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第二十五章 初一早上,魏元音起了個大早,前去壽寧宮給皇太后請安。 卻沒想,竟然在壽寧宮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她乖巧的給太后行了禮,才抬頭打量旁側坐著的兩人,其中一個是她認識的——徐茵茵。而另外一個,約是十七八的模樣,周身素白,看起來嬌弱動人,卻同蘇碧給人的感覺十分不同,令人可親,此時正低眉順目地坐著,似乎在思量究竟是否該行禮。 還是魏元音先湊到了徐茵茵的身邊笑嘻嘻道:“茵茵,這可就是你那位姑姑?!?/br> 徐茵茵也是個向來沒遮沒掩的,立刻道:“是的啊,還不好好表現(xiàn),將人討好了后面才好過呀?!?/br> 徐家姑姑登時紅了臉龐,不知所措地看著兩個小輩。 魏元音則應和著好友上去行了個禮:“尚不知姑姑名諱?!?/br> “單名一個慧字?!毙旎勐犃颂嚓P于這位祁安公主的事情,有道她才華橫溢天真率直的,還有講她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如今乍一見面,明顯是前者,忐忑不安的心逐漸放了下來。 少女笑著隨徐茵茵叫了一聲‘慧姑姑’,然后蹭到太后身邊笑嘻嘻地說了幾句吉利話,輕輕松松就賺了個紅包。 徐慧見狀,從身上摸出個鑲了紅寶的金鐲子,溫柔地拉過魏元音的手:“姑姑沒什么東西好送你的,希望你不嫌棄?!?/br> 魏元音依舊笑瞇瞇地接了下來,她知道徐慧的家底確實不算豐盛,能拿出個金鐲子給她也是表達了足足的善意,便想著如今她給自己的,回頭都讓父皇給補回去。 林太后見兩人處的和諧,半顆心也放下。她心疼魏元音,而這位未來兒媳卻比養(yǎng)孫女大不了幾歲,最怕的就是少女鬧起脾氣,搞的一頓不愉快。如今看來,她真的很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想了想,遂沖著徐慧笑道:“阿音出了正月便要及笄,哀家這心里一直揣揣,不知道該給她找個什么樣的夫君才好。” 徐慧笑容微凝,知道自己要想當上這個新晉養(yǎng)母,就得把這關過了,不把最好的人選擺在上頭,給祁安公主牽了線,便不算多么合格。 “臣女……”她想了措辭,而后才看著徐茵茵笑道,“公主殿下聰慧,臣女自是想為自家謀取,恰巧茵茵的長兄今年二十有一,還未配定人家?!?/br> 一番話說得力道剛剛好,瞬間把才華橫溢的徐清和推到了幾人面前。 魏元音和徐茵茵具是驚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從對方面色上看到了焦急。 徐清和那樣好的青年,她們不約而同是要給殷瑤留下的,殷瑤自己也是有兩分意動,而徐茵茵更是潛移默化的說動了母親幫長兄去肅王府提一提這門親事。 如今徐慧卻提出來要把徐清和給魏元音做駙馬,她是未來皇后,和徐家兩廂牽制,為了她的面子,定然不會在這件事上有所阻攔。如今,這熱鬧可是大了。 對徐茵茵來說,自家哥哥到底是娶魏元音還是殷瑤,其實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她私心里還是覺得魏元音更合拍寫,可是事關殷瑤,她卻習慣性謹慎許多。 還是魏元音先冷靜下來,她下意識去觀察林太后的臉色,徐慧的建議成與不成還是要看太后滿意與否。 只見林太后稍稍陷入沉思。 徐清和這個人是沒有問題的,麻煩就在他姓徐。徐家在大昭尚且算得上清流,卻也不是全無根底,如今已經(jīng)從徐家本家選了一個皇后,若是再出一個駙馬,還是魏元音的駙馬…… 想到魏元音背后還有魏家的底細,林太后也不得不謹慎起來。 “清和這孩子自是知根知底,只是阿音還是鬧騰了些,只怕他不喜歡這性子?!?/br> 此話一出,魏元音同徐茵茵自然是松了一口氣。 徐慧卻也知道這個人選必然不合適了,但也沒有尷尬,反而笑道:“太后體恤清和,是清和的福氣,所幸馬上就要春闈,屆時必有不少青年才俊脫穎而出可供公主挑選?!?/br> 林太后欣然點頭:“算上恩科,承暉繼位后三次科舉,為朝廷吸收了無數(shù)人才,聽聞今年更有青年才俊,確實適合為阿音仔細斟酌。” 魏元音苦笑不已,這兩位的對話要是讓宮外的那些學子聽見,必然氣炸,好好的一個科舉怎么好似成了公主選夫的必備環(huán)節(jié)。 這邊才歇了話題,便有太監(jiān)來報,陛下和攝政王一同來了。 魏元音敏銳地注意到,林太后聽到攝政王到了的時候,面色不自然了一番。