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榮華懷著忐忑的心情一瘸一拐的推開門,屋里漆黑一片,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娘……娘您在嗎?” 跟在身后的護院見此情景掏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吹亮,映著火光找到了一盞小油燈將其點亮。然后,大家終于看清了屋子里的情景,只見里屋破舊的小床上直挺挺的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榮華見此情景被嚇了一大跳,他不顧腿上的傷,撲倒床頭,拽著白錦玥的衣服就開始大哭:“娘……娘您怎么了?您別嚇我!” 白錦玥眼珠子動了動,孩子的哭聲心煩意亂,心火燥起,她想也不想地隨手抓起身旁的一個枕頭,狠狠朝榮華打去。然后她緩緩起身,罵道:“叫喪哪!我還沒死呢,嚎什么嚎!” 榮華被打得哭聲戛然而止,看到母親沒事倒也松了口氣,只是眼淚還是無法控制,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白錦玥恨恨地吐出一口氣,不想再理人,正準備繼續(xù)躺回去時,眼角的余光不經(jīng)意間掃到了一旁正木呆呆看著她的阿幸,瞬間被定住了,她轉(zhuǎn)回身盯著阿幸看,眼睛越瞪越大…… 她忽然想起早上榮華說過的莊子上丁家管事的一個孩子和他長得像……腦中有什么東西轟然炸裂,她看阿幸的目光也越來越詭異…… 小孩子都很敏感,阿幸被盯得毛骨悚然,他悄悄地挪挪步子,往護院的身后藏了藏。 榮華也察覺到了自己母親盯著阿幸的目光絕非善意,他只是單純以為母親不喜歡阿幸也想打他,所以即使很害怕,他還是勇敢地往前跨出一步,擋住了母親的實現(xiàn),顫巍巍地開口:“娘……這是阿幸哥哥,是丁娘子家的……” 所以娘你即使心情再不好,可不能隨便亂來呀! 丁家的孩子……能和榮華長這么像?! 白錦玥一把揮開榮華,瞇眼細細打量躲在護院身后是不是探探頭的孩子……越看越像! 白錦玥記得,那年在成國公府后院的那間小屋,是她親眼看著白錦珈和宴清被送進去的,后來她便離開了,等到她在回來時,屋子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所以那時她不敢確定兩人究竟有么有發(fā)生什么,如今看來當時兩人定是有了首尾,而這個阿幸也不是所謂的丁家的孩子,而是丁家替白錦珈養(yǎng)的孽種! 白錦玥眼里迸射出讓人為之膽寒的瘋狂,她跌跌撞撞地親身下床朝阿幸撲過去,卻被一直警惕著她的護院帶著阿幸一把閃開了,護院也有些不可思議,這娘子看著道長得很是絕色,怎么神經(jīng)兮兮的! 白錦玥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蹲到阿幸身邊顫顫地扯著臉皮擠出一個笑,對阿幸誘哄道:“你叫阿幸是吧,告訴嬸子,你今年多大了?” 阿幸非常不喜這個如狼似虎般看著他的女人,但礙于對方是榮華的娘親,他還是十分有禮地答道:“我今年六歲了。” 六歲,年紀對上了,那就準沒錯了! 阿幸和護院離開后,白錦玥一直保持這亢奮的狀態(tài),她搓著手不停地來回踱步,眼里竟是瘋狂的神采。 她在考慮接下來該怎么辦,她須得好好謀劃一番才是,此事若是成了,白錦珈和宴清將死無葬身之地!若是不成,那她將有性命之憂,她必須要謹慎對待! *** 今年莊子上的收成特別好,所以丁家一家子都特別忙。丁強是丁嬤嬤的外甥,丁嬤嬤jiejie的兒子,他今日要將第一批收上來麥子運到城里的糧鋪中去。 一大早便帶了干糧和水,將糧食一袋袋疊好后就趕著馬車出發(fā)了。行至半路,在一直寂靜無人的小道上,忽然從路旁的荒草從里竄出一個人,摔倒在路上…… 丁強眼疾手快,慌忙之間發(fā)力拉住韁繩,馬兒嘶鳴一聲,揚起前蹄,最后在離那摔倒的女子幾步前的距離堪堪停住,丁強匆忙跳下馬車,來到摔倒的女子面前查看,對方似乎是扭到了腳,正痛苦地呻/吟著。 “怎么樣,可是傷到哪了,要不要緊……”丁強話還未說完,在看清那女子面目的瞬間,他漲紅著臉,接下來的話都卡在了喉嚨口。 丁強發(fā)誓,他這輩子章這么大,第一次見到這樣美貌的女子,即使她未施粉黛、穿著樸素,額頭還有一道猙獰地疤痕,但依舊無法掩飾她絕色之姿。 美人此時美目含淚,貝齒輕咬艷唇,正揉著自己的腳踝嬌弱地低泣著。 美人輕聲曼語地開口,語氣里是盡是勾魂撩人:“不怪這位大哥,是奴家著急進城,想從草叢那邊抄近道,這才碰撞了大哥,都是奴家的錯?!?/br> 兩人謙讓自責了很久,氣氛有些曖昧,最后聽說女子也是要進城,丁強便想著捎帶人家一程,帶她進城找個醫(yī)館瞧瞧,便小心翼翼地扶著那美人往馬車走去。 在靠近馬車時,美人似乎是不小心又扭到了傷腳,一個無力,全身都倚進了丁強懷里…… 丁強抱著軟若無骨,還撒發(fā)著勾人幽香的身子,滿臉通紅,渾身都燥熱起來,他見靠在自己懷里的美人并沒有退開的意思,心中莫名暗喜,不動聲色地將人往懷里又擁緊了幾分。 他殊不知,在他尚且看不到的地方,美人側(cè)頭,嘴角勾起一個得逞后的冷笑…… …… 夜深人靜,寧靜的小村子里只有偶爾幾聲犬吠,月光下,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黑影在一間小土坯房前停下,輕輕敲了敲門,很快門便從里面打開了…… 丁強溜進門后,第一眼便看到了面前女人今日換上了一間俏麗的桃粉色長裙,還略施粉黛,在曖昧的燭火下,勾人魅惑,渾然天成。 他按奈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動,上前擁住女人手不規(guī)矩地在女人身上胡亂摸著:“月娘,你真美!” 白錦玥背著他,眼里滿是厭惡,但嘴上依舊是嬌語嚶嚀:“強哥,奴家備了酒菜,可莫要辜負了良宵!” 這個丁強她已經(jīng)吊了很久了,是時候該有收獲了! 丁強此刻早已被迷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對于家里只有一個寡淡黃臉婆的他來說,這個月娘簡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 丁強被白錦玥一杯又一杯地灌酒下肚,很快就有些暈頭轉(zhuǎn)向,酒勁兒一上來,他發(fā)力一把抱起白錦玥將她丟在床上,隨即就壓了上去,衣帛撕裂的聲音,隨后便是野獸般的動作…… 白錦玥一動不動,任身上的男人為所欲為,大概是男人粗俗的動作弄疼了她,白錦玥皺皺眉眼底一片冰冷,她在等待…… 外間的堂屋里,榮華和小柱子縮在桌子底下,聽著里屋奇奇怪怪的聲音,榮華抱緊了懷里的弟弟…… 很快,暴風雨漸漸平息,丁強從白錦玥身上翻下來,平躺在一遍大口喘著粗氣,平靜下來后,他趁著依舊為退的酒意,將白錦玥摟進懷里,豪言壯志地宣布:“月娘,我的心肝寶貝,我愿意為你去死!” 白錦玥冷笑一聲,她等的就是這句話,是繼續(xù)裝腔作勢道:“月娘一個寡婦,得強哥這般愛護,真是三生有幸,況且我兒子和你家阿幸還是玩伴兒呢……” 她覷這正一臉迷醉的丁強,繼續(xù)試探:“話說回來,你家阿幸倒和你們家人長得不太相像,這小家伙長得可真漂亮……” 白錦玥柔柔地靠進丁強懷里,繼續(xù)道:“強哥,如今奴家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你得實話告訴人家,阿幸為何和你家人并不相像?” 此時的丁強恨不得死在白錦玥身上,早就將自己姨母和母親的話拋到了腦后,她無所謂地回道:“當然不像了,那孩子是我姨母不知從何抱來的野種,應該是身份敏感,所以才充作我的兒子……” 其實當時以防萬一,丁嬤嬤謹慎地并未告訴自己jiejie一家阿幸的真實身份,但這些信息對于白錦玥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她推開身上已經(jīng)睡成死豬的男人,不緊不慢的穿好衣服,開門出去,跑到了村口的小河邊,蹲下身,將冰冷的河水拍在自己臉上,她開始低笑,慢慢地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利刺耳,驚奇樹上的一片昏鴉嘎嘎直叫。 