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聞母于文秀也跟著知道了。

    在提起公訴之前，母子兩個來到了拘留所，跟聞滿春見了一面。

    被關(guān)押將近半個月，聞滿春神情憔悴，眼睛也愈發(fā)渾濁，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不過，看到于文秀的時候，他還是眼睛亮了一下。

    對這個妻子，他的愛意自始至終沒有變過，尤其是從警察那里，知道于文秀懷孕的真相后，對妻子的心疼就達(dá)到了極點。

    他站起來，囁喏著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很快，聞均也跟著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父子倆再次相見，聞均經(jīng)過這些天的緩沖，已經(jīng)不再動不動流眼淚，神情平靜了許多。

    倒是聞滿春，一看到差點被他親手害死的兒子，當(dāng)即就什么想法都沒了。

    他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再也無顏面對這個孩子。

    第136章 136

    母子倆在聞滿春對面坐了下來。

    看著痛苦抱頭的聞滿春，聞均心情極為復(fù)雜。

    他聽了何老師敘說的證詞，知道了這些年家里遭遇的一切不幸，很多都是因為他。

    爺爺氣死是因為他，家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是因為他。就連聞雅，原本可以早點康復(fù)的，也因為他的關(guān)系，錯過了那些治療的機(jī)會。

    看完這些供詞，他能理解爸爸的心思。

    被逼到那個份上，誰又能冷靜的下來呢？或許……遷怒才是正常的反應(yīng)吧。

    可是，他能理解，甚至能說服自己原諒，告訴自己爸爸并不是故意那樣做的。

    但是，聞均卻再也沒有辦法開口，去叫聞滿春一聲爸爸。

    他曾經(jīng)很愛爸爸，曾經(jīng)也很渴望跟爸爸親近，渴望那份父愛。但是現(xiàn)在，父子間因為殺人未遂這件行為，已經(jīng)再也無法回到當(dāng)初了。

    那聲“爸爸”，他叫不出口。

    “……聞……叔叔！”

    抿抿唇，過了好一會兒，聞均才細(xì)聲細(xì)氣叫了一聲。

    這期間，他始終沒敢抬頭。

    害怕面對聞滿春，也恐慌自己會忍不住掉眼淚。

    至于聞滿春，聽到聞均這聲稱呼，這時候已經(jīng)無聲落淚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晚了，就像那聲陌生的稱呼一樣，父子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兩人沒什么好說的，說什么都覺得多余。

    所以，聞均跟聞滿春匆匆見了一面，就被于文秀招呼出去了。

    整個會面室里，就只剩下夫妻倆。

    于文秀面色淡淡的，沒有笑意也沒有埋怨。十天前知道事實之后，她獨(dú)自坐了一下午，從那之后她就一直是這樣的表情。

    等聞均出去后，她打開手提包，將帶來的飯盒交給了聞滿春。

    “吃吧，你最喜歡的……”

    里面燉著甲魚排骨湯，還特意放了枸杞，以前聞滿春最喜歡喝這個。可是自從一家子搬到小巷子里，這待遇就再也沒了。

    今天，于文秀又破天荒給聞滿春做了一罐。

    聞滿春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后一回。

    想到做過的事情，他不敢面對于文秀，更不敢跟她說話，生怕從她嘴里聽到殘忍的話。

    于是，從于文秀手里接過后，他安安靜靜的，揭開蓋子就悶頭吃了起來。

    只是吃著吃著，一顆顆眼淚就控制不住落在罐子里，排骨湯似乎都跟著變得酸澀。

    吃到一半的時候，就聽于文秀說：“這些年，扛了這么多，辛苦你了……”

    老爺子死之后的事，聞滿春從來沒跟于文秀說過。

    她不知情，更不知道因為她們母子，聞滿春忍受了那么多委屈和無奈。

    兒子落水的事情傳來后，于文秀不可能不難過。但是相比于聞均，她心里更平靜些。

    沒等聞滿春回答，她就繼續(xù)說：“我沒法怪你，說起來，反倒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她，聞滿春現(xiàn)在肯定活的很輕松。

    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為生活勉力掙扎，最后還鋃鐺入獄。

    人有親有疏，她不是孩子，能理解聞滿春的選擇。說起來，他做那一切，還是為了聞雅，為了她。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rou，哪怕不是自愿生下來的，聞均是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一點一點養(yǎng)大的。

    她原諒不了，也沒法替聞均做原諒。

    繼續(xù)生活下去，心里總歸有疙瘩。

    倒不如干脆分開。

    “我會努力賺錢，把小雅治好養(yǎng)大的。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還不了啦，滿春，你就讓我最后對不起你一次吧……”

