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他本來在辦公務(wù),聽到馬力說帖子已經(jīng)送進宮了,就不免想來看看。 她有沒有好一點,有沒有稍微寬心一點? 然后就聽到少女感慨他的母妃。 說不出什么感覺,有點酸澀,大概很少有人再提起一個二十年前的后宮女人了,還對著她最愛的花。 “習(xí)慣嗎?”他坐到了少女的對面,視線落在那雙瑩白的手上,皓腕露出一截,右手腕帶著一條紅繩編的手鏈,墜飾有一半藏在袖子里,好像是花。 魏元音手指微微縮了下,仰頭笑道:“習(xí)慣啊,我在哪里都習(xí)慣的?!?/br> 殷予看著這個笑容心中一動,也被勾的舒心,唇角稍稍往上翹了翹:“肅王一家人都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br> 少女怔了怔,他竟然是過來寬解自己的? 年輕的攝政王卻將視線瞥到了菊花叢上:“母妃得寵甚久,卻一直沒有子嗣,父皇憐她,恰巧一個才人難產(chǎn),孩子就被抱到了母妃身邊?!?/br> “那就是肅王?”魏元音好像聽故事一般聽殷予說著這段往事,也不怕他了,笑瞇瞇的等著下文。 “是?!币笥璧?,“母妃將他養(yǎng)的很仁厚,父皇一度想將他立為太子,母妃擔(dān)心孝敏仁皇后不滿,拒絕了,他也從來沒有怪過母妃。” “那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啊。”魏元音歪著頭想著,“然后宸威皇帝就立了先皇為太子?” “嗯。那時候我也還小,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肅王倒是一直亦父亦兄待我?!?/br> 魏元音努力點點頭表示明白,忽然愣了下,匪夷所思地看著殷予,他……他怎么今天說了這么多的話,還講了肅王和他的淵源。 表情瞬間變得匪夷所思,殷予也看出來了。 “我知道你功課沒做好。”他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一本小冊子,“拿去吧?!?/br> 暗處的路遙差點把舌頭咬下來。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結(jié)的盛安重點人物重點關(guān)系,自家王爺就這么輕描淡寫地給出去了!這么輕描淡寫,人家妹子怎么可能知道有多珍貴呢! 魏元音抬手去接,手鏈上的玉墜完整地露了出來,是朵薔薇花,白玉透著微粉,很精致好看。 但是完全沒有少女好看。 她是盛安最嬌艷精致的花,殷予嗖地冒出這樣一個念頭,捏著書冊的手指不由緊了緊,教她一下沒能抽走。 “攝政王?”魏元音疑惑地看了青年一眼,不會是舍不得吧。 殷予眸光晦暗,驀然松開手指倉促站起來:“你慢慢看,我去處理政務(wù)了?!?/br> 步伐匆匆地離開。 魏元音瞅著那背影,莫名覺得怎么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啊,然后百無聊賴地翻了翻他給的冊子,不由看入迷了。 這可比書庫里那些有趣通俗多了,既有關(guān)系表,又有小像,嘖,再也不用擔(dān)心參加宴會認錯人了。 “殿下。”一名宮女站到了魏元音的身后,“您小心著涼?!?/br> 魏元音回頭,正對上對方勉強從自己手中書冊上收回的目光,似乎沒有準備她倉促的回頭,那目光里還有點驚慌。 “榛葉。”魏元音合上手中的書冊,“你原是哪里調(diào)來的?!?/br> 自從那日從靖國公府回來后,她就沒有把這位放在心上,而這位似乎受了茭白的敲打,也沒再做過什么過于過份的事情,只是今日,她望了一眼攝政王離開的方向,莫名覺得嘲諷。 榛葉恭敬行禮:“奴婢原是未央宮的宮人。” 她們都是打小就進宮的,有的時候碰對了主子還能有些臉面,也有可能連主子都不會有,只能一日又一日打掃空蕩蕩的宮殿,未央宮就是這樣一座宮殿。 