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深沒提燕影那些人，是因為依舊膈應(yīng)在木屋看到的，就算她沒有受到傷害，也肯定有過類似的恐懼，不提也罷。

    沈念心沒提，是出于自己來歷的考慮跟對秦家的一兩分不確定，而且這事未必一定要對秦以深說。

    于是兩人很默契得提起他們連續(xù)替換的事兒。

    “很顯然，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這跟我們的心跳有關(guān)?！鼻匾陨钍种盖弥较虮P，“跟距離也沒太大關(guān)系，因為這幾次替換中，那次洗澡……我們都在各自家中，那就可以確定因為種種原因你我的心跳頻率都同時性一致，或者都達到了某個心跳強度，滿足了替換條件。”

    沈念心贊同這個說法，但又覺得棘手，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離開這個人，跟他不再見面也是無用？

    秦以深好像又看穿了她的想法，給予了嚴肅的回應(yīng)：“當(dāng)然無用，所以你不要老想著離開我，萬一離得太遠了，我們兩個人替換掉，那更麻煩?！?/br>
    “我們要保持密切的聯(lián)系，保持近距離的接觸，這才是最好的?！?/br>
    秦以深語重心長，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樣子，沈念心看了他一眼，卻也只是笑了下。

    這笑是柔弱，是無奈，也有幾分復(fù)雜，但更多的是疲倦。

    她還發(fā)著燒，差點忘了。

    她倒是能撐著。

    秦以深眉頭能擰成結(jié)，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將暖氣又調(diào)整了下，也才一小會，他回頭就看到她果然閉上眼睡過去了。

    好像并不安穩(wěn)，眉頭緊鎖，額頭有汗珠出，嘴唇輕咬著。

    他知道她有多難受，因為他也曾體驗過，但這樣看著，好像比自己體驗更讓他難以忍受。

    靜謐片刻，車門被重新打開，秦以深下車，找了老半天，沒找到毯子，只能郁郁合上后車箱，走到后車座邊上，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拉開車門坐上去。

    她仿佛半點知覺也沒有，他坐在邊上，用另一條干凈的毛巾替她擦拭臉上汗水，這動作的小心輕柔程度更甚于他親自醫(yī)療自己的槍傷。

    自己的痛可以忍受，到她這里全成了怕，怕她不舒服，怕她難過。

    怕得他都覺得自己不是那個無法無天的秦以深了。

    “沈念心啊沈念心……上輩子欠你的？”他捏著毛巾，手指距離她的臉頰也不過咫尺，就連那發(fā)絲也不易觸碰似的。

    他又怕她被他驚擾了醒來。

    怕來怕去，終究收回手，但剛收回手，她仿佛難受了，略翻了身，身體蜷起，倦在他懷里，纖長手臂環(huán)住他的腰，像是抱住了此生可依她休憩的梧桐。

    她是浮沉紅塵的青凰，涅槃而生，卻終究孤獨飛翔于山林天穹。

    一株扎根大地頂天而立的千年梧桐是她一聲尋找的宿命。

    她抱住了自己的宿命，緊緊的，脆弱的，寧靜的。

    又像是痛苦的。

    他不曾有那一刻那般信奉佛祖，叩頭祈求他是那一株梧桐。

    心中思想如潮，秦以深身體僵住，一動不敢動，過了好一會，收回的手像是受了蠱惑，落下去，撫在她的眼角，輕輕描繪到眉頭，好像這樣能讓她緊鎖的眉頭舒展，又能讓她痛苦掖下的眼角不會有淚流出。

    她怎么會難過孤獨成這個樣子。

    又怎么會死活不肯顯露于人前，獨獨在病中難受的時候才無意識流露。

    他不禁想起那一日青煙浩渺中的佛殿大廳，在渡世和尚之中，在從善香客之中，她逆流而去，好像獨獨她一人是不被渡的，也是無所依的。

    因為什么?

    因為……

    “阿琛……”她呢喃。

    他的手指停頓在她的眉心。

    阿琛，是琛，不是深。

    他聽得分明，也出于本能確定這個阿琛是一個男人，而能讓一個女人用這種語氣喊出這種稱呼——她心里有他，且待之溫柔。

    無與倫比的溫柔。

    一顆心好像都落在了冰天雪地的熔爐里。

    冰火交加。

    終于明白了，她不是不喜歡他，而是喜歡了別人。

    百感交集，秦以深收回手，此后再無半點動作，只由著她抱著他取暖。

    僅此而已。

    第33章 吻

    也是不久以后，視線里有車燈光照，人終于來了。

    秦以深面無表情，低頭看了依舊閉眼昏睡的沈念心一眼。

    “你如果有男人，我秦以深也不屑做那第三者，但讓我這么甘心退出也不可能，就親你一下當(dāng)回報好了，以后絕不再糾纏你?！?/br>
    他自言自語，像是說服自己，低下頭，輕輕觸在她唇上。