白錦玥的眼在黑夜中迸射出精光,盡是那刻骨的恨意和膽寒的瘋狂令,白錦珈、宴清,還有白家和晏家,一起……統(tǒng)統(tǒng)都下地獄去吧! *** 皇覺寺。 慧雅匆匆進到禪房,對著正在抄寫佛經(jīng)的趙貴妃恭敬道:“娘娘,寺外有人求見娘娘,自稱是皇后的舊識,有些關(guān)于皇后的私密之事要向娘娘稟報。” ……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場即將上演,小天使們瓜瓜準備好了嗎~ 支線劇情埋設(shè)完畢,下一章男主女主再次出場,不要著急哦~ 第68章 驚變(二更) 初冬時節(jié), 午間的暖陽讓人心底舒暢, 蕭續(xù)朝處理完政事以后便步履匆匆往椒房殿趕。 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由于他太過勤奮耕耘, 樂極生悲,一不小心就把女人給惹毛了…… 可明明那晚他都已經(jīng)心肝兒寶貝兒地道過歉了,第二天早上, 女人蹬鼻子上臉居然還敢甩臉子給他看!蕭續(xù)也氣壞了,為了男人的尊嚴, 為了帝王的威嚴, 于是冷戰(zhàn)開始了。 于是未央宮和椒房殿兩宮的宮人們過上了了凄風苦雨的苦逼日子…… 誰知這一冷就冷了半個月, 半個月后,蕭續(xù)就先繃不住了,又拉不下臉來,于是便在今早上朝前,他吩咐人往椒房殿送了一碟子紅豆糕, 表達了想要和解的意愿, 可誰知下朝后, 那去送紅豆糕的宮人苦巴著一張臉怎么端過去又怎么端了回來。 這下蕭續(xù)是真坐不住了, 處理完手頭的政事后,就著急忙慌地往椒房殿趕。 才剛走到椒房殿的圍墻外,里面小孩子尖叫嬉鬧聲就刺進了他的耳膜,蕭續(xù)的臉色頓時一黑。 宮人替他推開殿門,蕭續(xù)兩腳剛快過門檻,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他迎面飛來, 躲閃不及,眼前一黑…… 瞬間,方才吵吵嚷嚷的院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孩子們知道犯錯了,都鴉雀無聲地垂著腦袋站在原地。 蕭續(xù)一手捂著被砸到發(fā)黑的右眼,一手拿著兇器——一個小木馬,對著一群已經(jīng)怕成鵪鶉的小娃娃們拿出了在朝堂上和群臣干架的氣勢,手指一點:“你!你你你……要有你……全部都去墻腳站好!排整齊!” 這群孩子中,有蕭綜,有白家小姐弟倆,有靖王蕭績的孩子,還有一些重臣家的孩子,都是宮學里的孩子,起先是蕭綜和白家姐弟倆在下學后總愛往椒房殿跑。 孩子們都愛有樣學樣,加上長笙愛熱鬧,于是久而久之,椒房殿便成了孩子們下學后一個固定的歡樂之地。 但對于蕭續(xù)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大型的災難現(xiàn)場!每次想要和媳婦兒單獨好好親熱親熱,耳邊卻盡是小兔崽子們的魔音,對此長笙還不許他對著孩子們擺臉色。所以小孩子什么的,果然是最討厭了! 當然,蕭續(xù)絕不承認他其實是有點嫉妒和羨慕的…… 一溜兒的小蘿卜頭從高到矮在墻根下排排站好,然后蕭續(xù)鬼祟地朝殿里張望一下——這時珈珈應該還在午睡,一般都不太容易被吵醒,所以…… 蕭續(xù)和蘿卜頭們大眼瞪小眼,作為一個揮斥方遒,心中有萬千溝壑的帝王,他老謀深算,善于將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來,為自己創(chuàng)造最大的價值…… 小家伙們感受到了來自九五之尊的深深惡意,都不禁打了個寒顫,眼淚憋啊憋,唔……爹爹娘親,皇宮好可怕,我要回家! …… 長笙午睡后悠悠轉(zhuǎn)醒,奇怪自己不是像往常那般在孩子們的一片嬉鬧聲中醒來,今天院子里一片寧靜,莫不是孩子們都走了? 