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蠢?。?/br> 實在蠢??! 這東陵李家,個個都是jian猾之輩,怎么教養(yǎng)出這么個蠢笨女兒呢? 大臣們一邊抱怨,一邊還不得不穿好了衣裳,披星戴月,一路朝皇宮而去,生怕跑慢了,便顯得他不關(guān)心皇上龍體,引得眾人懷疑他就是那個動手的賊子! 丑時三刻。 夜色濃重如潑墨。 大臣們都已經(jīng)聚集在了宮門外,他們面露焦灼之色,更有性情中人,眼淚順著臉頰落下,頻頻問那侍衛(wèi)宮人:“如今皇上如何了?可安好?可叫御醫(yī)來瞧過了?” “皇上可不能出事啊……” “那動手的可抓起來了!此人實在罪該萬死!應(yīng)當株連九族!” 他們爭相比著,誰更憂心皇上龍體,誰對那賊子更為厭憎。 如此方可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朝中大臣,越是位高者,越舍不得自己手中的權(quán)利,便越是行事小心,只怕被政敵拿來做了攻訐的把柄。 這會兒又豈能不賣力? 終于,皇上身邊的趙公公來到了宮門口,他黑沉著臉,眉頭緊皺,將眾人引進了養(yǎng)心殿去。 不多時,太后也被請到了養(yǎng)心殿來。 眾人難得如此齊聚一堂,只聞得廳中藥味兒濃烈,像是要將人活活熏暈過去。再朝前望去,便見那簾子垂下,隱約露出后頭皇上的身形。皇上倚靠在紫檀木榻上,似是被嚇得夠嗆,這會兒又病弱無力了起來。 朝臣們見狀都忍不住斥罵那賊人。 其實他們比誰都盼著皇上活著…… 皇上若是沒了,按理就當由越王蕭正廷來繼任。畢竟他身有皇室血脈,又是正經(jīng)由先帝做主過繼到膝下的。可蕭正廷身體康健,身負才名,是個慣會做事的。一個這樣的人,背后站著太后同東陵李家,屆時他若上位,這朝中大權(quán)又哪里輪得到他們來分一杯羹?只怕盡然被李家掌握手中了。 說起來,如今病弱的皇上,是最合他們心意的。 他身子弱,縱然親政,又能親自處理多少事務(wù)呢?免不得就要繼續(xù)放權(quán)給朝中大臣。大臣們既享盡了權(quán)利的美好,又能得個盡心輔佐皇上的美名……實在兩全其美也! 因而,如今皇上出事,最不愿見到的就是他們。 文人罵起臟話來,句句鉆心。 太后端坐在位置上,原本就沒休息好,這會兒聽了斥罵的話,更覺得頭昏腦漲,更甚至……更甚至她覺得這些人,像是在斥罵她一樣。 罵她做什么? 此事與她又沒有干系! 太后拉下臉來,沉聲道:“夠了!此事斥責又有何用?不如將賊人拿上來,審問一番,問出背后是誰主使?!?/br> “娘娘,現(xiàn)下重要的是請御醫(yī)來為皇上瞧一瞧?!?/br> 太后看向了一旁立著的幾個御醫(yī),幾個御醫(yī)忙跪地道:“臣等已經(jīng)為皇上診過脈了,倒沒有旁的事,就是受了驚嚇,又怒極攻心,現(xiàn)下氣喘不停,須得飲上一劑凝神靜氣的藥,再好生歇息……現(xiàn)下恐怕,恐怕是無法張口了?!?/br> 大臣們又罵:“歹毒賊人!” “應(yīng)當挖心挖肺!” 太后聽得沒由來的難受,她皺眉道:“那就讓皇上歇著罷。賊人呢?” 趙公公一步上前,冷著臉道:“回太后娘娘,諸位大人,那賊人早于三月前潛伏養(yǎng)心殿中,到今日才動手,見動手不成,便立即咬舌自盡,莫說審問了,連旁的蛛絲馬跡都尋不出來,想是早有預(yù)謀?!?/br> 太后聽了這話,先是一怔,隨即覺得死了便死了,左右受苦的都是皇帝。但她心底卻始終有些微妙的不安,像是一腳踏入了什么陷阱里,要落不落,難受得緊。 大臣們聞言,變了臉色:“三月前進的養(yǎng)心殿?” “三月前那不正是欽天監(jiān)出了卦象的日子嗎?” “難道跟此事有關(guān)?背后的主使者不愿見到皇上身體大好?” “此事須徹查!查不出也得查!” “不錯!我等還應(yīng)當更盡心盡力地維護皇上安危,在皇上大婚前,避免有半點差池出現(xiàn)……” 大臣們已然熱切議論起來,倒像是將太后排斥在外。 太后不擅朝政,一向也不摻合進他們的話里去。不過這些個人精,為了以示尊重,往往都會問一問太后的意見,畢竟皇上年少體弱,做不得主。而今日,他們卻偏偏跳過了這一環(huán),這讓太后心下大為不痛快。 今兒皇帝受了罪,這些人難不成也都中邪了? 太后冷著臉,但又不好離去,只好陪坐在這里,等這些人議出了章程,又是戒嚴,又是仔細審問檢查宮中宮人,又是花更大力氣好生準備皇上大婚…… 一樣樣聽下來,太后覺得心底的不舒服更濃重了。 終于,寅時三刻,眾人商討完畢,恭送太后。 太后這才揣著一肚子的疑問,以及一肚子的氣,帶著永安宮的宮人們回去了。 大臣們沖著皇上的方向磕了頭,也才紛紛散去。只是回去后,他們今夜還能不能睡好,那就不好說了。 第二日。 