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飛：“……”

    謝孟筠：“……”

    慕容飛：“原來姑娘看我也覺這般不快？”

    謝孟筠：“我就想問下那個‘也’字是什么意思=_=？”

    慕容飛與謝孟筠四目相視，片刻后，兩人同時重重一哼，將腦袋往邊上一撇。

    作者有話要說：　　“玉碗盛來琥珀光”本來是給黃眼白貓準備的名字，后來沒用上。

    我第一只取名的貓是三年前被朋友寄養(yǎng)在家中一段時間，通體漆黑只有爪子雪白的喵，大名“烏云踏雪”，昵稱“小黑”。

    第二只是現(xiàn)在的貓，白毛，藍眼睛，大名“雪擁藍關(guān)”，昵稱“小藍”。

    第三只是最近才收養(yǎng)的貍花，因為本來是流浪貓，加上花色是黃黑相間，所以叫“未聞花名”，昵稱“小花”。

    *

    第130章

    “你對于要接受治療的事清楚對吧？”

    “在回答之前, 我想確認一下，關(guān)于不同答案所能引發(fā)的后果, 會有哪些區(qū)別？”

    謝孟筠：“你怎么那么警惕，我的目的很單純噠。”

    慕容飛：“我的懷疑也很單純?！?/br>
    謝孟筠：“……”

    謝孟筠：“如果回答不清楚, 我需要多費點口舌給你解釋前情提要。”

    可能是“多費點口舌”五個字點燃了慕容飛的興趣, 血影教小教主眉梢斜挑，輕笑起來：“既然如此，在下洗耳恭聽?！?/br>
    謝孟筠透過虛假表面，直入底層，一步理解到位：“既然你都明白，那我們直接開始治療。”

    慕容飛：“……我什么時候說自己明白了？”

    謝孟筠：“你明不明白不要緊，我覺著你明白了就成?！?/br>
    慕容飛：“=_=”

    血影教小教主覺得謝孟筠可能是不想要自己這里的聲望了╮(￣_￣)╭。

    看著對方的表情, 謝孟筠似乎又想到什么, 補充道：“當然, 你要是打算放棄治療的話, 我也絕對尊重患者的個人意愿……”

    慕容飛：“我接受。”

    謝孟筠對此表示十分遺憾。

    歷代血影教主的居所都是位于天魔城圓心處的他化自在殿，除了教主以外，其他人不得擅闖, 想要覲見必須通過長老級別npc的批準。

    “但以我的情況, 平素也沒什么人會特地跑過來覲見，你大可放心, 治療期間不會被突發(fā)情況打擾?！蹦饺蒿w說。

    謝孟筠笑了一聲：“就算旁人不記掛你，難道嚴云嚴長老也不會過來瞧瞧？”

    慕容飛微微搖頭：“嚴姑姑自幼服侍母親，從黃山千里追隨來此, 忠心自是不容置疑，可惜教內(nèi)事務(wù)繁忙，嚴姑姑就算再掛心我，也不至于十二個時辰都在殿內(nèi)逗留。除她之外，還有秦江渡秦伯伯對我也十分照顧，只恨在下有心無力，沒能按秦伯伯希望的那樣，承繼父親大人的偉業(yè)?！?/br>
    謝孟筠：“從路人角度說一句，你要真承繼了慕容不，咳，慕容教主的偉業(yè)，不提別人，興平山莊的李老先生肯定會按耐不住打上門，親自教育你什么叫做‘邪不勝正’。”

    慕容飛放聲大笑。

    內(nèi)殿穹頂空曠，占地面積之廣，陳設(shè)之奢華足以激起謝孟筠久違的階級仇恨，之前慕容飛坐著擼貓的房間由于地板破裂而落了些灰塵，立刻被這位小教主用實際行動展示了一波嫌棄，慕容飛領(lǐng)著人轉(zhuǎn)移到了隔壁屋，一間怎么看怎么具有江南風情的書房之中。

    書房貼墻擺著一面博古架，里面隨意的放著兩部新書，盛著清水的琉璃盞中養(yǎng)著數(shù)顆淺綠色的球花，與掛著雪白羊毫的紅檀筆架遙遙相對，兩者中間夾著一只群青色的窄頸細瓷瓶。

