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四公主一邊摸著狼崽兒毛茸茸的小身子,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是爹說的。小十八身子骨兒不好,在邊關(guān)多可憐啊。不如送回京都來好好兒養(yǎng)幾年,養(yǎng)得胖了,健康了,再叫一家團聚么。” 她的手指在狼崽兒的皮毛里翻滾,不大一會兒,胖毛團兒吃完了牛乳,頓時又是一個翻滾,露出自己圓滾滾的胖肚皮,奶聲奶氣地叫了兩聲,兩只前爪抱住四公主的手,把這手往自己的肚皮上按。 四公主如今充滿了母性,很慈愛地給狼崽兒捏肚皮。 狼崽兒舒服得哼哼唧唧,一條毛茸茸的小尾巴甩得噼里啪啦的。 阿菀覺得這似曾相識,吭哧了一聲。 “果然,一山不容二……白蓮呢?!惫皇琼n三干的好事,想當(dāng)初唯恐自己被一朵小白蓮給分去了光彩,忙不迭地把小白蓮踹回了京都,自己在邊關(guān)獨自美麗。如今,又有了威脅了,又把這只才發(fā)芽兒的小東西也給踹回京都……她爹爹咋這么容不下白蓮花兒呢?邊關(guān)那么大,多一朵白蓮花能死么? 阿菀覺得傷心了,又覺得感同身受,看著這只哼哼唧唧好享受的胖狼崽兒,喃喃地說道,“送去山里吧?!?/br> “什么?”四公主詫異地看著這小姑子。 阿菀露出苦澀的笑容。 這京都里的白蓮花已經(jīng)生活得足夠艱難,都……把她逼得轉(zhuǎn)職了,可是她轉(zhuǎn)職不是為了給這只小崽子騰地方的好么? 一個純貴妃已經(jīng)逼得阿菀鯉生艱難,再冒出一只…… 必須扔山里。 “綠色環(huán)保,都在山里呢。嫂子你看這京都的天,灰蒙蒙的,知道這是什么么?這是霧霾呀?!卑⑤彝崎_了小窗子,指著外頭的天……白云藍(lán)天,萬里晴朗明媚……她見四公主一頭霧水地看著自己,咳嗽了一聲說道,“平常的天其實才壞!整日里灰沉沉的,如今咱們京都都被叫做霧都,特別可憐。想要過得好,大家都知道養(yǎng)生了么,都去山里住了。不信你出去問一問,十皇子是不是把皇子府修在山里啦?都是因為知道京都不能住了?!彼p輕地嘆了一口氣,好傷感了。 “霧霾是什么?” “一種可怕的天氣,總之非常傷?!卑⑤铱赃昕赃甑卣f道。 四公主不免攬著這只小家伙兒陷入了沉思。 “這么說,如今好地方都在山里……那你怎么不去?” “不享福,吾寧死!”阿菀擺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錦繡綾羅堆兒里了的堅定,因她從小人就嘴上抹著蜜,因此四公主還是覺得她蠻值得信任的,看了看突然僵直了尾巴尖兒的狼崽兒,一邊摸著下巴去問白狼,“你說呢?要不要把你兒子送山里去?”她這一問,白狼擺出一副愛咋咋……反正它兒子多,管不過來的樣子。 倒是三郎在門口猥瑣地探頭探腦,一副“狼有話說”的樣子。 狼崽兒一個打滾兒,抱住了自家姑母的胖爪子,發(fā)誓要跟姑母共存亡。 阿菀沉默了。 狼崽兒厚著臉皮舔了舔她的手背。 轉(zhuǎn)眼,它被提著尾巴拎起來,嗷嗚嗷嗚叫了兩聲,見親爹親娘不管,頓時頭一歪,黯然神傷了。 