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變化讓晏庭曜不由側(cè)目，“你就如此確定，這里能找到出路？”

    徐錦瑟此時心情甚好，抬頭一笑，道：“天無絕人之路，既然我們連前朝秘寶都發(fā)現(xiàn)了，老天又怎么會讓我們困死在這里？更何況——這秘寶要運進來，總要有條路才成，既不是我們掉落之處，那就肯定有別的出路?！?/br>
    她這一笑極深，臉頰上便露出了那兩個小小梨渦，在火折子微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甜美。晏庭曜不由愣了一愣。

    也不知是他們運氣到了，還是真如徐錦瑟所言天無絕人之路，此行竟是分外順利。沿著那石窟中的溪流一路向下，竟真的看到了出口！

    見著這出口，徐錦瑟才知，為何這寶藏便這樣隨意散落的石窟中，也多年沒有人發(fā)現(xiàn)。實是這出口太過隱蔽——這洞口居然是象鼻狀彎曲著朝下的，整個形狀如同一只懸空倒扣的茶碗，那出口便在碗口與地面之間。半人高的洞口，需得矮下身子爬過去，才能得見天光。

    幸而此刻天色尚早，光線透了進來，才叫他們?nèi)绱溯p易的發(fā)現(xiàn)了出口。

    待爬出洞口，徐錦瑟回頭看去，不過一截凸出山巖，壓根兒想不到里面竟別有洞天。若不是今日意外掉了進去，她便是踏遍整個安陽，恐怕也找不到此處。

    待到晏庭曜出來，見到的便是少女在陽光下輕拂裙擺，整個人似乎都被陽光鍍了一層金色光暈的畫面。

    徐錦瑟朝他伸出了手，他愣了一愣，才握住她的手，從那洞口中踏了出來。只剛剛那幅畫面，卻悄然印在他的心中，便連他自己，此刻都是不知道的。

    第52章 遮掩

    兩人才從洞中出來，看到洞外尚算明媚的陽光，一時都有些重見天日之感。

    徐錦瑟重重吐出一口氣，雖她推斷出了那洞窟定有出口，但直到此刻方才算真正從那處脫身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約摸她與晏庭曜困在那洞中還不到兩個時辰，此時天色尚不算晚。

    大約是在黑暗會讓時間顯得更久，時辰比她預(yù)計得還要早。徐錦瑟微微松了口氣，她一直有些憂心會在洞中耽擱太久，現(xiàn)在看來，倒是尚好。

    只這周圍全是陌生景色，也不知他們到了何處。徐錦瑟在心中默默計算著他們走過的路程，算上晏庭曜奔逃的那一段，也應(yīng)當(dāng)不算太遠。

    正這么盤算著，就聽遠遠的，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徐錦瑟與晏庭曜對視一眼，心知這估計是荷香與趙大帶人找來了，遂問道：“想是我的丫鬟找來了，公子可需與我一起？還是另有打算？”

    晏庭曜搖了搖頭，徐錦瑟便知他尚不想暴露人前，于是略一點頭，便朝著聲音響起的地方走去。

    走了沒兩步，又停住腳步，回轉(zhuǎn)身來，向他行了一禮，“還望公子勿忘今日的承諾?！?/br>
    說罷，才拎起裙擺，循著人聲而去。

    晏庭曜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久久未動。

    徐錦瑟沒跑多久，正遇上帶人來尋的荷香。

    荷香見到她，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徐錦瑟還未開口，便被她撲上來，用力抱了住，接著，帶著哽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可算找到你了。”

    徐錦瑟回抱住荷香，正欲出言安撫，又聽一個略帶斥責(zé)的聲音響起，“荷香，還不快放開小姐，知道你離不開主子，但這一會兒不見就這么哭哭啼啼，成什么樣子?！闭撬蝝ama的聲音。

    宋mama也是一臉欣喜，只面上還盡力克制著，聲音都不由有些顫抖。

    她一出言，荷香便立即挺直了身子，將臉上淚痕略略一擦，道：“奴婢自到小姐身邊后就一刻未離，一會兒也是舍不得的。”