正想叫人問個究竟,便看到門口有幾個正在探頭探腦的小身影,長笙微微一笑,朝他們招招手,“怎么了,都進來吧!” 于是由蕭綜打頭,小娃娃一個接一個地往殿里跳,老長一串,且人人手里都拿著稀奇古怪的東西。 蕭綜手里抱了一大束臘梅,白錦珉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碟子紅豆糕……還有兩個小家伙哼哧哼哧地抬了一個籮筐,框里裝滿了花瓣…… 正待長笙開口詢問,突然間,蕭綜扯開嗓子開始孤苦狼嚎:“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邊唱還邊轉(zhuǎn)圈圈。 蕭綜一開嗓,小家伙們很快按照排練計劃,跌跌撞撞地圍著蕭綜排好隊行。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此物最相思~”蕭綜嚎完白錦珉接著嚎,邊唱便出列,拿起手中的一塊紅豆糕,踮起腳尖,趁長笙石化之際塞進了她的嘴里。 緊接著,又有兩個小家伙出列,手牽手對唱:“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與君絕~~”,兩人似乎還想跳舞來著,奈何排演時間段,動作不熟練,一不小心兩人腳絆腳摔作一團…… 殿里滿是荒腔走板的小奶音,小團子們跌跌撞撞、群魔亂舞正賣力地表演著,侍候在旁的宮人們都要將肺給笑炸了。 臨到最后,那筐花瓣被抬上來,每人從筐里抓一把,將長笙圍成一個圈,奮力地把花瓣對著長笙撒拉出去,只是由于小家伙們的高度都不夠,那些花瓣是朝著長笙的腦袋丟過來的,于是她從四面八方被花瓣糊了一臉…… 長笙:…… 小家伙們千辛萬苦總算是完成了表演,可是和原先預料的不一樣啊?為何皇后娘娘一點反應都沒有? 蘿卜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沒了主意,良久的沉默后,終于有人憋不住了—— 靖王家的小兒子是這群孩子中年紀最小的,小家伙含著一泡眼淚,嘴巴癟呀癟,癟到最后終是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嗚哇哇……皇嬸嬸您快說說話呀,快笑一笑吧……不然……不然皇叔他就要讓太傅打我手心、罰抄書,還要讓我父王關(guān)我小黑屋嗚嗚哇……” 長笙都快驚呆了,恨恨咬牙,居然連小孩子都威脅上了,這個老不要臉的混蛋! …… 這邊,整個皇宮的人都在因為帝后的夫妻矛盾水深火熱,那邊長笙卻意外地收到了丁嬤嬤帶給她的密信——阿幸病危! 這些年來,丁嬤嬤為了保守阿幸這個秘密,她從找過或聯(lián)系過長笙,一直都是姬如玉和傅琛在暗中幫忙看護和通信,這次是丁嬤嬤直接使人給她送了信,說明阿幸定然是出了大事! 長笙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的信紙,字跡潦草只有四個大字,丁嬤嬤是真急了…… 阿幸身上有她的半枚元丹,長笙閉上眼用靈識細細感知,然后她發(fā)現(xiàn)那半枚元丹的氣息正在逐漸減弱,時有時無……這就代表阿幸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長笙頓時肝膽俱裂,這小家伙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她也得跟著一起玩完! 況且……長笙心尖微顫,深吸口氣,閉上眼腦海中盡是北疆那個蕭瑟的小樹林中,白錦珈衣衫血污,眼神空洞地躺在地上,死死撐住最后一口氣,苦苦哀求她救阿幸的畫面…… 長笙心亂如麻,自她入宮后,她便再也沒見過阿幸,每次都是阿玉或者狗子帶給她的消息,說是阿幸長高了,長胖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