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黎府

    回到司空府時(shí)，府門外有一人正徘徊不休，那人一身家丁的打扮，卻是黎府的人。

    “我說你這人，怎么還不走？我們司空府不歡迎你們黎府的人！走走走……趕緊走！”司空府守門的家丁正催促著，想要將那黎府的人趕走。

    黎府的人卻遲遲不愿離去，低聲下氣地央求著，“我只要見到司空少爺便可，有要事告知于他！”

    “我方才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司空府不歡迎你們，少爺更不可能見你！”守門家丁已全無耐性，他似是想要將府門合上，卻似又在等著誰，不敢草率關(guān)門。

    待黎夕妤走近后，守門的家丁眼眸一亮，連忙迎了上來，“姑……公子，您回來了！”

    黎夕妤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瞥向那黎府來的人，隔著黑紗能夠瞧見他額角溢出的汗水。

    “公子，這人是黎府來的，想要見少爺。”守門家丁附在黎夕妤耳畔，低聲說道。

    “想見少爺？”黎夕妤眉梢一挑，隱約猜到了此人的來意。

    但見那人連連點(diǎn)頭，“這位公子，求您帶我入府吧，我只求能見司空少爺一面，一面便可！”

    “見少爺做什么？”黎夕妤當(dāng)即便問。

    “這……”那人一時(shí)有些遲疑，眼眸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仍是道，“我家老爺托我捎來一封書信，要交給司空少爺?！?/br>
    黎夕妤聽后眸色一暗，赫然伸手，沉聲道，“將書信交予我，由我轉(zhuǎn)交給少爺?！?/br>
    “這……”那人又有些為難了，“老爺吩咐過，一定要親手交到司空少爺手中！”

    黎夕妤聽罷，驀然拂袖，作勢(shì)便要入府，“那便請(qǐng)回吧，少爺他不會(huì)見你?！?/br>
    眼看黎夕妤就要離開，那人終是有些沉不住氣了，連忙將她喚住，“公子請(qǐng)稍等！”

    黎夕妤不曾回眸，卻停下了腳步。

    “公子能否保證定會(huì)交至司空少爺手中？并且不私自拆閱？”那人兩步走至黎夕妤面前，謹(jǐn)慎地問著。

    “哼！”黎夕妤卻冷哼出聲，面上盡是不屑，“如今你只有兩個(gè)選擇，第一：將書信交給我。第二：打道回府！”

    那人聞言，再不敢猶豫，立即自懷中摸出那封書信，交給了黎夕妤。

    黎夕妤接了信，大步踏入府中，守門家丁也在這時(shí)關(guān)了門，跟隨在黎夕妤身后，步入府中。

    “姑娘，先前隨你一同出府的那位公子，他尚未歸來，是否需要給他留個(gè)門？”家丁走在黎夕妤身后，小心翼翼地問著。

    “不必了，待他歸來后，自有法子入府?！崩柘︽ゲ幌滩坏卮?。

    如今這司空府的下人們待她十分恭敬，儼然把她當(dāng)做了主子，倒是令她有些不適。

    從前在黎府，即便她是大小姐，但真正尊敬她的，唯有司桃一人。

    她早已習(xí)慣了旁人的冷眼，可這并不代表她能夠接受旁人的鄙夷。而如今司空府的人對(duì)她如此恭敬，也不過是授意于司空堇宥。

    總有一日，她要憑借自己真正的能力，令所有人敬佩，令所有人不敢輕視。

    回到司空堇宥的院落時(shí)，正瞧見司桃忙忙碌碌的身影。

    但見司桃手中端著托盤，盤中盛放著膳食，似要給誰送去。

    黎夕妤見狀，連忙走上前去，“小桃，你這是在做什么？”

    聽見她的聲音，司桃欣喜地回眸，“小姐，你回來啦！我這正準(zhǔn)備了晚膳，欲送進(jìn)你的屋中。”

    黎夕妤眉頭一蹙，話語中帶著幾分責(zé)怪，“你無須做這些，只管好生休養(yǎng)便是。”

    “小姐，如今堇宥少爺既然肯收留我，那小桃無論如何也要做些什么，否則我這心中，只會(huì)過意不去……”司桃的話語卻萬般堅(jiān)定，許是從前做奴仆做慣了，如今若是閑了下來，倒有些不適。

    “可是……”

    黎夕妤正想說些什么，突有一陣推門聲響起，來自于書房。

    “她說的沒錯(cuò)，我既然留她在府中，那她便不能宛如一個(gè)主子，時(shí)時(shí)需要你的伺候！”司空堇宥稍顯冰冷的嗓音響起，令黎夕妤忍不住打了個(gè)寒顫。

    這幾日來，她所見到的司空堇宥總是溫和的，陡然間變回從前的冷漠，倒是令她有些怔忡與不適。

    “小姐，我先將這膳食送進(jìn)你房中?！彼咎艺f罷，立即動(dòng)身走開了。

    黎夕妤便站在原處，依舊怔忡地凝望著司空堇宥。

    隨后，但見他抬腳，大步向她走來。

    走至身前時(shí)，他一把摘了她頭頂?shù)亩敷?，又伸出另一只手拉過她的手，寬厚的大掌帶著幾分暖意，向書房走去。

    步入房中后，他便垂眸看著她，似是知曉她的心思，便道，“即便你一心將她當(dāng)做親人，她在我眼中也終究是個(gè)下人。倘若不能伺候照料你，我還留她作甚？”

    “可是少爺，你先前才說過，會(huì)努力令自己不再那般冷漠。”黎夕妤垂下頭，聲音很輕，但那幾分怨怪的意味，仍是被司空堇宥聽了去的。

    他輕笑出聲，卻拂上她的肩頭，命她抬眸望著自己，“我所有的溫柔與心意，只是于你而言。而對(duì)于旁人，我無法改變?nèi)魏巍！?/br>
    聽了這話，黎夕妤的心不由顫了顫，立時(shí)便紅了臉頰。