    原來徐錦瑟被晏庭曜帶走之后，趙大讓荷香與那小廝立即回莊子報訊，找人來救小姐，自己沿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荷香趕回莊子求救，宋mama立即意識到此事不可聲張，讓王虎帶了莊上壯丁，只說小姐踏青時突發(fā)興致想要作畫，吩咐荷香來叫人，抬了桌案筆墨過去伺候。

    這理由簡直是有些荒謬，只這莊子上的人也無甚見識，只當(dāng)是這大戶人家的小姐慣愛風(fēng)雅，一時興起就要折騰人。又見荷香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模樣，便只將疑惑悶在肚子里，跟著宋mama一同到了銀馬山，徐錦瑟被掠走之處。

    待到了地方，沒見著人，荷香又道許是哪里風(fēng)景更好，小姐移步過去了。留下幾人在那處架好了桌案、備好筆墨，便帶著其他人尋徐錦瑟去了。

    這一路找尋，唯荷香、宋mama和王虎知道真相，其他人只聽著吩咐四散尋找，全不知他們心中焦急。半途碰到了回返的趙大，宋mama支開其他人，悄悄與他言語幾句，便叮囑他藏身起來，墜在眾人身后。

    此時碰到了徐錦瑟，趙大便趁勢混入人群，揚聲道：“荷香姑娘，小姐吩咐你尋的桌案可備好了？”

    荷香也刻意揚聲道：“早就備好了，已經(jīng)在原處支好了桌案，連小姐慣用的筆墨都帶來了?！?/br>
    又對徐錦瑟撒嬌般道：“小姐，下次這種活計還是吩咐趙大去做吧，奴婢一刻也不想離開您了?！?/br>
    如此一來，徐錦瑟哪里還有不懂的。她隔著人群，與宋mama交換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對荷香一笑，道：“還是荷香心細，趙大哪里知道我慣用什么筆墨，這些事情，哪有你做得妥帖。”

    “小姐——”荷香不依的跺了跺腳，扯著徐錦瑟的袖子撒起嬌來。只徐錦瑟才能感到，她抓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怕是還在害怕。

    她抓了荷香的手腕，安撫的握了一握，才道：“好好好，以后讓趙大去做?！?/br>
    荷香這才用力點頭，放開了她的袖子。

    宋mama這才上前，道：“小姐要的東西已經(jīng)準備好了，您看是否現(xiàn)在要去作畫？”

    徐錦瑟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這天色也不算早了，這景色，需得午時陽光正好時方才最美，這時辰過了，再要作畫反是不美。是我思慮不周，今日便先回去吧?！?/br>
    宋mama自然應(yīng)是，吩咐人下去撤了那桌案。荷香又拉著徐錦瑟嘀咕些什么“小姐不是說這風(fēng)景甚好么，怎地過了午時又不好了?！?/br>
    徐錦瑟只一笑，道：“古人云‘乘興而來，興盡而歸’，乃是雅事，你是不懂的。我覺著這景色美，想要將它畫下來，這是那一刻的興致。為著這讓你回去準備桌案筆墨，是興之所至。只這時辰過了，景色失色，我心中的興致便也淡了，這才是依性情所為，乃風(fēng)雅之道?！?/br>
    “奴婢可不懂什么風(fēng)雅，不過奴婢知道，小姐說得都對?！焙上阋贿叿隽诵戾\瑟上馬車，一邊說道。

    她這話也正是許多人的心聲。這小姐興致起來，讓這么多人都跟著折騰，最后還落得白折騰一場。只聽荷香與小姐的對話，這般風(fēng)雅之事，倒叫他們這些粗人也不敢妄加評論。

    徐錦瑟與荷香一唱一和，要得便是如此結(jié)果。日后若有人提及此事，縱是留下個驕縱任性的名聲，卻不會橫生枝節(jié)，給人可乘之機。

    待到一進馬車，荷香幾乎快癱軟下來。她拉著徐錦瑟的袖子，想哭卻又不敢出聲，只壓低了聲音急切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那人、那人——”

