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陸炳生怕他磕著碰著,還是把自己最放心的一匹黑馬牽了出來。 這駿馬昂首闊步就走了幾步,都看的虞璁眼睛發(fā)亮。 是真的帥啊,這鬃毛光滑漂亮的跟緞子一樣! 陸炳先小心的把他抱上了馬背,自己又翻身上去,把他抱緊。 “我自己會騎馬的,”虞璁頗有種被看輕的感覺,不服輸?shù)泥絿伒溃骸安痪褪歉吡它c嘛。” “你先感受一下。” 陸炳抓住了韁繩,示意他放松的靠在自己懷里,兩人的呼吸再度交纏。 下一秒,他一揚韁繩,整匹馬直接如閃電一般就飛了出去! 這速度就像是摩托開到了最高檔的速度,連景色都飛馳的根本無暇看清! 虞璁在這一刻都懵了,壓根連嚎叫都來不及,就呆呆的任由阿彷抱著他跑完了一整圈。 這黑馬訓(xùn)練有素,要跑就跑要停就停,直到陸炳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才終于回過神來。 雖然是馱著兩個人,可是沒有沉重的盔甲和兵械壓制,這馬跑起來簡直跟玩兒似的。 整個過程里連屁股都沒有顛簸,因為速度實在是太快,注意力也全都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上。 “太……太刺激了?!庇蓁溃骸澳忝刻於冀佑|這種程度的玩意兒嗎?!?/br> 難怪佩奇看見他都恨不得繞著走…… 陸炳淡淡一笑,垂眸道:“再來一圈?” “嗯!我還要玩!” 第76章 眼瞅著就要過年了。 掐指一算, 這應(yīng)該是自己在明宮城里的第三個新年了。 虞璁提前囑咐過,讓光祿寺準備好經(jīng)寒經(jīng)霜的蔬菜瓜果, 都送到河套那邊去慰問軍士。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如果這是一個游戲的話, 虞璁甚至能看見好幾項任務(wù)正在讀條倒計時, 每一項都穩(wěn)妥而令人安心。 蒙古需要時間,陷入新一輪的混亂和爭執(zhí)之中。 女真需要時間, 接受這些無法抗拒的誘惑,再與中原達成新一輪的合作。 最終有關(guān)無祿證的經(jīng)濟政令被推至全國, 哪怕引起無數(shù)sao亂,這個時代也沒有微博和網(wǎng)絡(luò),那些官宦商人的痛罵也傳不到他的耳朵里去。 虞璁看著那宮娥發(fā)上的烏金蝶,心想這一年過得也是忒快啊, 真是歲月不饒人。 幾個娃自然又躥高了許多, 朱壽瑛又開始想法子贏棋,好讓自己可以和爹爹出去玩,不過嚴世藩吸取了教訓(xùn), 如今警惕了許多,也不肯再給任何的讓步了。 這一年里,宮中整理出版了一本《育兒經(jīng)》和一本《童話集》, 算是最早期的兒童休閑讀物了。 皇帝閑著也是閑著,一看小崽子們還在跟嚴大人斗智斗勇, 突然有個奇異的想法。 ——沈如婉的棋力,到底如何? 他本身真心把自己后宮里的媳婦們當姐妹,但是為了祖宗禮制和所謂的男女大防, 當然不好意思讓這兩人直接見面。 但是完全可以讓沈如婉帶個手套,隔著長毯跟嚴大人來一局啊。 這之前拿來試煉天師的長毯往桌子上一懸,視角只能看見毯下的棋盤,那也算是做足避諱了吧。 嚴世藩聽說自己要跟宮妃一弈的時候,心里有幾分驚異。 但是他根本沒有選擇權(quán),因為提出這個想法的,是帝王。 時間定在了正月十八,地點依舊是乾清殿的西殿。 厚毯早已懸好,棋盤和隨侍的太監(jiān)都也準備好了。 虞璁站在另一側(cè)的門外,瞥了眼那緩緩走來的女子,心里還是驚詫了幾分。 真是張開了啊。 沈如婉如今終于滿了二十,長發(fā)垂在肩側(cè),一如從前眉黛春山之貌,連微笑的模樣也從容溫和,讓人心里忍不住有幾分的親近。 如果自己是朱厚熜本尊的話,肯定眼睛都直了吧…… 虞璁心里嘆了口氣,心想還是自家陸大人更符合審美點,揮手示意她過去落座。 整個對弈的過程,只花了半個時辰不到。 皇帝雖然說對古代的很多東西都了解很多,可是完全搞不清楚這圍棋的種種套路。 