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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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眨了下眼,清潤的眸子已經(jīng)閃爍了答案。 “看來是想了?!崩铉鼛退f了出來,“我午后將去拜訪友人,到時阿宓與我一同出府,讓侍女陪同領(lǐng)路,傍晚再去接你?!?/br> 阿宓點頭,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李琰面前這么乖巧可愛的模樣,讓他明白了一事,她不喜歡被關(guān)著。 得了李琰的令,侍女十分熟練地幫阿宓選好外出的衣裳,短衣配水綠色煙羅裙,外罩了件遮陽的紗衣,加上小巧精致的繡鞋,漂亮又很簡單。 伺候十多日,侍女初步摸清了世子對這位姑娘的喜好。他喜歡洛姑娘簡單可愛的裝扮,無需過多墜飾,那樣反倒失了純真,越顯爛漫純稚越好。 阿宓重新出現(xiàn)在李琰面前時,他露出了明顯的欣賞之意,并親自摘了一朵盛開的粉芙蓉為阿宓簪上,“總不好太素凈。” “能自己上馬車嗎?”他這么問著,似乎做好了給阿宓搭手的準(zhǔn)備。 阿宓小腿的傷已經(jīng)好全了,但還是不想和公子有過多接觸,就自己努力踩著小凳上了馬車,模樣笨拙又可愛。 李琰在原地看了會兒,隨即所有人都聽到了低笑聲。那笑聲襯著他溫柔的神情,顯得格外寵溺。 尋常小姑娘此時早被撩動春心,阿宓卻獨獨缺了根弦,不然她在那兩年間早已對李琰傾心。 不過,李琰也正是喜愛她這懵懂不知世事的模樣。 馬車內(nèi)空間很大,坐上十人也綽綽有余,阿宓選了個離中間最遠的角落。跟在李琰身后上馬車的,還有幾位下屬。 他們在談?wù)撌裁词?,并沒有特別忌諱阿宓的存在。因為幾人用的語言都簡練晦澀,京城的勢力阿宓也一個不知,即使寫在紙上給她看,恐怕也只能看個一臉懵。 在李琰身邊總沒有和沈慎秦書他們相處來得放松,阿宓坐在角落,既沒有窗外風(fēng)景欣賞,也沒有話本打發(fā)時辰,注意力就不知不覺飄向了幾人的對話。 其中意思是不可能明白的,但阿宓耳朵抖了抖,她好像聽見了“喬府”兩個字。 又提起心神注意了會兒,果不其然,他們今天要去的就是喬府。 京城應(yīng)該沒有那么多喬府,阿宓這么想著,覺得以當(dāng)初公子告訴她的語氣,外祖家應(yīng)該很有名,而且公子也比較熟。 阿宓的小心思向來藏不住,時不時望去一眼的模樣很快就讓李琰等人注意到。 “怎么了?”李琰抬手讓屬下噤聲。 他帶笑的模樣實在難以讓人害怕,阿宓沒有猶豫太久,在紙上寫道:【不想一人去街市?!?/br> 李琰誤會了,露出略顯為難的神情,“今日確實有事,下次再陪阿宓可好?” 與此同時,幾個屬下也用一種探尋的目光看著阿宓,其中倒沒有管事的那種不善,純粹好奇這個小姑娘到底哪兒引得世子如此折腰。 阿宓有點失望的模樣,隨即動筆【那我跟著公子,可以嗎?】 這倒不是不可以,他們今天到喬府算不得什么正事,不過是喬省得了幾幅字畫,特意邀李琰來品一品。 除去翠姨,這還是阿宓第一次對他請求,且還是個這么小的要求,李琰沒有過多思慮,點頭答應(yīng)了。 【謝謝公子?!?/br> 李琰失笑,有心想摸摸阿宓的小腦袋,礙于有旁人在還是按捺住了,“阿宓不必如此客氣?!?/br> 單從態(tài)度看來,世子并不像單純把這位姑娘當(dāng)成寵姬一流,幾人思忖著,對阿宓的定位也有了變化。 朝河喬氏是少有底蘊深厚的世家望族,曾出過三代皇后,梁朝素來有喬女傾國的說法。據(jù)傳先帝本也是要迎喬氏女為后,選好的那位卻突然得了惡疾,被喬府送到了別地休養(yǎng),這件事就不了了之,從此也沒再聽過那位喬氏女的消息。 