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徐茵茵一言不發(fā),把自己的玉枕從身后抱了出來,放在腿上扣扣索索一番才從側(cè)面掏出一個紙團來,她把紙團遞給徐清和,依舊抽噎著不知所措。 “怎么辦啊大哥?!?/br> 徐清和接過紙團便三下五除二地打開,上面的字跡他并不認識,但也知道是個男人的,第一個念頭還以為是有男人私下給徐茵茵的,可看清楚抬頭時立刻就知道事情不是這么簡單。 有條不紊地從頭掃到尾,又凝神在落款處看了又看,他的面上沉的不是一點半點,肅然沉默了很久,才直勾勾地盯著徐茵茵,啞著嗓子問了句:“這東西你從哪里來的?” 他還當meimei為何忽然病了,這何止是驚嚇,簡直就是個留在手里的大麻煩。 “我看阿音抱著一個盒子寶貝的很,偷偷打開瞧了瞧,就在底下夾層找到了這個。”徐茵茵努力讓自己的敘述清楚一點,停止了抽泣,“她這兩日沒有問,也看不出著急,應(yīng)當是并不知道有這樣一封信的?!?/br> 徐清和捏著紙的手都在抖,他何嘗不知道事關(guān)重大,于是當機立斷折好貼著胸口放下:“你立刻隨我回盛安,此時我需要找父親決斷?!?/br> 徐茵茵怔了怔,她知道事情很嚴重,卻沒想到竟然嚴重成這樣,都要捅到父親那里才能解決了。 想到父親嚴肅的樣子,她微微瑟縮了下。 徐清和何嘗不知道m(xù)eimei在害怕,他嘆了一口氣:“父親說得沒錯,你就是太無法無天了,祁安公主的東西你也敢私自去碰,如今直接招了個大麻煩回來,我在爹娘那里也保不了你?!?/br> 徐茵茵嘴一癟,幾乎就要哭出聲:“我也不想的,就是忍不住好奇心。” “罷了?!毙烨搴涂粗鴐eimei的可憐模樣,忍不住心軟了三分,抬手摸摸她的頭,柔聲道,“你平日跟著我最多,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回去以后父親那里我會說的?!?/br> “大哥?!毙煲鹨饟ё⌒珠L的腰,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了下來,“還是大哥最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亂來了。” 徐清和摸著少女柔軟的頭發(fā)使勁揉了揉:“行了,都該嫁人的姑娘了,像什么樣子。我先去給你布置馬車,你和公主告別了就趕緊出來吧。” 徐茵茵戀戀不舍地看著兄長離開,心里糾結(jié)到了極致,她現(xiàn)在根本不敢看魏元音,只要見到魏元音就想起來了紙上寫的事情,進而就害怕自己面上流露出什么不該有的表情來。 雖然東西是魏元音的,她有知情權(quán),可是以她的脾氣,真知道了以后會是怎樣的天翻地覆?趙郡那些寵愛魏元音的魏家軍遺將有可會真的按捺的住。 她越想越頭疼,還想著怎么才能和兩人說話,就聽到她們說說笑笑著回來了。 皇宮內(nèi)御書房里一片肅然,殷予坐在書案后趁著臉翻著奏折,而殷庭軒就在下面閑適地喝茶,安靜的很,只有殷承暉渾然不在意地坐在一邊擺弄著自己的折扇,不斷發(fā)出紙面摩擦的聲音。 “皇叔爺?!币笸ボ幬⑽⑿χ?,面上一片謙和,“您可還是在怪我沒有詔命就回盛安了?!?/br> 殷予不吭聲,翻完一份奏折后直接扔給了殷承暉:“這是建議你廣納后宮的折子,自己看?!?/br> 殷庭軒見攝政王不理自己也不氣惱,又是緩緩一笑:“實在是那西秦使臣來的突然,又不懷好意,侄孫萬不敢將此事交給他人?!?/br> “成安王?!币笥桀^也不抬,直接不客氣道,“你費盡心思回來就是想娶阿音?” 殷庭軒有些羞赧,一抹紅暈從白皙的面皮透了出來:“我與阿音表妹同病相憐,此次西秦心懷不軌,庭軒愿意幫表妹解此圍,只希望皇叔爺與皇叔成全?!?/br> 殷予狠狠將折子甩開,一雙冷眸緊緊地盯著殷庭軒。 如今這一個兩個都來打那丫頭的主意,竟是不知道是商量好的,還是只是個巧合,無論是為何,他絕不會讓他們?nèi)缭浮?/br> “此事不要再提,本王自會處理。” “難道攝政王忍心看著阿音表妹嫁去西秦?”殷庭軒立刻急急道,而后想到什么又是面色一變,懇切地邁了兩步上前,“庭軒是真心求娶表妹,定會一心一意地待表妹好?!?/br> 殷予垂下眼簾,要不是知道這個人狼子野心,他當真就要被這赤誠懇切的樣子給騙了。 “你大可問問陛下愿不愿意把阿音嫁去江河關(guān)?!?/br> “不愿意!”殷承暉聽到提到他了,猛地合上紙扇,笑瞇瞇又認真地看著殷庭軒,“庭軒啊,你要是想娶親呢,皇叔給你挑個好的,定然不會虧待你,可是阿音,是真的不行?!?