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jié)
“知道為什么你會輸嗎?” “當初天威帝去世前,曾給你留下八位輔國忠臣,個個都是他精挑細選。” “這些大臣們必須既可以輔佐你,又因為家族子嗣單薄而不能成大勢,他們個個都對天威帝忠心耿耿,他說一句死,這些大臣們便會毫不猶豫去赴死……” “他去世前,應了國丈辭官,將太后手中權力盡數奪走,無論是前朝,還是后宮,都為你安置的妥妥帖帖。” 地上的男人紅著眼,不可置信又充滿絕望的聽著衛(wèi)明言慢條斯理的繼續(xù)說著,“天威帝的確是個好皇帝,可惜生了你這么一個蠢鈍如豬的東西?!?/br> “你逼死忠臣,迎回jian臣,一步步,將你自己逼到了這個絕路?!?/br> 衛(wèi)明言說完,看也不看哭的滿臉鼻涕的中年男人,揮了揮手,“就在這殺了?!?/br> “別??!別殺朕!??!” 曾經的皇帝完全沒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他穿著龍袍,慌得不??念^,“江山給你,貴妃也給你,龍椅,龍袍,朕都不要了,別殺朕,求求你,求求你……” 將士們站在后面,看著曾經被自己畏懼的天子這副模樣,眼中俱都露出了不屑來。 衛(wèi)明言換了只手撐下巴,一雙英氣十足的眸子,靜靜望向了地上的昔日帝王,“陛下,你想活嗎?” 得來了那皇帝拼命地點頭,“想??!朕想!” 他懼怕的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緩緩露出了個笑,心中一松,還以為逃過一劫時,耳邊突然傳來了陰森森的聲音: “那些被你害死的百姓,忠臣,難道哪一個就不想活了嗎?” 皇帝僵住了,他眼睜睜看著面前如同惡鬼一般的男人在說著: “我改變主意了,殺頭,實在不符合陛下身份?!?/br> 衛(wèi)明言臉上還是溫和的笑,敲了敲龍椅, “那便,凌遲吧?!?/br> “不——我是晉國皇上,你們不能這么……唔唔唔……” 他嘴上被塞了東西,直接拖走了。 昏庸了一輩子的帝王像是死狗一般被拖走,一雙渾濁的眼看著那一群群的人站成一行行一列列跪下,所有人眼中,都是純粹的敬仰。 只是這敬仰,卻全都是對著那亂臣賊子。 皇帝身上只穿著中衣,被拖在地上,渾身都在發(fā)寒,他從出生便從沒吃過這種苦頭,正在心中謾罵絕望時, 伴隨著將士們望向金鑾殿上衛(wèi)明言敬仰的目光,整整齊齊的聲音,如同山呼海嘯,徹底響徹在了他耳中: ——“吾皇萬歲!” ——“萬歲??!” ——“萬萬歲?。?!” 從此,這晉國,便改姓衛(wèi)了。 第166章 土匪皇帝(12) 晉國換天了。 短短三天, 京城那斬臺上的血,流了一層又一層,到了第三天,整個京城的上空都仿佛飄蕩著nongnong的血腥氣。 這位素來仁義的新主,對待那些罪惡滔天的貪官們絲毫沒有仁慈的意思,該抄家抄家,該砍頭砍頭,原本空蕩蕩的國庫,在殺了一批又一批的貪官后,居然也豐盈了起來。 那些奉命抄家的將士們從貪官府中抬出了一箱又一箱的財物,尤其是貴妃娘家,一個個一般貧民一輩子也見不著一眼的寶物被抬了出來,一箱箱的黃金,貴妃家整整抄了一整天, 才算是將那積累了無數百姓血淚的物件們搬到了國庫。 新主雖然是從一個泥腿子打上來的,但也沒有完全換掉滿朝文武大臣的想法,只是天順帝留下來的貪官們殺干凈后,這滿朝文武, 居然只剩下了些許。 等到第三天, 新主直接丟下了幾個重量級消息。 