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琉璃(一更)
一百八十一 若不是這兩人的臉曾經(jīng)令我驚艷過,我早就把她們忘掉了。 “……”我伸手捏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她的嘴被汗巾子捂住,滿臉的淚痕,好看的桃花眼都哭成了個紅腫的饅頭,配著她臉上細碎的劃傷所留出的血痕,倒是十分相符。 “和我說說,怎么發(fā)現(xiàn)這二人的?”我輕語,從懷里拽出張帕子,將觸碰到那人的手指擦干凈。 琉璃掃了眼眾人,把門房的幾個小廝給提了出來,怒斥:“連個門也守不住,主子要你們有什么用!陳狗兒,你說!” 她疾言厲色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瞧見,便有些驚訝的看了眼琉璃,這姑娘往日跟在我身后從來都是安靜乖巧,一點規(guī)矩都不會出錯,怎么今日這般著急? 下一瞬,我便想明白了。往日她不出頭、不蔫語是因為瑪瑙跟在我身邊,而今日只有一個珍珠在,她還是個沒長大的,這種好機會要是也沒抓緊,她也白在我身邊待了這些年了。 而且,這副做派也是令我十分眼熟,從前徐嬤嬤還在我身邊的時候,便是她唱紅臉,我唱白臉。 我忽然生出了幾分惆悵來,雖然明知場合不對,但還是沒有忍住感慨歲月之流逝,這幾個丫頭甫到我身邊的時候,還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一水的小蘿卜頭兒,雖然都十分聰明,但還是難掩稚氣,有時候玩鬧起來簡直瘋得不像話,整個院子都是她們打鬧的聲音,煩的徐嬤嬤挨個在手心里敲竹板。 我一點一滴教出來的教導她們待人處事,眼里昨日如明日,可在我自己都還沒有發(fā)覺的時候,她們忽然之間就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瑪瑙不像徐嬤嬤那樣的專權(quán),我讓她管著庫房冊子,她便只管著冊子,故此,琉璃才敢冒著姐妹不睦的風險在我面前充當起了徐嬤嬤的位子。 這般也好。 當主子的,最怕底下的下人自成一派,我從前不拘著她們,是因為覺得年紀小不會想那么多,既然如今她們也大了,那也該懂些人情冷暖了。 一百八十二 從陳狗兒的支言片語當中,我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二人是被人硬生生逼回來的,天兒還沒亮的時候,有個小廝從側(cè)門出去街上撒尿時,瞧見七八個男子綁著這兩人坐在臺階上,見府里出來人了,便拉著他說是要負荊請罪。 小廝哪里知道這些人是要來干什么,忙掙開逃了回來,喊醒眾人。 陳狗兒就說先不開門,等老爺夫人醒了再搭理他們,這時,不知那些人是怎么說的,突然間把女子推倒在地毆打起來,拳拳到rou,越打越狠! 陳狗兒他們被嚇一跳,痛呼聲聽著實在是有幾分慎人,便紛紛出去攔架,當時外面還是暗的,所有人沒瞧清他們的臉是個什么模樣,等人全部都出來之后,那些人便跟散沙一般跑去了對街的巷子里沒了影兒,只剩下地下的兩個女子。 這和我想的不大一樣,原本我還以為是家里的小廝將她們打成這么凄慘,敢情另有其人,問道:“那你們?yōu)楹我醋∷齻???/br> “主子您有所不知,這二人實在是有些古怪,您說我們明明是救了她們一命,可她們知道這兒是宋府后不想著感激,而是狼狽而逃!小的們怕其中有詐,便將她們制住,想等著回頭好報官!”陳狗兒鏗鏘有力的說道。 我頗為無奈的看著他,打心眼里懷疑這孩子是如何長這么大的。 “她們當然是想跑了?!蔽覈@道:“不光是想跑,或許連死的心都有了吧。” 一百八十三 等我處理好事情,大人也醒了過來。 我壓著她們進了屋,用帕子捂著嘴問道:“大人,您說如何處置才好?” 大人看了看那倆人,又看了看我,問道:“有什么好處置的?” “可……”我吞吞吐吐的說道:“這是您之前逃跑的那兩個妾呀。” 。 再去梅城路上,我再也沒有瞧見過這倆人。 一百八十四 姓符的那小子如今成了我院兒里的一個寶,如今他歲數(shù)小,我從來不讓他做事,名義上是小廝,實際上比那少爺還好上幾分。 我實在是不能確定此人到底是不是當朝太監(jiān)服白的親侄子,畢竟我活了幾十年,從未聽說過符成姜曾經(jīng)還當過乞兒。 大人壓根就不管我這邊的事兒,我想要一個四歲的小孩給我當跑腿小廝,他給當真每月給符成姜發(fā)月錢。 一百八十五 回去梅城的路,因著走的是旱路,比水路要吃苦許多。 沒幾日,我便坐的渾身酸疼無比。最苦最累的還不是這些無法避免的,而是出在‘衣食住行’中的食和住。 小解還算是方便,拉好車廂的簾子,找個恭桶就可以,但是其他就不行了,無論我是在桶里鋪上石子還是羽毛,甚至連沙子也試過,味道還是能熏的人一個踉蹌,我是個面皮子薄的人,受不了在車廂中這般失態(tài),就每每忍到肚子痛,跑到驛站里才能舒舒服服的解出來。 挺了幾天后,我便干脆連飯都不吃了,好歹是能舒服點。 第八日的時候,這事兒被大人知道了,他把我訓斥了一遍,從此便同我同吃同吃。 我實在是有口難言。 一百八十六 大人把宋煙成帶到了身邊,學堂那邊的教書師傅,即使是文采再如好,也定然比不過三甲之列的宋大人。 宋煙成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并不是那么大,只是同大人生疏的可以,兩個人之間的交流總是一問一答,宋大人那么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在宋煙成面前都顯得健談了許多。 我看的出來宋大人是當真喜歡他,當成親生子那般的對待,甚至只是因為宋煙成的字看起來并不是那么規(guī)范,在馬車上這般顛簸的情況下,還寫了幾紙字帖,叫他日細細觀摩。 這般的細心,真是叫我又牙酸又氣憤,偏偏還不好表現(xiàn)出來。 我只好三人都在車廂的時候,表面上笑著夸宋煙成哪里都好,心中厭惡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