    “這里是按我父母的喜好裝飾的，他們久居中原，行事習慣都與教派元老頗有不同之處，原本家父在時，依仗絕世武功，尚且能夠安撫住人心，如今換了我，年幼時還好，畢竟作為父親的后人，潛力值得期待，等到了現(xiàn)在這把年紀，唯有馬齒徒增，卻仍舊在武學上沒什么建樹，委實對不住盡力幫扶我的教中長輩?！蹦饺蒿w說。

    謝孟筠瞇起眼：“‘這把年紀’，你是在諷刺什么嗎？”

    慕容飛趕緊給自己找補：“姑娘誤會了?！?/br>
    謝孟筠：“口亨！”

    慕容飛：“真諷刺的話我不會這般迂回，所以剛才關(guān)于年齡的問題，絕對是誤中流矢?！?/br>
    謝孟筠：“……”

    謝孟筠：“玻璃心受傷了！你再提一句跟從出生開始到迄今為止的時間長度有關(guān)的話題，我立刻就回復活點！視死忽如歸！自掛東南枝！舉身赴清池！”

    并不想現(xiàn)在就跟峨眉派開片的血影教主趕緊安撫人心：“……冷靜點，別激動，只要把我順利治好，連著之前幫許紅胭打架的獎勵都會一樣不少的發(fā)給你！”

    謝孟筠：“哦?！?/br>
    謝孟筠：“既然這樣，那你可以多說兩句沒關(guān)系。”

    慕容飛：“……不用考慮你的玻璃心？”

    謝孟筠的回答充分展現(xiàn)了在游戲里作為一線高手的錚錚傲骨：“有錢誰還用玻璃，都是金剛鉆，連痰盂我都要換成純金的?！?/br>
    慕容飛一臉黑線，他將木榻上的零碎東西用袖子隨手掃了下去：“對治療地點有什么特殊要求？沒的話，就在這里行不？”

    對錢途懷抱美好向往的謝孟筠在配合度上有了質(zhì)的提高，很爽快的點了頭：“你沒問題，我就沒問題?！?/br>
    從她的在這次會面觀察到的情況來看，慕容飛的身體狀況的確足夠差勁，他膚色的質(zhì)感非常特別，仿佛浮著一層薄薄的蠟殼，乍見還以為是此處光線偏冷的緣故，但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病態(tài)的蒼白并不局限于表層，而是由內(nèi)而外自然散發(fā)的。

    少年抬起長腿，輕松的踩上其實有點高度的木榻，本來披裹在身上的薄毯順勢滑下，此刻的慕容飛看起來就像一只驕傲的燕尾蝶，正按自己緩慢卻堅定的節(jié)奏，從破繭中決然掙出。

    單衣瘦骨的少年在榻上盤腿坐好，側(cè)首向離自己足有四五米的謝孟筠看去，眼里帶著“你怎么還不過來的催促”，后者也沒見如何動作，肩頭一晃便如輕煙般悠然飄了過來，落地無聲。

    慕容飛撫掌贊嘆：“好輕功?！?/br>
    謝孟筠微微欠身，比起自己，慕容飛的腳步虛浮的簡直可憐，言語間中氣不足，各項特征聚集在一起，不禁讓人十分懷疑，就算以她這種在高等npc面前不堪一擊的實力，也能做到單殺面前的少年教主。

    在強弱之勢對比懸殊的情況下，慕容飛倒十分坦然的背對謝孟筠而坐，十分放心的將后心要害暴露在玩家眼皮底下，毫無身為boss級人物的自覺，不知是信任謝孟筠的人品或是李云翔的眼光，還是覺得在血影教的赫赫威名之下，不至于有傻缺能大膽到收下自己價值連城的人頭。

    謝孟筠按電視劇里傳功或療傷的姿勢，將雙手按在慕容飛背后，正式發(fā)功之前，誠心向系統(tǒng)大神祈禱面前npc的小身板足夠結(jié)實，不要——

    “噗！”

    慕容飛低頭往地上吐了一口冒著熱氣的鮮血。

    謝孟筠：“……我根本還沒開始，你這完全是碰瓷！”

    慕容飛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與你無關(guān)，老毛病了?！?/br>
    謝孟筠：“這樣我就放心……”

