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們之間還是那么親近，他就會忍不住喜歡陳恪青的。何笠陽最后一點理智告訴自己該收手了，現(xiàn)在戒掉陳恪青還來得及。不然難道要他就那么作為陳恪青的朋友，看著陳恪青交女朋友，成家立業(yè)結(jié)婚生子，然后笑著祝福陳恪青，一輩子都只是一個朋友？

    他做不到。他是個凡人，他會心生嫉妒。

    被他們說了一通，何笠陽憋了一肚子的郁悶。

    沒過多久，陳恪青跟前幾天一樣出現(xiàn)了，何笠陽直接把他拉了出去。

    陳恪青那張英俊的臉還是籠著淡淡的憂悒和困惑，又溫柔誠摯地望著何笠陽：“我真的真的從沒有把你當(dāng)成跟班，何笠陽。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以后我就算會遇見再多的人，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因為這樣的原因失去你?！?/br>
    這說的……就像是表白一樣。

    只是和愛情無關(guān)。

    對著他那般無辜到無情的面容，何笠陽的氣一下子都卸光了。

    是啊，在他們看來就是他一個人在演自怨自艾的獨角戲。

    他的善意，比刀尖更銳利。

    陳恪青這個人就是不逼他，要他說清楚，何笠陽有點絕望，他知道真說明白了就有可能連點頭之交都做不成了，陳恪青以后想起他來說不定只會覺得很惡心。

    但就算是那樣，他也忍不下去了。

    于是他向陳恪青剖露了心聲，他告訴陳恪青他是基佬，他喜歡陳恪青，要么做戀人，要么連朋友也別做。。

    結(jié)果陳恪青居然答應(yīng)了。

    輪到他繳械投降。

    陳恪青來一招，他真的沒有抵抗力了，他本來就對陳恪青沒有抵抗力。

    該說什么好呢？

    當(dāng)年年紀(jì)小傻，明知道是強求來的，明知道陳恪青只是因為太在乎朋友，他卻還如獲至寶喜不自禁。

    那段時間他們就真的好像在戀愛似的。

    只是需要他推一步，陳恪青才動一步。

    不過即便是這樣何笠陽也無所謂，他覺得在兩個人的戀愛里，本來就是有一方要更主動的，陳恪青性格就是那么沉默寡言，所以他來也可以。

    他們重歸于好。

    他又開始追著陳恪青跑，所有人都不以為奇，他們早知道他這個小跟班會重新跟著陳恪青的啦。

    但好像生活也沒發(fā)生什么變化，他們以前就是每天如影隨形地在一起，交往以后也是這樣。

    大概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他有了個可以牽他手、親吻他的許可權(quán)——就是他不好意思用。

    后來他接著酒后亂性的事他也說過了。

    在那之前，雖然是地下戀愛，他還是很不亦樂乎的。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陸斐然和邵城之間這樣恩愛，他就想起那時候的事，他和陳恪青剛交往還有剛結(jié)婚的時候表面上也是挺甜蜜的，甜蜜到給他一種陳恪青其實也愛他的感覺，后來就發(fā)現(xiàn)都是他自戀產(chǎn)生的錯覺啦。

    吃了飯，大伙開始娛樂。

    何笠陽拿了一杯冰啤酒去院子里坐著一個人默默喝。

    陸斐然過來找何笠陽：“你怎么又愁眉不展了？”

    也許是喝了點酒，何笠陽的嘴巴也松了，“如果你在乎的人總是把一些關(guān)于你的事情瞞著你該怎么辦？你感覺的出來那很重要?！?/br>
    陸斐然點頭，很是有經(jīng)驗地說：“這不就是我們家老邵嗎？你知道的，他年紀(jì)比我大挺多的，總是倚老賣老，什么都愛管著我，替我做決定，不想我煩心，關(guān)鍵他這樣獨裁完了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我有時候也很受不了?！?/br>
    何笠陽怔了怔，沒想到他們夫夫之間也有這樣的困擾。

    陸斐然笑了，“這么看著我干嘛？我和老邵也會吵架的啊！”

    何笠陽問：“那你都是怎么解決的？”

    陸斐然想了想說：“這個嘛……能開誠布公地問出來就問出來，這樣是最好的，他死活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查唄。老邵有時候特別鉆牛角尖的，有時候他認(rèn)定了不能讓我知道就死活不說，就是做了惡人他也愿意。但我脾氣也烈，我想知道我就非要知道，反正不能一直悶著，不管是好是壞——就算是壞事，也該早知道早治療啊?！?/br>
    何笠陽豁然開朗。

    說得對。

    奶奶和陳恪青看樣子是下定決心要一起瞞著他了。

    那他就自己查。

    陳恪青七歲那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到底有什么不能讓他知道的？

    現(xiàn)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從他們的態(tài)度看來，那絕對不是好事。他大概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zhǔn)備。

    次日。

    他在校門口和小雨還有陳恪青道了別，然后回到車上，猶豫了片刻，設(shè)了目的地，k城小學(xué)。

    這個他還是知道的，以前他在陳恪青的檔案袋里看到過陳恪青的學(xué)籍，先去問問陳恪青的小學(xué)班主任吧。

    第14章 第十一天

    都過去二十六年了，陳恪青的小學(xué)班主任今年五十八歲，已經(jīng)退休了。

    何笠陽向?qū)W校詢問到了她的地址，上門拜訪了她。老師教了幾十年書，帶了那么多學(xué)生，記不清每個人，何笠陽只含糊說是他以前的學(xué)生，她略微窘迫但還是熱情地接待了何笠陽。

    寒暄幾句之后，何笠陽進入主題，“您還記得陳恪青嗎？”