蕭秀沉著臉站在阿菀的身邊,看著這只膽大包天敢舔自家媳婦兒手的胖狼崽兒,伸手摸了摸這狼崽兒的皮毛,修長精致的手指在這毛茸茸的皮毛里翻滾了一會兒,正看著這狼崽兒不顧自己大頭朝下舒服得哼哼唧唧的時候,對阿菀說道,“皮毛不錯,可是做一雙手套。”這話就把狼崽兒給嚇的……它嗷嗷慘叫,格外可憐,看起來就仿佛被那啥啥了似的,白狼抖了抖耳朵尖兒,仰頭看了看白蓮不起來了的兒子,又看了看河間王世子。 沒殺氣。 它又重新趴了回去。 胖狼崽兒…… 它可憐巴巴地吊在半空,覺得這京都的人類真的太可怕,一點都比不上邊關(guān)大叔們的善良淳樸。 說好的來京都吃香喝辣呢? 它韓家爺爺原來都是在騙它! 毛團兒縮成一團,抽噎了一聲,舉起了爪子投降了。 阿菀仰頭用贊嘆的目光看著自家專治各種白蓮花兒的世子表哥,好奇地問道,“表哥今日怎么來了?” 他們都要成親了,說起來不好在成親之前這樣頻頻上門的,蕭秀抿了抿嘴角,看了正興趣盎然地?fù)沃橆a看著自己的四公主與琳瑯郡主,清冷的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溫度,摸了摸阿菀的小腦袋輕聲說道,“我想見你。就算于理不合也想多看看你?!彼穆曇羟逶剑⑤乙幌伦佑X得內(nèi)心被擊中了。 狼崽兒叼著毛爪子倒吊在半空,羨慕地看著自家姑母被摸頭殺了。 它蜷縮了一下爪子,也努力把自己的腦袋往提著自己尾巴的壞人類的手里送。 河間王世子用冰冷的目光拒絕了它。 他不摸阿菀之外的任何生物。 公的就更過分了! “我來吧?!卑⑤铱粗@只毛團兒可憐巴巴的樣子,對它生出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情,伸手把它從蕭秀的手里接過來,把這熱乎乎軟綿綿的毛團兒放在懷里,別說,還真的蠻舒服的……她一邊摸著小十八毛茸茸的小腦袋,一邊仰頭和蕭秀說話。 這樣懷揣著幾分羞澀與甜蜜,還有在親人的關(guān)注之下的那種不好意思,叫阿菀不過與蕭秀說了幾句話就戀戀不舍地送他去見自家爹爹。 蕭秀頓了頓,立在院子里,看著站在門口抱著狼崽兒對自己揮手的阿菀,突然不想離開。 他駐足許久,才慢慢地轉(zhuǎn)身走了。 阿菀見他走了,回了四公主與琳瑯郡主面前,琳瑯郡主一直都覺得阿菀這婚事做得不錯,此刻正垂頭抱著白狼的大頭給它梳毛。 四公主沒事可做,也不管趴在門口一副護衛(wèi)模樣,大頭枕在門檻兒上的三郎,對阿菀眨了眨眼睛說道,“真是沒想到你的姻緣竟然在阿秀那兒。不過也是,除了阿秀,你還與誰這樣要好呢?”打小兒就在一塊兒,她見過很多次,蕭秀在東宮,阿菀在宮里,不是她去找他,就是他來見她。 那時候黏黏糊糊,只叫人覺得是年少的小伙伴兒。 可是如今想來,原來從那個時候他們就形影不離。 “跟我好的可多了。可是就算可多了,我也只喜歡他?!卑⑤已鲋∧X袋哼哼唧唧地說道。 “真是不知道害臊啊。”四公主感慨地說道。 阿菀沉默了,看著這丈八燭臺照不著自己的家伙。 追著她哥跑去邊關(guān)的家伙,竟然還好意思說她不害臊?這怕是忘了千里迢迢非要叫她皇帝爹賜婚,因此氣哭了狗皇帝的陳舊往事了吧? 因阿菀的目光里充滿了很不白蓮,很不善解人意的內(nèi)容,四公主就咳嗽了一聲給自己挽尊說道,“我與你二哥不一樣兒。咱倆是真愛?!?/br> “我跟表哥那也不是假的呀!”阿菀哼哧了兩聲,軟乎乎地倒在了白狼已經(jīng)梳理得柔軟蓬松的皮毛里,白狼也不在意,拿尾巴攬著小姑子纖細(xì)的腰肢叫她不要從自己的懷里滾出去。 