    說著，聽到聞滿春一哽一哽的哭聲，于文秀聲音也有些哽咽。

    十幾年的夫妻感情，哪是說斷就能斷的。

    何況聞滿春又一直對她那么好。

    “就這樣吧，我會照顧好兩個孩子，等著你出獄。只是以后，咱們就只是小雅的爸爸mama，夫妻，還是算了吧……”

    說著，于文秀的眼淚奪眶而出。

    顧不得說別的，她一轉(zhuǎn)身直接跑了出去。

    留下聞滿春坐在后面，面對碎裂一地的瓦片，嚎啕大哭起來。

    落水案三人分別被提起公訴。

    最終，程欣被判刑最重，十五年；保安次之，十年；至于聞滿春，由于只是提供辨認(rèn)的衣服，最后只被判了七年。

    判刑并不重，不過這件事卻在網(wǎng)上引起極大地爭議。

    由于其他案件還在跟進(jìn)，程欣作案動機(jī)并沒有公布，因此大眾只以為，這是一場正室聯(lián)合后爸，對婚前私生子的報復(fù)。

    程欣被罵慘了，往日里風(fēng)光無限的海市貴婦，淪為網(wǎng)友口中的蛇蝎毒婦。

    至于聞滿春，則是毀譽(yù)參半。

    有人說他是逼不得已，有人說再怎么樣也不能殺人，畢竟是從小養(yǎng)到大的孩子。

    尤其，聞均這些年來的表現(xiàn)，經(jīng)過知情者之口，漸漸傳到網(wǎng)絡(luò)上。

    這樣懂事又優(yōu)秀的孩子，大眾對他更加憐憫。

    畢竟，出生并不是他能選擇的，最后卻要親口品嘗大人釀下的惡果，實在是可憐。

    這件事議論了好幾天，網(wǎng)上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斷，當(dāng)事人都沒逃脫道德的審判。

    不過，最好的一點是，經(jīng)過網(wǎng)絡(luò)上宣傳，很多人關(guān)注到聞雅的病情。

    網(wǎng)友們在網(wǎng)上發(fā)起眾籌不說，有志愿者注意到聞雅的病情后，主動檢查，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配型。

    手術(shù)已經(jīng)安排上了，只等著她康復(fù)的一天。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另一邊，程欣的證詞，以及后續(xù)于文秀提供的證詞，為于家滅門慘案以及移植案的推進(jìn)，提供了很多幫助。

    程局長在獄中抗不過壓力，很快就招供了。

    當(dāng)初于老爺子會倒，是因為他擋了別人的路。

    那個“別人”不是其他人，就是閆維東。

    同時，也是“代孕案”案犯口中，那個無所不能的閆先生。程欣口中幫助她控制骨髓源婦的“上頭人”，也是閆先生，只不過程欣自己不知道罷了。

    那時候閆先生剛在海市站穩(wěn)腳跟，遠(yuǎn)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的勢力。因在藥品行業(yè)違禁嚴(yán)重，被于老爺子盯上，辛苦弄出來的東西，差點被他全部銷毀。

    閆先生忍無可忍，就聯(lián)系其他人，在上頭人的支持下，故意設(shè)局給于老爺子送了五千萬過去，舉報后將他一舉打倒。

    至于閆先生上頭還有誰，程局長說他不知道，這些都是他猜的。

    因為按照閆先生當(dāng)時的實力，想要將于老爺子扳倒，甚至跟那些聯(lián)合起來的人搭上線，還是挺困難的。

    要說沒有別人幫助，就是程局長這個當(dāng)事人，也覺得不可思議。

    “能輕松解決一市局長，你們自己想吧，我是不清楚的?！?/br>
    程局長連眼皮都沒抬，就說了這樣一句。

    話說的很無賴，因此偵查小組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忽悠人還是確有其事。

    “那于文海夫妻倆呢？車禍案有沒有閆先生參與？”

    審問的偵查小組問道。

    在此之前，潘海也被抓了進(jìn)來。

    只不過，提起那樁案件，提起程局長招供出來的閆先生，提起兩人的關(guān)系，潘海只字不提，都說是不知道。

    偵查小組沒辦法，只能把希望放在程局長身上。

    還別說，程局長真的知道。

    “……說是那倆人惹了潘海?！?/br>
    程局長神神秘秘道：“閆先生跟潘海，早就認(rèn)識了。兩人好的能穿一條褲子。閆先生既然有那個能耐，當(dāng)時又是順便，怎么不去幫呢。”

    不過，究竟是幫助潘海泄憤，還是借此鏟除情敵，這就說不清了。

    左右，當(dāng)時潘海并沒有親自動手，從頭到尾都是閆維東在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