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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明朝]科學(xué)發(fā)展觀在線閱讀 - 第150節(jié)

第150節(jié)

    還能是什么事, 多半是看不慣王首輔楊監(jiān)國唄。

    楊大人忙完白天的一堆事,還要主持楊老爺子的喪葬, 半夜這幫王八蛋也不肯讓他休息。

    眉目如畫的少年眸間一冷,又動了殺心。

    他知道皇上要留著張孚敬,可是他真的想殺了他。

    皇上說了,這繁花叢中若是一點(diǎn)雜草都沒有, 只會讓這花破敗的更快。

    他不留幾個心有齟齬的人攪亂渾水, 只會讓朝堂的風(fēng)氣越來越死。

    張孚敬之流就如同水桶中的鯰魚,不斷地給那些士大夫們攪亂平靜的秩序,平時工作能力雖然一般, 但是他一想要結(jié)黨爭斗,其他人自然會想法子懟他,平衡二字便漸漸清晰了。

    虞鶴走近乾鈞堂的中廳時, 只聽見了楊慎一個緩緩的哈欠。

    張孚敬堵了他一天沒堵到人,這回在乾鈞堂聽著消息來抓這半夜還在批閱公文的楊慎, 自然不肯放過。

    他帶了四五個下屬,就是不提這官員任免之事,非要在他的政務(wù)上反復(fù)為難。

    皇上要是看見這一幕, 恐怕會氣的上去給他一腳。

    張孚敬坐在旁邊,待聽完自己下屬的幾番質(zhì)問之后,瞥了眼走進(jìn)中廳的虞鶴,漫不經(jīng)心的看向了楊慎。

    “萬歲說了多少次,理其數(shù)據(jù)析其趨勢,”他摸著胡子冷冷一笑,開口道:“楊監(jiān)國上任數(shù)日,連一份報告都交不出來么。”

    其實(shí)楊慎不是辯不過他。

    是人連軸轉(zhuǎn)了一整天半夜還要加班,真沒精力跟這幫吃飽了撐的再墨跡了。

    平時有王黨的人護(hù)著他,可是現(xiàn)在是深夜,楊慎自己連衙門都不敢久坐,直接躲在乾鈞堂里辦公,還是被張孚敬的人輾轉(zhuǎn)找到了。

    所以說這陰溝里的老鼠是真的多。

    這幫人趕也趕不走,就是存心呆在這膈應(yīng)自己。

    本來這種破事犯不著讓張璁半夜也過來一趟,這還不是為了宣泄下自己沒法升任為監(jiān)國的一口惡氣。

    “諸位,”虞鶴上前行了個禮,冷冷道:“天色已晚,有事請明日在意?!?/br>
    張孚敬低頭喝茶,眼睛都沒有抬:“你算個什么東西?”

    哪怕虞鶴如今已經(jīng)執(zhí)掌了整個錦衣衛(wèi),他也不把這個男寵當(dāng)一回事。

    只不過是個用屁眼取悅皇上的娼妓而已。

    虞鶴垂眸一笑,慢慢道:“也許,張尚書是想再來一壺廬山云霧?”

    聽到廬山云霧四個字的時候,張孚敬猛地抬起頭來,猶如被戳到逆鱗一般姿態(tài)緊繃,咬著牙道:“你——”

    “當(dāng)初的郭大人家里的布老虎,還是我親手帶走的?!庇蔸Q垂著頭,依舊笑意溫和。

    “如今進(jìn)了新茶,張大人竟開始喜歡六安瓜片了?!?/br>
    “你什么時候去過我府上?!”張孚敬直接拍桌而起,怒喝道:“豈有此理——放肆!”

    楊慎突然失去了存在感,成為了看戲的人,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剛才硬著頭皮在那邊回嘴邊改公文,此刻也悄悄擱了筆,看他二人如何對峙。

    虞鶴依舊坐在那里,長長的睫毛猶如蝶翼。

    他的聲音溫潤好聽,如同泉流一般清澈,危險的話語帶著兒童般無辜天真的口吻。

    “您家的老母親,昨日剛從京城折返回鄉(xiāng)吧?!?/br>
    “虞鶴!”張孚敬厲聲道:“就你這種下三濫的東西,能混到今天這一步,還不是靠的老子!”

    他開始慌了。

    這從前的男寵,如今真是那雷厲風(fēng)行的錦衣衛(wèi),真是那蚊子般處處飲血的狠人。

    張府什么時候進(jìn)過外人?!

    他母親的事情,這孫子是怎么知道的?!

    張孚敬甚至不敢再過問句旁的,只死死盯著那仍舊清瘦的少年,恨不得一巴掌拍到他臉上。

    虞鶴抬起頭來,目光無所畏懼。

    他不需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需要讓任何錦衣衛(wèi)來給自己壯膽。

    如今,他如這北平城的風(fēng)一般,知道所有的事情。

    哪怕只是綻露一隅的認(rèn)知,也足夠震懾這個外強(qiáng)中干的老頭。

    “靠的誰?”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一抹明朱衣角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

    虞璁緩緩踱步而進(jìn),看著那面色瞬間變得煞白的張孚敬,慢條斯理道:“張尚書剛才什么插屁眼的話,倒是聽著有些意思。”

    虞鶴也神情一怔,大腦空白的轉(zhuǎn)過頭去。

    楊慎也是加班加傻了,愣愣的看著虞璁好半天才想起來起身行禮。

    陸炳沉默不語的跟在他的身后,瞥了眼那氣勢上又沉穩(wěn)了幾分的虞鶴。

    有幾分長進(jìn)。

    虞鶴此刻都懵了,他心想皇上不是在蒙古么,這是真皇上還是假皇上啊。

    “萬歲——”張孚敬求生欲極強(qiáng)的推開座椅走到他身前,一撩袍子就跪了下來,幾乎是嚎啕般的語氣開口道:“這楊監(jiān)國疏于朝政,紕漏百出,微臣有心過問,卻被這虞統(tǒng)領(lǐng)拿家中老母性命相挾,當(dāng)真是狼狽為jian??!”