    宋mama一進車廂，就看到這副場景，不由一愣。但她畢竟見識廣博，不是荷香可比。只頓了頓，便揚聲吩咐前頭小廝啟程。

    待到馬車啟程，揚起的蹄聲蓋過周圍人聲，宋mama方才問道：“小姐可還安好？”

    徐錦瑟拍了拍還在顫抖的荷香，壓低聲音道：“我沒事，只是一場誤會。是官府辦案，被我們無意間撞上了。當(dāng)時情況危急，那人若不拉我上馬恐怕我便要被馬蹄踐踏而亡了。后頭追兵追得緊，沒有機會把我放下，才不得不帶我一起。后來甩開了那些人，他便放我下來了。”

    徐錦瑟解釋道。荷香聽得連連點頭，又問那人是為何會被追殺。徐錦瑟只推說官府辦案，內(nèi)情不能外傳，搪塞了過去。

    荷香驚魂未定，只連連慶幸小姐無事便好，宋mama卻一臉深思的模樣。她早年也是良家之后，后來遇上劫匪，全家皆亡，為著生計才不得不賣身為奴。今日一聽荷香說徐錦瑟被人掠去，便勾起了她當(dāng)日慘痛的回憶。宋mama安排事項時手都是抖的。只荷香年輕沒有經(jīng)驗，小姐又失了蹤，莊子里可信之人甚少，她不得不撐起來，著手安排周全。且心中還要思量，萬一徐錦瑟真遭遇了不測，自己這一番安排豈不是耽擱了營救時間。但又顧慮著若徐錦瑟平安脫險，大張旗鼓的去尋必定壞了她名聲。兩害相權(quán)之下，只得勉強編了個荒謬的理由，先遮掩過去。

    好在徐錦瑟平安歸來，又與荷香一道將此事圓了過去，宋mama終于能放下一直提著的心，不用擔(dān)心自己一念之差，反害了徐錦瑟。

    徐錦瑟對荷香說的話，她是不怎么相信的。只小姐既然如此說了，那真相如何就不重要了。有些事，小姐覺得她不該知道，她便不知道就好。

    想到此處，宋mama小聲說道：“小姐的事情，只趙大和王虎知道，他們都是靠得住的人，不會往外嚼舌根。那駕車的小廝未親眼見到小姐被掠走，荷香回來報訊時也未同他提起，倒是極好搪塞。老奴此番只說小姐興致上來想要現(xiàn)場作畫，讓王虎帶了莊中壯丁前來。這些人沒見過什么世面，現(xiàn)下已是基本敷衍了過去。至于劉婆子并邢掌事之流，待他們得知時，我們已經(jīng)回了莊上，想也不至起什么風(fēng)浪?！?/br>
    宋mama此番安排極為周全，再沒有什么需要補救的了。徐錦瑟也是在此時才發(fā)覺，身邊有一個這樣老練周全的人，能夠省去多少麻煩。

    別的不說，單今日之事，若不是宋mama顧慮周全，一早便做好了準備，想要圓回來還不知要費多少心力，哪會像現(xiàn)在這般輕描淡寫。

    徐錦瑟朝她微微頷首，算是對她行事的認同。

    宋mama這才輕輕呼出口氣，放松的依靠在車廂上。

    待到看著她們的馬車走遠，晏庭曜才從懷中掏出一只小筒，點燃引信放了出去，通知自己的屬下前來接應(yīng)。

    第53章 秋時

    一回到房中，荷香立即丟掉了在外面掩飾般的冷靜，拉住徐錦瑟便跪了下來。

    徐錦瑟立即要扶她起來，荷香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執(zhí)意跪在地上說話。徐錦瑟不由皺眉，“荷香，你這是做什么？”