阿宓還不知道這位傳聞中突發(fā)惡疾的喬女就是自己沒什么印象的娘親,她跟著李琰踏進喬府大門,心中涌出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 熟悉談不上,大約是知道這道門后有自己許多親人,卻又都不曾相識的奇怪感。 世家高門,門楣自然低不了。相比于其他府邸,喬府更透著一股古韻,仆從來往見客間,都要更加恪守禮法。初見也許會驚艷,看得久了,不免覺得略顯呆板。 李琰是貴客,直接被引到了前院書房,一身清貴的紫衣青年正在等候。 喬省是喬府的嫡長孫,他素得長輩器重,為人也很勤懇,如今在京城算是小有文名。 他迎上前,“世子?!?/br> 話沒說完,先注意到李琰身邊的阿宓。 李琰很少帶侍女出門,阿宓容色還如此殊麗,不由讓人想得更多。 阿宓則在好奇地打量喬省,從之前的談話中大致猜出這位的身份,知道對方似乎就是自己的表哥。 即使有“血濃于水”這個說法,阿宓卻并沒有因此就生出什么親近感。 況且……耳墜也還在大人那,就算她把身世說出口,喬府的人也不一定會信。 胡思亂想間,阿宓都沒發(fā)現(xiàn)到自己已經(jīng)不像最初離開洛府時那么想認親了,就算見到真正的親人站在眼前都沒有半點激動。 李琰已經(jīng)和喬省聊了起來,喬府向來和顯王府交好,身為嫡長孫的喬省更是從小就伴在李琰左右,二人談不上主仆,稱為友人更加合適。 阿宓跟在左右,見他們對擺出的幾幅字畫品頭論足,先凝神跟著認真看了會兒,沒過小刻就開始溜號,視線不知不覺飄忽。 她無意識想著,娘親和翠姨就是在這里長大的,翠姨說娘親并不愿意嫁給洛府,是因為有了她才不得已應(yīng)下。 現(xiàn)在,這座府邸還有人記得她們嗎? “洛姑娘很喜愛這幅畫?”喬省突然走到她面前,他已經(jīng)從李琰那兒知道了阿宓來歷姓名,見她一直呆呆看壁上掛畫,才出聲詢問。 阿宓回神,不明白他在問什么的眨了眨眼,模樣呆萌極了,讓喬省不禁對李琰笑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也只有喬省和李琰彼此清楚了。 “這是先帝留下的畫?!眴淌∩锨傲藥撞?,也在欣賞那幅猛虎圖,輕聲解釋,“小詩是一位姑母所留?!?/br> 他很少有這樣的語氣,李琰一聽就明白了,“是那一位?” 喬省點頭,這時才想起此人根本就不應(yīng)該提起,但李琰已經(jīng)走近了些,端詳片刻道:“這筆觸倒不大像皇伯父?!?/br> “那時先帝年紀(jì)尚輕,功力不同,也屬正常?!?/br> “嗯。” 阿宓順著他們的話也仔細看了看畫,并沒覺出什么特別,實在要說的話,大概只有角落的那個小私章的樣式有些別致,讓她忍不住盯了會兒。 “公子——”突然,喬省被匆匆趕赴而來的小廝喚到一旁耳語,神色越來越凝重。 他沉重地走回,“世子,恐怕不能相陪了。” “怎么?” 喬省半晌從齒縫漏出幾個字,“留侯……來了?!?/br> 李琰皺眉,無事不登三寶殿,喬府和留侯并沒什么往來,此行必定沒什么好事。 “發(fā)生了什么?” 喬省有些難以啟齒,還是慢慢開口,“留侯看中我二嬸,要帶她回府?!?/br> 李琰頓住,“我隨你去?!?/br> 他本不該冒冒然出面的,但李琰和喬省情分不同,喬家不是旁人。 喬省大受觸動,深深望了眼李琰,“多謝世子。” “阿宓,你留在此地?!崩铉f罷又凝眉細思,微嘆一聲,“罷了,你還是跟在我身邊?!?/br> 他叮囑屬下護著阿宓,與喬省一起去了廳堂。 留侯有意鬧事,此時約莫喬府大半的人都來了,仆從從廳外站到了回廊,個個都在小心翼翼地偷覷。 還沒走近就聽到了哭聲,李琰兩人頓時眼皮一跳。 阿宓不明所以,她還不曾聽說過留侯這個人物,并不明白他的厲害。 