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小雙身后，伸腳把他的腿分開，疊著他的手帶他一起，“腿彎曲，重心前移，感覺一下我是怎么用力的?！?/br>
    董喜雙被他整個人包住，呼吸就在頭頂，背后貼著強勁的心跳，再看到蕭駿手臂上粗壯凸出的淡青色血管，不知怎么一下想起了兩人在公寓里折騰的場景，轟得一下熱氣上涌，球在手下滴溜溜地滾到遠處去了。

    蕭駿盯著他通紅的耳朵尖，沒有動，只湊過去在他耳邊輕笑出聲：“想什么呢甜寶，耳朵這么紅？”

    董喜雙捂著耳朵躲了一下，“沒……沒想什么啊……”

    蕭駿看他跟個慌兔子似的跑去追球的背影，抱著肩膀笑得更開心了。

    晚上兩人回宿舍時黎昕正跟魯鵬濤湊在電腦前不知在看什么，看見他倆進來愣了一下。

    黎昕表情微妙地說：“呃……蕭哥，小雙，那個，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駿問：“哦，是什么事？”

    魯鵬濤把書桌上的筆記本朝兩人一轉(zhuǎn)：“這……是你們倆吧？”

    屏幕上是學(xué)校論壇的頁面，帖子已經(jīng)飆紅了，置頂樓的照片是一對情侶，不知是誰偷拍的，照片里的男生身高腿長，穿著黑色連帽運動衫，深灰色運動褲，衣袖挽到手肘上，露出結(jié)實的手臂，他身前站著一個人，穿著白色連帽衫，淺灰色運動褲，身材纖細，個子不高。角度的關(guān)系，只能看到高個子男生一點側(cè)顏，只這一點就已經(jīng)足夠看出來是個容貌出眾的帥哥，矮個子的背影看不出性別，只能看到一頭軟蓬蓬的頭發(fā)和一只貝殼似的耳朵，不過露出來的脖子和手腕腳腕都纖細雪白，引人遐思。

    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姿態(tài)曖昧，右手疊在一起在拍一個籃球。

    蕭駿沒有否認，兩人現(xiàn)在身上穿的衣服跟照片里一模一樣，沒什么可解釋的。他只挑了挑眉問：“這是什么帖子？”

    黎昕伸手放大了頁面：“最萌身高差情侶評選，現(xiàn)在你倆高票第一，落第二名好幾百票呢。”

    他把帖子往下翻了翻，指著屏幕說：“看這里。”

    下面回復(fù)的留言里討論得最熱烈的是一段發(fā)言：是一對同性情侶哦，我們宿舍今早去晨跑也看到他們了，小攻是英俊型的，小受是可愛型的，兩個人顏值超高，配一臉。而且小攻是拉著小受的手跑完的，一大早就塞了一嘴的狗糧。

    底下有人評論說：“無圖無真相，小jiejie有照片沒有？”

    還有人說：“不是吧，兩人手上一個有戒指一個沒有啊?！?/br>
    也有人說：“什么同性情侶啊，說不定只是小姑娘打扮得中性點而已，腐女意yin功力就是強。”

    魯鵬濤小心翼翼地說：“……那什么，要不要我出面辟個謠？”

    蕭駿沒說話，回身擰了一下門把手反鎖上門，又把椅子拖過來，讓小雙坐好，這才站在椅子后面，兩手放在小雙的肩膀上，鄭重地說：“抱歉瞞了你們這么久，我們的確在一起了，現(xiàn)在是伴侶關(guān)系。”

    ……

    他有說過，是否出柜，出柜在什么范圍都隨小雙的想法，也說過宿舍里畢竟四個人朝夕相對，而且他們倆一到周末就一起消失，很可能瞞不過其他兩個人，就決定還是不主動但也不否認的態(tài)度，如果真的被發(fā)現(xiàn)了就大方承認。

    室內(nèi)靜默了一瞬。

    魯鵬濤還在發(fā)愣，黎昕先反應(yīng)過來，推了推掉下來的眼鏡：“啊，有點震驚。其實之前我有覺得不大對勁，又懷疑自己是不是腐眼看人基……”

