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澤而漁是不明智的，她只是推算了一下境界突破的緣由就耗盡一身藥靈，若是想要偷窺一下接下來幾十年中歷史的演化方向，那豈不是會將她耗成干尸？

    蘇禾不寒而栗，從水缸里舀出涼水來兌了一些熱水把臉洗干凈，見李淑芬已經(jīng)在灶上熬好了粥，便將鍋端到一邊，換上她從鬼見愁內(nèi)得到的鼎鍋，又將李淑芬處理好的山豬rou用水泡了泡，切成拳頭大小的rou塊放進(jìn)鍋中，浸在鹵汁里慢慢熬煮。

    昨天差點將整個蘇家村村民全都饞死的鹵rou香再次從灶房里飄了出來，不過因為蘇建國一家已經(jīng)搬過家的緣故，這次被鹵rou香極度困擾的人家換了幾戶，就好比昨天因為鹵rou而打起架來的李鐵柱家，今天聞到的鹵rou香就沒那么引人失智，而住在蘇家新宅子不遠(yuǎn)處的林長平一家就沒那么幸運了。

    林長平正在縣城一高里念高三，因為家境還算殷實的緣故，他并不需要為一口吃的擔(dān)憂，大魚大rou吃不了多少，但是雜糧饃饃還是管夠的。

    蘇家村出了蘇禾這么一個大學(xué)生后，全村的高中生全都繃緊了神經(jīng)。

    因為蘇禾長相比較妖妖柔柔外加李淑芬嫁到蘇家二十多年都沒有生出兒子的緣故，村子里的人沒少嘲笑過李淑芬以及蘇禾，可是半年前世道變了！

    向來被村里人看不起的蘇禾突然就考上了大學(xué)，李淑芬的腰板也硬氣起來，但凡是之前懟過李淑芬的人都被李淑芬原原本本的回懟了過去。

    你不是因為會生兒子牛氣么？可你生出來的兒子能考上大學(xué)生？

    你不也是女的么？怎么就看不起女的來呢？武則天還是女皇帝呢！

    腰板挺直的李淑芬懟起人來，那叫一個一套一套又一套，不僅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更是給全村的婦女都矯正了觀念！

    矯正觀念一：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矯正觀念二：生兒子生女兒都不如生出大學(xué)生好！

    若非蘇建國傷到腿導(dǎo)致李淑芬的日子過得緊巴巴，讓李淑芬在村里人面前沒了面子，她定然是能夠利用‘教育有多么重要’這個重大的議題現(xiàn)身說法，為十里八鄉(xiāng)的村民洗腦百次的。

    林長平這個人本來就不喜歡干農(nóng)活兒，大小學(xué)習(xí)就認(rèn)真，可奈何念書的天分并不算出眾，一路費心費力又費錢的念下來，成績一直都徘徊在大專線左右，不上不下，差點把他愁成少年白頭。

    如今村子里唯一的大學(xué)生蘇禾回了家，更是搬到了他們家屋前，林長平忍不住動起腦子來。

    第32章顧家人到！

    在撩人的鹵rou香中，林長平思緒飛轉(zhuǎn)，總算想到了一條既能蹭到鹵rou吃一解饞蟲之癮，又能趁著假期提升一下自己的學(xué)習(xí)成績的方法，堪稱一石二鳥之計。

    “媽！?。　?/br>
    林長平翻出那幾張被他做過很多遍的題目來，看著做一次錯一次的題目，用比急急如律令還要急的頻率將他媽葉桂枝喚道了屋子，詢問葉桂枝的意見，“媽，你說我們能不能找我建國大伯家的蘇禾姐幫我補習(xí)一下課程，我們老師都是高中畢業(yè)沒有考上大學(xué)的，肯定沒有蘇禾姐學(xué)得好！”

    “蘇禾？”

    一聽這個名字，葉桂枝就想起當(dāng)初被李淑芬反懟時的心理陰影來，她猶猶豫豫道：“長平，蘇禾哪有你上學(xué)的時間長？你小時候的成績也比蘇禾好，咱犯不著找她給你補習(xí)！你好好在家學(xué)習(xí)，媽一會兒問問村里哪家近些天殺了豬，買二斤豬rou回來，中午給你做豬rou燉粉條吃！”

    林長平：“……”豬rou燉粉條好吃歸好吃，可是現(xiàn)在的他只想吃噴香的鹵rou??！

    見葉桂枝不聽他的，林長平瞬間就從炕上赤足蹦了下來，壓著嗓子同葉桂枝道：“媽，你就聽我的一次。那么多參加高考的人，就蘇禾能夠考上，指不定蘇禾是從哪里弄到一些密卷了呢！”

    “我去找蘇禾補習(xí)補習(xí)功課，到時候把她做過的題目也弄到手，說不定我也能考個好大學(xué)！媽，你不是說了么，我打小就比蘇禾成績好，你說我要是做了她做過的那些題目，起碼也能考一個龍城大學(xué)，說不定我努努力還能考中京城大學(xué)，華清大學(xué)，建筑老八校呢！”

    林長平只是稍微畫了一個圈套，葉桂枝就忍不住自己往圈套里跳了，她順著自家兒子描繪的美好藍(lán)圖往深了想，越想越覺得妙不可言！

    若是她兒子能夠考中比龍城大學(xué)還好的大學(xué)，那她是不是就能再挺直腰板懟李淑芬了？

    你生個考中龍城大學(xué)的閨女有什么用？我生的不僅是兒子，我兒子考中的大學(xué)還比你閨女好！

    作白日夢向來是不需要錢的，林長平與葉桂枝母子倆就是這樣的人。

    畢竟葉桂枝吃過的鹽比林長平吃過的米都多，她稍微一想就覺得自己這個想法不大可行了，“長平，你說蘇禾會把這些題目告訴你么？媽怎么覺得蘇禾有點不大好相處呢！”

