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只是坐著驗(yàn)看而已?！鄙蚰钚牟幌矚g把既定的事情改變，因?yàn)槊恐芤蝗盏牡洚?dāng)已經(jīng)持續(xù)三年了，除了一些長時間外出不得不中斷，其余都是能去就去。

    只是一點(diǎn)扭傷而已，不算大事。

    林棟拗不過她，也只能說當(dāng)天自己來接人。

    照例形式的一周一次典當(dāng)，一大早就來了不少人，但沈念心比他們更早。

    典當(dāng)這一行，如今也不算沒落，但也不盛行，大抵是時代影響，但總有需求，也就有存在的價(jià)值。

    只是好的典當(dāng)行是極少的，青萱來了短短三年，卻已是川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典當(dāng)去處，一是眼力，二是誠信。

    有眼力，辨真假，然后談?wù)\信。

    這種誠信包括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會故意把假的說成真的，真的說成假的，以謀取自身利益。

    這種誠信也包括典當(dāng)之中的雙方意愿，更在金錢交易的時候?qū)嵈驅(qū)崳蛔咛摰摹?/br>
    說來簡單，可做到很難，做得好更難。

    秦以深到的時候，青萱前廳內(nèi)廳都等著不少人，有些是老一輩的，古樸窮困似的，也有西裝革履的，更有珠光寶氣的，不一而足。

    秦以深的存在感很強(qiáng)，一進(jìn)門就惹了不少人轉(zhuǎn)頭關(guān)注，看店的黎山看到他，有些驚訝，但也走出來打招呼，還給帶進(jìn)茶室，沏茶后說沈念心還在忙，恐怕要等一會。

    “每次都這么忙？”秦以深早知道青萱名聲好，是蜀道古玩的領(lǐng)頭人，卻不知道人這么多。

    “是啊，早上七點(diǎn)來的，中午都不得歇，到現(xiàn)在下午三點(diǎn)了，看了不下三四十件，這還是我們掌柜的眼力好，經(jīng)驗(yàn)足，否則換了其他人得有好多天看呢?！?/br>
    “看不完怎么辦？”秦以深聽著都覺得辛苦，更擔(dān)心這人得“加班”。

    “一般不會，上門來的都是一周內(nèi)預(yù)約好的，事先了解一些情況，然后再上門驗(yàn)看，卡好人數(shù)，也是為了穩(wěn)妥?！崩枭桨档肋@秦家太子爺果然對古玩這一行沒什么興趣，否則也不會連這些門道都不懂，難怪秦家老太爺老覺得自家基業(yè)后繼無人。

    不過黎山很快自打臉了，因?yàn)榍匾陨罱酉聛淼膯栴}特別多！

    這叫沒興趣？分明是十萬個為什么啊！

    好在古玩店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今天是例行典當(dāng)?shù)娜兆?，上門單純買東西的客人倒是不多，黎山也有空，就跟秦以深喝著茶嘮嗑起來，只偶爾出去照顧一下等候的其他人。

    等著等著就到傍晚了，人越來越少，但還有兩三個，五點(diǎn)多其實(shí)人就該餓了。

    林棟老實(shí)，慣常都負(fù)責(zé)后勤，茶水午餐這些都是他處理的，免得一些顧客等久了，連午餐都吃不上。

    多是舍不得走，怕耽誤了。

    還真別說，古玩這一行驗(yàn)個真假，那牽扯的錢財(cái)都是巨額的，就林棟知道這些年店里經(jīng)手的典當(dāng)買賣平均算起來每件大概都有七八十萬上下，最高的一件后來委托掌柜的拿到香港開證并且拿去拍賣拍出了四千多萬，光青萱中間協(xié)議得到的分紅就有五百萬。

    別說青萱賺得多，而是有些東西光是真的不管用，你得讓人讓法律承認(rèn)這是真的。

    沈念心的眼力是一回事，她背后已成熟的人脈也是一回事，這拍賣關(guān)系又是另一回事，尋常人敢走這一步的都算有魄力的，有些不敢走，也知道走不動的，大多會選擇死當(dāng)給沈念心，就當(dāng)賣給了她，自己省得麻煩，直接拿錢就好，而后沈念心拿去再處理，再運(yùn)轉(zhuǎn)下拿去拍賣或者賣給一些有資本的收藏家富豪們，賺中間差額。

    這就是這個社會所謂中介的厲害。

    青萱某種意義上也是中介，只是這個中介不黑，講究清清白白、你我情愿而已。

    “但那是東西是真的情況下，有兩種情況，一，不知道真假，確定是假的，失望，不甘。二，以為是真的，來確定是真的，最后得知是假的，憤怒，懷疑，絕望……這來來往往的人歡喜悲情都已是常態(tài)，哪里顧得上吃喝，但掌柜人好，一開始就定了規(guī)矩，來的人不管驗(yàn)看什么，或者等多久，只要中午晚上都在的，都要吃飯，不收錢?！?/br>
    說完，黎山把盒飯拿給秦以深，“有些簡陋，秦先生不要怪罪，不然您可以先去外面吃……”