/br> 殷庭軒還是第一次直接聽到殷承暉會拒絕他,有史以來,他一直都覺得這位皇叔必然會心懷愧疚,定然處處都向著他,只是礙于攝政王掌控大局才不能把他從江河關(guān)那邊召回。如今看來,他竟是對攝政王百分百的順從,輕而易舉就能被捉住軟肋。 “既然如此,庭軒先行告退,母親那里還在等著。”他知道這件事今天就只能到這里,糾纏下去毫無意義,還是需另辟蹊徑,于是兀自去了壽寧宮。 殷庭軒剛一離開,殷承暉立刻就跟火燒了屁股似的蹦了起來,全然不復(fù)剛剛一心完扇子的模樣:“皇叔,這下怎么辦!拒絕了庭軒,科舉又沒開始!還有什么人愿意飛快地定下親事來。” 殷予抿著唇不發(fā)一言。 “皇叔,皇叔。”殷承暉圍著攝政王連連打轉(zhuǎn),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肯停歇,“您不要不說話啊,都這個時候了,有什么主意還藏著掖著的。” “確實有個主意,但是我還要看看殷庭軒有沒有什么后招?!?/br> “皇叔你不會就是為了考驗庭軒吧!”殷承暉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說的,還十分自以為是地點了頭,“我就覺得應(yīng)當沒有比庭軒更合適的人了!” 殷予掀起眼簾,定定地看了殷承暉一會兒,直把人家看得心里發(fā)毛才緩緩道:“真的沒有了?” 殷承暉一懵:“皇叔你中意誰,直接說就是了,還賣什么關(guān)子?!?/br> 攝政王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向外頭踱步,路過殷承暉時候還微微嘆了一口氣,除夕那夜不是挺開竅的,怎么這才倆月就又回去了。 “皇叔……”殷承暉還是不懂,見攝政王走了立刻急道,“皇叔皇叔你別走啊,誒!皇叔你好歹話先說完??!” 殷予走出乾安宮的時候,往壽寧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殷庭軒想要求娶魏元音的事情,太后和敬詢太子妃究竟知不知道。如果知道,那對此抱著什么態(tài)度?可惜這兩位都不大待見他,他也不能跑去人家宮里自己找不痛快。 唔,有些事情需要現(xiàn)在就布置下去了。 殷予回到攝政王府之后先把管家叫了過來。 “什么,王爺您要娶親?!”管家聽到自家王爺讓他準備起采納禮的時候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掉了,王爺和哪家小姐定親了,怎么之前一點都不知道? “嗯?”殷予處理公文之余抬頭看了一眼管家。 “敢問王爺求娶的是哪家小姐,奴才好投其所好來采買?!?/br> “不用,你把府庫的單子拿來給我便可,不足的我親自去,東苑的山薇園仔細修正一番,再派幾個粗使的人時時灑掃便是,余下的我親自來?!?/br> 這……王爺是十分重視這位王妃??! 管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立刻就趕緊下去安排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消息傳出,更遑論是攝政王府的好消息了。 也不過就一日的功夫,全盛安都聽到消息說,攝政王準備娶妻了,已經(jīng)在開始為新王妃準備園子和采納禮,甚至親自去挑選了聘禮。 作者有話要說: 朕不想當皇帝:皇叔說的最合適的人是誰啊tat 殷小予:我啊!我啊!當然是我??! 盛安吃瓜群眾:王妃到底是誰?。∧[么一點可靠消息都沒有! 殷小予:音音啊!音音??!我最愛的音音啊! 這幾天小天使們對信的內(nèi)容都很好奇…… 然而,梨子不能劇透!因為這是在殷小予成功把音音抱回家以后的一個主要的劇情推進點~~~大家只要牢牢記住這里有封信就好啦! 第三十五章 盛安炸鍋了兩天,進進出出話里話外全圍繞著攝政王要娶妻的事情說個不停, 提起來便是對這位攝政王妃的羨慕難以言喻。 “說起來, 咱們的攝政王妃到底是誰?”終于有人問到了點子上,一下問懵了眾人。 討論來討論去, 竟沒有一個人知道攝政王將娶的王妃是哪家的貴女。 而這皇城內(nèi)外整日面見攝政王的大臣們不知道, 攝政王府的下人們不知道, 就連殷承暉竟然也不知道。他在聽到宮女們討論此事時著實驚掉了下巴。 “皇叔竟然要娶妻了, 怎么一個字都沒提?”他緩了好半天才喃喃出這一句話來,連禮部呈上自己大婚的禮服都顧不得去看了, 連忙趕向御書房。 