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鐘情看著弟弟這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一門心思寫在臉上,成天只想著報仇,什么時候眼光才能放長遠些? “鐘懷遠,你現(xiàn)在是一莊之主,你知不知道無垢山莊已經(jīng)危在旦夕了?” “怎么會?” “爹去世后,別說巫越,就是夏黃泉,整個山莊也找不出能與她抗衡的人。一旦巫越教來犯,無垢山莊幾百年的基業(yè)將毀于一旦?!辩娗椴讲骄o逼,“你忘了爹的囑托了嗎?” “我沒有,沒有忘記。” “等你出關(guān)再要找姜禾報仇,那時我絕不攔著?!?/br> “好,我答應你,今日開始閉關(guān)。” “懷遠,你已經(jīng)是無垢山莊的莊主,身后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等著你的庇護?!?/br> 手中的驚鴻劍,尚未出鞘,卻隱隱能感覺到力量,鐘懷遠忽然堅定起來:“姐,我一定讓你過上悠閑自在的日子?!?/br> 鐘情笑了起來,一室溫暖。懷遠答應閉關(guān),總算聊了一樁心事。自己一定要想方法為弟弟爭取更多的時間。 “大小姐,有何吩咐?” “把消息傳出去,就說救走姜禾的黑衣人是巫越教的人?!?/br> “是,大小姐。” “記住,做的隱秘些,別讓人察覺消息是從我們傳出的?!?/br> “屬下明白。” 鐘情站在窗前,朝南而望:姜禾,此刻無論你是生是死,是被誰所救,你都有責任牽制巫越教,為無垢山莊爭取時間。最好上天保佑,你的命能留到懷遠出關(guān)的那一天。 屆時,驚鴻劍對上驚雷刀,不一定沒有勝算。 第39章 039 了無人煙, 四面環(huán)山的無塵谷里,一位中年女子正在翻曬藥材, 荊釵布裙, 遠遠看去, 還以為是哪個的農(nóng)家女,可仔細一瞧, 那婦人舉手投足間滿是優(yōu)雅,背影婀娜,仿佛誤入山林的世家夫人。 “娘, 你救救她。”一個青年沖出了木屋, 拉著婦人的衣袖, 目光滿是懇求。 婦人不為所動,右手被拉住,左手可沒停下,繼續(xù)翻曬藥材。 青年已是跪了下來,“兒子求你?!?/br> “流兒,你起來?!?/br> “娘不答應, 兒子就不起來?!?/br> “我已經(jīng)救過她一次了, 臨行前你是怎么答應娘的, 你自己說?!?/br> 青年跪下后依然挺直的腰背忽然垮了下來,“當時兒子答應娘, 只要你去救姜禾,我就再也不見她。” “那現(xiàn)在你在做什么?” “姜禾仍然昏迷不醒,命懸一線, 兒子怎么能離開,她是我的朋友?!?/br> “朋友?”婦人哂笑,“流兒,誰都可以,唯獨姜禾不行。” “為什么?”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的爹死于姜遲之手。” “可她是姜禾,不是姜遲?!?/br> “我不殺她,已是仁義。救她,是看在你跟她相交一場,如今情分也盡了,你與她莫要再相見,也別提什么朋友之誼?!?/br> 青年一臉灰敗,眼神也暗了下來:“我可以答應娘,但是娘一定要救活她?!?/br> 看著兒子的眼中忽然滅了的亮光,婦人有些心疼。這一路走來,他們母子多么不易。流兒從小體弱多病,加上躲躲藏藏顛沛流離,別說朋友,就是連一個玩伴都沒有。 直到遇見曾經(jīng)的鑄劍公子,流兒拜他為師,母子倆才在無塵谷安頓下來,一個鑄劍,一個采藥,日子漸漸安穩(wěn)。 這個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送刀大會后消失的鑄劍公子。而婦人,是沈年,昔日年城沈家莊的大小姐。 