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時間一長,春芽兩只眼睛被燙得幾乎看不清東西。 女人問她是怎么回事,春芽就哭著說阿爹拿煙燙的。 但女人不敢反抗老熊,雖然心疼女兒,卻什么都不敢說。 后來,春芽的下巴也燙穿了一個小洞,喝水漏水,吃飯漏飯。 村民們看不慣,起先還會去譴責(zé)兩句,可老熊抄起家伙就要揍人,還罵到人家里。 大伙兒不敢招惹他,也就沒人再說了。 春芽被折磨不成人形,下巴的血洞發(fā)炎感染,正值夏日,散發(fā)出陣陣惡臭。 老熊將她趕去了牛棚睡,不準(zhǔn)她進(jìn)屋里來。 一日傍晚,村里好心的阿婆悄悄帶了些吃的來看她。 見她正解開包著下巴的黑巾子,她瞇著眼睛湊上前看了好久好久。 阿婆好奇的走上前,只見黑巾子上不僅沾著膿血,竟還有白色的蛆蟲翻滾。 阿婆當(dāng)即不忍哭了出來,說要帶她去鎮(zhèn)子上看大夫。 偏生老熊不讓,什么惡毒話都罵了出來。 人們最后一次見到春芽,是在一個初秋的傍晚。 她打著赤腳,穿著一身紅色的舊衣裳,穿過纖陌的田野,消失在那片老林里,再也沒有回來。 村民打著火把,去山里尋了一遍又一遍,奇怪的是連春芽的尸體都沒找到。 人們只道她是被山里的野獸叼去吃了。 春芽消失三天后,女人發(fā)現(xiàn)被吊死在村口的大槐樹下。 頭七的最后一晚,靈堂吹過一陣怪風(fēng),將燒著冥紙吹得漫天飛散。 老熊被人叫去吃酒,聽到外頭有人焦急的喚他,家里著火了讓他趕緊回去。 待他趕回去時,那屋子已全被燒著了,十歲的兒子活生生燒死在里頭。 老熊忽地將手中的水桶一撂,突然拍手哈哈大笑。 叫著:“全燒了!全燒了!燒得好,燒得妙,哈哈哈哈……” 自此,老熊就瘋瘋顛顛的,無家可歸,裹著一襲破棉衣,擱哪兒就在哪兒睡。 靠村民們好心接濟(jì)點吃的過活,有時候發(fā)起瘋來,十分嚇人。 指著遠(yuǎn)處叫著,她來了!她來了!一個穿紅衣的小女孩,她要帶我走! …… 我是個局外人,卻像是親身經(jīng)歷了這場悲劇,她眼底的無助還有孤獨,讓我不知該怎么辦。 咯咯咯咯……呵呵呵……” 耳畔傳來詭異的笑音,眼前的世界陡然轉(zhuǎn)變,春芽在被那群孩子追趕,從山坡滾了下去。 打死她!快打死這個丑八怪??!” 她身上長了蟲子,好臭,大家不要和她玩!” …… 你們不要打她,不要這樣對她!”我想阻止他們,可徒勞無功,他們穿過了我的身體,朝春芽追了上去。 天地在瞬間轉(zhuǎn)換,我看到春芽逃到了山腳下的醬油廠,一百多缸的黃豆將好封缸。 為了逃避那群孩子的追打,春芽害怕的趁工人不注意,躲進(jìn)了裝了黃豆的水缸里。 沉重的鎖鏈將缸蓋封鎖,黃豆發(fā)酵要一年,工人們干完活兒就要離開。 不要走!還有人在里面,回來呀!春芽在里面……誰來救她?!” 他們聽不到我說話,我雖看到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個局外人,一個幻影。 春芽拼命的拍打著蓋子,可是沒有人來救她,嗚咽聲漸漸細(xì)弱,直到再也沒有了動靜。 那樣冰冷黑暗,她一定害怕無助極了。 后來的后來,工廠倒閉了,裝滿豆子的大缸再也沒有打開,她就在那里面 沉睡 了五十多年,帶著無盡的怨念。 靈笙!張靈笙,醒醒!趕快醒過來!” 誰?誰在叫我?一聲聲,很急切。 我朝四周尋了尋,突然起了霧,將四周的一切都遮蔽了。 靈笙,過來我這里?!?/br> 風(fēng)乍起,將層層迷霧吹散開來,不遠(yuǎn)處站著那人,一身月芽長衫,手持血色念珠,清風(fēng)皎月般的高貴俊雅,朝我遞出了手。 楚少爺?” 你在她的夢魘里,她因怨念無法解脫,會不斷重復(fù)經(jīng)歷活著時最痛苦的記憶,若你不能從她夢魘里走出來,也將葬身在她痛苦的夢魘之中,無盡循環(huá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