    “小姐，小姐——”荷香雙目含淚，仰起頭，看著徐錦瑟。因著這個動作，眼淚順著眼角滑下，看著頗有幾分狼狽。

    徐錦瑟心中一震，忙拿了帕子給她擦淚，荷香卻一把攥住她的手，涕道：“荷香知道自己不夠聰明，不能為小姐分憂，小姐遇上這么兇險的事情，卻只是三言兩語便說盡了，小姐心里，該有多苦啊?！?/br>
    荷香抹了把眼淚，繼續(xù)道：“原小姐心中自有成算，什么想說、什么不想說，不該奴婢置喙，也不該奴婢過問。奴婢知道這是僭越?？伤蝝ama并兩位護院是夫人派來的，這莊子上也沒親近之人，連墨蓮都留在了府里。不是奴婢自以為是，實在是……眼見著小姐連個能說話兒的人都沒有了，奴婢心里著急啊。”

    徐錦瑟心中巨震，“你——”

    說到傷心處，荷香不由哽咽了兩聲，才勉強道：“奴婢不聰明，可也知道，這事兒若都憋在心里，誰都不能說，得多難受啊。小姐說過，奴婢在您身邊，您就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可小姐這樣兒，荷香知道，您心里還是孤身一人、什么都得自己擔(dān)著才行。想到這個，奴婢就忍不住啊——”

    說到此處，荷香再忍不住，抱了徐錦瑟的胳膊哭了起來。那淚水很快打濕了徐錦瑟的衣袖，浸到了她的手臂，明明是冰涼的淚水，卻讓她有種被燙到的錯覺。

    “好荷香?！毙戾\瑟近乎呢喃的說道：“我不是嫌棄你，也不是不信你……”

    只是、只是——

    太久沒有傾訴，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了。

    徐錦瑟重重一嘆，也是到了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前世被徐錦華所害，這一世又得知，連云姨娘都不是自己的親娘，她所知的一切都被顛覆了、所熟悉的人也都面目全非了，那份潛藏在心底深處、對所有人、所有事的懷疑，讓她下意識的藏起了自己所有的真實想法，便在荷香面前，也沒有吐露。

    若不是荷香今日這一番話，恐怕她還會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心堅如鐵了。

    “小姐今日被人所擄，只說官府辦案，內(nèi)情不能外傳，奴婢也不懂那什么內(nèi)情，只想知道小姐是不是真的無礙……”荷香哭著說道。

    徐錦瑟長嘆一聲，反握住她的手臂，要將她拉起。荷香執(zhí)意不肯，徐錦瑟只得道：“你不是想知道嗎？快起來說話我就告訴你?！?/br>
    荷香這才哽咽著站了起來，被徐錦瑟硬是按到椅子上坐了。

    徐錦瑟也在一旁坐了，手上下意識的拿了一只茶杯摩挲。荷香看著便想起來給她倒茶，又被她按住了。

    徐錦瑟把玩一般將那茶杯在手中翻覆幾次，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但終于還是在荷香的視線下敗下陣來，放下那杯子，道：“今日那人，的確不是官府中人，但他也的確無甚惡意。”

    荷香聞言一震，徐錦瑟繼續(xù)道：“至于他所為何來，我也只是有個猜測。此事牽扯甚廣，我不敢斷言，所以暫不能說與你知?！?/br>
    荷香聽著，點了點頭。

    “我在馬車上所言倒不是搪塞，他確是為救我才拉我上馬，當(dāng)時情景你也見了。本來擺脫追兵后他就要將我送回，但我們意外發(fā)現(xiàn)了些東西，這才耽擱了時辰?！毙戾\瑟頓了頓，將事情盡量精簡著說了，“他不是惡人，我除了多跑了幾步路，并無大礙。過段時間，他會送些東西過來，作為這次受驚的補償。至于那些東西，還要荷香你想辦法安排?！?/br>
    荷香自是應(yīng)了。她捂著心口，雖然小姐說得輕描淡寫，但她也能想到其中兇險。尤其，宋mama特意安排那一出，便是為著保住小姐名聲。這一番意外，雖那人沒有惡意，卻也險些害了徐錦瑟。