阿菀只覺得自己被毛茸茸的皮毛包圍,舒服得直哼哼,這才對四公主說道,“陛下還說等你們回來就要再來一次家宴呢?!彼故腔实鄣闹娜耍粵]過兩天,等羅芳與韓三都已經(jīng)歇息得差不多了,皇帝就召見韓家夫妻,叫進來跟皇帝陛下一塊兒吃了飯。 韓三笑瞇瞇地帶著閨女坐在車?yán)?,看外頭騎馬而行的媳婦兒,回頭,溫柔一笑。 “你姨母怕是又要吃不下飯了。” 阿菀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家笑得無比美好的爹爹。 “我真替你娘心疼她。都是一家人……怎么就是不能開心過日子呢?”韓三西子捧心地?fù)?dān)憂地說道。 阿菀沒吭聲,覺得罪魁禍?zhǔn)踪\喊捉賊真的太壞了。 她姨母能忍了她爹爹這么多年,竟然還沒有恨屋及烏把她這只小白蓮當(dāng)做邪惡的化身使勁兒欺負(fù)欺負(fù),真的是很圣母了。 她姨母真是真白蓮! “姨母日子這兩年才過得不錯,爹爹,你對她好點兒,姨母的好日子過得不容易?!卑⑤覝I流滿面,勸說韓三做蓮要善良,韓三目光晶瑩地看著她,也不知道在心里答應(yīng)了沒有。 然而叫阿菀覺得郁悶的事兒來了,說好了是家宴的,誰知道等韓三一家子都來了,皇帝陛下正要舉杯叫大家一塊兒喝個酒樂呵一下,他再跟笑瞇瞇的韓三說一說貼己話的時候,外頭內(nèi)侍一臉糾結(jié)地走了進來,伏在皇帝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皇帝的臉色變得有些詫異,又有些懷疑。 “鄭妃暈倒了?”怎么這么巧? 第309章 因鄭妃有前科,因此皇帝十分懷疑。 早不暈倒晚不暈倒的,在韓家進宮家宴的時候暈倒…… “是真的么?”狗皇帝又忍不住多問了兩句。 這也就是如今被真愛給傷透了心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內(nèi)侍也無語了,看著一臉懷疑完全沒說緊張擔(dān)心一下的狗皇帝。 他艱難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斟酌地對皇帝小聲兒說道,“娘娘是真的暈倒了。今日……娘娘與鄭美人有些爭執(zhí),回去就氣兒不順,又多喝了兩碗清茶就說肚子疼,下腹流血不已。因想著今日是陛下家宴的日子本不敢出聲,可是宮人服侍她時,說是……”他見皇帝沉默地看著自己,急忙對皇帝輕聲說道,“說娘娘是小產(chǎn)了。娘娘聽了承受不住因此厥過去了,她宮里的人不敢隱瞞,才通傳給陛下。” “小產(chǎn)?你說她有孕了?”皇帝頓時露出幾分驚詫。 剛剛的不滿都已經(jīng)不見,皇帝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因他與這內(nèi)侍低聲說話,可是到底能聽見的人不少,皇后在一旁聽了不由微微皺眉。 “有孕?可是最近太醫(yī)并未有鄭妃有孕的稟告。”宮里的嬪妃,只要得皇帝一二眷顧的,那每隔半月都有太醫(yī)專門給看診,這鄭妃都能到了小產(chǎn)的地步,可見已經(jīng)有身孕不是短時間,然而皇后卻沒有聽到太醫(yī)院的稟告。 