    秦以深瞥了一眼，里面的玻璃隔間有花草跟擺設(shè)擋著，也看不清楚，但好像還在談。

    “不用，我就在這吃，但她怎么辦？不吃飯？等都看完？”

    黎山跟林棟倒寧愿這位大佬自己離開，可人家不走啊，坐下來幾個小時了都不帶動搖的，還不讓他們進(jìn)去告訴掌柜的。

    ——他們壓力有點(diǎn)大。

    過了半個小時，飯菜都冷了，門終于開了，先走出來的年輕女子臉上帶著笑容，走出了門，還忍不住轉(zhuǎn)身彎腰朝里面坐著的沈念心再三感謝，說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大概是確定帶來典當(dāng)?shù)臇|西是真的，而且還能賣出價(jià)格以解決家里的經(jīng)濟(jì)危機(jī)。

    沈念心腳上有傷，只坐著，聞言婉拒對方謝意，喊了黎山處理。

    就是簽合同轉(zhuǎn)賬了。

    但黎山一起身，那年輕女子走向他，她就看見了外面茶室坐著的人。

    秦以深……她愣了下。

    “掌柜的，秦先生來了挺久，在等您。”黎山帶人走了，在一旁的林棟也識相收拾了盒飯離開。

    秦以深起身走進(jìn)這個辦公室，挺雅致的，符合她的喜好。

    “你來了很久？”沈念心問他，又問他是不是有事。

    “晚上警方會有動作，我怕你這邊再出什么事情?！?/br>
    沈念心恍然，但也歉意，“抱歉，我今天一直在忙，都沒留意你來了，讓你久等了?！?/br>
    “喝喝茶，有人聊天，挺好，倒是你，還有什么要處理的嗎？”

    還有一些收尾的要交給給黎山兩人，交代完后，沈念心想了下，喊了外面等著的秦以深進(jìn)來，把手邊一小本子拿過來，翻開里面的記錄，手指點(diǎn)著上面兩條記錄。

    兩條記錄兩個人，也等于兩個典當(dāng)?shù)奈锛?/br>
    但后面顯示典當(dāng)并不成功，因?yàn)槎际羌俚摹?/br>
    “這兩人的是假的，掌柜是怕這兩人鬧事嗎？”黎山以為沈念心特地點(diǎn)出這兩人是讓他有所防范。

    沈念心搖搖頭，“不是，他們不會這么做?！?/br>
    秦以深看著人名卻是挑眉，“這兩人我認(rèn)得，也是生意場上的人，但我來的時候沒看到，是上午的事兒？”

    “嗯，早上幫忙看的，這兩人都是川城有些底子的富商，他們手里的東西也是他們從不同渠道買到的，來我這里本來是想給定個證，拿來出手或者收藏，沒想到是假的——但我沒告訴他們，他們的東西都假得很有特色?！?/br>
    這話顯然意有所指。

    第39章 私房菜

    秦以深一聽就皺眉了，目光在本子上沈念心特地標(biāo)紅的位置停留了下，有些探究：“都？特色？你是說他們的東西都造假，還是出自同一家？”

    黎山聽著都錯愕，也忙問：“是之前在蜀道搞事兒的那些人嗎？”

    之前那事兒終止于青萱，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來報(bào)仇的，但想著這兩個富商不像是受人驅(qū)使的。

    是偶然？

    “不確定，這種作假手段比從前更精細(xì)，已經(jīng)很難判斷是假的，至少我只能憑手感跟猜測主觀判斷是假的，卻不能對外確定是假的，所以對這兩人我也只說自己拿不準(zhǔn)，建議他們?nèi)e的地方看看，或者去做碳十四實(shí)驗(yàn)，但即便是碳十四實(shí)驗(yàn)也有很大的誤差，并不能拿來當(dāng)證明……”

    沈念心這話幾乎是暗示了那兩個東西幾可亂真，而且沒法證明是假的，也就是十有八九要被人當(dāng)真的處理。

    這很嚴(yán)重。

    “如果古玩市場流入這樣一批假貨，整個市場都要亂套了！而且這次偶然算來都有兩個人來咱們這里典當(dāng)測看，算一算川城地界入手了這批假貨的人肯定不少！”

