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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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是一個極為神秘的地方,一般修士,只要多看一眼,就會神魂離體飄向月宮中,下方所見月亮上的月桂、宮殿與仙子,都是暗含殺機。 “神帝這話說來有些難以服眾。”蘇東凰紅唇一翹,語調(diào)柔軟,可字字都是如刺一般的質(zhì)問,“若是上古仙人長生不死,那為何現(xiàn)在不見上古仙人的蹤跡?” 神帝看了過去,回答:“上古仙人并非因為天人五衰而滅絕,是因為……”他正想開口說,卻止住了嘴,擺出一副不能多言的模樣,“我只是告知二位,愿不愿意,還要看二位定奪?!?/br> “長生不死?!碧K東凰悠悠一嘆,似有所心動,但話鋒一轉(zhuǎn),“我本體為凰,為至陽,而月宮至陰,怕是無法相容。” 蘇東凰委婉地拒絕了神帝的提議,她并非是不動心,只是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即使要去,也不能如此草率地答應(yīng)下來。 神帝并不強求,轉(zhuǎn)而看向了周思危。 顯然,周思危對他所提的事情沒有任何的興趣,不僅如此,他還極為冷淡地說:“說完了嗎?”一副很想馬上離開的樣子。 神帝也沒想著這兩人能立刻答應(yīng),畢竟月宮中存在著上古仙人的遺跡,就算是四方主宰這樣的修為,到了月宮中也是危險重重。 越是身居高位,就越小心謹慎,這并不是一件可以輕易決定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后,神帝說:“希望二位再考慮幾日?!?/br> 周思危站了起來,在離開前,好像想起了什么,多問了一句:“在白玉京之前,是誰執(zhí)掌北洲之境?” 神帝像是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后,回答:“好像是……”畢竟是千年以前的事了,他費力地回想,才得出一個模糊的答案,他有些不確定,“一個名為上衍的門派?這個要查閱古籍才能知道?!?/br> 周思危聽到“上衍”二字,心中一動,問:“能否借閱白玉京的古籍一觀?” 神帝對這位有著殺子之仇的人還頗為客氣,點了點頭說:“自然可以?!?/br> 周思危道了一聲謝,轉(zhuǎn)身從宮殿中走出,在邁出宮殿的前一刻,他突然察覺不到江容易身上的印記。 他的嘴角抿起,身影消失,再次出現(xiàn)時,就到了印記消失前的地方。 江容易正坐在池塘邊上,伸出手指輕輕劃動著下方的水面,以指尖為中心,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發(fā)覺了周思危的靠近,抬頭看了過去,說:“談了什么事?” 印記只消失了短短片刻時間,周思??吹浇菀椎臅r候,又感受到了印記的存在,他上前走到了江容易的身邊。 “沒說什么重要的事。”周思危握住了江容易的手腕,有些濕漉漉的,或許是在池水邊上待得太久了,肌膚上透著一股冰涼,他問了一句,“怎么這么涼?” 江容易的眸光落在了兩人相接觸的地方,說:“可能是池水太冰了。” 周思危用自己的體溫捂了一會兒,才讓他手上的肌膚漸漸恢復(fù)了原有的溫度。 “好啦,沒事了?!苯菀撞恢圹E地躲開了周思危的手,站了起來,朝著他笑了笑,“我們走吧?!?/br> 周思危感覺有些違和,但又從江容易的身上看不出什么來,只能將疑惑壓下,說:“我們?nèi)ゲ殚啺子窬┑墓偶!?/br> 雖然有點古怪,但身邊這個人確實是江容易,身上還有著周思危留下的印記。 江容易親密地貼了上去,只是親密之余,隔絕了任何與周思危肌膚上的接觸,只是虛虛地靠在周思危的身上。他的眼睛落在了虛空中的某一處,里面似乎裝盛了白茫茫的霜雪,只不過是一瞬之間,隨后就被掩藏在了黑色眸子的后面。 “好啊?!苯菀仔Σ[瞇地說,“去哪里我都陪你?!?/br> 周思危低垂下眸子,看向了身邊的人。 即使兩人之間隔了兩層衣物,還是有一股寒氣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江容易仰頭,對上了周思危的眼睛,他看見里面的探究之意,但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輕笑了一聲,道:“看我干什么?” 