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颯說：“我找了以寧幫他補英語，每周半天，出差另算。”

    柯禮笑了, “那真值當。”

    陳子渝戴著耳機聽音樂, 跟著節(jié)奏搖搖擺擺早已飄飄欲仙了。

    不過這小子也就嘴上快活, 他是喜歡溫以寧，但也就是合眼緣的好感, 真要有個什么男女之情，那不現(xiàn)實。陳颯原先是想讓溫以寧給他補習(xí)英語, 因為這孩子聽她的話，學(xué)不學(xué)得到東西沒所謂，主要是讓陳子渝靜靜心，不至于又去外面惹禍。

    可這計劃還沒執(zhí)行兩周，集團的加班次數(shù)就多了，還每每安排于周六，也就不了了之。

    陳子渝對溫以寧沒什么非分之想，但是真有人在對她示好。自東皇娛樂那次慶典之后，秦君頻頻聯(lián)系溫以寧。這人四十好幾的年齡，仗著在娛樂圈的那點人脈沒少沾沾得意。他喜歡美人，出席不同場合的女伴絕不重樣。圈里的風(fēng)氣一直都有，想要資源的，掙個出路的，夢想已經(jīng)不能叫夢想，被野心塞滿，什么可貴品質(zhì)都不是原則了。

    秦君加了溫以寧的微信，起先還好，正常的業(yè)務(wù)交流，沒兩天就露了馬腳。約飯，看電影，邀請被拒后，干脆每天一束玫瑰花往亞匯集團送。溫以寧說了好幾次，但收效甚微，以后業(yè)務(wù)往來難免面碰面，把話說絕了也不合適。她態(tài)度擺在那兒，人家還要堅持她也管不著。那花每天一大捧，都被她放在了樓梯口，等著保潔阿姨收走。

    陳颯冷落了她半月有余，什么業(yè)務(wù)都不讓她參與，這天下午把人叫進辦公室，讓溫以寧在那兒站了五分鐘，才抬起頭問：“知道錯了么？”

    溫以寧點點頭，“知道?！?/br>
    陳颯帶她半年了，以師徒相稱也不為過。兩人之間不需要再多的官腔論調(diào)，彼此明明白白。陳颯讓她知道，有些事情能不能做，該不該做，不能任她為之。

    “明天起你就不用復(fù)印資料了，回來業(yè)務(wù)組，跟趙主管一起跟進下個月的北京展覽會。”

    溫以寧答應(yīng)，點了點頭。

    陳颯邊說邊批閱資料，維持著坐姿沒有動，繼續(xù)說：“你這幾天沒事就留公司加班，晚上我都在這里，下班捎你回家。還有，那花以后直接丟垃圾桶，我聞著香味過敏?！?/br>
    想必陳颯也知道了秦君的那些花腸子。溫以寧頷首，抱歉說：“對不起，我以后會注意?！?/br>
    “被追求是好事?！标愶S不以為意，“但自己拎著點，別被三言兩語迷了魂，不值得。就秦君那老男人，還不如唐總，年齡大點無所謂，但就算找老的，也得找個好點的。行了，你出去吧。”

    溫以寧出來辦公室，后半段談話像是一擔石頭壓在她肩頭，緩了好久才松勁。

    陳颯讓她這周留公司加班，她手上的事情并不多，多半也就幫陳颯改改資料，做做表格。秦君追起人來俗氣又膩歪，說了好幾次要來公司接她下班。溫以寧這才懂得陳颯的用心，自己天天加著班，拒絕時事出有名，也讓對方無話可說。涼了幾天，秦君就消停了。

    晚上十點，陳颯還在跟一個電視臺新聞中心的主任電話談事，她眉間風(fēng)采華華，可進可退，可柔可韌，哄的對方笑聲不斷。和氣之中談買賣，是生意人最喜聞樂見的方式。

    溫以寧給她把空了的水杯添滿，輕輕擱面前，陳颯電話講完，說了聲謝謝。

    溫以寧抿了抿唇，也是這兩個字：“陳總，謝謝你?！?/br>
    陳颯低頭吹散熱氣，喝了小口放下杯子，“我之所以不讓你去那個慶典，就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半個娛樂圈，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知道高明朗會去，他在媒體圈還是夠格的，在那兒就是他的主場。你沒背景沒關(guān)系，去了只能挨欺負的份兒?，幀幉豢赡芙o你出頭，真要有個什么，誰也不會幫你?！?/br>
    陳颯把話說得透心寒，卻是這么個道理，她說：“慢慢熬吧，這條路有捷徑，但我希望你走穩(wěn)一點，這樣才能走久一點。”

    溫以寧感激地看著她，“師傅，我會的?！?/br>
    陳颯對這稱呼會心一笑，大概也覺得稀奇，不過她很受用，放下文件，端著熱水喝了又喝，“你那晚跟秦君出去，瑤瑤找不到人，急的電話往我這兒打。我在出差，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唐總。”