    “如果讓你們覺得不舒服，我們可以搬出去住?！笔掤E看了一眼僵著脊背如坐針氈的小雙，目光滑到仍然保持雷擊狀態(tài)的魯鵬濤身上。

    “哎，怎么會，都什么年代了，別的地方不敢說，在咱們學(xué)校，這不很正常的事兒嗎，”魯鵬濤終于消化完了，擺手表示這都不算事兒，“我cao，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眼皮子底下我卻沒發(fā)現(xiàn)呢……不對，我早就發(fā)現(xiàn)你這一天天跟哄媳婦兒似的，咱們系花堂堂課都往你身邊坐，又是問題又是送水的，見了別人一副公主樣，在你面前一副丫鬟樣，你居然沒啥反應(yīng)……”

    黎昕見小雙抱著書發(fā)呆，臉色不大好的樣子，急忙給了魯鵬濤一胳膊肘打斷他的話。

    “哦，”魯鵬濤反應(yīng)過來，摸了摸小雙的頭，“嗐！我本來還犯愁，你這小身板將來再找個比你還瘦的，來陣大風(fēng)不得把你們?nèi)闻芰税?，”魯鵬濤習(xí)慣性地在小雙的軟毛上胡擼來胡擼去，“這下好了，內(nèi)部消化了——怎么，現(xiàn)在還給摸不？”他看蕭駿瞇起眼睛盯著自己的手，無端覺得身上發(fā)毛。

    蕭駿彎著一邊嘴角搖頭：“不給。勾肩搭背也不行，捏臉更不行?！?/br>
    “好好好，服服服，嫁出去的室友潑出去的水，”魯鵬濤抱拳告饒，隨即美滋滋地吧嗒了一下嘴，“不過話說沒有你這個勁敵，系花是不是我還有希望啊？”

    “可拉倒吧，”黎昕東北話都冒了出來，“就譚瑤傲成那樣的，搞不好覺得除了蕭哥，我們給她提鞋都不配呢?！?/br>
    他習(xí)慣性地想去摸小雙的頭，半路上改了方向拍了拍肩膀：“放心吧雙，咱們不恐同，也保證給你們保密，你倆平時少撒點狗糧刺激我們就行了?！?/br>
    “這帖子咋辦？”魯鵬濤往下翻翻，“讓他們刪帖？”

    “不用管?！笔掤E在惠德的時候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拉各種cp上墻，“順其自然，只要不影響到小雙，我都沒問題的?！?/br>
    董喜雙站在洗漱間的水臺前刷牙，手是機械地動著，眼睛卻是散的，盯著前面的虛空在發(fā)呆。

    其實從蕭駿說喜歡他的那天開始，他就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等了好久終于握到手里一塊特別想要的寶貝，其實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他默默地催眠自己，不要去思考，不要去想，就這么跟著他走就好了，走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不管他想要的是什么，只要自己有，給就是了，他想要自己在眼前，那就陪著他好了，他想要做夢，就努力做個合格的夢中人，他想給的，自己就好好接著，哪天突然醒悟了，要拿走了，自己也沒什么遺憾。

    只是這個夢，慢慢地變得越來越真實，越來越甜美，甜美到讓他想到會有醒來的一天，就充滿了惶恐。

    水房里零星幾個人洗完臉走掉了，只剩下小雙一個人捏著柄牙刷在發(fā)呆。

    蕭駿一進來就看見小孩兒面前的水龍頭嘩嘩地放著水，臉盆早滿了，水溢出來，人又在神游。

    他笑著搖搖頭，走過去給他把水關(guān)掉，正好捕捉到小雙臉上一閃而逝的慌亂。

    蕭駿用毛巾擦掉他嘴邊的牙膏沫，輕聲問：“怎么了甜寶？胡思亂想什么呢？”

    頓了頓，低頭靠過去低聲說：“——是……吃醋了？”

    “啊？”小雙楞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是剛才魯鵬濤說的系花的事。

    “……哦，沒有啊?！?/br>
    蕭駿有點好笑，情緒低落的這么明顯，還說沒有。

    “不過讓我的甜寶有這種困擾就是我的錯，以后我會注意的，好嗎？”

    “哦……”董喜雙心里第一萬次地浮起帶著點惶恐的甜蜜，他已經(jīng)越來越?jīng)]有信心，夢醒的時候，自己真的能灑脫地離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路人甲：八一八每天早上在cao場虐狗的那對同性情侶。跑個步要拉手，做個熱身要摟腰，假裝共喝一瓶水實際上誰不知道你們只是在間接接吻！

