急敗壞的罵聲,琬宜側(cè)頭,瞧見謝安手插著腰,手里的剛做的木叉往下滴著水,正昂頭往遠處看。她努一下唇,被他逗笑。 謝安察覺了什么似的,也歪頭,對上她微勾的唇角。他挑一下眉,扔掉手里東西,赤腳往她身邊走,河邊土壤細軟,踩一腳便是一個深坑。 謝安褲腿挽起,不一會走到她面前,伸手彈一下琬宜額頭,“怎么,看我吃癟,笑話?” 琬宜揉揉被他碰觸過的地方,溫吞道,“沒啊……”她補一句,“我剛才都沒看見,只顧著瞧那鳥了?!?/br> 謝安“嘖”一聲,坐她身邊,抿一下鼻子,“就是那只鳥。娘的,別讓爺再看見它?!?/br> “怎么了?”琬宜笑看他,“人家怎么惹著你了。” “搶我的魚?!敝x安鼻子里哼一聲,“什么狗東西啊這是,老子辛苦叉一條,容易嗎?!彼犷^,問琬宜,“這詞兒怎么說來著,是叫不勞而獲對不對?” 琬宜憋著笑,點點頭。 看著她彎著的眼睛,謝安沒說話了??諝舛溉话察o,琬宜攏緊身上外衣,瞥謝安一眼,見他穿的單薄,想了想,空出一只手來把外衣的袖子掛他脖子上。 謝安看她,頸上纏半圈黑布,略顯滑稽。琬宜咬唇,聲音悶悶的,“我冷,就給你條袖子湊合一下吧?!?/br> 謝安輕笑一下,動動手指關節(jié),幾聲脆響。兩人都沒動作,并肩坐著,眺望遠處連天水色。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接近,不止是距離上,還有心。 過半晌,小腿快干,謝安伸手彈掉還剩的一顆水珠,放下褲腿,手去拿靴子。琬宜腦子里胡思亂想,躊躇一下,還是問了句,“你那會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謝安沒抬頭,“哪句?” “就……”琬宜不知道怎么說,選了個片段,“亂葬場什么的。” 謝安動作一頓,接著蹬上靴子,轉(zhuǎn)頭帶著笑意看她,“怕了?” 琬宜一滯,伸手搡一下他肩膀,謝安配合地歪斜一下身體,然后正色。他手搭在脖子后頭,說,“爺是正經(jīng)人,不干那有違律令的事。干什么之前都要跟官府備案的,咱得按契走,不能落誰把柄是不是?!?/br> 謝安拉扯一下琬宜袖子,問她,“知道我們最喜歡做什么事兒不?” 琬宜思索一下,試探問出口,“挑手筋?” “屁?!敝x安罵她一句,狠狠揉一把她頭發(fā),“老子最愛做的事,就是立契給人畫手印。有了那張紙兒,賭場開了這么多年,經(jīng)過的風浪數(shù)不過來,就沒翻過船?!?/br> 琬宜半張臉埋在衣服里,沒說話。謝安沖她勾唇樂一下,“咱這做的,是正經(jīng)生意?!?/br> “那,你說的那句話就是假的了?”琬宜跟著他樂,手搓搓臉頰,“嚇唬他們的?” 謝安故意逗她玩兒,說的陰陽怪氣,“沒啊,半真半假。那人見不得人的事干太多,最后被別人給抹了脖子,家人不愿意給他收尸,就丟亂葬崗去了?!彼麛D擠眼,“所以說啊,惡人天收。你看我就很好,雖然明面上不太光彩似的,但我多善良啊。” 琬宜被他逗得受不了,捂著肚子笑出眼淚。謝安不依不饒,搡她手臂,“爺不善良?” 琬宜認真看他一會,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她溫聲道,“吶……還行吧?!?