    “而即便是對(duì)你，我也會(huì)選擇我自認(rèn)為最好的方式。如若我的做法有違你的心意，你可以反抗，我會(huì)酌情考慮是否更改方式。”司空堇宥又道，眼底的光亮愈發(fā)柔和。

    “那小桃能否……”

    “不能！”

    黎夕妤尚未將話說完，司空堇宥便斷然回絕。

    “此事日后無需再議，那丫頭倘若不能做好本分之事，我仍會(huì)毫不留情地拋棄她！”司空堇宥補(bǔ)充著，話語也恢復(fù)了幾分強(qiáng)硬，不容黎夕妤反抗。

    “哦?！彼涞卮瓜履X袋，心中不免有些悵惘。

    司空堇宥這個(gè)人，從來都是固執(zhí)己見的，即便她反抗，也未必就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

    故此，她還是得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做好本分之事，即便如今二人間的關(guān)系已有了轉(zhuǎn)變，她也不能奢望太多。

    察覺到黎夕妤的情緒變化，司空堇宥便轉(zhuǎn)移了話題，問道，“今日行事可還順?biāo)?？?/br>
    黎夕妤深吸一口氣，重重點(diǎn)頭，“一切都在計(jì)劃之中，且方才黎府來了人，送了封書信給你?！?/br>
    她說著，伸手探入袖中，將那書信掏了出來。

    “這應(yīng)是寫給你的信，還是由你親自查閱為好?！眳s聽司空堇宥如此說。

    黎夕妤自然明白他話中之意，也不遲疑，兀自拆了信封。

    待她取出信查閱過后，便復(fù)又抬眸望向他，“黎錚請(qǐng)我去往黎府，稱有話想要與我說?！?/br>
    司空堇宥眸光微轉(zhuǎn)，道，“一切全憑你自己做主，若是想去便去吧?！?/br>
    黎夕妤踱步至桌案邊，將那書信立于燭火之上，漸漸燃去。

    “明日黎府會(huì)有一樁好戲上演，我自然不能缺席！黎錚既然想見我，那我便遂了他的愿。”火光映照在黎夕妤的臉龐，將她眼底的絲絲恨意照得分外透徹。

    “近日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huì)阻止。但切記，不可令自己受到半點(diǎn)傷害?！彼究蛰厘冻雎晣诟乐?。

    黎夕妤重重點(diǎn)頭，卻道，“我知曉少爺放心不下我，必會(huì)派人暗中跟隨，于必要時(shí)刻出手助我?！?/br>
    聽了這話，司空堇宥目光一滯，卻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有荊子安在你身側(cè)，我哪里還需要考量那么多？”

    黎夕妤明白他這是心口不一，眼中有盈盈波光閃爍著，漸漸忘記了先前的不快，“少爺，你的心思，我也全然知曉，多謝你，能夠這般用心地待我。”

    “我說過，如今的我無法承諾你什么，便也唯有努力對(duì)你好一些，如此才能不辜負(fù)你的一片心意。而我性子孤冷，喜怒無常，興許某一日又會(huì)變得冷漠起來。到那時(shí)，你興許忍受不住，會(huì)想要離開?！彼究蛰厘洞搜?，倒是句句戳心，令黎夕妤的心又顫了顫。

    她卻堅(jiān)定地?fù)u頭，“不會(huì)！少爺，我不會(huì)！”

    “好了，早些回屋吧，司桃給你送了晚膳，莫要辜負(fù)了那丫頭的一片心意?！彼究蛰厘渡ひ舻统?，下了逐客令。

    黎夕妤卻并未立即離開，而是目光灼然地盯著他，輕聲問，“少爺可有用過晚膳？”

    “恩，簡(jiǎn)單吃了些。”他輕輕點(diǎn)頭，答。

    聽了他的回答，黎夕妤卻是一點(diǎn)也不相信。他必定什么也沒吃，一直在處理事物。

    “快些回去吧，否則你再以這種目光看我，我會(huì)忍不住……”司空堇宥再度開口驅(qū)趕她。

    黎夕妤卻有些疑惑，瞧著他略有些窘迫的神色，開口問道，“忍不住什么？”

    而司空堇宥聽了她的問話，目光微轉(zhuǎn)，先前的窘迫竟?jié)u漸褪去，轉(zhuǎn)而上前兩步，走至她面前，微微俯身，凝視著她。

    一時(shí)間，他的容顏在眼前加倍放大，清晰到每一處的毛孔她都能瞧見。

    他的氣息有些粗重，帶著幾分勾人心魂的力量，逼得黎夕妤漸漸沒了力氣。

    但見他緩緩啟唇，沙啞著嗓音，道，“忍不住，親吻你。”

    僅有六個(gè)字，卻令黎夕妤羞愧不已。她忍不住垂下腦袋，甕聲甕氣地道，“少爺，你莫要說笑了……”

    司空堇宥卻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命她再度直視著他，“夕妤，我沒有說笑，我是認(rèn)真的?！?/br>
    黎夕妤的臉色漲得通紅，瞧見司空堇宥灼熱的目光，一時(shí)間心跳加速，卻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卻突然越靠越近，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終于，黎夕妤再也忍受不住這般的挑弄，連忙向后退了幾步，“少爺，你……你早些休息！我，我先退下了！”

    說罷，她連忙轉(zhuǎn)身，小跑著離開了書房。

    而司空堇宥始終望著她急促的身影，直至她離開書房，他也仍舊盯著門板，仿若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