但很快她就也跟著心潮起伏起來,不是其他,正是因為看見了廳外那道挺拔的深青色身影,其側(cè)臉輪廓是她這十多日每天都要想起一遍的。 阿宓下意識朝前走了幾步。 “阿宓——”李琰不輕不重的呼喚響起,讓她硬生生止住了腳步,卻不想“哐”一聲就撞到了廊柱,疼得她臉蛋皺成一團,抱著腦袋蹲了下去。 似乎聽到了動靜,廳中身影隨之一頓,回頭望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太快了=。=這么快就見到了 第23章 奪人 沈慎沒想到會這么快和阿宓見面,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的喬府。 阿宓一時沒顧著望他,蹲在地上緩了半晌,等李琰走到她身邊時才被拉起,也就錯過了沈慎回頭的這一眼。 短短的時間內(nèi),廳內(nèi)哭聲不止,反而愈烈了。 喬府有三房,因老夫人在世并未分家,除去還沒回府的長子,二房三房的兩位老爺都在,但也正好是留下的這兩位官階都不高,并不好在留侯面前硬氣。 年歲約莫三十的藍衣婦人在啜泣,她體格窈窕,雖年華不再,粉面含淚的模樣更顯嫵媚。留侯帶來的人都看直了眼,心道怪不得侯爺一來就看中了這婦人,眼神真是毒辣。 婦人是大房次子的遺孀,次子前幾年因病去世,也沒留下一兒半女。其妻守了幾年寡,本以為日子能這樣安靜過下去,哪知道會遇到這種事。 留侯視線慢悠悠巡視了婦人全身,最后定格在她流淚的面容,緩緩道:“本侯素知喬府家風(fēng)嚴(yán)謹,但我朝并沒有強人守寡的風(fēng)俗,大好年華蹉跎于后院,也無人相伴,夫人豈不寂寞?”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調(diào)戲,喬府幾個小輩已經(jīng)漲紅臉握緊了拳,恨不得沖上去和留侯打一場。。 有人低聲道:“老夫人呢?” “老夫人最近一直抱恙,臥病在榻,來不了?!?/br> 老夫人已經(jīng)八十高壽,這種歲數(shù)確實也勉強不了。 聽了這話,其余人都是一臉喪氣。喬府唯二能壓住留侯的大概也只有大老爺和老夫人,偏偏兩人都不在,難道今日要眼睜睜看著留侯把人奪走?奪的還是不是什么小人物,那可是大房的兒媳,傳出去喬府能被整個京城笑話。 喬省快步上前,顧不得留侯威勢,硬著頭皮道:“不知侯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真是失敬?!?/br> 他緊接道:“不知下官這二嬸如何得罪了侯爺?畢竟是個婦道人家,禮數(shù)不周,還望侯爺不要計較,下官這就著人把她請到老夫人面前受訓(xùn)。” 事出從急,喬省開口也顧不得輩分,他是府中嫡長孫,的確有這個資格。帶出老夫人,也有震懾留侯的意思,可惜留侯并不買賬。 “不急,夫人怎會得罪本侯,莫要冤枉了她,可要惹人心疼?!?/br> 話出,留侯帶來的人中已有幾個細細笑了出來,又被喬府幾個小輩瞪得收聲。喬省面露難色,留侯說得這么直白,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他余光看向二三房的兩位祖父,眼神都被躲過,心中只能苦笑。也是,在他們看來畢竟是大房惹出的事,二三房不愿出頭也不奇怪。 但喬省心中明白,這根本不能怪二嬸。留侯擺明了來找事,不管今天恰好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誰,都會出現(xiàn)這種局面。 李琰沉了眼,正要開口,廳外忽然嘩啦啦一片面圣聲,仆從跪了滿地。 竟是少帝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