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再見

    酒店大套間里，陳果果顯然已經(jīng)等很久了，看到沈念心的時候，如果不是化妝師按著，她早已跳起來抱住沈念心。

    “小心，別胡鬧?！鄙蚰钚纳锨拜p按陳果果的肩膀，笑說：“都要結(jié)婚的人了，還這么鬧騰?！?/br>
    陳果果憨憨一笑，激動說：“姐，我都好幾年沒見你了，這不激動的嘛?！?/br>
    頓了下，她又眼睛發(fā)光似的，“不過jiejie你比以前更美了……”

    都說女人最好的年紀在20上下，最是芳華，可美人如斯，就算將近30，卻越發(fā)氣質(zhì)如酒，醇厚芬芳。

    尤是沈念心這種從美術(shù)到古玩，都是沉淀氣質(zhì)的行當，若是其中之翹楚，越是醞釀如美酒。

    “謝謝?！鄙蚰钚男α讼?，朝四位化妝師略頷首，后者四人見過多少美人，此時仍舊驚艷，看她氣質(zhì)綽約，也就感慨難怪陳果果那么堅定沈念心能穿上那禮服。

    “對了，姐，你快去試禮服吧。”陳果果動不了，但之前特地訂了四個化妝師，除了要為幾個伴娘補妝外，也是有為沈念心服務(wù)的準備。

    禮服是特地送到酒店的，在內(nèi)屋，沈念心放下包進去了。

    “這兩件禮服碼子有些不同，不過我看沈小姐身材這么好，絕對夠了?！被瘖y師取下掛在架子上的禮服，沈念心只稍看了下就下意識按住了左手手臂。

    果然是無袖的。

    她也只是微微蹙眉，化妝師見到了，以為她是不習慣她們在這里，就說：“沈小姐您先換，等下需要可以叫上我們。”

    這套穿起來并不困難，也不需要她們幫忙，沈念心頷首，她們出去后，她才脫下衣服，目光掃過左臂，闔眼，輕嘆一口氣。

    ——————

    內(nèi)屋門開了，沈念心走了出來。

    外面的兩個化妝師跟陳果果都愣了下，有些失神，過了一會，她們的目光都不自覺落在她的左臂一側(cè)——那是一截大概二十公分長的紋身。

    粉梅繞一截細枝柔柔點綴，并不過分嬌艷，清艷姝雅，就那么攀附在纖細白皙的精美小臂一側(cè)上。

    “姐，你這……”

    “一個朋友是紋師，覺得喜歡就紋了?！鄙蚰钚妮p描淡寫，幾個女的也覺得分外好看，也就沒有深問。

    良久，陳果果才說：“姐，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結(jié)婚了?！?/br>
    沈念心一愣，坐在邊上讓華轉(zhuǎn)師化妝，卻也失笑：“你這是哪門子來的感慨？”

    “我應(yīng)該像你一樣獨立，把自己活成更美麗的樣子……這么早結(jié)婚，萬一變成黃臉婆呢？”

    就算再深愛對方，多數(shù)女性還是在婚前有這樣的顧慮——婚后的樣子，誰知道呢？

    一向開朗的陳果果也不免有這樣的恐懼，但沈念心素手點了下化妝桌上放著的一小瓶粉盒，輕說：“結(jié)婚不分早晚，只是在你愿意的時刻給愛情一個名分，也給自己的幸福一個證明，這是名義跟模式上的事情。但你把自己活成什么樣子，永遠跟你自己有關(guān)，跟他人哪怕是你的丈夫并無主要關(guān)系?！?/br>
    比如婚姻如果不快樂，繼續(xù)還是結(jié)束也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在場幾個女人都深以為然。

    “不能把婚姻看得太神圣，但也不能茍且，自然就好?！?/br>
    陳果果聽懂了其中的深意，笑瞇瞇：“我答應(yīng)陽陽那逗比的時候，自己覺得很幸福，這就夠了？”

    沈念心一笑，“我不吃狗糧，所以接下來你不要說話了?！?/br>
    化妝師都不好化妝了，這個愛叨叨的新娘子呦~

    ————

    “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新娘還沒來嗎？”

    16層的大禮廳之外好些伴娘跟伴郎都沒進里面就坐，不是配合攝影師拍照，就是被親友團拉著聊天，要么就是在自己三三兩兩拉著自拍。

    伴娘跟伴郎的互動挺頻繁，大概跟單身狗居多有關(guān)。

    不過也有伴郎跟新郎共同的朋友過來打招呼的。

    “許亦萱，這么多年沒見，你越來越好看了?！?/br>
    “是嗎？趙毅你好像對每個女孩子都這么說?！?/br>
    妝容精致的女子長袖善舞，跟好幾個伴郎都開了話頭，惹得伴娘那邊多看了幾眼，其實主要是看這個許亦萱身邊的那個男子。

    “這位是……莫非是你男友？”有一個伴郎試探性問，許亦萱也是美院的一朵嬌花，談過幾個男朋友，都是年輕才俊，其中也有他認識的，卻沒有一個能跟眼前這個人相較一二的。

    用那邊伴娘們的說法就是——若都是清俊的高嶺之花，顧林羨更顯溫潤儒雅，如貴品蘭花，但這個人不一樣，明明容貌比顧林羨更俊美幾分的他并沒有那種出身跟家庭蘊養(yǎng)出來的貴氣，只有一種蒼白的冷冽，帶著一些憂郁冷漠，可眉眼間又不刁難人，讓人想要親近，卻是不能靠近的距離。