他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小嚴同志的臉色。 嚴世藩一開始下棋的時候,還從容淡定,也沒有啥特殊的表情。 但是越往后下,他額角的汗就涔涔的冒出來,眼神都凝重了幾分。 兩個人下棋的速度不慢,頂多想個十來分鐘就落子。 可是嚴世藩從抿唇到咬唇,從面無波瀾到皺眉沉思,看樣子都被逼到了極點。 直到虞璁不知道發(fā)呆了多久的時候,那個青年才俊終于認輸,長嘆道:“是微臣敗了?!?/br> 哈? 皇帝終于回過神來,把腦子里蹦跶的海綿寶寶趕出去,揉揉眼看現(xiàn)在的棋局。 整個棋盤,只下了一半不到。 “這不沒下滿呢,怎么了?” 虞璁心想這可是嚴鬼才啊,還有他下不贏的人嗎…… “回稟陛下,微臣自知技不如人,沒有必要耽誤時間了?!?/br> 皇帝怔了一刻,下意識地扭頭去見那另一側(cè)的沈如婉。 她依舊笑容淺淺,明顯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天寒地凍,僖嬪先回去吧?” 沈如婉也不推辭,起身行了一禮,就帶著婢子告退了。 等這毛毯撤下,嚴世藩還呆坐在那里,半晌不肯吭聲。 “怎么,在復(fù)盤?” “嗯?!眹朗婪鬼溃骸拔⒊紡奈匆娺^這般的棋路?!?/br> 他本身承了尋仙考第一名的風(fēng)頭,和京中的達官貴人都有過見面對弈,偶爾也禮節(jié)性的輸一兩局。 但下過這么多棋,只有這一次,才能看見對方有多穩(wěn)。 平庸的棋手,下棋時只能顧及當下。 優(yōu)秀的棋手,可以看見三步內(nèi)的種種變化。 嚴世藩自己,最多可以看到五步內(nèi)的無數(shù)種演變,能及時的把對策全部想通,選擇最優(yōu)的法子。 可是——這個僖嬪,她的功力之深,完全不可估量! 嚴世藩在和她對弈的過程里,只感覺越下越心驚膽戰(zhàn),因為自己的每一個選擇,都好像是正中對方的胃口,哪怕是最開始的圍角,都令他頭皮發(fā)麻。 怎會有如此聰明絕倫之人! 棋如廝殺,有的人心機綻露,有的人喜歡設(shè)局圍殺,有的人縱橫豪邁—— 只有僖嬪,從頭到尾,都不像是下棋的人。 她像是早就看到了結(jié)局,在談笑晏晏之際陪著他一步步的看到結(jié)果的局外人。 在靜坐復(fù)盤的時候,嚴世藩一邊不住的思索著每一步的情況,一邊心里感嘆著一件事。 可惜是個女子—— 可惜她是個宮嬪! 倘若托得男兒身,倘若她可以進入朝廷之中,恐怕是更加不可輕視的存在! 虞璁任由他在那安靜的思索,自己也在琢磨一個東西。 如果說單純按照棋力排位的話,普通人包括自己,大概是白銀和青銅水平。 然后如楊一清楊慎這樣的老狐貍,大概是在黃金和白金的階層。 他們不是不夠聰慧,而是天生沒辦法為了贏,想出種種詭詐的法子。 嚴世藩無論是歷史中還是如今,都天生心思多變,最能夠揣測圣意,正因如此,他的能力定位大概是在鉆石。 那……贏過嚴世藩的,沈如婉呢? 明朝有多位杰出的女性,連女將秦良玉都有相當令人振奮而感動的一筆功績。 可是古代不重視女性的存在和能力,也是積攢已久的情況。 倘若……沈如婉是比嚴世藩更為明睿的存在,他是用,還是不用? 一般這種哲學(xué)問題,小皇帝一時半會是想不清的。 但是為了祝賀僖嬪大勝承學(xué)郎,后宮的年貨全都提了個檔次,所有宮妃賞金玉首飾,也算是某種形式的發(fā)年終獎了。 皇帝一邊啃著燒雞一邊思考人生,還突然想起來自己宮里養(yǎng)著三個天師。 天師也是要過年的啊。 他示意黃公公給他們送些狐裘鶴氅金瓜子,然后找藍道行喝了杯茶。 與沈如婉有關(guān)的事情,他下意識地沒有問,因為不想從他的口中得知答案。 “嚴世藩的棋力,在京中幾乎無人可比,”他頓了一下,猶豫的問道:“藍天師可否為朕算算,將來還有誰能夠贏得過他?” 藍道行瞥了眼旁邊的三箱禮物,相當自覺的點了點頭,掐指默算了半天。 “還有一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