皇親國戚們方才聞訊趕來,入宮探望拜見皇上。蕭正廷也在其中。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而以蕭正廷的臉色為最。 他接到消息時,原本第一反應(yīng)是——不可能!決不可能! 當下的節(jié)骨眼兒上,誰會對皇上動手? 皇上將要大婚親政,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盯著呢! 除非是太后又動了不滿的心思…… 等想到這里的時候,蕭正廷渾身一僵,終于明白過來。 正是! 連他都會往太后身上想,那別人呢? 別人豈不也會往太后身上想? 大臣們?yōu)橄辞迳砩舷右?,必會更盡心盡力籌辦大婚,恨不得皇上明日就親政。 而太后卻要牢牢背著這口鍋,叫所有人都疑心她已經(jīng)按捺不住,要對皇上下手了。 …… “幾位殿下,里邊請?!壁w公公的聲音打斷了蕭正廷的思緒。 蕭正廷抬起頭,壓下心頭翻滾的思緒,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宮外,楊宅。 一行人走到門外停下,他們敲響了楊宅大門。 下人們將門打開,便見外頭為首乃是一男一女,渾身綾羅,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姑娘。 那為首男子一拱手,笑道:“孟家長子孟泓,攜meimei孟萱,前來拜會貴主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啾啾你們=3= 我要給你們發(fā)紅包! . ☆、請了大夫 第三十一章 孟泓彎腰躬身,遞上拜帖。 門房不明所以地接過, 卻見拜帖之下還有一張禮單。原不僅是來拜會, 還是來送禮的。 孟泓哪里知道, 這門房乃是從李家撥過來的, 他一見孟泓穿著不凡、口氣傲然, 又備下拜帖、禮單,定然目的不一般! 這是李家鐵了心想要哄住的人, 又怎能讓別人也巴結(jié)攀附上來? 門房腦中念頭一轉(zhuǎn), 假意轉(zhuǎn)身道:“拜帖收下了,待我等呈給主人看過再說?!闭f罷不提禮單一事,轉(zhuǎn)身進了門,還順手將門也關(guān)上了。 孟萱哪里受過這等氣?她面色一變,正待發(fā)作, 陡然想到前一日底下人報來的話, 她才生生又忍住了。 若這里頭住的,真是宮中貴人……今日撕下臉皮尊嚴, 也要先將人哄好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惹不得是非。 孟泓則要沉得住氣得多。 他仰頭打量著這座宅邸的牌匾, 道:“今日恐是見不到人的……” “兄長何出此言?” “若依你所言, 這位貴人當是個聰明人物,你既得罪了她, 便不是那樣容易就能討到饒的。她自宮中出來,又有李家上下百般討好,錢財富貴自是不缺的。咱們就算再多抬上幾擔的禮, 她興許連瞧也懶得瞧一眼。既沒有要原諒的心思,又怎會見我們呢?” 孟萱聽罷,頓時被說服。 她道:“那咱們回去罷……” 孟泓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我的好meimei,怎的這樣天真?她雖不見我們,但我們也不能當真轉(zhuǎn)身就走啊。人家要瞧的可不是賠上門的禮,而是瞧咱們的誠意呢。咱們多來個幾回,在門外站著多等上一陣,每日如此,她自然有所松動……” 孟萱抿唇,壓低了聲音,道:“這般值得嗎?我得罪了她,雖然心下惶恐,可仔細想想,她將來是要回宮里去的,就算心下記著我,總不好給皇上吹枕頭風罷……” 她正說得起勁,孟泓不知何時回頭看她,孟萱說著說著,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她認錯認得極快:“是我嘴碎了……不該這樣說?!?/br> 孟泓也不斥責她,只是道:“若如你這般認錯,恐怕咱們等上十天半月,人家也是懶得見我們的。” 孟泓是孟家學(xué)問最好的,又居嫡長,將來孟家免不得要靠他一人撐起來。他從不斥責底下的弟弟meimei,但孟萱對他卻是怕的。 孟萱縮了縮脖子,再不敢提剛才的半句話。 比起道歉一事,孟泓更好奇的卻是這位新后。 …… 且說那門房,捏著手中拜帖,立即便著人往李府報信兒去了。 于是一大早的,李家兩個姑娘便梳洗一番,帶了仆婦丫鬟往楊宅來了。彼時楊幺兒還仍在睡夢中呢。前一晚,她在床榻上輾轉(zhuǎn)難眠,腦子里一會兒盤旋著魚,一會兒盤旋著要寫的字,又一會兒盤旋著那大船上的燈火……總之折騰了許久。 到了晨間,春紗去瞧了兩回,都見姑娘睡得沉得很,便干脆守在了外間,不去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