鑄劍低著頭,自責與無力感交織。當日,姜禾一袖子把他甩出戰(zhàn)局,他就明白,自己無能為力。只得立刻回了無塵谷,希望娘能出手救姜禾。娘武功高強,可惜自己天生孱弱,就是有師父與娘的悉心教導,武功還是平平。 最后終于得到姜禾要出巫南城的消息,心急救她,就答應了娘的要求,不再見姜禾。 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娘救回來的姜禾,全身是血,幾天過去,依然不醒。經(jīng)歷過之前的三次藥浴,他已經(jīng)不敢折騰姜禾了,只得求娘再次出手相救。 沈年狠了狠心,語重心長,“流兒,不要怪娘。沈家就剩你這么一根獨苗,拋開仇恨不說,跟姜禾牽扯在一起,只會是無窮無盡的危險,娘畢生的心愿就是你能健健康康地活著。” “是兒子不孝,讓娘cao心了?!睕]有人比他更清楚娘的苦。小的時候,自己多次病危,娘一次又一次把他從鬼門關(guān)拉扯回來,若不是如此,以娘的修為,又何至于如今這副中年婦人的模樣。 他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娘年輕漂亮,幾百年過去不老,卻被他幾十年就磋磨出皺紋與白發(fā)。如今長大了,還是讓娘如此cao心。 鑄劍回頭看向小木屋,姜禾,你可要趕快好起來。 姜禾睜開眼睛,悠悠轉(zhuǎn)醒時,已是好幾天后了。整個人趴在一張床上,摸了摸,不是暖玉。剛想翻身,看看這是哪里,扯動后背,頓時疼得齜牙咧嘴。 “勸你還是不要亂動,撕裂了傷口,痊愈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遠?!?/br> 身后響起一個婦人的聲音,很陌生。平鋪直敘的語調(diào)里,透著淡漠,像極了一個見慣生死,冷心冷面的神醫(yī)。 聲音再次響起,“你可以叫我沈夫人,放心,既然救你,暫時就不會害你?!?/br> 姜禾心道,好一個暫時不會害你,“多謝沈夫人救命之恩。” “救你不是我本意,要謝就謝我兒子?!?/br> “你兒子是?” “鑄劍公子,姜姑娘的運氣真的很好?!?/br> 原來是鑄劍,她的運氣還真的是好呢,天下人都與她為難的時候,鑄劍依然沒有放棄她這個朋友?!翱瓤取保倘讨?,微微起身,側(cè)靠在床頭,“我能見見他嗎?” 沈年直言不諱,“不能,他已經(jīng)答應我,不再與你相見。”頓了頓,又道,“姜姑娘要是真的為他好,把他當作朋友,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眼前的沈夫人看起來四五十歲,臉上皺紋交錯,頭發(fā)半白,可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美貌,這樣一個愛子心切的婦人,姜禾又怎么忍心讓她失望,“我明白了,沈夫人?!?/br> 二人在“不見鑄劍”這件事上,達成一致后,接下來日子,倒是相處融洽,一個專心調(diào)藥熬藥,一個專心喝藥療傷。不止是沈夫人想著盡快醫(yī)好姜禾,讓她趕緊離開,姜禾自己也是這么想的。她也從沒問過這是哪里,外面局勢如何。 沈夫人覺得這姑娘挺懂事的,她要不是年城少主該多好啊!可惜了。 不同于無塵谷的安靜,這幾天的巫越教忙得人仰馬翻。穹二看著手中的消息,內(nèi)心焦急,“護法,外面都在傳是我們救走了姜禾,拿了驚雷刀。” “查到消息從哪里傳出了嗎?” 穹二跪了下來,“消息來源于一個老乞丐,說當日他就在城墻下,那個黑衣人他以前乞討時見過,是……” “是誰?別吞吞吐吐?!?/br> “說是夏護法?!?/br> 穹碧落笑了起來,“呵,夏黃泉,她可沒有分身之術(shù)。那個乞丐可有帶回來?” “屬下該死,找到老乞丐時他已經(jīng)死了?!?