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董參將打馬跑遠,卻還沒忘記回頭去瞧。 等瞧見木木翰人直直朝著那兩個宮女沖過去時,董參將一愣,罵了聲“豬腦子”。這群木木翰人就是一群豬腦子!這樣輕易就被騙過去了…… 董參將想到自己此次前來的使命,咬咬牙打馬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跑,一邊跑一邊搜尋皇后的身影。 如果今日,這些人活了下來。 不湊巧,皇上也活了下來。 那么活不下來的人,就該是他了。 董參將一路往前跑,一路找。 還真讓他瞥見了蕭光和的身影,他與旁人的穿著都不大相同,因為一眼便能瞧見。 但他不死心地仔細搜尋一遍,發(fā)覺到……沒人了…… 逃散的士兵群中,已經(jīng)不見皇后的身影了…… 董參將一顆心頓時墜到了底。 他不敢再深想,當即提著劍就沖了上去。 至少,他得殺了蕭光和。 蕭光和聽見馬蹄聲近了,就忍不住回了頭,一回頭,就見董參將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他一緊張,便轉(zhuǎn)身,迎了上去。 娘娘身上穿的是他的披風(fēng)。 披風(fēng)是玄色,混在士兵中間并不如何顯眼…… 但若是他不迎上去,給董參將留了湊近打量的機會,那就總會被瞧出來。 蕭光和拔出隨身的長劍,仔細回憶了一下兄長同他說的話,拔劍上前,與之拼殺在一處。 “錚——” 劍身碰撞,當即震得他的手一麻,虎口流血。 楊幺兒沒有回頭去瞧。 方才蓮桂與她說的話,她都記在心頭了,她便埋頭往前行,漸漸與士兵們拉遠開,最后走入了一處小林子。 這片林子的樹木粗壯,她身影纖細,擋在后頭,還真就不大能瞧見了。 …… 河谷。 大晉城池里的美好生活,磨去了烏力罕的斗志與壯心,也磨去了他的鋒銳與兇悍。 但常年呆在木木翰族內(nèi)的胡思勒,可從未被磨去。 他的年紀在增長,體力在下降,但他的腦子卻比以前更為靈活,他摸清楚了大晉這個老朋友,他毫不掩藏地展露出了自己狡詐的一面。 大晉士兵在堪堪逃過一早就埋伏下的陷阱后,與胡思勒的大軍正面對上了。 這才是一場血戰(zhàn)。 有了先前的經(jīng)歷,這時候士兵們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帶著沖天的怒氣和殺氣,迎面而上。 大晉騎兵與木木翰騎兵正面相接,轉(zhuǎn)而去沖對方的軍隊。 步兵則結(jié)陣去攔下木木翰的騎兵。 烏壓壓的人群擠在戰(zhàn)場上,一眼望去,甚至?xí)屓搜矍鞍l(fā)麻。 這一戰(zhàn),打了足足兩個多時辰,狀態(tài)膠著。 大晉士兵勝在士氣,但到底多年不用兵,不能與木木翰相比。 一而再,再而竭,三而衰。 靠士氣是不能長久撐下去的,何況膠著越久,士氣就會被消磨得更加厲害。蕭弋砍到身邊的木木翰士兵,對蕭成鈞厲聲道:“你護衛(wèi)朕!” 蕭成鈞絲毫不猶豫,他高聲應(yīng)和,隨即拼命砍殺面前阻攔的木木翰士兵,然后與其余二十六衛(wèi)圍到了蕭弋的身邊。 “胡思勒!縮頭烏龜!可敢與朕一戰(zhàn)?”蕭弋拔高聲音,嗓音里還摻了嘶啞的味道。同時一股血腥味兒在他的嘴里蔓延開,他的眉眼冷厲,嘴角微微往下抿著,形成一個更見銳利的弧度。 如刀鋒一般。 胡思勒哈哈大笑,留著胡子的他騎在馬山,在木木翰士兵擁簇下,道:“大晉的小皇帝,你敢與我戰(zhàn)嗎?” 蕭弋摸到了旁邊的箭囊。 那是他幼年時最常接觸的一件物事。 從自己用一雙手做的小弓,再到后來一點點變大,放在他的寢宮之中,成為他唯一可宣泄的工具。 