    荷香怒道：“他是該補償小姐，就算他是為了救小姐，可要不是他縱馬亂跑，又哪能差點兒傷了小姐，也不會惹出這許多事情?！倍疫€是被人追殺才牽連了小姐，這幸而他們甩脫了追兵，不然那后果……荷香打了個寒顫，那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想到此處，不由又抓起徐錦瑟上下打量著。半晌，才終于重重吐出口氣，道：“幸而小姐無事，不然、不然……”不然她便是追到地府，也不會放過那個人！只這話說出來甚是不吉，荷香便也悶在了心中，最后只憋出一句，“小姐放心，您的東西，荷香一定安置好。”

    徐錦瑟看出她余悸未消，但這事情需得待她自己調(diào)適過來才行，自己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于是只拍了拍她，道：“我瞧那宋mama倒是個明白人，雖是母親派來的，卻很是懂進退，此番也多虧她的安排。有些事情，倒不妨與她商量一番。”

    宋mama今日這番安排保住了徐錦瑟的名聲，荷香心中正是對她感激之時，自沒有不應(yīng)的。

    三日后，有人抬了幾個大箱過來，宋mama早與荷香商定，說是夫人給小姐送來的應(yīng)季之物，安排趙大、王虎著人安置到庫房。她是魏氏所派，早年又是魏氏心腹，因而這番話便是趙大與王虎都未懷疑，只在心中感慨一番夫人對二小姐真是上心，這箱子如此沉重，想里面也都是些好物什便罷。

    這事兒如一枚小石子投入水中，連漣漪都沒濺起幾圈，便悶了下來。徐錦瑟帶荷香去庫房查看時，只見一摞摞書冊整齊擺放在在箱中。隨意翻開一冊，便是簇新的書頁上一排排整齊的文字。也不知這短短時間，他哪里找了那么多人抄出了這么幾大箱子。徐錦瑟不知想到什么，竟露出了微笑。

    荷香也贊嘆的看著這些書卷，她萬沒有想到，小姐所說那人給的補償竟然是這么多書。這些書一攤開，連這庫房好像都充滿了書香之氣。

    徐錦瑟抽了幾本出來帶回房子，另選了一本地方志與荷香，讓她閑時翻閱。這地方志所述甚雜，地理、經(jīng)濟、人文無一不包，荷香看得似懂非懂。但時日久了，也覺得收獲甚多。且她看得只是地方志，徐錦瑟拿得卻多是史卷經(jīng)書并其釋義，較地方志繁復(fù)得多。荷香偶看一眼，只覺得上頭的字分開還都算認識，合起來卻艱澀得懂不甚懂，因而對徐錦瑟更添了敬佩之情。

    有了宋mama調(diào)配，這莊上事物有條不絮，轉(zhuǎn)眼下一季收成已出，這一次，徐錦瑟便連對賬都不必了，只交與宋mama去做，自己專心讀那晏庭曜送來之書。

    因著是亡國之際所攜之物，這些書卷都是精挑細選、經(jīng)世致用之卷，粗粗讀來便覺所得甚廣，細度一遍更是受益匪淺。

    徐錦瑟日日埋首書中，只覺目眩神迷，一個前所未有的廣闊世界似乎在她面前打開了，她幾乎是沉迷一般沉浸了進去。

    宋mama也不負所托，有她總攬，且有趙大王虎坐鎮(zhèn)，這一季再沒有出什么幺蛾子，劉婆子、刑管事之流被連敲帶打，收服得服服帖帖，再不敢有二心，是以徐錦瑟的日子過得甚是舒心。在讀書間隙，還拿了字帖來練。其暢快舒心之處，只覺兩世都未有經(jīng)歷，不覺生出些眷戀。

    日子便在這種看似悠閑實則忙碌的情形下度過，不知不覺，落葉飄零、寒風(fēng)呼嘯，秋日匆匆而過，冬日的凜冽悄然而至。

    安陽地界冬日并不很冷，莊子上雖沒有地龍，卻也不算難過。

    這一日，徐錦瑟令荷香備了暖鍋，在院中設(shè)了桌子，與宋mama、趙大、王虎一同涮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