開恩科,減賦稅, 外放的官回京述職。 原本還惴惴不安的百姓們在知道減賦稅后, 終于被安撫了下來。 雖然還是對滿城巡邏的威武將士們懼怕,但至少不會像是曾經那樣躲在家中不敢出門了。 有那曾被貪官迫害過家中的, 還會大著膽子去法場看貪官被砍頭。 曾經那些不將他們當做一條人命看待,肆意打殺的大官們,此刻也終于跪在了地上,滿臉鼻涕眼淚的等待著砍刀落下。 往日橫行鄉(xiāng)里的王族們,并沒有直接斬草除根,而是先查清罪行,犯了罪的賜死,真的一點罪都沒犯的,直接貶為貧民,沒收全部財物。 紀夏婉的王妃繼妹,那個頂了她婚事的紀夏婷被趕出了王府,她的丈夫梁王手中人命不少,已經被推赴法場砍頭了。 衛(wèi)明言對待這些人的仁心可能就是不牽連女眷,梁王被斬,府中妻妾孩子一并貶為平民,幾乎每個曾經高高在上,為了梁王爭風吃醋的女人們都是被推趕出來的。 她們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至少,她們丈夫犯下的罪行,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兵將們雖然態(tài)度粗暴,但至少沒有對她們做些可怕的事。 往日達官貴人的府門外,那些女眷們在外面哭作一團,有娘家的,還可以找回娘家去,沒娘家的,便只能自己活下去了。 紀夏婷是自己找回來的,她被推搡著出來時,頭上金釵全部都被奪了去,真正是身無長物。 哭鬧聲,哀求聲,她看到平日仗著美貌最得梁王寵愛的側妃滿頭亂發(fā),拼命想要返回府中,又被士兵們不耐煩的推開,那個仗著得寵數次對她冷嘲熱諷的女人哭的狼狽極了。 紀夏婷眼中忍不住多出了幾分暢快。 她又望向正呆呆坐在地上的另一位側妃,眼中的鄙夷更加重了。 梁王喜好美色,只要長得好看,他便能寵上天去,這位側妃便是農家女出身,原本只不過是一個婢女,后來被梁王看中,先是收為了通房,懷孕后生下一子,被封為側妃。 紀夏婷這個王妃還未生育,又怎么肯見著這樣一個梁王的血脈活著,她只不過是略微用了計策,那剛落地的孩子便沒了,也不知道這個側妃怎么發(fā)現是她,向梁王告了一狀沒成后,便一直對紀夏婷虎視眈眈,無所不用其極的與她作對。 她生的好看,當初雖然被醉酒梁王強要了的那段時間日日苦著一張臉,不肯伺候梁王惹來了厭惡,但自孩子死了,就打起了精神,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梁王,引得他一個月一次都不去紀夏婷房中。 紀夏婷恨她入骨,她當然不會去想是自己先害死了這位側妃的孩兒才讓原本只是一心想要過好自己日子的她恨上了自己,背地里沒少罵她賤蹄子。 現在梁王倒了,她心中慌亂之下,看著這一地哭泣的女人們,又有些高高在上的得意。 她和她們可不一樣。 她在家中受父親母親寵愛,父親還是刺史,雖然受了宮中貴妃娘娘和梁王的連累,日后她不能再如往日一般,但有母親與父親照拂,她日后還是紀家小姐。 曾經無子之痛,在現在反倒好了些,至少沒有人帶累,她的相貌又從未變過,依舊那樣吸引人,只要回了家,照樣可以二嫁。 紀夏婷輕輕抬著下巴,帶著些憐憫,更多是幸災樂禍的目光望著這群哀哀哭泣的女人,只覺得她們這可憐的樣子讓人看了心里便高興。 她眼中的高傲在看到一對牽著馬車來,小心翼翼打點了士兵,千恩萬謝走到那被她害死孩子的側妃面前時截住了。 “七娘,別哭了,快些跟爹娘家去,爹再給你尋摸個好夫家。” 