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再加上田地里的活兒就那么多,蘇老頭和蘇建國在前面打頭陣,蘇志國再后面出工不出力地瞎晃悠,活兒也能保質(zhì)保量的完成,于是蘇衛(wèi)國與蘇秋菊就享福了,相比于又黑又瘦的蘇建國,蘇衛(wèi)國與蘇秋菊長得就好比那城里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一般,白白凈凈的,看著就喜人。 蘇建國打小就受這樣的待遇,他也迷茫過,也曾質(zhì)問過,也曾抗?fàn)庍^,可惜從來沒有得到過公平公正的待遇,所以他很早前就死心了,既然爭取強求不來,那就接受習(xí)慣唄……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李淑芬進了門,蘇老太又將對蘇建國的那一套用在了李淑芬身上。 李淑芬一開始以為蘇老太就是那樣一個德行,不想讓蘇建國夾在老婆和老媽之間難做人,故而她懶得同蘇老太爭,能干多少活兒就干多少活兒,直到他的兩個妯娌:李菊花與張桂萍相繼進了門。 李淑芬原以為等兩個妯娌進了門之后,伺候老人的活兒就會一分為三,三家輪著來,可不料她的那兩個妯娌一個比一個懶,整天偷懶吃閑飯,除了收拾自己家里外,其他活兒一點都不沾,甚至還等著她這個長嫂做飯伺候! 李淑芬覺得身為長媳,伺候公婆是應(yīng)該的,幫未出嫁的小姑子干點事也是應(yīng)該的,可讓她這個長嫂連兩個弟媳都一并伺候是怎么回事? 以李淑芬的暴脾氣,她能答應(yīng)嗎? 在暗示李菊花與張桂萍干活兒很多次都沒有丁點兒效果后,李淑芬徹底爆發(fā)了,她拉著兩個弟媳去了婆婆蘇老太面前評理,然后……李淑芬就被蘇老太的偏心眼手段驚呆了。 蘇老太并沒有直接就李淑芬的問題給出評理,而是一邊摳指甲一邊問李淑芬,“建國媳婦,你嫁進來有些年份了,這肚子一直都沒動靜,總不能讓老蘇家絕后吧,你就多吃點苦,等志國家或衛(wèi)國家把孩子生出來之后,就讓她們和你把活兒分?jǐn)偭?,你看怎么樣??/br> 沒生出孩子是李淑芬的軟肋,蘇老太這話都扎到了她的軟肋上,她如何能夠拒絕?只能期期艾艾地答應(yīng)了,回屋就同蘇建國共商造人大計!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沒用了多久,李淑芬就懷上了,她也得以體驗了一把人生中最短暫卻也最美妙的太上皇的生活。 蘇老太看在李淑芬懷孕的份上,果真不再用李淑芬干活兒了,可是好景不過十個月,當(dāng)蘇禾一落地,蘇老太對李淑芬越發(fā)變本加厲起來,比容嬤嬤折騰紫薇和小燕子都要狠上幾分。 蘇家三妯娌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在蘇家,生下兒子就是功臣! 于是乎,李菊花與張桂萍拼了命的生,只要能懷上,不管能不能養(yǎng)得起,都會咬牙生下來,雖然中間也生了幾個閨女,但好歹生下了兒子,故而李菊花與張桂萍的日子比李淑芬好過多了。 李淑芬也不是沒有想過再生一個,奈何肚皮不做主,求盡漫天神佛都生不出來,聽盡了謠言,受盡了白眼,內(nèi)心也憋了一座活火山。 好在蘇禾爭氣,李淑芬才得以脫離蘇老太的魔爪,把日子過得揚眉吐氣起來。 現(xiàn)在看著蘇老頭和蘇老太這兩個當(dāng)著她的面耀武揚威甩臉子了二十年的人對她輕聲細(xì)語地說話,翻了身的李淑芬心里舒坦多了,她破天荒地給蘇老頭和蘇老太拿了一點兒過年時買的瓜子花生和大白兔奶糖,說話的語氣里帶著些許嘚瑟。 “這是禾丫頭給我買的東西,家里不多,你們也嘗嘗,都是錢的味兒啊……” 蘇老太和蘇老頭認(rèn)識瓜子和花生,卻是沒有見過大白兔奶糖,一點點剝開紙皮,將奶糖放進嘴里,瞬間就被那甜香的奶味甜進了心窩里。 蘇老太甜的手都抖了,“這是禾丫頭給你買的?真甜啊……” 蘇老太的最愛就是甜食,每逢過年過節(jié),都會沖一搪瓷缸子糖水喝,現(xiàn)在陡然吃到比糖水還甜的東西,一張布滿褶子的臉差點笑成老菊花。 蘇老頭卻覺得嘴里一陣發(fā)苦,這是他孫女過年時買的東西,如今年都過去十大幾二十天了,卻是一塊糖都沒有給他們送過去,這孫女是真的不打算認(rèn)他們這一門親了?。?/br> 李淑芬又從櫥柜里拿出那把這些天不知道已經(jīng)被磨了多少次的菜刀來,放在水缸邊沿上‘噌噌噌’地磨著,她皮笑又不笑地同蘇老太和蘇老頭說。 “雖然咱早就斷了關(guān)系,但畢竟一鍋飯里攪著吃過,也就不說什么客套話和暗話了。建國斷了腿都沒見你們來看一眼,現(xiàn)在卻來了,是有什么打算???” 