    慕容飛：“不過在治療后我萬一還吐血不停的話，那就肯定和你有關(guān)系，保守估計你應(yīng)該走不出他化自在殿的大門，想從下水道鉆回去也沒用，嚴姑姑肯定已經(jīng)把那頭重新堵上，當然你的佩劍我們還會完好無損的送還給峨眉派，好讓扶疏meimei重新為池鷺劍選一個長命百歲的繼承人，綜上所述，你最好祈禱《秋水局》對我的經(jīng)脈能產(chǎn)生正面效果。”

    謝孟筠：“一起祈禱吧，如果真治不好你，老娘絕對一波爆發(fā)要帶走你的狗頭，有血影教主做墊背，我生的光榮掛的偉大，就當為中原正道的事業(yè)奮勇捐軀，從今而后，我人不在江湖，江湖卻有姐的傳說，所謂萬軍之中，孤身潛入天魔城擊殺敵方大將猶如探囊取物……”

    可能是失敗的前景被描繪的過于美好，謝孟筠說著說著，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后十分認真的對慕容飛說：“要不然咱們就跳過中間過程直接選擇be結(jié)局吧，我突然覺得那樣也不錯?！?/br>
    “……選擇派你過來，李爺爺可能是真的恨我?！?/br>
    吐完血的慕容飛精神狀態(tài)看著要比之前好上很多，謝孟筠按《爝火不熄》的運功法門，盡可能將《秋水訣》的真氣無損耗的向?qū)Ψ絺鲗?，中間還抽空走了個神，琢磨著按電阻率來分析，要是在手上戴雙黃金線編制的手套，可能會更有助于傳功……

    謝孟筠的內(nèi)功源于太平山莊，跟峨眉內(nèi)功迥然不同，不具備特殊屬性，但適應(yīng)性極強，就像一堆橡皮泥，可以根據(jù)人的需要，捏成各種不同的形狀。

    此時此刻，謝孟筠正將她辛苦練成的真氣，流水般源源不絕的向慕容飛體內(nèi)送去。

    作為玩家里少數(shù)格外出挑的高手之一，如果讓謝孟筠撰寫以內(nèi)功為主題的玩后感，肯定會涵蓋功力深厚的成因與外在表現(xiàn)形式兩個方面，而關(guān)于后者，還會繼續(xù)細分到經(jīng)脈同一時刻的最高流量等等次要主題。

    簡單而說，假如把內(nèi)功比作水，那么奇經(jīng)八脈就是運送水的管道，功力越深，管道越粗，兩者必須匹配才能安然無恙，高手運功，擰水龍頭都能像開閘泄洪，而對于慕容飛這樣功力低微的病弱少年來說，無論謝孟筠這邊的儲量有多么充足，都得仔細的將出水量控制在細水長流的程度，以免對方受到?jīng)_擊過于劇烈，從而步上其祖父的后塵。

    ——從品級上來說，血影教的鎮(zhèn)派之寶《天魔大法》及其衍生讀物《化血神功》絕不遜色于太平山莊的《秋水訣》，可惜前者過于偏重蓄水量的提高，卻忽略了及時升級管道質(zhì)量，導致慕容世家老家主最終真氣爆體，管破人亡。

    李小姐的身體天生不宜習武，慕容飛或許是繼承了母親的特點，體內(nèi)經(jīng)脈細弱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仿佛游絲一線，若斷若續(xù)，對內(nèi)力的承載量很低，謝孟筠好不容易控制著真氣走過一個周天，額頭上就滲出了層薄汗。

    ——對于力拔山兮的武林高手來說，細針繡花絕對是一件比倒拔垂楊柳更費精神的活計，唯一能讓謝孟筠感到欣慰的，就是在她真氣的滋潤下，慕容飛體內(nèi)跟被淤泥堵死似的經(jīng)脈漸漸有了打通的跡象，就像蔫耷耷的麥苗，在春雨的滋潤下，挺直了纖細的腰桿，重新煥發(fā)出勃勃生機。

    隨著管道質(zhì)量的不斷提升，同時能傳送出去的真氣量也在持續(xù)提高，很快就有積沙成塔滴水穿石小溪變大河的趨勢。

    謝孟筠本該感覺得樂觀——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自己逐漸失去了對真氣的控制力的話。