那鬢角發(fā)白的老漢說完,側妃母親也說了,“是啊七娘,當初咱家都攢夠贖身銀兩了也沒能贖你出去,現在可好了,一個銅板不花,你便能回家了?!?/br> 說著,她抹了把淚,滿是皺紋的臉上又是淚水又是高興,復雜極了。 當初她當家的重病,家里實在沒了錢,無奈賣了小女兒入王府做了婢女,本來好好地,雖然王府里的主子脾氣古怪,七娘也只是一個小小婢女,湊不到主人跟前去,每個月領了月銀,還會托人給他們帶回來。 當家的病好后,他們一家人拼命干活,再加上七娘托人帶回來的銀兩,好不容易就要湊夠了贖身銀兩時,卻被告知七娘被王爺看中,已經收入房中了。 這消息要是換做想靠女兒攀附富貴的人家還要高興一下,可聽在兩口子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也差不多了。 他們自己知道自己女兒,知道她一直想出府,好嫁給那鄰居家的小子,這也是為什么老兩口這么著急要將女兒接回家的原因。 外人都說他們七娘做了側妃,有多么風光,可只有去過一次王府的七娘母親知道,她的女兒有多么苦。 “現在可好了,這些年靠著你照拂,家里也有了些底子,回了家,咱好好備下嫁妝,柱子可一直都沒有娶親……” 這一家人帶著眼淚又哭又笑,互相攙扶著走遠了。 梁王府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自愿留下的。 此刻好端端被放了自由,她們對待昔日丈夫的死訊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歡天喜地的回了家。 紀夏婷站在原地,看了看周圍,見陸陸續(xù)續(xù)已經有人來接了,可只有她,半點消息都沒有。 難道母親沒有收到她送過去的消息? 還是說那收了她銀兩的賤婢自己昧下來了? 她一直在等,保持著自己端莊的姿態(tài),等到了日落。 最后,紀夏婷實在等不下去,自己找回了家。 她回去的時候,紀家大門緊閉,紀夏婷面上有些不虞,但還是親自上前拍了拍門。 屋中,快馬趕回了京城的紀父正在皺著眉一邊品茶一邊不知道在想著什么時,下人走了來,“老爺,二小姐回來了。” 紀父眉皺的越發(fā)厲害了,他重重將茶杯拍在了桌子上,“什么二小姐,那是廢王妃?!?/br> 下人被嚇得渾身一顫,“是,老爺,是廢王妃……” “廢王妃現在已經回來了,老爺,外面有很多百姓在看著……” 言下之意,就這么放任紀夏婷拍門也不好。 紀父眉心都皺的快能夾死蒼蠅了。 他冷著臉,雖然不情愿,但還是道,“放進來吧?!?/br> “直接送到夫人那里去?!?/br> “是,老爺?!?/br> 紀父站起身,去了書房,心不靜,下筆也就不穩(wěn),他看著那上面的字跡,嘆了口氣。 怎么這樣的事,總能這么倒霉的落到他頭上呢。 婷兒是決不能留下的,這樣一個前朝王妃在他家中,那不是時時刻刻提醒著當今這位,他曾經是前朝皇親嗎? 到底也是父女一場,便讓她自己了斷吧。 婷兒向來懂事,定會乖乖聽話上路。 如果她不肯,還想要茍活在這世上,那就只能像是當初對待婉兒娘親一般,讓人動手了。 只可惜,當初若是知道會有今日,他也就不會逼著婉兒娘親去死了。 面容和善的男人想著,又充滿了仁慈的嘆了口氣,毛筆落下,墨水輕輕滴在了上好的紙張上。 這家中,和前朝皇室有關系的,可不只是婷兒一個人,也罷,那便讓她們母女,一道上路。 黃泉路上,也免得孤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