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六公主道:“避蝎草熬制出的藥汁,再將填充物浸透,放入進香囊。可使人昏昏沉沉、反應愚鈍、食不下咽,日漸消瘦而亡?!?/br> 蕭弋的臉色登時就變得更難看了,眼底更躍動著凌厲殺意。 他問:“那這個呢?” 六公主指了指右邊那個,道:“這便是天淄國內常佩戴的香囊,效用的確如我說的那般。此物稀少,只有王公貴族能佩戴。自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只是這算不得什么……” “算不算什么,得朕來判斷?!笔掃渎暤馈?/br> 六公主低聲道:“里頭浸染的藥物會令人耳清目明,對外界敏感起來。也就是說,聽覺會變強,目力會變強,同樣的,痛覺也會變強。人對外界所有的感知,都會因為更敏感而被放大?!?/br> 聽到這里,蕭弋就已然明了了。 從京城到丹州,常人覺得疲累一分,但幺兒會覺得疲累十分,自然嗜睡。 等到從丹州歸來,幺兒有了身孕。女子有孕后,情緒敏感、嗜睡,身體總有不適。這點便也被放大了,于是幺兒自然睡著的時候更多了。 蕭弋冷冷盯著六公主,一時不知該是罰她還是獎她。 若正如她所言,這個香囊使人耳清目明,對外界的感知變得更為敏感。那么幺兒開竅越來越快,越來越多。能記下輿圖,能背下詩文,會吃醋,會哭會笑,會懂得他的情意……豈不都是因為這東西? 蕭弋冷聲道:“請六公主回去罷?!?/br> 六公主松了口氣,這才收起了兩個香囊,趕緊往外行去,好像是怕走得慢了,就被蕭弋弄死在當場了。 等六公主走后,趙公公才慢慢跨進門來,附在蕭弋耳邊,低聲道:“查出來了,果真有幾個被掉了包。” “都有誰?” “趙華,陳子業(yè),程萬青……”趙公公低低地報了一串名字出來。 “有越王的人,有李家的人,也有與其他拉幫結派的人?!笔掃f到這里,突地笑了下,只是語氣依舊是冷的:“他倒是幫了朕?!?/br> “再等些時日。”蕭弋淡淡道。 再等幾日,待鳳亭暗地里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他便只等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就是了。 他原本還想,朝中勢力并非一日兩日養(yǎng)成,縱使如今他已經(jīng)得了聲望,得了大權,但若真要觸碰到那些人的深層利益,他們到底還是會反過來給他出難題。 他得扳倒他們,把那些人一個個從位置上挖下來。 其中圖謀定然不是一兩日所能完成的。 但鳳亭暗地里下手,殺死官員,補上自己的人,改頭換面冒充。 等到之后差不多了,他再動手揪出鳳亭,揭露假冒的官員。那些空缺出來的位置,便可換上他悉心培養(yǎng)的人。而他只要殺了鳳亭,便可對那些死去官員的家屬以作交代。他們只能咽下這個啞巴虧,從此縮起尾巴做人。 李府與鳳亭曾經(jīng)有牽扯,證據(jù)也都已然到了他的手中,屆時便可將李家一并抄了,再攏共李妧先前提供的東西,絕不會給李家留半點生機。 之后再扶孔鳳成,而常大學士則成了文官體系中,牽制孔鳳成的人。 …… 朝堂之上儼然沒有旁的事來令蕭弋煩惱了。 唯有一樁事方才令他牽掛了。 蕭弋起身道:“回去瞧瞧娘娘。” 趙公公應聲:“是?!?/br> 楊幺兒這一有身孕,著實難受極了。 蕭弋走后,她方才睡了一會兒,就醒過來了,她虛弱地爬坐起來,揪著旁邊的簾帳,哇啦將喝下還未完全消化的藥汁都吐了出來。 宮人們都被她嚇了一跳,趕緊又去請了御醫(yī),然后扶著她,不停給她撫背。 楊幺兒吐得頭暈眼花,好像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她牢牢抓著簾帳,才沒有軟倒下去。 蕭弋正巧進到殿中,他立時大步上前,挨著楊幺兒坐了下來,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低聲道:“不難受了,不難受了,摸摸,朕給幺兒摸摸……” 原先并不多言的皇上,這會兒倒是生生成了碎嘴,一句話翻來覆去地念,他自個兒偏還沒察覺到。 小宮女們忙將跟前收拾了出來,又捧了水來,給楊幺兒漱了口、洗了臉。 等到擦干凈后,蕭弋將楊幺兒打橫抱了起來,他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道:“從今日開始,娘娘便遷到養(yǎng)心殿去住?!?/br> 他尋常處理公務都是在養(yǎng)心殿的西暖閣。 坤寧宮離著太遠,若是幺兒有恙,他自然趕不及,雖說歷代皇后大婚后都是住在坤寧宮,但他若硬要將皇后遷入養(yǎng)心殿,想必也沒有人敢有異議。 坤寧宮的宮人們先是一愣,但隨即便反應過來,立即去為皇后娘娘收拾慣用的東西,好搬到養(yǎng)心殿去了。 一旁的趙公公忙遞上了一件披風,蕭弋用披風將楊幺兒裹住,趙公公則在一邊撐起了傘,一行人便這樣行出了坤寧宮,往養(yǎng)心殿去了。 