/br> 謝安哼一聲,把折騰掉下的衣裳重新披她肩上,袖子繞前面系緊,“善良也得分對誰?!彼了X門一下,“我看我對你就挺好,啊,還有你那只蠢貓?!?/br> “嗯……”琬宜恬靜垂頭,又瞥他一眼,故意臊他,“謝謝三爺了?!?/br> 聽慣了人叫他三爺,但這一聲,和誰叫的都不一樣。軟軟甜甜的,搔的人癢到了心坎里,謝安恬不知恥,閉眼享受,“再叫一句?!?/br> 琬宜不愿意,自己爬下石頭,“天快黑了,姨母該著急了,快點走了。” “嘖,小白眼狼?!敝x安睨她一眼,也跟著跳下去。還沒站穩(wěn),他長臂一伸,順手把琬宜扯近,琬宜驚呼一聲,抬頭撞進他眼睛里,幽黑如墨,不像以前那樣冷淡不善,反倒帶些溫柔。 她別開眼,問,“做什么?” “啊……剛才忘了夸你了?!敝x安笑,伸手掐掐她耳垂,聲音低低,“好姑娘,今天真給爺長臉?!?/br> 第19章 逗笑 月明星稀,天擦黑,屋內(nèi)燈火如豆。 自那事已過去幾日,那晚楊氏只當她貪玩,見謝安伴她回來,也沒多問。紀家兄弟就像是投入平靜水波的小石子,激起一點漣漪,而石沉水中后,了無痕跡。 許是謝安做的太好,讓她足夠安心,琬宜并沒受多大影響。只第一晚做半宿夢,以后日子一如往常。雞鵝,針線,阿黃,偶爾陪楊氏學著做飯……日子平淡卻充滿生趣。 這日謝安回來的早,正好趕上一起吃晚飯。楊氏在廚房忙活,琬宜就著最后一點天光和旁邊燭火,縫好袖子上最后一點滾邊。淺灰色寬大外袍,里面絮一層棉絮,好看又舒適。 阿黃在院子里不知疲憊地追著鵝跑來跑去,惹的人家吱吱嘎嘎叫的不停。謝安許是煩了,拎著它脖領子罵了幾句,阿黃消停下來,乖順被提著扔進琬宜屋子里。 門開了一半,琬宜背對著坐著,披一件橘色小襖,正用牙齒咬斷細線。聽見身后響動她也沒理,只手指沿著布料縫合處一點點摸索著,看有沒有哪里出錯。 謝安靠墻上,盯她半天,忍不住走進來,坐旁邊凳子上。他也不說話,就靜靜瞧她抖著衣裳看來看去,屋里安靜,門縫里隱隱飄來一陣蔥花滾油的香氣。 阿黃不記仇,又湊過去挨他腳邊趴下,謝安低頭逗弄它,聲音壓的低低,但琬宜還是聽清了。他說,“看著沒,給爺做衣裳呢,沒你的份兒。說實話,你現(xiàn)在是不是特嫉妒?” 她覺著無奈,掃他一眼,謝安混不在意,沖她挑挑眉,又去揪阿黃的尾巴。嘴唇努起,吹一個悠長的哨兒。 楊氏已經(jīng)在擺碗筷,叮叮當當?shù)穆曇?。琬宜手撐著炕沿下地,把阿黃抱進懷里,擺手趕謝安出去,“你都多大人了,跟只貓?zhí)焯燧^勁,害不害臊。要吃飯了,去幫著洗筷子去,我馬上就來?!?/br> 謝安不動彈,高大身軀窩在凳子里,沖她伸手,“我東西呢?” 琬宜嘆一口氣,知他脾氣,要是不順著他來,賴著不走這種事,謝安做的出。她把阿黃放地上,拍它屁股哄出去,而后去拿衣裳。謝安知趣站起來,手平展開,等著伺候的模樣。 “你外衣還在,怎么試?”琬宜瞧他一會,蹙眉,“先脫了?!?/br> 謝安“唔”一聲,垂眸去解腰帶,做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調(diào)笑抬起頭。他聲音懶洋洋,借著身高優(yōu)勢,手腕搭琬宜肩膀上,俯身湊近,“還沒全黑呢就哄人家脫衣裳,你是不是想占爺便宜?” “……”這人又不正經(jīng)。