    慕容飛的身體就像黑洞，一旦被黏住，就無法靠外力強行甩脫，謝孟筠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內(nèi)力條以越變越短，回復的速度已然趕不上消耗，幸好游戲設(shè)計人員有先見之明，為防特殊情況，規(guī)定了從隨身包裹中取物品不必非得用手，謝孟筠在雙掌都被黏住的形勢下，扭頭做了個幅度略顯夸張的咬牙切齒，就從虛空中叼出了一個藥瓶，動作之急切，要不是擔心胃酸難以溶解瓷器影響消化，她能把益氣散連著包裝給一齊仰脖吞進肚里。

    “咳咳咳咳……”

    ——由藥王谷大師兄親手調(diào)制的內(nèi)力藥在味道上永遠是那么富有層次，與眾不同，醒腦提神=_=。

    因為戰(zhàn)斗力出類拔萃又沒有明顯的短板，謝孟筠對于藥品的需求量并不高，平常自然也不會去注意囤積，所以在遇上突發(fā)情況的時候，很容易后手不接。

    策馬江湖并不鼓勵嗑藥流。

    同類藥品每次服用必須留下足夠的間隔才能完全發(fā)揮藥效，短時間內(nèi)嗑的越多，抗性也就越大，到了最后連每秒的自動恢復都比不上，不過是杯水車薪，聊勝于無。

    更讓謝孟筠悲傷的是，在吞完瓶子里最后一顆益氣散后，她包裹里的內(nèi)力藥徹底宣告歸零。

    早知道之前在幫會里應(yīng)該多打劫一波小青tat。

    雖然味道十分的一言難盡，但相對于自己的雞飛狗跳的游戲生涯來說，這點苦頭，硬著頭皮也就咽進了肚子里——了不起還能等到下線后再去找制作者真人pk——但分明嘴里都辨不出啥味了，來自于慕容飛身上的吸附力仍然欲舍難分，持久且□□，沒有半點消失的跡象，謝孟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內(nèi)力條逐漸見底，然后靜等系統(tǒng)宣告此次任務(wù)失敗——

    【系統(tǒng)】：天有不測風云，玩家流水繞沙洲內(nèi)力消耗過大，《秋水訣》經(jīng)驗減少，等級下降。

    “……”

    系統(tǒng)通知如期而至，就是內(nèi)容跟剛才預想的有些出入=_=。

    真氣消耗完畢后，謝孟筠仍舊保持著慕容飛傳功的狀態(tài)，但這時消耗的已然不在是原地打坐就能輕松恢復的內(nèi)力條，而是她辛辛苦苦練成的經(jīng)驗值。

    想到之前從李云翔那邊白的的幾級功力，謝孟筠無聲長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運氣好可能真會遇上免費的午飯，但思維縝密的游戲設(shè)計人員從方方面面堵死了玩家白撈好處的可能性，出來混的，遲早要還╮(￣_￣)╭。

    個人信息面板中，《秋水訣》已經(jīng)從剛升上沒多久的三十一級重新落回了三十大關(guān)，然后以不算太慢的速度，持續(xù)均勻的減少。

    【系統(tǒng)】：天有不測風云，玩家流水繞沙洲內(nèi)力消耗過大，《秋水訣》經(jīng)驗減少，等級下降。

    【系統(tǒng)】：天有不測風云，由于玩家流水繞沙洲《秋水訣》等級過低，《爝火不熄神功》暫時禁用。

    在《秋水訣》從三十跌落到二十九后，謝孟筠按在慕容飛身后的雙手終于無力滑落，她想站起來，下半身卻像陷在棉絮里似得，輕飄飄無處著力。

    慕容飛一動不動，半晌后卻又忽而仰首大笑，暢快的像是多年陰霾一朝散盡，他自木榻一躍而起，剛見面時縈繞于身周的衰敗死氣全然消失，膚色仍舊很白，卻從之前蠟殼似的蒼白變作如玉的瑩白，澎湃的生命力在他骨骼血脈中奔流不息。

    獅子聽到主人的聲音，從門外一路顛簸著小跑進來，碩大的腦袋靠在慕容飛小腿上反復磨蹭，親昵不絕。

    第六感告訴謝孟筠，就算她現(xiàn)在突然反水暴起殺人，恐怕也奈何不得這位血影教的小教主。

    “姑娘今日援手之情，慕容飛感激不勝?！?/br>
    少年一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