魏元音點頭:“你在宮里至少也得十幾年了吧?!?/br> 榛葉看起來比茭白還要大,茭白都已經(jīng)十七。 “奴婢五歲進宮,如今已經(jīng)十五年整?!遍蝗~回答的很老實。 “嗯,該找個人家嫁出宮了?!蔽涸粜溥涞溃暗仍掳姿齻儊砹?,我就命人給你找個好人家?!?/br> “公主殿下?!遍蝗~有些驚慌。 魏元音將殷予給的冊子揣好,也不理會面色蒼白的榛葉,哼著小曲兒進了殿門,她可沒有那么多時間和個宮女計較,茭白八成已經(jīng)整理出了好多衣服讓她去參加秋菊宴的時候穿。 果然,等她進了寢殿,就看到面前掛了一溜的裙子,各式各樣,什么顏色都有,不過也大多是她平日里喜歡的款。 “殿下您看看,最喜歡哪套,都是回了盛安以后尚衣局按照風(fēng)尚給你趕制的新樣式?!?/br> 女孩子誰不喜歡新衣裳,魏元音也是一樣,見到十多件漂亮的新衣裳幾乎挑花了眼。 擺在身前比來比去:“太艷了不好,會奪主人的風(fēng)采,太淡了又不像我的風(fēng)格。茭白,你覺得呢?!?/br> “我家公主穿什么都好看,亮的壓得住,暗的也不失色,濃妝淡抹都相宜?!避兹岷偷匦粗涸舯葎?,“要不您上身都試試。” “不。”魏元音果斷搖頭,“都試一試要累死了?!?/br> 最后她將視線停留在一套杏紅的團蝶百褶裙上:“還是就這套吧,如今天也快冷了,外面再搭個斗篷剛剛好?!?/br> 茭白笑著應(yīng)了,然后就去收其余的衣服。 “殿下?!彼吺帐斑呄駥こR粯雍唵蔚睾臀涸粽f這話,“剛剛有宮人碎嘴,攝政王在宮外來著?” “是啊?!蔽涸粝胍仓朗悄膫€碎嘴,“聊了聊肅王的事情?!?/br> 知道攝政王是為了自家公主好才過來,但茭白還是不免眉頭微皺:“攝政王也是很好的人?!?/br> 魏元音難得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悶氣,反而點點頭:“說起來我就覺得奇怪,攝政王無論如何都是這盛安頭一份了,怎么還沒成親?!?/br> 就連她父皇,一個閑散懶惰的皇帝,現(xiàn)在都開始正經(jīng)八百地討論立后事宜了,攝政王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實屬不正常。 “您不知道?”茭白驚訝道,“攝政王原先是有過一個未婚妻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追妻小能手·予:黑歷史出沒tat 上禮拜簡直人間慘案 吃了一個羊rou包子胃疼了兩天 胃好了以后大姨媽痛到我翹班 稍微不痛了準備爬起來碼字, 然后開始拉肚子…… 這得衰成啥樣啊 第八章 秋菊宴舉辦地點在肅王府的郊區(qū)別院。 肅王妃也是愛菊花的人,這郊區(qū)別院便專門辟了一處園子給王妃賞菊用。此時園內(nèi)坐的人約莫有了一半,殷瑤是主家,端坐在上首右邊的位置,手中捧著茶盞,笑著和旁邊的貴女說話,而她左邊的位置一直空著。 原本之前坐在她身邊的都是與她交好的皇族貴女,如今卻空了出來,到底是給誰空的不言而喻。 眾多貴女表情微妙地掃著殷瑤和她旁邊的位置,有些人明晃晃地露出了羨慕和嫉妒。 “什么嘛,一個養(yǎng)女,也值得這么大排場?!苯K于有位貴女忍不住嗤笑出聲。 這種小宴的人也不少,彼此交頭接耳,她說話又輕,沒幾個人聽見,但左右的人卻聽了個清清楚楚,也免不了附議。 “是的呢。”一側(cè)的人附和,“你看那位被安排在了左下首,明明臉都綠了,還在強撐著?!?/br> 上座的左下首第一位是位清麗出塵的貴女,身著白紗素錦,整個人仙兒的都快飛天了,只是看著一身樸素,但在座各位多是識貨的,一眼就瞧出一針一線都不菲。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那位許久不出門,如今終于出門了,卻沒想被個養(yǎng)女奪了風(fēng)頭?!?