琬宜懶得搭理他,墊著腳把衣裳套他頭上,轉(zhuǎn)身出門。 門被合上,很輕的,幾乎沒發(fā)出什么聲響。謝安把遮著眼睛的布扯下來,側(cè)眸看窗戶,她打那兒經(jīng)過,纖細影子,一手攏著被吹起的發(fā),溫柔妥帖。 屋里充斥著琬宜身上的味道,清淡的,香甜好聞。謝安抿抿鼻子,唇角勾一抹笑,視線停留在袖子上。藏藍色繡線勾勒出流暢的連云紋,針腳細密,弧度優(yōu)美。 沒有人這么細心地給他做過一件衣裳,就連楊氏都沒有。 外面楊氏喊他吃飯,謝安緩回神,應了聲,飛快脫下舊衣裳換了新的,把原來那件搭在臂彎里。推開門,涼風吹過,但外套厚實,絲毫不覺得冷。 琬宜站在廚房門口招呼他,謝安活動一下肩膀,邊走邊問,“做了什么?” 那邊答,“紅燒獅子頭,醋溜白菜,另給你燙了小半壺酒?!?/br> 都是他愛吃的。謝安步伐加快些,路過琬宜身邊時手指蹭一下她臉頰,低語,“乖,明個帶好東西給你解悶玩兒?!?/br> 琬宜被他動作臊的瞬間臉頰緋紅,瞧見楊氏并沒注意這邊才稍稍放下心。謝安正拿筷子挑一口白菜往口里送,琬宜小步移過去,狠狠踩他一腳,旋即轉(zhuǎn)身走遠。 “小丫頭……”謝安不惱,瞇眼看她背影,尾音帶笑,“脾氣真他娘的大?!?/br> 太陽高懸,街上熙熙攘攘,門口伙計正在招呼客人。謝安靠在二樓圍欄邊,斂眉看著底下眾人。 桌子排列規(guī)整,人群站的散亂,有人笑,有人罵,色子和色盅碰撞聲音刺的人耳膜生疼。烏煙瘴氣,一地狼藉。 小九門,人生百態(tài)。謝安看了十年,早已司空見慣。 春東抱一摞子書從側(cè)邊上來,呲牙咧嘴招呼,“哥,來接一把?!?/br> 謝安手指敲打一下欄桿,歪頭看過去,嗤笑一聲,“你這是昨晚上被榨干了?幾本破書就累的腰要散架,丟人不?” 春東喘著粗氣,“哥你沒讀過書不知道,這玩意,看著薄,拎起來可沉了?!?/br> 他嘴上沒把門兒,謝安舔一下牙齒,摟春東脖子過來,低聲罵他,“沒讀過書的是你?!鳖D一下,謝安又說,“爺就是心思不在那,要不然,早就中了狀元了?!?/br> 春東笑的咧開嘴,“哥,你吹牛皮?!?/br> “……”謝安瞪他一眼,一腳踹他腿上,春東趔趄一下,書撒了一地。謝安也不幫忙,就抱著臂在一邊看他,春東撇撇嘴,認命去撿,嘟嘟囔囔,“哥,你這堆話本,都給誰買的?” 他咂一下舌,自說自話,“我猜是給琬宜妹子,你自己又看不懂。” 謝安被氣笑,“說老子看不懂?明天就拿一本過來給你講,你信不信?” 春東搖頭,“肯定不信啊?!彼鲋弊?,嘿笑一聲,“您那文化水平我還不知道?就會寫自己名字,還總多一撇少一豎的,丑的要死?!?/br> “總比你強,哪來的臉說別人?!敝x安戲謔諷他,“你連自己的姓都不會寫,長一張嘴就知道叭叭叭?!彼止垂搭~角,補了句,“再說了,爺雖然沒讀過書,但爺家里有讀書人?!?/br> 春東哼哼一聲,轉(zhuǎn)身把書都放屋里去,又出來和謝安講理。謝安手指堵著一邊耳朵,心不在焉看著門口賣煎餅的小攤,理都沒理他。 再回過神來是因為春東被踩了尾巴似的噔噔噔往樓下跑,他腳步飛快,木質(zhì)樓梯快要散架子。謝安擰一下眉,低罵一句,也跟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