心中了然,父皇是個成年人,身為母親的林太后必然想讓他親自執(zhí)政,可惜他不是那塊料,但林太后依然會遷怒殷予,覺得他管太多。 她有些不太明白先帝的想法,殷予曾有軍功,能力又不弱,和吊兒郎當?shù)母富时绕饋砗喼币粋€天上一個地下,立這么個攝政王果真不怕篡權奪位? 這皇家的事情果真難以叵測。 今天是大年初一,又有徐家人在場,林太后終究是沒有把人轟著走,只是一眼都沒有落在那長身玉立的玄衣青年身上。 魏元音情不自禁地看了殷予一眼,發(fā)現(xiàn)他依然是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對周遭全然不在意,只聽著殷承暉和林太后說話,時而皺眉,時而深思。她的一顆心也放進了肚子里。 昨夜因景生情,一番心事被挑了上來,酒意微醺,便情不自禁說了那樣的話,回到宮中還覺得忐忑,萬一殷予醉的并不踏實,將話聽個清楚,以后又該怎么見。 如今見他并無反應,也便踏實了。 殊不知,堂堂攝政王表面上是在聽著旁邊母子二人并上徐慧的對話,實際上卻是走神。 他向來知道魏元音酒量驚人,卻不是五年前,而是前世,在叛軍攻城的前夜。五年前措不及防又在剛重生之時見識了一番,更加堅定他要練酒量的決心,如今雖不如她,但也不會輕易被灌醉。 昨夜他察覺出來少女有心事,更有意灌醉自己,便從了她的愿,戲弄也好,傾訴心事也罷,他全然接受,只當不知。 卻沒想到…… 昨夜的鐘聲里,魏元音說的話他是聽見了的,還聽了個明明白白,喜悅壓不住的同時,讓他也格外震驚自己的心思:就在她說出那樣話的同時,他恨不得立刻將人擁在懷中。 很快,聽到少女離開的腳步聲,他又冷靜下來。 她的話那樣自制又難過,怕他厭棄她恥笑她,把懵懂藏進了過往。他不能當著她的面挑破,不然少女一定回鉆回自己的殼子里。他只能慢慢修正兩個人的關系,讓她覺得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淡下去。 可是具體怎么做,讓向來雷厲風行的攝政王惆悵無比。 再抬眼看魏元音,少女已然恢復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仿佛昨夜什么都沒有說過,看到他也毫無芥蒂,全然不放在心上。 這個念頭一出來,他心里就梗了下。 “剛剛還同阿惠說到了音音的親事,阿惠原本想著將清和同音音湊做一對,我卻覺得性子不太相合,便作罷了?!?/br> 太后這樣一番話,立刻將殷予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接下來便聽殷承暉笑道:“昨夜還聽音音講,想要個‘成熟穩(wěn)重長得好,位高權重不納小’的駙馬,徐清和確實是合個七七八八,就是還未有官身?!?/br> “官身倒是不怕,他那樣才華,五年八年說不定就越過他父親去了。”林太后端起茶盞,漫不經(jīng)心地抿了一口。 魏元音頓時叫苦不迭,怎么又扯到這里來了,她連忙道:“不是剛剛還說要給我從今年科舉的青年才俊里選,我思量著,萬一有比徐家表哥更加才華橫溢的呢。” 徐茵茵登時笑道:“你就是鬼心思多,還想有人壓過我表哥去。” 殷承暉聽了這個主意,面上立刻帶了興奮:“這倒也是,我家音音必是要最好的,皇叔,您處理政務想必更加明了,如今這些學子里可有比徐清和更有才學的?” 被點到名的殷予端起茶杯稍抿一口,眉頭舒展:“才學過人的,倒是有一個,姓薛名子期。” “薛子期?!”徐茵茵驚訝道,“我聽兄長提起過,是嘉寧五年揚州的解元,的確是才學斐然。” 說著,她還用胳膊肘捅了捅魏元音,壞笑道:“是救了你的那個吧,兄長說,若不是家中出事誤了科考,他嘉寧六年就該是狀元了。拖到今年就成了兄長的勁敵?!?/br> 提到這個名字,魏元音第一個想起的,還是那天殷予同她說,薛子期的爹是自己父親的舊部。不禁微微皺起眉。 殷予滿意地看到少女變了的臉色,知道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遂道:“科考考的是政論和詩書,選駙馬卻要兼并人品德行,應仔細考察斟酌。” “皇叔說得對!”殷承暉思忖著,忽然拍了下桌子,“正月十五不就是個好日子,各家公子貴女都出行,到時我?guī)е粢糇屑氂^察番。令她自己好好挑幾個順眼的,再讓皇叔的暗衛(wèi)去查了家底?!?/br> 殷予掀了眼簾,眸色微沉。 真是要嘔一口老血給侄子看,罷了朝政上的工,他才能消停著不拖自己后腿。 作者有話要說: 需要小天使關愛的殷予:嚶嚶嚶,媳婦婦關注別人不愛我,侄子還拖后腿,全家都要給媳婦相親!!寶寶好難過啊! 朕不想當皇帝:皇叔別難過【拍肩】,你早說??!