    她居然還記得，點頭說，“記得記得，那個孩子長得特別漂亮。你小時候應(yīng)該也挺俊的，我卻不怎么記得了?！?/br>
    何笠陽打哈哈敷衍過去：“我小時候比較丑?！?/br>
    她回憶著說：“我記得他，他特別聽話懂事，成績也很好，就是很冷漠，不喜歡和別人說話?！?/br>
    果然冰山是從小養(yǎng)成的。

    何笠陽覺得有點好笑，“是嗎？好像是這樣……您還記得他八歲時候嗎……”

    老師愣了下，“八歲？二年級？他是九歲才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啊。一二年級是在別的學(xué)校讀的。”

    何笠陽聞言懵了懵，然后裝成記錯了的樣子：“哦，好像是我記錯了吧?！?/br>
    接著何笠陽去了學(xué)校，舊學(xué)生的資料還是用紙來管理保存的，找到花了點時間，陳恪青還真是小學(xué)三年級才轉(zhuǎn)過來的，之前在a城的一所小學(xué)讀書，總覺得這個小學(xué)有點耳熟。

    看來何笠陽還得去看看，不過今天是沒空了。

    何笠陽回了城，先去接了奶奶。她一大早出門做偵探去了，也不要他陪同。

    何笠陽問她：“調(diào)查出什么來了嗎？能把陳恪青變回來了？”

    她斜了何笠陽一眼：“就這么迫不及待？”

    何笠陽：“……”

    她輕聲說：“她們和我說，你們分居以后陳恪青很低落，但是一直沒有帶新的伴兒回去，不管是男是女。聽說他要離婚以后，還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他也不要?！?/br>
    說這話做什么？

    她語重心長地和何笠陽說：“如果恢復(fù)不過來了，這婚肯定也繼續(xù)不下去了；如果恢復(fù)了，你真的要離婚？”

    何笠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因為正在開車，不能錯開視線，還是直視著前方，“你很喜歡陳恪青嗎？我覺得你以前也沒多喜歡他啊?！?/br>
    “是沒多喜歡?！?nbsp;奶奶說，“你以前不是很怕我知道了你們的事反對，瞞了快一年才磨磨蹭蹭告訴我嗎？”

    何笠陽點頭。

    “我對同性戀并無意見，但其實……我并不希望你喜歡男人的?！?/br>
    何笠陽訝異了下，她看上去那么豁達，居然是這么想的？那為什么那時候同意的那么爽快?。?/br>
    像是聽到了何笠陽心里的話，奶奶接著說：“因為對象是陳恪青，所以我才同意的?！?/br>
    何笠陽不明白了：“因為他優(yōu)秀可靠嗎？”

    奶奶沉吟了下，委婉地回答：“差不多是這樣吧?！?/br>
    堵車。

    他們停下來等待。

    何笠陽屈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方向盤，過了一會兒，想起陸斐然說的話“能開誠布公地說是最好的”，想了又想，到底還是開了口，“你說你知道陳恪青為什么變回八歲的原因了？”

    奶奶可有可無地應(yīng)了一聲。

    何笠陽等了下，“……我這么問就是想你告訴我啊?！?/br>
    奶奶：“我不回答就是我不想告訴你。”

    何笠陽又問：“是和我有關(guān)嗎？”

    她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扭過頭，用拒絕的眼神看著何笠陽。

    何笠陽確定說：“看來肯定是了，既然和我有關(guān)，我覺得我有資格知道?！?/br>
    奶奶答非所問：“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我把你領(lǐng)回家以后剛開始，每次吃飯你都端端正正做好，把筷子擺好碗擺正，但只要我不說可以，你就一動也不敢動。有一次我出差了一天，在桌上留了吃的，紙條不知道怎么弄丟了，回去以后發(fā)現(xiàn)你餓得都蔫兒了，可鍋里連一粒米都沒有少。那時候啊我就有點擔(dān)心……可也有安心。我很高興你是個誠實的好孩子，但你的性格太好欺負了，所以我一直管你的交友，你小學(xué)三年級那個走的很近的男同學(xué)不過是天天騙你用零花錢請客，后來還有個，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小混混，幸好還是遇見了陳恪青。”

    算是幸好嗎？……可能算吧，何笠陽遇見陳恪青還拐騙了人家十年是他的幸運，陳恪青遇見他也是到了八輩子大霉了，不然的話，說不定他早和個白富美結(jié)婚生子，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不知道他現(xiàn)在正在做什么——

    陳恪青正在寫著黑板報，小雨鞍前馬后地給他幫忙。

    小雍悄悄關(guān)注著這邊，忍不住酸溜溜地說：“你們現(xiàn)在很要好嘛。”

    小雨說：“我們是親戚嘛。小明是我的哥哥，他對我那么好?！?/br>
    陳恪青從椅子上下來，去寫了個手，再來擦椅子，“好了，我們該回家了。”

    這段時間小雍雖然有一直幼稚地針對他，但他都是大人了，既不生氣，更不在意，只當(dāng)是蚊子撓癢癢了。除了弟弟，小雍還沒有欺負人欺負得這么失敗過，他還不信了。

    小雍撇開弟弟就跟在小雨小明跑，胡亂搭話，連珠炮似的發(fā)問：“你以前在哪讀書?。啃∮瓴皇钦f你山區(qū)來的嗎？騙人的吧？山區(qū)的小孩讀書哪有你這么好。你怎么回來城里念書，你爸爸mama呢？”

    陳恪青半點不惱怒，很是好脾氣地說：“……因為我的一個朋友吧?！?/br>
    “朋友？什么朋友。”

    “我太想念他了，所以到了這里?！?/br>
    小雨也好奇，“你以前的朋友嗎？他是怎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