    蜻蜓點水，宿如漣漪。

    唇相觸的時候，卻沒留意到沈念心剛好已經(jīng)醒來。

    她還沒睜開眼就隱隱聽到這個人的低語，一怔，還未多想就感覺到了唇上的親吻。

    他會點到即止，她知道。

    他的心跳很快，她也知道。

    她的心隨他點到即止的吻跟沉悶加快的心跳而顫動，她更加知道。

    但那時候關(guān)乎什么，她卻不知道。

    直到一秒鐘替換。

    她到了他的身體，他進了她的身體……

    一輛車，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他們在那狹窄的空間里，溫度燥熱，像是燃到了沸點。

    當(dāng)時也不知道是誰該尷尬，反正唇還接觸著，臉面貼近，呼吸咫尺。

    沈念心也懵著，哪怕她一回到這人健康強壯的身體一下子就精神了，也清楚看到了這人緊閉眼假裝昏睡的樣子，更看到他潮紅的臉。

    耳根都紅了。

    她的臉也紅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裝睡……

    ——————

    “爺~~我們來了~~”

    第一個趕到的毛毛將車子停在外面，撐著傘跑過來，沈念心看到他們來了，輕咬下唇，壓低聲音問秦以深：“你真的不起來嗎？”

    不，不起來！

    以為他傻嗎？幾次告白后發(fā)現(xiàn)對方有男人然后決定當(dāng)loser最后偷親當(dāng)告別，結(jié)果被抓到了?。?！最重要的是他還是一邊說一邊親她的，那得有多尷尬?。?/br>
    秦以深眼睫毛動了下，繼續(xù)裝死。

    沈念心無奈，但一想他起來了，其實兩人照面也挺尷尬的。

    想了下，也只能抱他下車。

    不過她抱他下車的時候，這人倒是有了反應(yīng)，就是用雙手緊緊摟住了她的腰。

    這個動作分分鐘讓她想起自己醒來的時候兩人固定的動作……

    換之前就固定的動作，就是她先抱了他的。

    沈念心：“……”

    尷尬這種事兒，好像他們扯平了。

    跑來的毛毛看到這一幕也不覺得奇怪，對于兩人衣物都換了一套也不予評價，至于其余警察怎么想，他是不擔(dān)心的，因為秦以深事先讓他開免提聯(lián)系，說了沈念心的情況，渾身濕透發(fā)燒什么的，他還特地聯(lián)系了醫(yī)生呢。

    就沖這點上看，他家的爺可算是把這輩子的體貼謹慎都用在這位沈掌柜身上的，換了他爺爺都不見得他多小心仔細。

    “爺，家里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我們馬上回去?！?/br>
    沈念心頷首，并不多說話，免得暴露，抱著秦以深上了后車座，車上就毛毛開車，因為車上就他們?nèi)?，秦以深又假裝睡著，毛毛終于憋不住了，一邊開著車，一邊說：“爺，我感覺您是真的很喜歡沈掌柜。”

    沈念心瞥了一眼旁邊裝死的秦以深，抿了下唇，有些糾結(jié)得說：“一般?！?/br>
    不然她能怎么說啊。

    毛毛不能回頭看，也自不知道后面的人表情如何，只笑了笑：“這還一般啊，跟了您這么多年，我也就見您為這人低過頭，cao心得跟老媽子一樣，自打認識她開始就怕她因為傳家寶被那些人盯上，事先讓老爺子安排人打了一個贗品備著，可真出事了，又不想用贗品，怕被人發(fā)現(xiàn)害了她，非要用真品去換人，就沖著您這表現(xiàn)，老爺子就說你這輩子是妻奴沒跑了?！?/br>
    md，老子才剛對她說以后不喜歡她了！

    你這又來?。?！

    秦以深心肝都要擰成一段一段了，也后悔裝死。

    倒是沈念心愣了下，旁人說是一回事，她自己逃避又是另一回事。

    秦以深對她……就算不知道這件事，她也不能否認他救她好幾回，哪怕在別人看來，次次多是因為秦家牽連了她。

    但他只需要做到什么份上，又為何拼命做到這個份上，她心里有數(shù)。

    感動么，有的，但她知道感動不能讓他心甘，也不能讓她心軟。

    男女之間，本就不該只有感動。

    沈念心闔上眼，不說話，毛毛也就不提了，但從后視鏡看到后面兩人貼近的姿態(tài)……嘴角一勾。

    其實很配，真的。

    ————

    以“沈念心”的情況最終決定直回秦家，到秦家后由醫(yī)生檢查后確定只是發(fā)燒需要打針吃藥，打針可以，但吃藥……

    旁邊的老爺子很干脆對那醫(yī)生說：“打針你來，我這傻乎乎的孫子會緊張打錯地方，吃藥可以隨便喂?！?/br>
    醫(yī)生：“……”

    可以隨便喂是哪里來的邏輯？還有打錯地方就不隨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