周思危與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對視了片刻,沒有說話,移開了目光。 江容易也沒有再追問,在周思危看不到的角度,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最終變?yōu)榱嗣鏌o表情。 但只是維持了短短的一瞬間,在周思??催^來的時候,又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了笑瞇瞇的模樣,但只要仔細觀看,就能發(fā)現(xiàn)這個笑容有些僵硬,眼中更是沒有一點笑意。 兩人在神都之中走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來到了一座宮殿前,這里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一個人影。 周思危踏上了門口的臺階,一仰頭就看見了一塊牌匾,上書“藏書樓”三字,牌匾古樸,筆跡猶如鐵斧銀勾刻成,一看就年月深遠。 還未等周思危伸手推門,就聽見吱嘎一聲,藏書閣的門就自動打開了。 周思危走了進去,里面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雖然無人管理打掃,但里面布滿了陣法,地上沒有一點塵埃。 準確的說是,不僅沒有塵埃,還連一本書都沒有,并不符合藏書樓這個名字。 周思危上前一步,像是觸動了藏書閣內(nèi)的陣法,面前立刻亮起了一個光幕,藍盈盈的光芒灑滿了整個空間。 他伸出了手指,在上面寫出了“上衍”二字。 光幕將這兩個字收入其中,轉(zhuǎn)變?yōu)榱藷o數(shù)光點,在藏書閣的每一個角落都轉(zhuǎn)了一圈后,無數(shù)光點又聚集到了光幕中間,接著一片玉簡從上面掉了下來。 周思危接住了玉簡,里面裝著的都是藏書閣中關(guān)于“上衍”的信息。 江容易的臉頰被淺藍色的光芒照得過于白皙,甚至透露出一股不真實的感覺,他看著周思危的動作,突然問了一句:“你為什么要查‘上衍’的書籍?” 周思危的神識鉆入玉簡,將里面的訊息一一查閱,便沒顧得上回答江容易的問題。 由于“上衍”存在的痕跡是在千年以前,就算是白玉京的古籍也無法查到完整的資料,只能得到零星的幾段訊息。 上衍,為北洲主宰,從古至今執(zhí)掌北洲之境。 本是一個有著近萬名子弟的宗門,但不知為何,一夜之間,宗門內(nèi)的所有弟子都死于非命,只余下了十余名修為高深的宗門長老。 后來這些長老去為弟子報仇,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一名上衍宗主,也就是曾經(jīng)的北洲主宰。 古籍上還有關(guān)于這名上衍宗主的只言片語,是一位天資絕艷之輩,只是姓名早已淹沒在了歷史長河之中。 周思危仔細地查看了一番,才找到了這位曾經(jīng)的北洲主宰姓氏,姓徐,名字是什么卻不知道了。 還有奇怪的一點就是,“上衍”這兩個字好像是存在著什么詛咒,之后再以“上衍”為名字的門派,無論大小最終都會遭遇各種劫難,直至覆滅。 而現(xiàn)在的上衍宗也是破財無比,在周思危沒來之前,還是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宗門。 玉簡中的訊息被看完后,就化為了點點碎末,回到了光幕上。 “徐……”周思危還保持著那個動作,將這個姓氏念出了口。 “徐”這一字讓他不免聯(lián)想到了上衍宗的那位徐師祖,這兩者之間一定有著什么聯(lián)系——他要回上衍宗一趟,這說不定能夠解開上衍宗的某些秘密。 周思危轉(zhuǎn)過身,正好撞上江容易探尋的目光,讓他止住了口中想要說出的話。 “容易?”他輕聲喚道。 江容易面容蒼白,但雙眼卻亮得嚇人,在一片藍光中顯得格外詭異,他看了周思危一會兒,輕輕問道:“你和上衍宗什么關(guān)系?” 江容易不可能不知道他與上衍宗的關(guān)系! 周思危心頭一震,抓住了江容易的手腕,質(zhì)問道:“你是誰!” 第101章 “江容易”靜靜地看著周思危, 就算手腕處被捏得浮現(xiàn)了青紫痕跡, 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知道他的偽裝過于拙劣。 只不過他并不是要在周思危面前隱瞞身份, 而是為了……將周思危引去月宮之中。 “你是誰!”周思危激活了他留在江容易身上的印記,瞬息之后, 面前這個“江容易”的手腕上就亮起了銀光。 這具身體確確實實是江容易的,可里面的神識就不一定了。 周思危將自己的神識探入其中,想要驅(qū)趕占據(jù)江容易身體的不明神識。周思危并未在這具身體的眉心識海中找到江容易的神識, 只在里面看見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隨后周思危就被一股強大的排斥力推出了江容易的識海。 他睜開眼睛,看向了面前的人。 “江容易”感受到了充滿殺意的目光,那一直翹起的嘴角緩緩平復(fù)了下來,轉(zhuǎn)變?yōu)榱嗣鏌o表情。他毫不退讓地與周思危對視,那雙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現(xiàn)在看起來陰沉沉的, 眸中仿佛有一團黑霧在跳動。 他開口, 發(fā)出的聲音并不是江容易的, 而是另外一種低沉喑啞的聲音:“我是誰?”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想知道……” 周思危沒空去理會這些,他握住江容易腕部的手掌微微用力,靜謐的空間內(nèi)幾乎都能聽見骨頭吱吱作響的聲音。 “你不怕傷害到這具身體嗎?”“江容易”不知用了什么方法, 掙脫了周思危的束縛, 他十分愛惜地摸了摸青紫的手腕,說道, “你不喜歡, 我還是很喜歡的?!?/br> 周思危嘴角抿起, 沒有任何預(yù)兆, 龐大的神識從識海中伸出,化作一柄柄鋒利的劍,要進入江容易的身體,將占據(jù)這具身體的神識驅(qū)趕出來。 里面的神識沒有多做抵抗,就從江容易的眉心中鉆了出來,晃晃悠悠地飄向了屋頂。 “月宮……”那道神識留下了一個訊息,“我在月宮等你?!?/br> 藏書樓的屋頂并不能阻攔這道神識,它越過了白玉橫梁,琉璃瓦片,直直朝著高懸空中的明月而去。 那道神識離去后,江容易的身體一晃,就要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周思危顧不上那道神識的離去,伸手攬住了江容易的肩膀,將身體放置在了臂彎中,他低下了頭,看著這具毫無知覺的身體。 “容易?”周思危呼喚了一句。 懷中的人雙眸緊閉,對他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周思危分出一縷神識探入他的眉心之中,這具身體的識海里空空如也,在其中找不到江容易的神識。 這具身體此時面容蒼白,呼吸微弱,就連眼角的一抹猩紅云紋也黯淡了下來。以江容易現(xiàn)在的修為,就算是神識離體也沒什么大礙,但若是神識在體外潰散,這具身體就會變成一具行尸走rou。 周思危靜靜地看了片刻,伸手將一縷飄散的發(fā)絲整理到腦后,在他柔軟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月宮……” 周思危將這具身體攔腰抱起,走出了藏書樓。 現(xiàn)在日頭正盛,兩只三足金烏正盤旋在正上方的天空中,光芒太過熾熱,完全找不到月亮的痕跡。 一念之間,周思危就出現(xiàn)在了白玉京神帝的身側(cè)。 神帝還覺得第一個動搖的會是蘇東凰,但沒想到空間波動落下后,出現(xiàn)的是表現(xiàn)得不感興趣的周思危。 還未等神帝開口,周思危就直接說明了來意:“我要去月宮?!?/br> 周思危并不知道月宮中是什么情況,就算他再焦急,也不可能獨自一人進入月宮之中。他必須要與得知更多信息的神帝一同前往,才能萬無一失地找回江容易的神識。 神帝的目光落在了周思危抱著的人身上,又很快地挪開了,他沒有問周思危為什么改變主意,只點了點頭說:“好。” 周思危問:“什么時候去?”他現(xiàn)在又像是恨不得立刻出現(xiàn)在月宮之中。 “不要著急……”神帝仰頭看向了萬里晴空,他尋找到了隱藏在日光后的月亮,“等到月亮出現(xiàn)的時候,而且光憑你我二人,還打不開月宮的禁制?!?/br> 周思危面無表情地說出了一個名字:“蘇東凰?” 話音落下,一道妙曼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蘇東凰輕搖手中的羽毛扇,遮住了半邊臉頰,她笑意盈盈地說:“正巧,我也想好了,要前去月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