/br> “她那年紀也確實尷尬了點,當(dāng)不當(dāng)正不正,如她年紀的早就訂婚成親了?!?/br> “誰讓先前出了那么一樁事,如今就算是再出類拔萃,也沒人敢提親。” 這邊你一言我一語的,一會兒說魏元音當(dāng)不起這座位,一會兒又說那江遠侯府的蘇碧風(fēng)光了好多年,如今卻先后被殷瑤和魏元音給比下去。 如今魏元音還沒出場,就真真是出了名,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笑話。 殷瑤坐在上首雖然說著話,也不住地往外頭瞥,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是稱奇,怎么,這位盛安人人稱贊的貴女竟在期待什么。 就在這時,一聲通傳,祁安公主已經(jīng)到園外了。 殷瑤驀地站了起來,就看到花屏處轉(zhuǎn)過來一個杏紅色的嬌小影子,再走近一些,便見來人容色嬌艷又精致,白皙如玉的皮膚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讓人恍惚覺得這樣的美不該在人間。 她三步并作兩步迎過去,站在魏元音面前行了禮。 眾貴女這才從這驚人的容貌中回過神來,紛紛行禮。 “見過公主殿下?!?/br> 自打回了盛安,魏元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陣勢,不免局促兩分,笑道:“這是康樂郡主的宴會,都這么客氣做什么?!?/br> 然后才細細打量面前這個名動盛安的少女,和自己一般的年紀,卻穿著老成穩(wěn)重的玄色織錦裙,上面銀線繡著大朵的蓮花倒是淡去了三分老氣。 對方熱切地握著魏元音的手,將她帶到了位子上:“我這里的茶粗的很,比不得宮里?!?/br> 魏元音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眉毛微挑,有些詫異:“茉莉?” 她自己自然是喜歡茉莉茶的,只是今天是秋菊宴,她還以為會是清一色的菊花茶。 殷瑤笑瞇瞇地看著魏元音點頭:“別見怪,我確實打聽了你的喜好,這茶也就給你獨一份的?!?/br> 既不掩飾自己打聽了別人的愛好,也不掩飾對魏元音的殷勤,不免讓她更加覺得奇異,她捫心自問,自己也沒什么值得這位貴女里的第一人特殊照顧。 若要仔細想想,難道是因為攝政王? 魏元音剛抿了一口花茶,就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得噎住,再怎么說,攝政王應(yīng)該不會那么無聊吧。 “打從知道你回盛安,就總想著見見你。”如今魏元音來了,殷瑤是一點也顧不得和旁人說話,只拉著魏元音,“只是我大哥婚事在即,這肅王府多少抹不開,這才耽誤了?!?/br> 魏元音總覺得這康樂郡主對她的親近熟稔有些詭異,但礙著要給主人家面子,值得應(yīng)道:“早在趙郡就聽聞了康樂郡主的大名,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這話里帶了江湖氣,逗得殷瑤樂了。 “你也別叫我什么康樂郡主了,就叫阿瑤,我喚你一聲阿音如何?” 魏元音應(yīng)了,她以為接下來就是例行的比一比月份,再比一比生辰,好呼個jiejiemeimei的,心中叫苦不迭,卻沒想對方卻話鋒一轉(zhuǎn)。 “往后你還要多出來,就該多熟悉些人?!?/br> 魏元音出來前足足看了兩日殷予給的冊子,可冊子上的小像畫得再真,她多少也有些對不上人。殷瑤簡直就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開始悄聲給她介紹左右的貴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