    路人乙：附議！還穿黑白配情侶裝，關(guān)鍵是還特么穿得那么好看。

    路人丙：還有！身高差激萌，那天看到小受仰著臉跟小攻說話，小攻低頭，臉上寵溺的表情簡直瞬間將我萌殺！

    第36章 我是誰

    蕭駿下課后給照例發(fā)短信問小雙在哪里，沒有回應(yīng)。這學(xué)期他有編程課，蕭駿猜他十有八九又在機房做作業(yè)，過去轉(zhuǎn)了一圈卻沒看到人。

    撥電話給他，鈴聲長久地響著，沒人接。

    劉之恒上下打量著董喜雙，這個小師弟每隔段時間再見都讓他有新的驚喜，仿佛一株被人精心養(yǎng)護的小樹，一天天俞見青蔥水潤，靈秀逼人。垂著眼睛思考的樣子讓人聯(lián)想起早春緊抱在枝頭的花苞，稚嫩卻充滿生機。

    “謝謝師兄。但我還是決定先不去了吧?！蹦请p眼睛抬起來看向他，目光坦蕩沉靜，透出一股決絕般的堅定。

    劉之恒很意外，他明年要去霍普金斯那邊的實驗室完成一個合作項目，曾經(jīng)共事過的朋友在那邊任教，正好手里有交換名額。這個機會并不多見，為此他甚至動用了自己輕易不用的私人關(guān)系，然而他預(yù)想中董喜雙一臉驚喜跳起來抱住自己的樣子并沒出現(xiàn)，相反，他低頭猶豫了幾分鐘就這么斬釘截鐵地拒絕掉了。

    劉之恒挑著眉沉默了一會兒，微笑著點點頭：“不用這么著急，你可以再考慮一段時間，反正要冬天才走?！?/br>
    停了一會兒，他又說：“如果你是擔心費用方面的話，我覺得這倒不是什么大問題，以你的成績，應(yīng)該可以申請到不錯的獎學(xué)金，或者……你可以選擇跟著我住，分擔一部分家務(wù)來抵生活費?！?/br>
    董喜雙抿了下嘴唇，“謝謝師兄。不是錢的問題。本科期間我不想出去?！?/br>
    他的手里捧著一把沙，那么珍惜地捧著尚且沒辦法確定什么時候會漏光，又怎么會選擇先放手呢。

    劉之恒遺憾似的輕嘆了一聲，微笑著說：“我能問一下為什么嗎？”

    董喜雙沉默了一會兒，眼睛望向別處：“我想……我的底子薄，想先把基礎(chǔ)打得牢靠一點?！?/br>
    劉之恒盯著他的眼睛搖頭：“你的問題不在這里，你知道的，你的基礎(chǔ)很好，你的問題是眼界不夠開闊——”他猶豫了一下，干脆把話說白：“這個機會并不是誰都能碰到的，可以說——是我專門為你一個人爭取的，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br>
    劉之恒向來都是與對方聞弦歌而知雅意，曖昧一段時間就水到渠成，像對小雙這樣用這么多心思，積極到這種程度，還是第一次。

    “嗯。謝謝師兄?！边€是這四個字。誠懇，客氣，然而疏離。

    劉之恒低頭笑了一下：“好吧，你考慮一下，不急著回復(fù)我?！?/br>
    董喜雙站在劉之恒公寓的樓下吹了會兒風(fēng)。暖風(fēng)裹著白色的楊絮滿身滿臉的撲，他呆站在那，努力把跟這楊絮一樣紛亂的心思往下壓，腦子里卻不斷地跳出一個問題在問自己：值得嗎？

    手機在背包里嗡嗡地震動不停，他掏出來一看，滿屏都是蕭駿在找他的信息和未接來電，電話又打來，他連忙接起，蕭駿沉聲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應(yīng)了一聲，那邊像是放心了似的嘆了口氣，急切地問他在哪里，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不接電話。

    董喜雙聽著蕭駿一聲緊似一聲的詢問，默默地咽下了所有情緒，在心里握了一下拳頭說：值得的。

    蕭駿把車開到地庫熄了火，扶著方向盤看著前方?jīng)]有動。董喜雙還在發(fā)著呆，也沒有動。兩人就這么在車里沉默著坐了一會兒，蕭駿終于挫敗地嘆了口氣，回身握住了小雙的手說：

