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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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踏過將士們的身軀,踏過荒野土地,宛如無頭蒼蠅般,只知橫沖直撞。 隨后,將士們的慘叫聲便接連傳出,打破了夜的沉寂,頗顯凄厲與嘈雜。 一時間,荒野中盡是馬兒奔走逃竄的身影,將士們企圖爬上馬背命它們鎮(zhèn)定,然卻是絲毫近不了它們的身。 而位于大軍中后方的步兵們,見此情形也四下里逃竄著,生怕會被馬兒踐踏。 “出了何事?”這時,司空文仕的聲音自后側方響起,黎夕妤轉眸,便瞥見了聞人玥正守在他身旁。 “阿玥,你在此保護老爺與阿夕,我去設法控制馬群?!甭勅素懻f著,立即翻身跨上云若的背,駕著它便向遠處跑去。 黎夕妤見狀,竟在陡然間體會到了何謂“兵荒馬亂”。 “丫頭,快后退,當心被波及?!边@時,一人拽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向后方退去,企圖遠離這場混亂。 只見司空文仕眉頭緊鎖,一雙眼眸直直地盯著某個方位,面上盡是擔憂。 黎夕妤一邊隨著他后退,一邊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瞧見司空堇宥的周身竟不知何時圍滿了人! 那群人皆穿著皮甲,與尋常士兵無異,卻唯獨各個執(zhí)劍,將司空堇宥包圍在內。 “阿玥,你快去助堇宥!”司空文仕焦急不已,對身側的聞人玥道。 卻見聞人玥眉頭緊鎖,“老爺,今夜我的職責便是守在您身邊,保護您的安危,哪里也去不得!” “唉……這……”似是見聞人玥太過堅決,司空文仕唯有陣陣嘆息。 黎夕妤卻無心理會這二人的對話,她的目光可全都放在了司空堇宥的身上。 就在他拔劍欲與敵人拼殺時,突然又有十數(shù)名“士兵”沖了去,與他周身的敵人殺作一團。 一時間,黎夕妤只覺眼花繚亂,“士兵”與“士兵”對陣,皆穿戴同樣的服侍,她已然分不清敵友。 可無論如何,只要司空堇宥不是孤軍奮戰(zhàn),便一切都好。 “嘶……” 卻在這時,陌央不安地吼叫出聲,抬起兩只前蹄,踢著空無一物的空氣。 “陌央!”黎夕妤叫出聲,企圖命陌央冷靜下來。 可她的聲音卻很快湮沒在混亂之中,只見陌央非但不曾鎮(zhèn)定,反倒愈發(fā)地躁動,甚至有邁步奔跑的跡象。 黎夕妤見狀,一顆心高高懸起,卻沒有半點猶豫,迅速跑至陌央身側,伸手拉扯著韁繩。 陌央雖是匹小馬駒,可它如此站立著,也是令她攀爬不上的。 她唯有死死扯著韁繩,拼盡全力拉扯著。 場面愈發(fā)混亂,聞人貞已不知去向何處,戰(zhàn)馬卻漸漸排成了隊,向著同一方向奔跑,不再四下里亂竄。 “眾將士聽令,所有人保持鎮(zhèn)定,排好軍隊,不得自亂方寸!”突然,軍中有人高喝,是史華容。 然此番黎夕妤卻已無心顧及其他,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陌央身上,她此刻近乎是半掛在馬背上。 “陌央,你要鎮(zhèn)定,你不可以亂,明白嗎?”她一遍遍地對陌央訴說著,卻絲毫不見效用。 陌央畢竟年幼,從未曾經歷過這般場面,一時間心生懼意也實屬正常。 “少爺!” 卻突然,聞人玥的一聲驚呼,拉走了黎夕妤的目光。 她下意識便轉眸向司空堇宥看去,卻見其正被幾人合攻,敵人招招俱是殺招,他因著傷勢,卻漸漸落了下風。 見此,黎夕妤的一顆心,猛然間便提了起來。 也正是這時,陌央又是一陣劇烈的躁動,她尚未有何準備,便覺身子一輕,竟被陌央甩飛了出去! 而后,陌央一聲長鳴,便沖了出去。 黎夕妤摔落在地上,只覺痛意侵體,卻不忘轉眸向司空堇宥望去。 但見他身形一頓,腰間的傷勢似是在這時發(fā)作,卻手起劍落,殺起敵人來毫不猶豫,眼睛都未曾眨半分。 可就在這時,一人突然到得他身后,舉劍便向他砍去。他正在與面前的敵人周旋,似是未曾注意到身后。 突然,聞人玥拔出雙劍,一個飛身便沖了去。 她的攻勢十分凌厲,敵人又未曾有防備,便見兩人接連倒地。 見聞人玥替司空堇宥解了圍,黎夕妤終是松了口氣,正欲爬起身,卻又聽見一聲刀劍出鞘的音。 她循著聲音望去,卻見斜前方的司空文仕此刻竟被一人挾持,一把長劍正抵在他的脖頸。 一時間,黎夕妤的心,再度提至嗓子眼。 此時此刻,將士們在史華容的整頓下,已恢復白日里的隊形。 聞人貞仍在設法控制馬群,雖見效甚微,可至少馬兒不再踐踏人群。 而刺殺司空堇宥的數(shù)十名敵人也被盡數(shù)斬殺,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便齊齊望向了司空文仕。 