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七天，他們都是上山采砂，趙婉芝說采得越多越好，因為那些砂還要挑出有用的，采三筐可能只有一筐是純正朱砂，那些才是拿來研磨成朱砂粉的。

    今日一早，楊昭七還是第一次真正來到學(xué)堂，能坐在課桌椅上。

    學(xué)堂里的墻上寫著字幅“除妖驅(qū)鬼，玄陰濟世。正身無邪，萬惡皆盡?！?/br>
    還有“勤學(xué)苦練，不言氣餒。正果修成，指日可待?！?/br>
    每個書桌上已經(jīng)放好了上課要用到的書籍，楊昭七迫不及待拿起一本叫《玄陰符箓》的，那書厚重得像是三塊磚做的。

    翻來一看，光是目錄就有三十頁。

    里面的文字都是沒有標(biāo)點的豎版排版，看得她頭暈眼花，對于習(xí)慣了橫排簡體字的她來說，有難以言喻的痛苦。

    書中從符的歷史介紹到符的類型，畫符的方法，如何畫符，不同符號的作用。

    隨便一瀏覽就能看到各種亂七八糟的符畫。

    還有《玄陰布陣籍》、《玄陰口訣》等等，都是厚厚一疊壘成座山。

    和她好奇的心情一樣，其他弟子也紛紛打開翻閱，也是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案就嘴里嘖嘖，直晃腦袋。

    楊昭七有些沮喪，她是又要回到高考的日子了嗎？這些看起來比三年高考五年模擬還要更難。

    幸虧她記性還不錯，從小就被老媽壓著背詩書背古經(jīng)卷，三歲就能熟背唐詩三百首。

    高考考試語文分?jǐn)?shù)是最高的，一百五十分的滿分她考了一百四十二分。所以，她的理解能力也還不錯。

    今日授課的依舊是趙婉芝，采砂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結(jié)束，接下來是磨砂了。

    自入學(xué)開始就沒再見過師父甄義謙，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干什么，楊昭七甚是想念。

    學(xué)堂的椅子還沒坐熱，大家被帶去了磨砂坊。

    一排排一列列的石磨整齊擺放，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做豆腐的磨坊。

    大伙剛準(zhǔn)備進磨坊，就有另一伙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是左煞堂的弟子們。

    為首的是左煞堂副堂主任爾，單從右半邊臉看，他和任虞長得十分相象，不愧是胞兄弟。

    而且一個爛了臉，一個斷了腿，連遭遇都是如此神似。

    不過，他的眼神相較于任虞的陰辣乖戾，更多的是無情冷酷。

    那是一雙沒有七情六欲的眼睛，從他的眼里看不到常人的焦距，像是兩口深潭，讓人不敢多看，生怕看多了眼就會被勾了魂去，可謂無底洞般。

    趙婉芝朝他作揖：“任爾師兄?！彼程玫牡茏觽兇蜓凵骸斑€不快點向師尊行禮?！?/br>
    伏爻堂的眾學(xué)生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任爾，自是一下子沒認(rèn)出來，這時才恍然想起羅青柯說過的話，左煞堂的副堂主是一個跛子，叫任爾。

    大家馬上齊聲問好：“任爾師尊好！”

    任爾看都沒有看大家一眼，面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就連趙婉芝和他打招呼也沒有反應(yīng)，只是撐著一根木杖一跛一跛地往前走去。

    身后左煞堂的弟子們，見自家的師尊沒有向伏爻堂的師尊打招呼，也權(quán)當(dāng)做沒看見一樣，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

    邢燁容和他的跟班們和楊昭七擦肩而過，他的跟班中一個叫李賴旬的哼哼嗤笑著，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身邊的人都能聽清楚。

    “伏爻堂的到底是與我們不同些，同是新生，我大左煞堂昨日就完成了磨砂的學(xué)習(xí)，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了朱砂粉要去開筆畫符了。”

    伏爻堂一個叫許昌的弟子聽到他如此冷嘲熱諷的話語心懷不忿，上前一步嗆回去。

    “你們左煞堂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快一步嗎？我們這是慢工出細(xì)活！”趙婉芝瞪了許昌一眼，示意他別亂說話。

    許昌扁嘴，不再吱聲。

    李賴扯扯嘴皮子，表情里滿是不屑，邢燁容另一個跟班劉斗寅手搭在李賴旬的肩頭，拽著他走，跟上邢燁容的步伐。

    走在左煞堂隊伍最后的是莫淺嫣姑娘，她低垂著頭腳步緩慢，在經(jīng)過楊昭七時適時抬頭朝楊昭七微笑行禮。

    楊昭七回禮，心里感慨，像左煞堂這種全是惡魔的地方，怎么就有個知書達理的莫姑娘在呢，真是暴殄天物。

    等左煞堂的人走了以后，趙婉芝站出來，在大家面前說道：“好了。大家不要看了，快點集中精神在我們的課程學(xué)習(xí)上。今天，我們的主要任務(wù)是磨砂，在此之前有一步必做的，就是粗略洗砂。要先淘去混雜在朱砂里的雜石、泥沙。”

    洗完砂后，再濾掉雜石泥沙，剩下的朱砂，愈發(fā)紅亮剔透。

    趙婉芝將初步淘出的朱砂裝入一個由很多層紗布制成的紗袋里，再用錘子敲碎。等原本一塊塊的晶體變成小小的不均勻的顆粒后，她倒出里面的朱砂，放入石磨中間的洞里。

    “因為朱砂太大，如果直接放到石磨里，會磨不碎不均勻，所以我們要先敲碎它，再去磨。”趙婉芝說。

    她推著石磨棒轉(zhuǎn)圈，“磨朱砂的同時，要適量加入水，不要太多，水量控制好了最后出來的朱砂會是糊狀的?！?/br>
    過了一會兒，從石磨下端的出砂口流出了糊狀的朱砂，磨盤下面的木盆盡數(shù)接住。

    接著，她在木盆里倒了清水，“這時候，我們加入水等它沉淀，浮在水面的是要剔掉的雜砂，沉底的粗粒朱砂則保留?！?/br>
    “瀝干水后，將沉底的朱砂再一次放入石磨，重復(fù)先前的動作，重復(fù)到幾乎沒有浮在水面的雜砂時，最底層便是最精粹的朱砂了。”

    “”這時要做的里是晾干朱砂。等干透以后再研磨，就會得到我們所需要的最純正優(yōu)質(zhì)的朱砂粉。這種朱砂提純的方法，叫飛水法。”

    趙婉芝介紹完整一個飛水法的流程之后，拍著手說：“好了，我加了清水，現(xiàn)在就等它分出層次了。大家可以先粗略洗一下砂啦?！?/br>
    楊昭七聽了她說的以后，心里先捋了捋。

    隨后開始著手清洗朱砂。

    果然，稍微洗洗就有一些夾雜的碎石和雜質(zhì)脫落，還能洗掉一些灰塵，水底有些黑黑的東西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