    虞璁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這人跟老嚴(yán)似的抱大腿亂哭,只拍了拍還懵著的楊慎,溫聲道:“徐階回來了,這事你交給他和內(nèi)閣,先回去休息吧?!?/br>
    楊慎怔怔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真就相當(dāng)聽話的收拾完東西回去了。

    虞鶴此刻見到皇上,哪里還顧得上張孚敬那王八蛋,恨不得撲上去抱一下他的萬歲爺。

    “行了,你也別哭了?!庇蓁蛄藗€哈欠,懶懶道:“退下吧?!?/br>
    朕是被劇透過明朝上下三百年的人,你是個什么貨色,我再清楚不過了。

    張孚敬心里也清楚皇帝的性子,這一刻也不敢再啰嗦什么,只擦擦眼角似有似無的眼淚,帶著下屬匆匆告退。

    虞鶴站在原處,待人都走光了,才想起來行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禮。

    “朕這大半夜回宮,一回殿里還找不著人,也真是稀奇了?!?/br>
    虞璁淡笑一聲,摸摸他的頭,如同帶弟弟回家一樣:“走啦,夜色這么晚,一起擼串去吧?!?/br>
    陸炳忍不住笑了起來,三人再度重聚,一起在月色下慢慢散步回了宮中。

    虞鶴提了一盞宮燈,幾乎都忘了剛才的忐忑和不快,如同和親人久別重逢一般走在兩人身側(cè),聽他們講在蒙古草原上的見聞。

    夜晚的金水橋可以聽見潺潺的流水聲,遠(yuǎn)處的宮墻如漆黑的霧,只有模糊的影子。

    他們的腳步平靜而安逸,仿佛在子夜多走一會兒,也是莫大的享受。

    “后來,佩奇爪子被卷在那羊厚實(shí)蓬松的卷毛里,”虞璁也拎著個小燈籠,比劃著開口道:“等我找到剪子,他都快哭了?!?/br>
    “從那以后,佩奇就躲著羊走了?!被实塾朴茋@了口氣,慢慢道:“恐怕是把那些都當(dāng)做是白毛怪物了吧?!?/br>
    虞鶴聽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什么道:“陛下,我今兒睡前還讓小廚房做三色糕來著?!?/br>
    “誒,正好。”虞璁摸摸肚子道:“再榨些水果混著刨冰吃。”

    虞鶴應(yīng)了一聲,忽然想起了什么,腳步一定。

    “怎么了?”

    楊大人,已經(jīng)入殮歸土了。

    三七已過,連虞鶴都漸漸的放下了那份悲痛的心情。

    如今看見皇上疲憊而放松的模樣,他竟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

    “想什么呢?”虞璁知道這一看就是有心事,溫柔道:“不用怕,朕幫你撐腰?!?/br>
    虞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道:“楊大人……一個月前,薨了?!?/br>
    皇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

    怎么會——怎么會?!

    他這次又打贏了蒙古,一堆好事還等著跟那幾個老頭說道說道,怎么會——

    “一個月前?!”虞璁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不可能……”

    楊一清,明明自己走的時候還身體康健,那時候還親自來送自己離開京城。

    怎么會突然就人沒了?

    “是壽終正寢,”虞鶴低著頭,聲音里依舊有幾分自責(zé):“老人走的時候,沒受什么痛苦,只跟我說了一個字?!?/br>
    “……慎?!?/br>
    虞璁站在橋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的好首輔,那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爺爺,那個在改革之初為自己給予無數(shù)助力的長輩。

    竟然就這么走了。

    像是生命里突然缺失了什么東西,可是連伸手挽回的可能都沒有。

    “陛下,”虞鶴艱難的抬頭,慢慢道:“……節(jié)哀?!?/br>
    虞璁把宮燈遞給了陸炳,捂著臉沉默了好久。

    他再開口時,聲音有幾分哽咽:“那,其他幾個老臣的身體,都看過了嗎?!?/br>
    虞鶴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道:“太醫(yī)院每日都請平安脈了?!?/br>
    “葬儀之事,也都是楊監(jiān)國主持的?!?/br>
    虞璁心里清楚,這一整個月里,最難熬的,恐怕還是他虞鶴。

    宮里的一根柱子突然倒塌,想要維持上下的穩(wěn)定,不知道他廢了多少的心力。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那清瘦的少年。

    “這段日子,你也很難過吧?!?/br>
    虞鶴突然被擁緊,眸子都睜的微大。

    他略有些膽怯的伸出手,回抱住這給予他無數(shù)溫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