因聽了這些有些疑惑,皇后見皇帝臉色陰晴不定,便溫聲對皇帝說道,“若當(dāng)真如此,鄭妃這事兒叫人心痛。陛下,你不如去看望鄭妃。韓家……都是一家人,難道陛下不在這里,他們還會覺得陛下沒有這份心意了不成?這里有我呢?!?/br> “你不與朕一塊兒去?”皇帝轉(zhuǎn)頭對皇后輕聲問道。 “鄭妃若當(dāng)真小產(chǎn),如今想見的不過只有一個陛下。我去了,又是繁文縟節(jié),也叫鄭妃休息不好。”皇后才不管鄭妃是究竟什么個情況呢,見皇帝目光掃過正在恭敬地看著自己的韓家一家,他的目光專注地落在正趴在阿菀的懷里探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吃得耳朵撲棱撲棱的胖狼崽兒的身上。 見他看自己,狼崽兒抖了抖耳朵,歪頭,看著坐在上首的皇帝的身上。它想了想,覺得這個沒毛兒的人類給自己很多好吃的,因此一邊吧唧小嘴巴,一邊從自家姑母的懷里爬出來,慢吞吞地蹭到了皇帝的腳下。 它仰頭,奶聲奶氣地叫了兩聲,拿自己的小身子去蹭皇帝的腿。 這一副好乖巧好孝順的樣子,叫皇帝不吭聲了。 “真像啊?!彼诡^,撓了撓狼崽兒的耳根。 真像想當(dāng)年怯生生地抱著自己的腿問心尖尖兒的胖團子了。 他想了想,一俯身把狼崽兒給抱起來,見它甜甜蜜蜜地拿胖嘟嘟的小身子依偎在自己的臉頰邊兒上,尾巴繞過自己的脖子仿佛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圍脖兒,沉默了一會兒便對羅芳與韓三笑著說道,“后宮出了些事,叫皇后先與你們吃飯,朕等等就回來。”只是想到去鄭妃處沒有皇后在,自己心里總是有些空落落的。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是缺少了很要緊的另一半的感覺,叫他又看了皇后一眼。 “陛下放心,這兒都有我盯著?!被屎笮χf道。 皇帝蔫兒了,跟狼崽兒依偎在一塊兒。 小十八奶聲奶氣地叫了兩聲,吧唧親了他一口。 三郎正忙著幫自家媳婦兒偷隔壁姐夫桌上的鹵rou,見兒子這么會的,哼了一聲,殷勤地拿爪子勾著鹵rou送到白狼的嘴邊。 “我陪陪父皇吧。”見狗皇帝站在皇后身邊仿佛沒了主心骨兒似的,半天不肯走,四公主實在受不了自家皇帝老爹這黏糊樣兒了……若當(dāng)真離不得皇后,那前些年整啥真愛呢?既然整了真愛,如今也別浪子回頭哇! 怎么啦?人老了,疲憊了,又覺得家是溫暖的了,妻子是自己心靈的港灣了?怎么這么叫人看不下去呢?她抹了一把嘴,站起來拉著阿菀一邊一個把皇帝架住,皮笑rou不笑地說道,“我陪著父皇去。父皇別傷心!都有兒臣與阿菀在陪著你呢!” 阿菀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家二嫂。 她一點兒都不想獻這個殷勤的好么? “走吧。”四公主豪爽地拖著狗皇帝就走,皇帝頓時感覺到了十分的感動和那個什么…… “你慢點兒走,朕有話與皇后說?!?/br> “有什么能跟皇后娘娘說的?小產(chǎn)的是您的嬪妃,您不去安慰,難道叫皇后娘娘幫您去安慰?” 那不如叫皇后繼承狗皇帝的后宮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