    長在冰山上的一株蒼樹，孤獨，是每個人看到他的最直觀感覺。

    “不是，這是我哥，他也跟陳陽認識的……”許亦萱說完，身邊的男子朝眾人頷首，也沒有不耐煩，只是并不搭話。

    但旁人倒也知道了他是個醫(yī)生。

    醫(yī)生啊，這個職業(yè)還是挺讓人敬佩的。

    “不跟你們說了，新娘還沒下來嗎？我還沒見過新娘呢~”許亦萱這話一說，伴娘那邊的兔子微微皺眉。

    在他們這個圈子里，許亦萱跟陳果果都屬于近些年上升比較快的新銳，又因為畫風相近跟崛起幅度差不多，自然有不少的沖突，雖然許亦萱是陳陽那邊認識的人，但這種女人之間不可說的計較，就是陳陽也不知道。

    畢竟誰知道圈子這么窄呢，許亦萱竟然跟陳家有些關(guān)系。

    “果果還在上面化妝呢，要過一會才能下來，不如我們都進去吧?！?/br>
    兔子不希望等下許亦萱膈應(yīng)陳果果，于是提出眾人進主廳，許亦萱看了兔子一眼，不置可否，但正要進去的時候，有一個人叫住了他們。

    準確的說，是叫住了那個哥哥。

    “許醫(yī)師，許醫(yī)師，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您……

    被叫住后，自然不能走了，也恰是此時，電梯著升停留在這個樓層。

    兔子捏著手機喊：“什么？下來了？哦哦，我看到你們的電梯了?！?/br>
    她走過，有些急，裙擺掃過眼前，許亦萱?zhèn)阮^看去。

    電梯門打開，那一眼或許是一眼萬年，許亦萱的神情忽然變得驚駭。

    陳果果沒料到外面這么多人，嚇了一跳，霎時臉紅，但也很快很快看到了許亦萱難看的臉，心里一咯噔。

    這女人啥意思?。?/br>
    陳果果正不爽，卻忽然察覺到她看到不是自己，或者說，她身邊的那個長得好看的不要不要的男人也不是看自己。

    ——事實上，其他人也都沒看她，他們看的是另一個人。

    不過無所謂，應(yīng)該的，他們本就該看另一個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陳果果驕傲地走了出去，讓出了視覺空間，眾人也就真的看清了電梯里面站在四個化妝師前面的人。

    看清了她的臉，她的人，她身上的冰藍水白碎光流裙。

    那樣纖細，那樣婀娜，清骨神姿，如水如冰的清碎美感。

    尤是那雙眼。

    她看著外面，眸色本沉靜，因并不介意他人的目光，也習慣了這種目光，但這種沉靜在此時起了波瀾，有些跨越時空的失神。

    沈念心沒想到會在這里，會在此時見到這個人。

    許亦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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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個人平時禮儀典范到極致，那么此時一個輕微的反常就是失態(tài)，如果此時一個輕微的失態(tài)是相呼應(yīng)的——另一個人也如此。

    那么旁人再神經(jīng)大條也能察覺到。

    那是一種共性。

    只那短暫時間，就有好幾個人察覺到了沈念心跟那個醫(yī)師對望的時候……他們有種被電梯門緩緩割裂的宿命感。

    “沈小姐……”

    電梯門打開了，幾乎要再關(guān)上，后面的化妝師察覺到異樣，正要去按，沈念心先伸出手，輕按了下，一邊側(cè)頭結(jié)束這樣膠著的對望，并朝幾個化妝師低聲道歉：“抱歉?！?/br>
    電梯門再次打開，她走了出來，禮服裙擺在腳踝處隨走動曳動，但她的目光已經(jīng)寧靜。

    “新娘呢？哎呦，你們在這里呢！丫，好美啊~~”婚慶公司的司儀過來喊人，一語雙關(guān)地贊了陳果果兩人，也提醒兩人時間快到了，需要告知下等下的細節(jié)。

    “姐……”陳果果上前，有些驚疑焦慮，倒不是因為等下的流程，而是她察覺到了剛剛的一些異樣。

    她從未見過沈念心有剛剛那樣失態(tài)的時候。

    沈念心沒說話，只是伸出手，左手握住陳果果的手，朝她輕微笑了笑，笑容寧靜致遠，然后邁開步子，帶著她緩緩走了過去。

    那一幕大概是極美的，無論人，還是單純的意境。

    以至于眾人都不自覺忘記了剛剛察覺到的異樣。

    除了少數(shù)人。

    第61章 無聲

    比如許亦萱，她看著沈念心波瀾不驚從眼前走過，臉色難看，眼中有怨恨，上前一步忍不住想要開口攻擊，但手臂忽然被扯住，她回頭，看到自己哥哥靜謐的眼。

    沈念心跟陳果果剛到司儀前面，后者正要說一下等下的細節(jié)，忽然愣了下，因為看到了一撥人。

    這撥人人不少，但所有人都幾乎只能看到那一個男人。

    一個穿著雅黑色西裝的男人。

    如果用當時最富文藝系跟少女心的某個伴娘的話來形容，就是——他出現(xiàn)的時候，好像世界暗了，至于其他人都消失了，但又好像世界又亮了，所以我看見他來了。

    很高，在歐美人里面都算是高的，至少一米八五了吧，腿長得攝像頭屏幕都放不下似的。

    他身邊的人應(yīng)該是保鏢，問了柜臺里面的前臺這里是不是酒會舉辦一層，前臺當然說不是，說43三層才是。

    然后他們就走過來了，走向電梯嘛。

    浩浩蕩蕩的。

    沈念心看著他走來。

    說真的，這也是她第一次見他穿著這么正式得出現(xiàn)在眼前。

    以前他縱然穿著西裝也都不太正經(jīng)，不對，應(yīng)該說他在她面前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