第119章再次撕破臉 被自家兒媳婦如此赤裸裸的打臉問法針對,蘇老頭感覺一張老臉都仿佛被人踩在腳底下狠狠捻了好幾遍一般,若不是還有求于李淑芬,他真想對李淑芬說實話,“你還是說客套話和暗話吧,咱家親戚間的小船都快被你這毫不掩飾的大實話給弄沉了!” 可惜李淑芬的目的就是將這搖搖晃晃的親戚小船鑿沉,她才不想讓這些牛皮糖一樣的極品親戚黏上來,給她和她閨女拖后腿呢! 嘴唇動了動,蘇老頭道:“建國媳婦,這些日子村里有不少和禾丫頭相關(guān)的消息,我和你媽都聽說了,咱家能飛出一只金鳳凰是好事……畢竟都是一家人,你看能不能讓禾丫頭多幫襯一下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自家人,她那些堂弟堂妹都到了該念書的年齡,這開銷用度……” 李淑芬眼皮子一跳,總算聽明白了蘇老頭的意思。 好哇,這是打算找她閨女要錢了! 李淑芬正在磨刀的手一頓,冷冷地看了一眼蘇老頭和蘇老太,手中磨刀的速度陡然加快,‘噌噌噌’的磨刀聲嚇得老夫妻倆腿軟不已。 蘇老頭強壓下心頭的不適,軟下語氣來對李淑芬說,“建國媳婦,你能不能別磨刀了?我聽著這磨刀聲心慌。建國和志國、衛(wèi)國是親兄弟,現(xiàn)在你們家的日子不愁過了,孩子也有了出息,從禾丫頭手指縫里漏出一點東西來都夠她那些堂弟堂妹吃飽了,做人不能這么摳,你說對不?” “聽著磨刀聲心慌了?那我還得磨!不僅得磨刀,還得磨得更快些!” 李淑芬對蘇老頭說的話嗤之以鼻,“親兄弟?現(xiàn)在想起來是親兄弟了,建國傷了腿,他的這些親兄弟在哪兒?拿著建國該用來治腿的錢,蓋起了新房子,這就是親兄弟之間該干的事情?” “現(xiàn)在知道我閨女有本事了?早干什么去了!當(dāng)初我閨女考上大學(xué)的時候,如果她的那些叔叔嬸嬸舍得從手指縫里蹦出一個子兒來,禾丫頭在龍城念書時還用得著吃那么多苦!” “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了,你們少把歪心眼子打到我閨女身上,如果誰敢再打歪主意,我就是拼著吃槍子兒也得把你們給活剮咯!” 一把菜刀被李淑芬磨得寒光閃閃,現(xiàn)如今被正在氣頭上的李淑芬往砧板上一剁,那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砧板豁然間就冒出一個半指寬的大裂縫來,差點將蘇老頭和蘇老太嚇尿。 李淑芬自己也沒想到她這么一剁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再者,她看看那很明顯廢掉的砧板,一陣心痛。 這砧板雖然有些年份了,但絲毫不影響使用啊,如今被她這么一剁,之后切菜切面該用什么? 用那被剁成兩半的半拉子砧板嗎? 心中默念數(shù)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之后,李淑芬將她對砧板的那份心痛壓下,告訴自己,“反正馬上就要離開這蘇家村去京城過好日子了,這砧板也派不上什么用場,裂了就裂了,反正到時候也不可能帶走?!?/br> 李淑芬心里好過了,但是蘇老頭和蘇老太心里不好過呀,得虧老夫妻倆的身子還算健康,沒什么心腦血管疾病,不然被李淑芬這么一嚇,老夫妻極有可能當(dāng)場伸脖子蹬腿,撒手去見蘇家的列祖列宗。 “建國,快來管管你媳婦,你媳婦要用菜刀殺了你媽……” 蘇老太被李淑芬殺氣騰騰的模樣嚇壞了,扯著嗓子向蘇建國求助。 蘇建國手中扶著一個板凳,一瘸一拐地從另外一間屋子走出來,走到李淑芬與蘇老頭、蘇老太談話的這間屋子,見李淑芬給他使眼色,立馬心領(lǐng)神會,同蘇老太說,“媽,你就別為難我了。這些年來,我蘇建國自問沒有虧待過咱們家,事事都以咱一大家子為先,反倒是委屈了淑芬和我閨女?!?/br> “當(dāng)初我閨女上學(xué)時,一分錢都沒花我的,現(xiàn)在閨女發(fā)達(dá)了,你讓我怎么有臉去找閨女要錢?再說了,家家都有自己的日子過,爸媽你們當(dāng)初說了,讓衛(wèi)國家和志國家給你們養(yǎng)老,何必再來打攪我們家的日子?!?/br> “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如果有本事,那幫襯一下自己的兄弟侄兒也沒啥,可我沒本事,有本事的是我閨女。你們讓我如何有臉從閨女口袋里拿了錢給志國家和衛(wèi)國家?” “再者,當(dāng)初志國家和衛(wèi)國家是怎么埋汰我媳婦和我閨女的?現(xiàn)在看禾丫頭有了本事,就把之前說過的話都忘掉了?他們可以不要臉,但我不能不要。爸媽你們就回去吧,不要再自討沒趣了?!?/br> 同樣的話,從蘇建國嘴里說出來,其中蘊含的分量與從李淑芬嘴里說出來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