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正因如此,直到皇上把廢掉早朝的政令講完,底下都安靜如雞,沒有人敢開口議論,只有一片沉默。 看著這些人終于明白什么叫臣,什么叫君,虞璁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匯報軍功。 軍功的宣講,以后完全可以拿到中央會議和知聲堂里雙重宣布。 最好等哪年國慶的時候,來一出大閱兵,讓百姓們看看當今的國力竟強盛至此,恐怕也會更放心的往來各省,帶動經濟的交流和發(fā)展。 這一次圍剿,從通州到冀州一帶已全部清點干凈,無陣亡戰(zhàn)士,只有少數(shù)人中了流矢而損傷。 在這一過程中,虞璁順道和陸炳駕著快馬,去巡視了附近的田壟和小城鎮(zhèn)。 他要一點點的用自己的眼睛,來看清還有多少事沒有做。 皇帝在宣告功績之時,臺下的人也心思各異。 張璁早就被教訓的直接滅了威勢,不敢再為威作福,只老老實實的上下班,所有受賄之物都已經吐回了冥思庫,也總算被放過了一馬。 郭勛這次站在武官之中,也溫順的猶如家犬,沒有半分僭越的神情浮現(xiàn)在臉上。 至于楊一清和王守仁,都揚起了頭,微笑著注視那個年輕的帝王。 他們信他,信他所說的一切。 下朝之后,虞璁總算是松了口氣,又癱回了龍椅里。 佩奇叼著一只麻雀經過門口,一見主子回來了,忙不迭躥到別處去,生怕被罵又在亂吃東西。 “陛下?!庇蔸Q給他遞了杯茶,由衷的感慨道:“您這真是瘦了不少?!?/br> 別說肚子上的贅rou了,他這一路跟著行兵打仗,騎馬爬山,高強度的運動把肌rou都鍛煉出來微微的形狀,整個人都看起來干練而又精神。 虞璁嘿嘿一笑,接了茶道:“那再來塊點心吧,想吃蓮花糕了?!?/br> 他一面望著鶴奴離去的背影,一面開始思索,下一步要做什么。 這十里八方的土匪,自然都要跟著倒霉的。 他們都跟木樁一樣,即將迎來各種部隊和新式火藥的炮轟,除非提前聽到風聲,能一早就跟官府投降認命,不然哪天睡著覺也能被炮仗給震到天上去。 練兵的獵物有了,還差點什么。 虞璁握緊茶杯,眼神深了幾分。 他缺的,是藩王手里兵。 京中如今只有八萬軍隊,從前的二十萬強兵都被自己的混蛋祖宗們給糟蹋了。 現(xiàn)在百廢俱興,人口還在恢復之中,根本不可能再強行抓壯丁,這樣會耽誤農耕。 當務之急,就是完成一波軍隊的再分配。 等洗牌結束了,再來決定這打牌的法子。 去征回河套,自然要晉王手里的兵,但那個不急。 當下,是以京城為中心的,最近的七個藩王手里的兵。 不僅如此,這員工多了,還得自己來發(fā)工資。 那么新一波的征斂,自然不能從京城里的富戶和官員手里拿。 薅羊毛薅多了,羊也會急的。 他沉默了許久,待鶴奴把好幾碟糕點都端過來了,才開口吩咐道:“把兵部尚書叫來?!?/br> “告訴他,朕有很重要的事情,決定今天就開始做?!?/br> 半個月后,幾個藩王還在睡夢之中,就被敲門和鳴鑼聲直接驚醒! “報——瓦剌來犯京畿,已殺至通州,急需援軍!” “臣奉帝命收兵還京,違者——斬!” 第43章 “什么?!” 寧王猛地往前走了一步, 對著那陌生的將領道:“已經打到了北京?!” 黃將軍將諭旨一抖,給他亮明了玉璽的紅印, 以及清清晰晰的每一個字。 “怎么會——這韃靼的軍隊, 是從哪里來的, 竟然直接就殺到了北平!” “陛下聲明,為防止藩王趁機作亂, 此刻單令您一個藩王支援軍隊,由微臣將其帶回作為援軍。”黃將軍語氣急促, 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寧王殿下,請吧?” 虞璁坐在龍椅上喝著茶,雖然心里還是有幾分忐忑,可還是強迫自己再淡定一點, 不要在面上露出半分的慌亂。 這京城好得很, 沒有誰來叨擾。 但是——如果是圣上撒謊來一出‘狼來了’,誰又敢如何指責呢? 他想的極其周到。 首先這晉王封地附近的軍隊,必然會起疑心, 所以要說韃靼是從河北方向襲來,并且已經危在旦夕,不給他們多盤問和偵查的時間。 相對應的豫王附近也要封鎖消息, 極力控制好人流往來,并且說韃靼的軍隊是從西北而來, 并沒有經過河北。 更重要的是,虞璁并沒有透露每一個藩王收到了消息這件事情。 人要說謊,就要把話說得密不透風。 如果要一個接著一個的圓謊, 那必然會出簍子。 