    黎山臉都黑了，秦以深就算不是很懂，也知道這對自家蜀道古玩市場沖擊很大。

    當(dāng)然，他也明白為什么沈念心會把他叫進(jìn)來了，因?yàn)樗乔丶业那匾陨睢?/br>
    “從這些假貨的真假上沒法著手處理？”他問。

    沈念心搖頭：“至少在我這里，也在目前，我沒有辦法，但國內(nèi)其他人其他地方可能可以吧，至少中央那些部門是有辦法的。”

    倒不是她謙虛，論這方面的能力，國內(nèi)非官方以外的水平她都算拔尖的，而官方之內(nèi)那些部分多以先進(jìn)科技為主，但針對面很小，很難來川城處理，而且基本上他們能處理的，都算是已經(jīng)上當(dāng)了的，要避免人買到這批假貨，只能在買賣的時候就認(rèn)辨出來。

    她心里有譜，這樣的她不會買，但川城那么多富豪跟收藏家有多少是當(dāng)了冤大頭的，她也說不準(zhǔn)。

    叩叩叩，秦以深手指敲著桌子，“如果不能找出有效辨別這批假貨的法子，那就只能從瓦解這個造假組織根絕這一切?！?/br>
    說來方向明確，但很難，因?yàn)槿绻秸{(diào)查，就得有人報(bào)案，然后立案，可現(xiàn)在誰報(bào)案？報(bào)案后還得證明東西的確是假的。

    也就是說公家的力量是行不通的，只能秦家私自調(diào)查。

    說來秦家最近已經(jīng)很忙了，事情多，麻煩也多，如果不是這件事本就關(guān)乎秦家的蜀道生意，沈念心其實(shí)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秦以深。

    “如果要單線查肯定會很耗時間，也不一定能查到，但如果走捷徑……假如這一波人跟之前那波人的是一個組織的，那會容易很多，因?yàn)槟且粨苋说男雄櫼呀?jīng)查到一點(diǎn)了，在監(jiān)控，等他們露出組織馬腳。”

    秦家的人脈跟能耐都是隱在地下的，這么多天追蹤到那些人的蹤跡也不奇怪，只是他要把兩撥人歸為一類……

    “秦先生有什么依據(jù)嗎？”沈念心納悶。

    “依據(jù)？你啊?！?/br>
    沈念心一怔，有些失笑：“我也只是一點(diǎn)猜測……”

    “我不專業(yè)，當(dāng)然要信專業(yè)的，而你的一點(diǎn)猜測，比一通亂查好，如果行不通，也能證明這兩撥人不是同一撥，這也是收獲不是。”

    秦以深好像有股能力，面對困難淡然自若的能力，這種穩(wěn)重在女子身上少見，因?yàn)榕哟蠖鄫扇?，承受能力有限?/br>
    但他也有不穩(wěn)重的時候。

    “所以事兒都好了？”秦以深伸手拿起旁邊沈念心的包，“走，去吃飯?！?/br>
    沈念心：“去外面嗎？我腿腳恐怕不太方便，而且秦先生已經(jīng)吃過了，要么就在這里隨便吃點(diǎn)……”

    她想問問林棟有沒有多的盒飯，熱一下就好了。

    但秦以深眉頭一皺，“我沒吃飽?！?/br>
    啥玩意？黎山忍不住看桌子上那個吃光的盒飯。

    “我飯量大。”秦以深坦然得很，壓根沒有豪門子弟的含蓄，“一般是吃兩份的，因?yàn)槟氵€沒吃，怕你尷尬，所以特地留了一半肚子陪你一起吃，怎么樣，是不是很驚喜？”

    黎山：總覺得這位深爺有點(diǎn)逗。

    他小心一瞥，果看到自家掌柜被逗笑了。

    少見啊，掌柜的溫柔歸溫柔，可對男性疏離著呢，難道以前那些男的都走錯路線了？要走深爺這種反差萌？

    沈見心明明是一個不愛麻煩的人，可拗不過這人，無力拒絕，反正也要回家，又怕再被那些人盯上，就只能跟秦以深一起走了。

    其實(shí)也不算走，有簡便輪椅呢。

    車子行駛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城市早已燈光明麗，秦以深開著車，瞥過副駕駛位置上安靜的沈念心，并未談及任何事情，倒是沈念心問了。

    “警方那邊是今夜行動對嗎？還沒消息？”

    “沒，要晚一點(diǎn)行動?！?/br>
    沈念心也就不問了，但她知道自己對那幕后之人的身份十分渴求。

    車子行駛，到了一偏僻清幽的私房菜館，這地方沈念心也來吃過，算是川城最好吃的私房菜。

    下車的時候，秦以深拿了簡便輪椅，把沈念心抱出放在輪椅上。

    大概是最近接觸有點(diǎn)頻繁，更親密的也見過，所以被這么一抱，她也沒有以前剛認(rèn)識的時候那么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