    “對不起，我不該亂生你的氣。剛剛找不到你有點著急?！?/br>
    “?。俊倍搽p愣了一下，“你……你在生氣？”他一直在想著心事，甚至沒注意到蕭駿這一路都沒說過話。

    蕭駿直接被他給氣樂了，這小孩兒心也太大了點，自己這媚眼是都拋給瞎子看了嗎。

    “是因為我沒接到你的電話嗎？手機放包里，包放門口了，所以沒聽到……”小雙看著蕭駿左手撐在方向盤上握著額頭苦笑的樣子，有點惶恐地解釋。

    “不，不是因為這個——不全是因為這個，”蕭駿給他理了理鬢發(fā)，順手捏了捏軟軟的耳垂：“當然，下次你要先給我留個消息，聯(lián)系不到你，我會擔心?！?/br>
    “哦?！毙‰p低下頭，應(yīng)了一聲。

    蕭駿忍不住嘆息：“你就對我這么有信心？覺得我不會吃醋？我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大方?！?/br>
    小雙驚訝地抬頭：“吃醋？吃什么醋？”

    蕭駿的拇指在他臉上磨蹭著，盯著他的眉眼，即便車庫光線昏暗，也看得出柔情滿滿：“你……是不是意識不到你有多可愛，多惹人喜歡？你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每天都想把你藏起來揣在衣兜里隨身帶著嗎？”

    董喜雙瞪著一雙大眼睛消化了幾秒才開始臉紅，臉紅到一半反應(yīng)過來又恍然大悟：“你說師兄他——哎呀，怎么可能！師兄只是人好而已，”他連連擺手，尷尬得不得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哪有那么受歡迎啊……”

    “所以說劉之恒既不是你的導(dǎo)師，也不是你專業(yè)方向的師兄，到底什么事需要三番五次地找你去他家里呢？”

    “哦……我，我不是選專業(yè)的問題上有點困擾嘛，師兄他很厲害，什么都懂，給了我不少建議……”

    “等一下?！笔掤E打斷他：“你說……你選專業(yè)有困擾？”

    “嗯。是啊?！毙‰p點點頭：“下學(xué)期開學(xué)就得選了嘛，所以現(xiàn)在基本上就得定下來了。唐老師建議我試試生科的挑戰(zhàn)班，后續(xù)可以跟著陳誠教授做整合學(xué)科，但是我本身對生物興趣一般，我更喜歡物理和計算機，但是院里的老師又說如果按我的興趣做集成的話，我們學(xué)校并不是最強的……”

    “為什么從來沒聽你說過？”蕭駿皺眉問。

    小雙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他只希望能讓蕭駿忘記煩惱，又怎么會拿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煩惱去打擾他呢。

    蕭駿這下真的心疼了，總覺得最近幾個月小孩兒像是有心事，不像原來那么無憂無慮，原來是這樣！

    他解開小雙的安全帶，探身把人整個抱到腿上來壓進懷里去親吻他的頭發(fā)，耳畔和臉頰，手里揉著，嘴里哄著：“對不起，是我太粗心了，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居然不知道你在困擾這個。”他拍了一下小雙的屁股，啪的一聲：“但是你也有錯，有事怎么能不跟我說呢？嗯？看來你還沒意識到我是誰呢？”

    當晚他身體力行地叫小雙認清了何為一“體”同心，又把人按在床上誘哄他叫老公。

    小雙先還害羞，打死不肯張嘴，后來被蕭駿按在懷里磨一磨停一停，吊著口氣兒不肯給他射，實在受不了了，這才顧不得，哭著喊著哥哥老公的混叫一氣，終于讓蕭駿滿了意。

    蕭駿這晚很有節(jié)制地只做了一次就把小雙洗干凈了塞進被窩里，抱著他仔細地聊了聊選專業(yè)的事，等把人哄睡了才起身套上睡褲下樓去打電話。

    蕭遠海接到電話有點意外：“你問這個干嗎？”

    蕭駿說：“我——一個朋友，想了解一下這個行業(yè)，我記得你上次說過跟臺積電的人見過面?！?/br>
    蕭遠海語氣不善：“胡鬧，這都是國家層面的投資，千億數(shù)量級的，你以為像你弄個游戲公司那么簡單呢？你們小孩子了解這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