他當時拉著楊慎楊一清這幫老狐貍想了蒙古軍隊入侵的四條路線,還有對應的軍力情況、廝殺慘況,全部都擬好之后分作四份,交給不同的高級將領,千叮嚀萬囑咐,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合格的演這一出。 哪怕有一個藩王不從,都完全無所謂。 因為消息被快馬加鞭的送去時,每一個藩王都以為皇上只找了自己。 虞璁特地算過,這些將領都被囑咐到的當天就帶兵回來,而藩王之間哪怕能夠互通有無,那也得至少騎馬三四天才能夠見到對方。 ——這個計策,他之所以有信心,是因為歷史上的嘉靖本尊,就這么做過。 但當時……確確實實,是被韃靼圍城,危在旦夕。 那是在嘉靖二十一年左右,嚴嵩有意抬舉仇鸞為山西總督,誰想到那個草包放跑了前來擄掠的韃靼,讓他們從大同殺到接近京城極近的地方。 文臣向來不知戰(zhàn)爭的慘烈,有些其實也懶得計較死了多少人——反正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 當時的嚴嵩是百官之首,他結黨營私之余與夏言爭斗不休,此刻竟說出了就讓他們殺完走人的法子。 而就在這一刻,徐階挺身而出,說俺答他們送上來的公文不符合禮儀,讓折回去再修訂一次。 就在蒙古人費老半天勁改程序文章的時候,附近藩王的援兵及時趕到,把這幫龜孫子又趕了回去。 虞璁這一步棋,極險。 但是哪怕有人識破,有人為之震怒,他都毫不畏懼。 因為最重要的,就是先手。 這一步棋走下來,第一擋住了藩王領兵入京,第二可以收割軍隊,第三,還打了信息差的戰(zhàn)術。 現(xiàn)在要等的,就是將領們收割勝利果實,把軍隊都帶回來。 這個時候,誰的馬快就格外重要了。 鶴奴依舊不敢怠惰,在東殿應付著各路文官沒玩沒了的質疑和要求,而陸炳已經領兵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時刻小心著有突發(fā)的意外。 虞璁坐在龍椅上,前所未有的渴望無線電的技術。 但是眼下連第一次工業(yè)革命都沒有開始,要等到電力的發(fā)現(xiàn)和相關創(chuàng)造,還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 但愿自己老去的時候,能看到乾清殿的上空掛了個交流電電燈泡吧。 “陛下——陛下!”李承勛突然急匆匆的沖了過來,高聲道:“陛下——肅王帶著軍隊已經快抵達京城了,眼下該怎么辦!” 虞璁神色一凜,猛地站起來道:“你再說一遍?他為什么會過來?” “臣是特意自己帶兵去請的肅王,可是殿下他執(zhí)意違旨,說要自己過來輔佐皇弟,就直接帶著軍馬全都過來了。” “斥候說他們的軍隊什么時候到?”虞璁寒聲問道。 “還有半天左右,天色將暮時就到京郊了!” 為了傳遞這個消息,斥候的快馬直接被跑的累死,就連李尚書也是疾跑而來,現(xiàn)在氣都喘不上:“陛下……怎么辦?” 這可是一出烽火戲諸侯般的荒誕之事啊! “你鎮(zhèn)?。〔辉S亂!”虞璁冷聲道:“他們有多少人?” “陛下,應該有兩萬有余?!?/br> “那就直接把八萬的軍隊全部擺在京郊,嚴控禁止百姓出京?!庇蓁右豢s道:“在肅王前來之時,要上下燈火通明,氣勢必須擺出來!” “來人——給朕更衣!” 肅王已經四十六歲,此刻帶著軍隊疾馳行軍,越往前行心里越覺得狐疑。 他可是打過仗的人。 這如果真的有韃靼侵犯北平,怎么說附近一路能看到逃難的百姓,或者被劫掠的村莊。 他刻意多繞了一段路,在李尚書所說的入侵路線附近擦邊而過。 這樣既不會與蒙古的軍馬正面相撞,卻也能勘察下基本的情況。 ——沒有。 國泰民安,所有百姓的臉上都茫然而無知。 難道說——那個毛都沒長出來的小皇帝在誆本王?! 肅王喉頭一動,在內心否掉了這個想法。 怎么可能——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其他藩王收到這個消息了沒有? 還有,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如果單純只是跟自己一人這么亂來,那其他的藩王肯定之后會收到消息。 等等——這一切可能都不是玩笑,而是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