他閉上眼,腦中都能清晰描摹出弓弦被拉開時的弧度,那箭矢飛出去的軌跡,和箭微微顫抖的尾羽…… 他少有射箭殺人的時候。 因為皇宮之中,別人更像是劊子手。 他面無表情地抽出長箭,同樣是三支。 箭頭鐵鑄抹毒,被打磨得極為鋒利。 他勾住弓箭,拉開弓弦。 修長的手指被勒得發(fā)白,指節(jié)間、虎口處,還有手掌上那些無數(shù)的細小傷口,都崩出了血。 夜幕之下,胡思勒的面容模糊不清。 身下的馬兒動著蹄子,以至于視線好像變得更加的模糊不清了。 胡思勒當然是瞧見了他的動作。 胡思勒哈哈大笑道:“彎弓射箭這回事,我做得比你熟練!”說罷,他也抬手彎弓,將那大弓的弦生生拉滿。 蕭弋面色絲毫不改。 他緊盯著胡思勒,眸子化作了夜色底下一抹星子的光亮。 “我便瞧瞧,大晉的皇帝,可還有哪個是有種的?”胡思勒大聲道。 蕭弋將弓弦抓得極緊,他眼底的紅血絲都在這一刻被夜色所隱去,只剩下滿滿的殺氣。 “咻”,那是清晰的破空聲。 箭矢如流星,朝對方迎面撲去。 兩人誰也沒有往后躲。 一切都不過是剎那間的事…… 蕭弋三支箭,其中一支破開了胡思勒的箭,力道仍不減,扎在了他的心窩間,另外兩支,便直直釘進了他的肩膀。 胡思勒也射了三支箭。 被破開的那支跌落地上,一支只擦過了他的脖頸,一支卻是穿透了他的右肩。 蕭弋身形連晃也不曾晃一下,面上也仍舊沒有一絲表情。 疼嗎? 這如何算疼呢? 把握不住自己命運的時候,才叫疼。 倒是一邊的蕭成鈞與二十六衛(wèi)嚇得不輕,當即厲聲道:“皇上!” 而再看那頭,胡思勒突然睜大眼,死死盯住了蕭弋的方向:“……不可能?!?/br> 大晉的小皇帝明明自幼多病,還曾被道士斷言活不過加冠之年。何況那養(yǎng)在宮中的少年皇帝,縱使會射箭,可這一來便挑了三支箭,誰都知曉,挑的箭只越多,下手精準與力道便要越弱…… 胡思勒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么,突地吐出一口黑血來。 當即摔落下馬。 木木翰士兵登時大亂起來。 他長在木木翰,自幼射箭、騎馬。 可蕭弋又何嘗不是如此? 木木翰人為何驍勇,為了活命。人為了活,什么事都可以做。 而蕭弋不僅要活命,他還想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他要掌大權(quán)于手。 他要堂堂正正拿著他的大弓與利箭,懸于眾人頭上,叫他們知曉,他們的性命與地位,從今日起,便都由他來掌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建議養(yǎng)肥了一起看叭。 ☆、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大晉士兵一鼓作氣, 攻入木木翰。 所有人心中都明了, 若是在這時候停下腳步,之后再想要攻入,勢必再要經(jīng)歷一番波折。 蕭成鈞的步子稍作停頓, 原本想要伸手去扶住蕭弋,但等手伸出去了, 卻又驀地覺得不合時宜, 于是收了回來。 “皇上……” 蕭弋的目光仍舊平視前方, 啞聲道:“暫且死不了,你作先鋒?!?/br> “臣遵旨!”聽罷蕭弋的話,蕭成鈞也不遲疑,立即打馬沖在前, 帶領(lǐng)定軍一馬當先地沖散了木木翰軍隊,并將他們一一斬于馬下。 蕭弋這會兒已經(jīng)感覺到了一絲眩暈, 但他的手仍舊牢牢攥著韁繩, 身形也依舊穩(wěn)固。 他咬了咬舌尖。 嘴里蔓延開的血腥味兒與先前的混合在一處, 反倒連味覺都漸漸和痛覺一塊兒麻痹了。 “殺!”蕭弋的嗓音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