萬千將士們于這一刻集結在司空堇宥身后,皆惡狠狠地瞪著那挾持司空文仕的殺手,手中的長槍早已備好。 “放了他!”只聞司空堇宥一聲冷喝,渾身上下皆透著陰狠。 可那殺手顯然不怕,反倒高高揚起下巴,道,“司空堇宥,此處三十萬大軍都是你的人,我自然無法活著離開??扇羰撬狼?,能拉著你父親陪葬,我也不算虧!” 聽聞此言,司空堇宥的神色變得愈發(fā)陰狠,“我可以讓你活著離開,只要你放人!” “哈哈哈……”卻聽那殺手驀然仰天長笑,話語之中盡是譏諷之意,“司空堇宥,你可別說笑了,身為死士,若是無法完成任務,我便唯有死路一條!故此,你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會忌憚司空堇宥的威脅呢? 不得不承認,眼下這個殺手,比起半月前挾持了黎夕妤的那名殺手,心智要堅韌得多! “堇宥,莫要理會此人,為父不怕死,更不愿茍且偷生!”司空文仕驀然高呼,如同當初被太子動刑時那般,無懼無畏,令人敬佩。 可即便如此,司空堇宥又怎能再度眼睜睜看著他受傷? 只見他上前兩步,沉聲問道,“說,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命!”殺手當即便回,“司空堇宥,你扔了手中劍,走向我,換回你的父親!” 聽見殺手這般命令的話語,史華容怒了。 “你做夢!”只聽史華容一聲厲喝,竟兀自拔劍,向殺手走去。 “退下!”司空堇宥怒吼著,滿目陰寒,卻一把扔下手中的劍,劍尖直直扎入地面,擋在了史華容身前。 而后,但見他抬腳,一步步向殺手走去。 “將軍,你不能出事??!”史華容雙眉緊鎖,緊張極了,卻又不敢再向前踏出半步。 “堇宥,不要管我,你快拿起劍,直接殺了這人!”司空文仕再度高呼出聲。 此番,那殺手已心生不耐,竟猛地抬腿踢在司空文仕腿間,便將他踢跪在地。 “你要的既是我的命,那么,你來取便是!”這時,司空堇宥已走至殺手身前,雙手空無一物,眼底的陰寒之意卻足以震懾旁人。 殺手見狀,松了抓著司空文仕的手掌,轉而迅速抓過司空堇宥。 隨后,他又一腳踢開了司空文仕,正欲將手中的長劍抵在司空堇宥的脖間,身子卻驀然一頓。 但見他的眼眸驀然大張,手中的長劍順勢滑落,鮮血自嘴角溢出,不可置信地緩緩轉身。 當他瞧見身后之人時,身子已搖搖墜下。他最終倒在地上,目光卻始終望著那人,再也未曾合過眼。 黎夕妤猛地一個趔齟,跌坐在地。 她手中抓著“羽暉”,刀刃上尚有血跡流淌,鮮血滴落在地,尚有幾分熱氣。 她怔怔地望著那死不瞑目的殺手,一顆心狂跳不止,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著,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 她……她竟然,竟然……殺人了! “爹,您沒事吧?”司空堇宥連忙將父親扶起,關切地詢問著。 “爹沒事……爹沒事……”司空文仕雖極力掩飾,可他略微顫抖的話語仍是出賣了他。 聞人玥在這時趕了來,她連忙攙著司空文仕,滿眼的歉疚。 黎夕妤猶自坐在地上,尚未能回神。 突然,有人抓上她的肩頭,將她提了起來。 可她仍是雙腿發(fā)軟,便直直癱倒在那人的懷中,聞著他身上清淡的蘭香,顫聲道,“少爺,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司空堇宥抓上她的雙肩,命她抬眸,“你做得很好?!?/br> 她迎上他的目光,只覺先前所有的懼怕與無措,皆在此人贊賞的目光中褪去。 你做得很好…… 僅僅五個字,卻令她慌亂的心,定了。 此前,她多想以自己的綿薄之力,替他做些什么。 可無論她如何做,他總是會惱怒,氣惱她的擅自行動。 而今夜,她終于聽見他的夸贊,他在肯定她。 一時間,氣力漸漸恢復,司空堇宥松了手,任她自己站著。 而后,但見他驀然轉身,向著那漸漸跑遠的馬群而去。 竺商君不知從何處跑了來,他便迅速翻身上馬,向那龐大的馬群奔去。 黎夕妤仍是后退了兩步,復又瞥了地上的死尸一眼,神情漸漸恢復如常。 “孩子,你沒事吧?”司空文仕在聞人玥的攙扶下向她走來,眼底盡是慈愛與關懷。 黎夕妤立即搖頭,“伯父,我沒事。” “嘶……” 這時,遠方有長長的馬鳴聲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了去。 只見戰(zhàn)馬在頭馬的帶領下,猶在狂奔,許是最外圍聞人貞的驅趕發(fā)揮了效用,馬群正在荒野之上繞著圈。 而司空堇宥,他駕著竺商君,竟直直向那頭馬沖去。 兩匹馬相對疾馳,卻是誰也不肯退讓。 見此情形,黎夕妤的一顆心再度提起。她生怕馬背上的司空堇宥出個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