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時間定在周四晚十點,溫以寧親自赴約。新天地一開業(yè)不久的清吧,符卿卿還感嘆這回又要經(jīng)費超支了。 結(jié)果半途接到電話,爽約。 這助理是個尖嗓門,語速一快更顯風風火火:“臨時有事,不來了,我也知道你們的想法,別惦記,打住?!?/br> 溫以寧語速比他更快,“再談一次好不好?我們拿得出更好的方案,我們有誠心,也是對上一次的道歉和彌補?!?/br> 對方正在片場,對做事的人嚷了一嗓子,“怎么干活的!干不好就滾蛋!”再對溫以寧說話時耐性更沒了,“說了不行就不行。” 溫以寧:“那我把新的方案發(fā)您郵箱?” 助理吼:“聽不懂人話是吧?你們公司沒點專業(yè)素質(zhì)!別惦記!沒機會!拿著違約金滾蛋!”對方忘了掛電話,十幾秒之后聽到一句“沒誰,一塊牛皮糖,什么玩意兒,臭傻逼呢cao?!?/br> 符卿卿氣極,“怎么還罵人呢!” 溫以寧掐斷電話,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剛過七點,光影折進車窗,披了她一肩霓虹。她說:“下班吧,先送你回去?!?/br> 順暢一路也沉默一路,高架上終于堵住了。符卿卿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勇?lián)系安藍代言的產(chǎn)品公司呢?” “這個智能系列是亞匯集團的產(chǎn)品,如果能說服他們,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這才是源頭啊?!?/br> 溫以寧不發(fā)一語,側(cè)臉陷在明明暗暗光影里,似思考又似放空,符卿卿沒有等來答案,溫以寧仰頭靠后,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符卿卿覺得奇怪,這不像她的行事作風,再一細想,倒像是躲著誰似的。 一頓瞎猜還沒個結(jié)果,第二天,一個懂點兒內(nèi)幕的朋友私下透露,安藍不愿意由你們做推廣,亞匯集團同意了,正式的解約函下午就會送達。 形勢不等人,哪兒還管的著那些小心思,溫以寧拿起車鑰匙就往上海大廈趕。亞匯集團獨占三層,兇猛霸道。但廣宣部負責人臨時出差,又撲了個空。人家秘書公事公辦的標準微笑:“陳經(jīng)理后天回,請您先預約?!?/br> 態(tài)度沒話說,但過于標準也意味著冷情。 溫以寧站在國內(nèi)一流企業(yè)的奢華大廳里,華燈都朝眼里刺,冷氣全往身上鉆,耳邊也出現(xiàn)幻聽似的,全是文雅和高明朗落井下石的得意嘲笑。 溫以寧轉(zhuǎn)身的時候,背脊疼得厲害,冷汗直冒,不負重壓。 她覺得這一天已經(jīng)夠糟糕的了,電話響,是高明朗,約她晚上見個面,說是有事要談。 臺風過境,大風控制了八月的上海城。和風伴雨,大雨點落在車窗上暈出水圈。溫以寧剛進店,淅淅瀝瀝的雨水便開始下了起來。 “這兒?!备呙骼噬焓终泻?,笑容滿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今天抓了發(fā)型,用發(fā)膠固定住,是用心打扮過的模樣。 溫以寧只當工作匯報,坐下后說:“我試過很多渠道,這個推廣案想要繼續(xù)做下去,唯一能拍板的只有亞匯集團。安藍代言的本就是他們公司的產(chǎn)品,所以……” “下班時間不說這個。”高明朗打斷,眼角的褶子像刀刻的印,他很殷勤地為溫以寧倒了杯紅酒,“嘗嘗,上回去法國出差在一個莊園里撿漏的好東西。” 酒液掛在杯壁,一晃,像風中搖曳的紅花蕊。 “cheers?!备呙骼噬焓?,笑容更深。 這個公館有兩層,一層對外迎客,歐式復古風精致高階。二層是幾個小廳,裝修風格冷冽,不對外,都是圈內(nèi)人相互引薦。 “其實這個項目讓你接盤,確實有失公允,丟就丟了,任誰都有失手的時候。以寧啊,從你進公司起,我就注意到你了,這兩年你成長很快,我很欣賞。” 歡快明亮的薩克斯樂曲和此時的氛圍十分相配。高明朗的心思越發(fā)藏不住,“你這樣的女孩兒,太招人喜歡,我一直都想好好栽培照顧?!?/br> 紅酒不醉人,醉的是王八蛋。高明朗暗示十足地覆上溫以寧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只要你愿意,我?guī)湍惆堰@攤子甩出去?!?/br> 從高處看,這場景還挺和諧。尤其溫以寧沒掙扎沒反抗,反倒鮮眉亮眼莞莞一笑的模樣,又給當下鍍了一層欲拒還迎的曖昧顏色。 二樓長廊隱匿在做舊的光影里,存在感很低。牌局已經(jīng)輪了兩圈,人乏的很,手氣也疲軟,唐其琛干脆撂了牌,讓柯禮湊個位,自己出來透氣。 本是背靠著長廊低頭看手機,不知怎的回了神,往直覺中的方向側(cè)頭看下去。這一看,看得唐其琛皺了眉。遲疑兩秒,他關了手機轉(zhuǎn)過身,換個角度確認一眼,心里便有了數(shù)。 五六分鐘,從溫以寧落座,到她和男人侃侃而談,再到紅酒碰杯,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最后是溫以寧意味不明但溫情款款的微笑—— 都一個不落地落進唐其琛眼里。 不用知道前因后果,眼前一幕實在曖昧,女有情,男有意。 柯禮從里廳出來,一聲“唐總”頓在嗓眼,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以為唐其琛眼熟那人,答疑道:“是義千傳媒的高副總。” 柯禮跟在唐其琛身邊多年,對他的一言一行都能揣摩幾分,不過這次卻會錯了意,問:“需要我去打聲招呼嗎?” 唐其琛收回目光,“進去吧?!?/br> 兩人并肩往里走,柯禮說:“那支廣告的推廣策劃,就是義千傳媒負責的,高副總主管的業(yè)務。義千的業(yè)務能力在國內(nèi)相當過硬,不過安藍這次生了氣,小事一樁,卻堅持換公司。” 這事不算什么,匯報級別還夠不上到他這里,唐其琛沒有放在心上,“隨她。” 柯禮推開門,手擋著讓他先過,唐其琛忽問:“義千傳媒誰接的案子?” “姓文,不過好像移交了,現(xiàn)在是誰暫時不清楚?!笨露Y笑了笑,“高副總愛美人,也是業(yè)內(nèi)共識了?!?/br> 唐其琛表情一瞬起疑,有微妙,有猜忌,最后又恢復平靜。以最直接赤|裸的東西用來交換捷徑,他在這個圈子見過太多。 重逢這個詞本身就帶了那么點情分,在他心里算不上,頂多是場平平無奇的撞見,最后還以一個不屑的句號收了尾。 溫以寧五分鐘后從洗手間回來,補了點妝,笑意照人。 高明朗見過的漂亮女人數(shù)不勝數(shù),久了便也沒勁。溫以寧的氣質(zhì)不算特別柔和,偶爾冒出的戾氣跟玫瑰莖上的刺一樣。男人心思下作,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還想喝點什么?”他傾身向前,為溫以寧今晚的態(tài)度感到驚喜。 “再喝點酒?!睖匾詫幧焓衷竭^桌面,拿起酒瓶自己倒了起來。 “你要不喜歡這個地方,咱們換別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