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王氏(三更)
我現(xiàn)下穿的是一套尋常婦人的衣裳,混在一幫子婦女當(dāng)中,除了還有些細(xì)皮嫩rou,絲毫看不出來我是個府里面的夫人。 有個歲數(shù)比較大的婦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急聲問道:“你現(xiàn)在有活干沒有?沒活干就去幫忙盛粥去?!?/br> “行,只是我沒有勺子……” “那邊兒有勺子,你直接過去便好?!眿D人說完,用力推了我一把,我忍著胳膊的酸疼,朝著人群最多的地方擠去。 到了地方,果然一個問我的人都沒有。 一個面生的女人直接塞給了我一把勺子,指著離我不遠(yuǎn)的一個鍋說道:“拿著木桶去那邊盛粥,然后給他們放到碗里就行,一次半碗,不能多了!” 這活兒聽著輕松,可我一到真章開始上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困難重重。 首先那木桶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已經(jīng)邊緣老化到我必須拽著中間斷成一半的木條才能將它拿起來,可這樣一來,手便不自覺地會觸碰到剛煮好的粥的霧氣,燙的我手面迅速開始發(fā)紅起來。 可一瞧見正排隊等著我去給他們盛粥的人們,我便只能咬牙忍住,逼迫著自己不能夠?qū)⒅嗤敖o弄撒。 最令人苦惱的事情還不是僅僅是這些,而是那些而是面對那些難民們,無法做到心態(tài)上的平靜。 勺子里面的粥濃一點,稠一點,對他們來說都是件值得欣喜的大事情,我被那些人看的一時間又是可憐他們,又是害怕他們。 看著面前難民的時候,我心里面忽然生出了一種原來自己曾經(jīng)的種種過往,不過是自己庸人自擾罷了。 和這些人比,我已是幸運的太多。 二百八十二 只有真正在這里待過人才知道這里并不僅僅只是救助難民簡單。 縫衣服、搬物資、一大桶一大桶的水全部都靠著人力舉著放入煮水的大鍋,一刻都不得清閑。 我今天還算是幸運的,分到的只是盛粥和縫衣服這種小事情,但即便如此,一天做起來,我也累的渾身筋疲力盡,胳膊連動都動不了了。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身上的病還沒有好全。午或者晚上的時候瑪瑙他們應(yīng)該會來給我送藥,到時候叫他們再給我多拿一包衣服。 可中午的時候,瑪瑙他們沒有來。 來的,只是我被分到了一個比半個手掌還要小的面團,和上面還飄著沙土灰的一碗清湯清水的粥。 有時候人餓慘了,當(dāng)真是什么都能吃進肚子里面的防熱里,這些東西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此時卻覺得宛若珍饈美味。 有一個很瘦的女人正敲著一個木盆,喊道:“咸菜大家誰還想吃?” 我喝不下去粥,但是看面團兒看著還是干凈的,連忙伸手說道:“這里?!?/br> 那女子便快步走了進來,用筷子一夾給了我七八條,比手指還要短的咸菜條?!翱斐园??!?/br> “……” 我看著才這么一口的咸菜條,以及手里面的面團子,咬牙干攪著塞進了肚子里面。 我想著我不能剛來一天,絕對別放棄。 最少也要拖上幾日的,等瑪瑙他們找到我,我再回去。 二百八十三 可事實證明,侍衛(wèi)長與瑪瑙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來找我。 我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好跟著這些個干活的婦人每天早起晚睡。 因為我的宿繡活兒好,所以第二日便專門被派去了縫衣服。 除了每天干完活,我是都累得動不了以外,倒是很快便適應(yīng)了這種氣氛。 同屋的有個女人叫大妞,她不是附近人家的閨女,前陣子南邊出了事,她和家人在逃往別處的時候落了隊,一時間沒了著落,于是便分到了這里來干苦差事。 她的力氣大得很,雖說年紀(jì)比我要小一些,卻像是個jiejie一樣照顧著我。 我這里縫衣服,每天都要進進出出二十幾個大包裹,每個包裹都將近有我的半人高。 在大妞沒有過來之前,我都是靠拖,把這些衣服拖進桌子附近的,還平白惹了這里掌事大娘好一頓嫌棄。 直到大妞過來了,我才總算是有了個幫手。 她的力氣大,一手一個便輕輕松松的把兩個包裹都扛在了肩上。 我看她小小年紀(jì)便每天都要抬這么重的東西,擔(dān)心以后會長不高。 大妞聽了卻嘲笑我道:“你這話說起來就跟那老學(xué)究一樣,咱們農(nóng)家的女兒,哪一個不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也不見著長不高呀?!?/br> “等你真的長不高的那天便晚了?!蔽覠o奈的看著她說道:“以后能拎著走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背著,壓到后面兒的骨頭上,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說你萬一駝背了,該多丑呀!” 大妞聽了,這才心有怯怯的點點頭,捂著自己的脖子說:“宋嫂子你說起話來文縐縐的,就是讓人聽著舒服,那我以后便不這樣了?!?/br> 我們二人說話的聲音或許是有些大了,叫旁邊睡覺的一個女人聽見了。 她突然間用力錘了一下床板,吼道:“這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是白天說,晚上也說?!要是精力這么好,每天半夜都說這么多的話,我便讓掌事大娘去給你換個更累的活來做,好不好!?” “你別每天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你不就是也想去縫衣服的地方做差事嗎?不想干盛粥的粗活嗎?那你倒是把那針線頭弄明白呀。”大妞從來都不慣著這個叫做王氏的女子,直接出言嘲諷道:“你要是能來,你便跟著掌事大娘說?。∽屗魄颇愕氖炙?。這真是哪里來的瘋狗都能在你老娘的面前亂吠?!?/br> 這王氏也不知道是哪輩子的嚼舌精,自從來了我們這里之后,今天說東明天說西,嘴巴從白天到晚上就沒個到閑的時候。 后來她相中了我的活計,一直要求掌事大娘去給她換上去,把我調(diào)到了別處。可惜她的針線活實在是差的要命,掌事大娘看完活計就把她給打發(fā)了。 誰知道這個女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是覺得我在從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