到了御書房時, 才發(fā)現(xiàn)今日實在是熱鬧。 兩位宰輔、諸多老臣還有成安王殷庭軒全都扎在了御書房里, 而殷予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在上面批著奏折。 殷承暉被這局面嚇得氣都不敢出, 堂堂皇帝竟然只能站在外面聽著墻角。 “攝政王,我大昭的公主絕對不可能嫁到西秦去的?!毕騺聿焕頃涸舻木竾林樋聪蛞笥瑁嫔系牟簧平z毫不加遮掩。 殷予沒有抬頭, 慢條斯理道:“我又不是你, 也沒說要把阿音嫁到西秦, 國公爺這么咄咄逼人作甚?” 靖國公素來不喜魏元音,也不想讓外孫殷庭軒把她娶了,可殷庭軒卻偏偏覺得只有魏元音能幫他回盛安, 這是一個不錯的助力,于是豁出去了老臉拉著原先敬詢太子的心腹來幫著殷庭軒說情, 誰知道這位攝政王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這些老臣。 他的面色愈加陰沉,瞥了一眼殷庭軒, 大意責(zé)怪他為什么偏偏想娶那個麻煩精。 “王爺,靖國公雖然性子急了些,卻也是為了公主殿下好,成安王人品相貌俱佳,與公主殿下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全盛安乃至全大昭也再也找不到這么合適的人了?!?/br> 旁邊的老臣搭了腔,這一個開口,便是一片都要開口。 “是啊,西秦使者來意不善,也只有與公主殿下是表兄妹的成安王身份尊貴到能將他們擋回去了。” “敬詢太子至今在西秦威名赫赫,成安王這些年也一直鎮(zhèn)守江河關(guān),想必西秦也要忌憚幾分。” 殷予嗤笑一聲,放下了奏折,目光緩緩掃過這些說得冠冕堂皇的人,開始逐一反駁。 “全大昭只有他殷庭軒最合適聘公主,把舉國上下的青年才俊置于何地?” “再也沒有比殷庭軒更尊貴的人?看來陛下和我都該挪地方了。” “震懾西秦靠的竟然是敬詢太子的威名和他殷庭軒,我大昭邊境的百萬將士聽了得多寒心?!?/br> 一連串的質(zhì)問蹦了出來,句句都帶著火藥味,隨時都能燒到這群老臣的眉毛上。 靖國公面部肌rou抖了抖,率先深深作了一個長揖:“我等并無此意,攝政王息怒?!?/br> “攝政王息怒?!?/br> 稀稀拉拉的,老臣們喊成一片。御書房內(nèi)卻又重歸寂靜,殷予看著這些人,面上喜怒難辨,半個起自也不肯說。 殷承暉見了這一幕頭皮發(fā)麻,連忙走了進去:“好了好了,大家都別為這件事吵來吵去的了,皇叔想必心里是有主意的,大家就信他一次好不好。” 可憐的皇帝,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看出來,這些人根本不是考慮的魏元音,目的就是來給殷庭軒撐腰的。 殷承暉一出現(xiàn),這些老臣立刻由拜改為跪,高聲喊道:“請陛下三思。” 他三思什么?他現(xiàn)在里里外外都靠著攝政王皇叔cao持,當然是要聽皇叔的話了!于是眼巴巴地看向殷予,用可憐兮兮的表情表達自己的忠心。 殷庭軒不知道想起來什么,忽然抬起頭:“皇叔爺,聽聞您也即將成親,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您就當做做善事給未來的妻子積德,成全了我與阿音表妹吧?!?/br> 他說得依然懇切,并且合情合理,熟料話音剛落殷予就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如冷箭,神情莫測,陰陰沉沉的樣子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就在殷承暉意識到大事不妙想要再打一次圓場的時候,殷予忽然發(fā)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 “嘖?!彼N含著怒氣,幾乎瀕臨爆發(fā)的邊緣,卻依然不緊不慢地瞥了殷庭軒一眼,緩緩道,“你拉著這些老臣來想要強娶我的未婚妻,卻還要我積德行善?” 什……什么?! 一群人被這驚雷嚇得呆愣在原地,這種時候誰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素來以順風(fēng)耳自夸的殷承暉身邊的大總管長福都是副被嚇到的樣子,久久才摸著小心肝咽下吐沫直直道著‘祖宗’二字。 這無疑是一道驚世天雷,但殷庭軒還是十分迅速地反應(yīng)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