    頓了下，陳颯看著她：“最后是唐總接的你？”

    沉默一陣，溫以寧點了下頭，“是?！?/br>
    陳颯嘴角揚了揚，見她手指揪著，看起來無所適從的模樣，便輕聲說了句：“不用介懷，放得下就放，放不下的，也不必要勉強自己。不過你能來亞匯，我覺得你是想清楚的。誰還沒有個過去，先放下的人才是贏家，唐總是個好的決策者，我信服他的能力，就是不信他看女人的眼光?！?/br>
    陳颯心直口快，這么多年的交情在這里，有的話她是可以說的。極不屑的一句，“我就不喜歡他那個青梅竹馬的明星。”

    陳颯說的是安藍，兩人之間確實有過節(jié)，但三言兩語說不清，看她這語氣態(tài)度，溫以寧就知道矛盾還不小。

    “不過我看到你之后，我覺得他的眼光，還是有好過的時候?！标愶S合上文件，椅子推得稍開，拿包拿車鑰匙，站起身說：“行了，下班吧。”

    周三這天，溫以寧從外面回公司，一進來就聽見同事們在竊竊私語。小張拉了拉她，“欸，以寧你要去找陳經(jīng)理?。俊?/br>
    “對，我這一堆東西找她簽字呢。”溫以寧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袋。

    “那你還是先別進去了，陳總在訓(xùn)人呢?！毙埡眯奶嵝选?/br>
    辦公室一圈人，少了兩個，溫以寧問：“李主管嗎？”

    “對，就是公司一直在推的那套智能系列嘛，上年度的代言人一直是安藍，都挺順的，陳總就讓人去談明年的合作事宜，其實也就走走程序，不會有什么變動。但好像沒談妥?！蓖滦⌒囊硪淼匕素?，聲音壓得低，“據(jù)說是有另外一個公司也在對接?！?/br>
    不一會，秘書來傳話，讓溫以寧去陳颯辦公室。

    溫以寧敲門進去，陳颯站在落地窗邊，雙手搭著胸前，聽見動靜回過頭，指了指座位，自己也回到了辦公桌前。

    陳颯說：“這個汽車導(dǎo)航系統(tǒng)的系列產(chǎn)品是公司一直在跟進的重點項目，去年是安藍在代言，推廣的力度和效果一直是不錯的。年初的董事會也已經(jīng)通過項目審核，要求繼續(xù)沿用這一套推廣方案。我找人去續(xù)約，被拒了。”

    溫以寧只聽過這個案子，但沒具體經(jīng)手。但上會定論過的工作，就是硬性任務(wù)以及涉及到相關(guān)責(zé)任高層的指標考核。陳颯做事認真不茍，是有極強責(zé)任心的。溫以寧對這項事務(wù)不算了解，所以也不敢輕易接話，只說：“您別急，這只是一個初步溝通的結(jié)果，之前既然合作愉快，據(jù)我的經(jīng)驗，一般對方也不會輕易選擇放棄。多溝通幾次，找到關(guān)鍵?！?/br>
    陳颯說：“關(guān)鍵是你?！?/br>
    溫以寧驚訝，“我？”

    陳颯看她一眼，點頭，“安藍指名道姓，要你過去跟他們談?！?/br>
    于公于私，溫以寧都得把這個燙手山芋給接著。換做別人也罷，安藍身份不一樣，炙手可熱，從實力和流量上來說都沒得挑，她的經(jīng)紀團隊驍勇善戰(zhàn)，出道以來的各種資源一直保持在最高水準。是好幾個奢侈品牌欽點的大中華區(qū)代言人。身價自然不用說，但國內(nèi)外有實力的企業(yè)也不是沒有。

    這次的是法國一家做香水的公司，產(chǎn)品定位輕奢。安藍那邊的工作已經(jīng)排到三年后，明年檔期空出來的就只夠一家。溫以寧把這些功課都做足了，終于約見到了安藍工作室。

    周四，溫以寧只身前往，她今天特意穿的淺色系裙裝，披了件牛仔藍的外套，妝容也淡。安藍的工作室在靜安區(qū)，不算張揚，鬧中取靜的好地方。本以為這種商務(wù)洽談只會與相關(guān)工作人員，但到了才發(fā)現(xiàn)，安藍也在。

    安藍剛剛挑完明天要出席活動的禮服，此刻坐在化妝鏡前，座位后是三排活動衣架，上頭琳瑯滿目。桌上的化妝品攤開來，面膜精華彩妝，宛如色彩絢爛的調(diào)色盤。發(fā)型師和化妝師各司其職，時不時地詢問她的意見。

    溫以寧坐了很久，一直等著。

    底妝畫完，安藍終于有空說話，她笑了笑，臉沒轉(zhuǎn)過來，但第一印象不差。

    “你是溫以寧？”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