/br> “死了,這可真是有趣了??磥碛腥艘獙ξ自浇滔率职?。” 這話,穹二是聽明白的,這幾天屢屢有江湖人士來巫越教鬧事,讓他們放了姜禾,交出驚雷刀,“護法,現(xiàn)在怎么辦?” “加派人手尋找姜禾。另外,傳消息給陸曉生,說我要見他。” “是,屬下立刻去辦?!?/br> 天下人都在找姜禾,然而姜禾似乎總有“人間蒸發(fā)”的本事,以至于,大家寧愿聽風就是雨,也不愿放過一點點可能??诳谙鄠?,姜禾在巫越教消息似已成真。 秦悠聽聞消息,幾乎是一口氣跑向索西征的房間,“大師兄,有姜禾的消息了。” 屋里沒人。秦悠氣得一跺腳,哼,大師兄肯定又偷偷出去練功了。找了幾圈,可算見著了人,果真在練功,“大師兄,你是怎么答應我的?” 索西征嘆了口氣:“師妹,我已經(jīng)好了。” 秦悠狐疑,“當真?” “不信的話,跟我過兩招?!?/br> 聽聞索西征要跟她過招,秦悠總算是信了,只見她湊到索西征跟前,一臉神秘,“有姜禾的消息了?!敝皇钦f完這句,又沒了下文,反而是緊緊盯著身旁的人。 見對方不為所動,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她才繼續(xù)道,“哎呀,你這人,真沒趣?!彼魑髡鬟@才笑了起來,師妹就是一個活寶。 秦悠繼續(xù)道,“她在巫越教人手里。” “消息可靠?” 秦悠點了點頭,“大家都這么說,還有好些人已經(jīng)去巫越教要人了。” “消息最先從哪里傳出?” “據(jù)說是一個老乞丐親眼所見,城門下帶走姜禾的黑衣人是巫越教的夏黃泉。” 聽了這話,索西征已有了定論,“師妹,姜禾不在巫越教。” “為什么?” “師妹見過夏黃泉吧,以她的功夫,從你身邊帶走一個人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她又穿著夜行衣,你能認出她?” 秦悠仔細想了想:“不一定。” “師妹年紀輕輕,且有武功,都不一定能看清,何況一個老乞丐呢?” “那這,是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傳出的消息?!?/br> “會是誰?什么目的?” 索西征不再給秦悠解惑,而是提醒道,“師妹自己想想,這么做誰最有好處?再去看看哪些人去了巫越教大概就明白了?!?/br> “大師兄!”怎么這樣,話都不說完。然而索西征已經(jīng)走了,秦悠站在原地仔細回憶看到的消息,那群人里,昆侖派、逍遙門、其他劍客刀客……眼睛一亮,似乎沒有無垢山莊的人。他們?yōu)楹尾蝗ィ遣皇且驗橹澜滩辉谖自浇蹋?/br> 難道,消息就是無垢山莊放出的?也不一定,還有可能是巫越教的仇家,也有可能是姜禾自己呢!秦悠越想越復雜,只見她跺了跺腳,哼,大師兄給的提示根本不夠嘛。 天微微亮,無塵谷已有鳥鳴之聲。姜禾出門時,山間還有晨露,撿了根樹枝,就在樹林里練起劍來,一招一式,不敢用力,只是耍了個花樣,體會空氣流動罷了。 “剛能下地,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忘形?!?/br> 又是這個聲音,聽似淡漠,實則關(guān)心。姜禾回頭,也不知道眼前的人什么時候來的,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岸嘀x沈夫人提醒,打擾數(shù)日,我也該走了?!?/br> 這么快就要走了么,明明自己一直盼著她早點走,這會倒有些不舍了,“卷云袖能練到第五層,資質(zhì)倒是不錯。” 姜禾驚訝極了,“沈夫人知道卷云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