    林長平喜滋滋一笑，“讓人家白幫忙肯定不行，但是咱花點錢給她，她肯定樂意幫！在龍城念大學(xué)花銷大，我建國大伯又傷了腿，咱若是現(xiàn)在愿意花錢去請她給我補習(xí)高三功課，那絕對是雪中送炭，她哪會不答應(yīng)？”

    一聽到要花錢，葉桂枝的動力就沒那么足了，她盤算了一下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的一些家底，問林長平，“得花多少？”

    林長平估摸了一下，“補習(xí)一次也就兩三毛吧，都是屋前屋后的鄰居，她蘇禾還能獅子大張口不成？實在不行我們就花五毛，讓建國嬸子給我包了中午飯，我還能吃她家一頓鹵rou呢，怎么著都不算咱家虧！”

    林長平與葉桂枝窩在家里嘀嘀咕咕的算計著，蘇禾守在火爐邊一邊鹵rou一邊盤算著該怎么多攢些藥靈的事情，渾然不知顧爸爸和顧mama已經(jīng)從火車站到了龍城派出所，根據(jù)龍城派出所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龍城大學(xué)旁邊的慶民診所，又從老大夫張慶民口中確認(rèn)了被打傷腦袋失了憶的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顧長錚，趕緊奔往龍城汽車站，搭上趕往蘇家村所在縣城濟(jì)源縣的車。

    顧mama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地念叨：“老顧啊，那大夫說長錚腦子傷到了，你說他會不會變傻了，不記得咱倆了？你說長錚會愿意跟咱倆回家嗎？”

    顧爸爸抿嘴不言，大冬天，他的手心里已然生出一層冷汗。

    顧mama乍一下從繁榮的京城跑到閉塞的龍城就已經(jīng)十分不適應(yīng)了，結(jié)果還沒在龍城緩過勁來就往更加偏僻的窮山旮旯里跑，心理上的落差有多么大可想而知。

    看著公共汽車走過的土路與路兩邊荒蕪的農(nóng)田，以及零零落落分布著的破爛院子，顧mama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雖然前些年鬧過上山下鄉(xiāng)，但是他們家后臺硬，從沒有人下放到農(nóng)場里去過，顧長錚打小就是泡在蜜罐子里寵大的，在這樣的地方能活下去么？會不會都瘦的沒人樣了！

    “老顧啊，怎么那個蘇家村還沒到？你說那個撿到咱們家長錚的姑娘會不會扣著長錚不放？咱家長錚多好的小伙子呀，可絕對不能娶一個村姑，更不能讓那村姑趁著長錚失憶就哄騙得倒插了門，不然我就跟你離婚！我要把你和你爸欺負(fù)我們娘倆的事情登報抖出去，丟人丟出四九城！看你們老顧家要不要臉！”

    顧爸爸被顧mama噴了一臉唾沫星子，他無奈地抹了一把臉，道：“你別著急行不？沒聽大夫和派出所里的警察說嗎？人家姑娘撿到人之后不僅墊錢把長錚送去了醫(yī)院，等長錚好些之后人家還把長錚送去了派出所，只是長錚啥都不記得，派出所不方便接收，也不方便把長錚留在老大夫家，長錚只能賴著人家姑娘。那姑娘是龍城大學(xué)的學(xué)生，放了寒假肯定得回家過年，這才把長錚領(lǐng)回了老家！你說能夠培養(yǎng)出一個大學(xué)生來的家庭，能差到什么地方去？就算生活水平上不如咱們家，那也定然不會苛待了長錚的。不然何苦把長錚領(lǐng)回來，直接以不認(rèn)識的名頭將長錚丟在龍城不是更省事嗎？”

    顧mama想了想，顧爸爸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她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只能低聲嘀咕，“我這不是怕那姑娘見色起意么？咱家長錚的皮相哪個不說好，萬一那姑娘看上咱家長錚，還救了長錚的命，這不是一輩子都攪和不清么？不行不行，我得把話和她說清楚，她想要錢也行，想要別的也行，唯獨不能讓她和長錚糾纏不清，毀了長錚的后半輩子！”

    顧mama打定主意，就算用錢砸，她也一定要把蘇禾抓住顧長錚的手砸開。

    公共汽車‘吱吱喲喲’地停下車，大嗓門的售票員沖車?yán)锖?，“蘇家村到了，過了這個石頭橋就是進(jìn)村的路，要下車的趕緊下車！”

    第33章我不想走

    盡管來時已經(jīng)腦補出很多種又窮又破的場面，可是真的下了公共汽車站到蘇家村的黃土地上時，顧mama還是接受無能的。

    地面左一個坑右一個包，天降的白雪大半被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入目滿是荒涼。

    “老顧，你說長錚住在這地方，日子能好過嗎？”顧mama一邊走一邊抹眼淚。

    顧爸爸一直都繃著一張臉，聽到顧mama這話后，忍不住出聲，“你能不能少說幾句！中國現(xiàn)在就是這個情況！勞苦大眾的日子就是這樣過的，你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丟了你這張國家干部的臉！”

    顧爸爸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低聲道：“不管長錚在這里的日子過得怎么樣，人家都好心收留了，沒有讓長錚在這天寒地凍里流落街頭！你就算再心疼長錚，臉上也不能表現(xiàn)出丁點兒嫌棄來！不然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去找長錚。所有人都說從京城出來的人有文化有素質(zhì)有道德，你不要給京城人丟了臉！”

    顧mama瞬間就慫了，她只是心憂自己兒子吃苦受凍，又不是真的腦子缺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