我這么熱心的給閨女找對象,你都不說你想應聘! 第二十六章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就在正月十五這天, 盛安銀裝素裹, 花燈掛了滿街,處處都顯示出非同一般的熱鬧, 到了傍晚, 各家府邸紛紛開門, 少爺小姐們相繼走上街。 魏元音如今在盛安城里算得上是名人, 尤其在這種人海徜徉的場合,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能將她認出來。于是甫一出宮就帶上了面紗, 還謝絕了父皇的陪同。 到了永安街的街口, 她從馬車上跳下來, 眼前頓時一亮。 貫穿了盛安東西市的永安街被清掃干凈, 綴上各種裝飾品,漂亮的好似小姑娘身上的彩帶,系在了盛安城的腰上。 只是屋檐上的雪還未掃掉, 看起來卻不素清冷淡, 反而添染了趣味。 身著翠綠衣裳的少女更為這份景致添了勃勃生機。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早已等待在街口的青年眼中, 青年面上覆著青銅鬼面,看起來格外嚇人,讓人不肯接近, 甚至多看一眼就匆匆走過。 顯然,他不想被任何人認出。 見到少女出現(xiàn), 他腳下微微動了一步,又堪堪忍住, 看著少女眸中閃著亮光從他面前路過。 躲在邊上的路遙摸著額頭發(fā)愁,王爺這又是何苦,早便說隨便帶個面具意思意思便好,公主殿下必然能認出,可偏偏戴成如此可怖的模樣,誰還敢看。 等再回神,便看到自家王爺已經(jīng)追隨公主殿下的腳步而去了,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憋屈。 魏元音全然沒察覺身后有人在跟著她,只是對些新花樣的花燈格外感興趣,能買的便買,不能買的便拉著月白給她猜燈謎,拿了花燈卻不留著,欣賞一小會兒便四處送人。 殷予裝作路人從魏元音手里接過一盞鯉魚燈籠,又啞著聲音道過謝。少女笑瞇瞇的說著不客氣,又拎著燈籠去給別人塞,把燈籠送干凈了便又去買。 他緊緊握著燈籠柄,看著少女活潑的背影,喉頭發(fā)緊。 “王爺,要不屬下幫您拿著,您這樣不太方便?!甭愤b看著大概有兩尺長的鯉魚燈籠,猶猶豫豫開了口。 殷予低下頭,鯉魚燈籠做的精致可愛,喜慶的就像《年年有余圖》里抱著的那個。他忽然死死捏住,生怕別人給他搶了一樣,然后搖了搖頭又大步去追魏元音。 “殿下,您這樣是圖什么。”月白被拽著答了數(shù)十道的燈謎,再看魏元音,依然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魏元音隔著面紗點了點鼻子:“好玩啊,主要是這些花燈還不是很合我的意。” 忽然,她看到前面圍了一大群的人,扭頭對著露白道:“你去前頭打聽打聽,是不是有什么熱鬧事?!?/br> 她慣來愛湊熱鬧,可是回了盛安后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jīng)讓她有些警惕,只好先遣人去看。 露白不過片刻就回來了:“是肅王府的人,聽說是郡主的主意,在象湖邊上圈了一塊地,拿彩色琉璃做了迷宮,兩層琉璃做一堵墻,墻中間點了蠟燭,金碧輝煌的,可好看了。說是里面有十三燈謎,將燈謎都解出來,還成功走出迷宮的人便能拿到肅王府今年準備的花燈。” 魏元音這才來了興趣:“阿瑤挑制的花燈,定是很好的,走,我們也去參加。” 等真走到了琉璃迷宮前頭,她才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竟是有規(guī)則的,一共才選十三組人參加,參加者必須還要一男一女做一組。魏元音這次帶出來的全是姑娘,不由后悔,早知道就不那樣早把父皇支開了。 眼瞧就差一組人就滿了,魏元音左顧右盼,忽然眼前一亮。 人堆后面站著一個帶著青銅面具的青年,手里還提著鯉魚燈籠,因為那面具太過駭人,魏元音對他還是很有印象的,不由笑瞇瞇得走上去。 “這位公子,既然拿了小女子的燈籠,不若幫我個忙啊。” 殷予沉默地注視了魏元音片刻,不知道她是否將自己認出來,而后才微微點頭,道了一個‘好’字。 兩人結伴報了名,站在最后??粗邦^高大的身影,魏元音下意識摸了摸面上的白色紗巾,確定密不透風,不會讓人看出端倪來,輕輕舒出一口氣。 沒認出來也好,免得又是一番教訓。 十三組人被帶到了十三個入口分別進入,但最后出口只有一個,還要集齊十三道燈謎,便是有最捷徑的路線走出去也不算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