外頭下著綿綿雨絲,又悶又熱,本該叫人覺得煩躁的。 但蕭弋抱著楊幺兒走在雨中,反倒覺得心底出奇的安寧。 走出來,楊幺兒倒是舒坦了許多,靠著蕭弋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眼角還掛著點淚珠。 蕭弋雙手抱著她,倒也不好給擦去,只好低頭把她眼角的淚吻去了。 隨后走了好一陣,方才走到了養(yǎng)心殿。 養(yǎng)心殿里已經(jīng)飛快地布置起來了。 床榻上已經(jīng)鋪好了被褥,蕭弋將楊幺兒輕輕放了上去,楊幺兒低低地呼吸著,并未醒來。 蕭弋理了理她耳邊的發(fā)。 這時御醫(yī)來了,正要躬身給蕭弋行禮。 蕭弋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那御醫(yī)便只是躬了躬腰,就立即跪在床榻邊上,給楊幺兒把脈了。 隨后御醫(yī)起身,與蕭弋一并走到了外頭,御醫(yī)這才敢開口說道:“皇上,娘娘并無大礙,女子有孕,嘔吐是常見的,可令御膳房多做些食物,讓娘娘試一試,什么樣的食物吃了不會吐。” 蕭弋擰眉道:“女子有孕這樣艱辛?” 御醫(yī)道:“不止,等到月份大一些,娘娘可能會時常覺得腰痛,腿痛,渾身酸軟無力……或許還會嗜睡,但又極為淺眠,一點難受就會醒過來……” 蕭弋心下微沉。 見他面色不善,劉嬤嬤忙在一旁道:“皇上,世間女子,十個里頭有九個都是這樣過來的?!?/br> “沒有本該受罪的道理。朕不愿她這樣難受?!?/br> 御醫(yī)擦了擦汗,忙道:“倒也不是沒有法子解,娘娘腰腿酸疼的時候,可以按揉緩解?!?/br> “什么樣的手法?” 御醫(yī)忙叫來藥童,二人在蕭弋跟前做了示范。 蕭弋默默記在了心中。 但他沒想到那樣快便用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鳳亭&六公主:實不相瞞,我們唯一的作用就是來送助攻的tvt 元旦快樂=3= ☆、一百二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楊幺兒又吃了兩副藥, 舒坦了不少, 這么過了兩天,眼瞧著氣色變好了,她就半夜驚醒了過來。 蕭弋對聲音是分外敏感的, 尤其是打楊幺兒有了身孕后,就更為敏感了, 他隱隱約約聽見了嗚咽聲, 一睜眼, 便見楊幺兒咬著他的袖子,雙眼微微瞇著,眼淚從眼角直往下滑。 蕭弋立時便清醒了過來。 殿中的蠟燭是一直燃著的,他抬手卷起簾帳, 外頭的燭光便立即透了進來,帳中更見明亮, 蕭弋方才看清楚, 楊幺兒繃緊了身體, 微微顫抖著。 蕭弋伸手探到了她的腰間, 將她整個都托住了,低聲道:“哪里疼?” 楊幺兒艱難地撐開了眼皮,滿眼倦色,她委屈地指了指腿。 蕭弋坐起身來,掀開被子,再撩起了她的褲腿,手掌大腿按壓到了小腿肚:“是哪里?” 楊幺兒用另一只腳的腳尖點了點小腿肚的位置, 低低地道:“這里?!甭曇暨€帶著一點哭過之后的甕聲。 蕭弋將手掌按壓上去,施以力道揉捏起來。 楊幺兒的呼吸慢慢變得輕了,臉上的委屈之色也減輕了不少。不過她慢慢也清醒了,盯著蕭弋的一雙眼里溢動著光華。 她盯著蕭弋,問:“皇上,寶寶要多久,才會落地?” “十月懷胎,應當還要等上六個月左右?!笔掃贿呎f著,自己的眉頭先擰了起來。 若是知曉她要受這樣的罪過,他是實在舍不得的。 楊幺兒的情緒慢慢穩(wěn)定了下來,她甚至還調皮地翹了翹腳趾頭,然后又乖乖躺好,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道:“困,可是一會兒就醒,一會兒又醒……” “那也要睡的。”蕭弋道。 “那皇上呢?” “朕一會兒也睡?!笔掃f著,手掌卻仍舊貼在她的小腿肚上沒有挪開。 楊幺兒踢了踢腿,低聲道:“舒服許多了?!?/br> 說罷,她伸出了手,抓住了蕭弋的衣襟,將蕭弋吃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只是到底力氣小了,怎么也拽不動。 她便撅了下嘴,道:“皇上過來。” 蕭弋聞言,只好先收了手,與她一并緊挨著躺下,輕撫著她的背,以作安撫姿態(tài),叫她覺得更舒坦。 這會兒楊幺兒的確是極為舒坦的,尤其是這些時日下來,她越發(fā)地愛往蕭弋懷中鉆,哪怕不往懷里鉆,也要覺得靠著才舒服。 她一手揪著蕭弋的袖子,慢慢閉上了眼,這才沉沉睡去。 這一宿下來,楊幺兒驚醒了好多次。有時是因為腿抽筋了,有時是因為腰疼得厲害。她忍不住往蕭弋身上蹭,一邊蹭一邊扭,借這樣的動作來減輕肢體的酸痛。 蕭弋也難受得緊。 一是叫她蹭得難受,二是瞧見她難受的模樣,他一顆心也好似被扔進了油鍋里。 誰都煎熬極了。 所幸宮中從來不缺有經(jīng)驗的嬤嬤,如此仔細照顧,又再三安撫,方才叫楊幺兒好過了許多,蕭弋一顆心也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