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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三線輪回在線閱讀 - 第136節(jié)

第136節(jié)

    丁磧打開自己的后車廂,拎了兩個背負式的氧氣瓶下來,確實偽裝過,瓶身還噴了“氧氣”、“o2”字樣,瓶側是外掛的金屬噴管,做成槍的形狀,方便持握,丁磧教他認點火裝置和如何控制:“喏,噴嘴朝向敵人,可以連續(xù)噴射兩分鐘以上,或者每次只持續(xù)幾秒,十五次左右,射程在十五到十八米,用起來很壯觀,基本無敵?!?/br>
    宗杭猶嫌不足:“怎么才兩罐啊?這不五分鐘就用完了?還有啊,你噴火的時候對方可以躲開,噴完了不又回來了?”

    丁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是火把嗎?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火焰噴射器吧?”

    他拎了拎合金鋼的儲料罐:“一個六十來斤,兩個已經等于你背個成年男人了,你還想背幾個?還有,你以為噴出去的就是火嗎?它是被火焰燎了一下?”

    不是嗎?宗杭一頭霧水:他沒玩過危險物件,連槍都沒摸過。

    丁磧說:“它噴出去的是燃燒著的液體油料,也就是帶火焰的汽油煤油混合物,將近一千多攝氏度的高溫,身上只要被噴著了就持續(xù)燃燒,跳進水里也沒用,所以你千萬別手抖,萬一噴著了人,五秒鐘之內絕對玩完,而且是慘不忍睹的那種高溫碳化。二戰(zhàn)的時候,這可都是上戰(zhàn)場的武器,威力更大的,噴個幾十上百米也沒問題,不過……”

    他呲牙一笑:“禁品,走暗路子來的,要不是有三姓這后臺撐腰,別說兩個了,一個都買不到?!?/br>
    這么厲害啊,宗杭聽得心驚rou跳,不過也心安:這確實是大殺器,虧得丁盤嶺見多識廣,換了是自己,最多想到多帶點火把和汽油。

    他再無猶疑,彎腰去背那兩個儲料罐:“你把我吊下去,咱們還像上回那樣,每半個小時你試著回拽,下頭如果沒分量,就繼續(xù)等,一直到天亮?!?/br>
    丁磧沒吭聲,冷眼看宗杭忙活,直到他都已經在穿戴吊具了,才慢悠悠說了句:“你放心啊?”

    宗杭一愣:“你什么意思?”

    丁磧示意了一下洞口:“你就不怕我不拽你上來?”

    臥槽!

    宗杭頭皮一陣陣發(fā)緊,連指尖都在微顫,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做點人事!”

    丁磧淡淡道:“我也未必就要這么做,只是給你提個醒:做事要考慮風險,同舟共濟要選信任的人,咱們之間,最缺的,好像就是信任吧?”

    “地窟里有沒有人還不知道,也許大家都已經困死在地層里了,根本沒必要走這一遭?!?/br>
    “你要想好了再做決定,兩個選擇:一是下去,然后有可能再也上不來;二是不下去,可以平平安安回老家跟爸媽團圓……你自己選吧?!?/br>
    宗杭氣得差點吐血:愈發(fā)覺得丁磧真他媽不是人,他其實沒把話說死,也沒說一定不幫忙,但臨下地窟前搞這么一出,讓人覺得后路隨時會被堵死——誰敢斷然把寶押在他的良知道德上?他有嗎?

    宗杭嘶吼:“也許下頭還有人呢,太歲把這些人全弄死在土里有什么好處?這么一大批活人送上門來,它還不如像96年那樣,再造幾個像姜駿那樣的傀儡爪牙呢。”

    吼出來時只是氣話,沒經大腦,但吼完了,后背上驀地涼颼颼的:對啊,太歲久居這種沒人的地方,活物都難得見一只,忽然一大票人入它彀中,比起全埋在地層里變煤炭化石,它其實更傾向于加以利用吧?

    他覺得,地窟里一定還有人。

    丁磧的語氣涼涼的:“那你下唄,沒準我會拽你上來的。”

    宗杭拳頭緊握,掌心都出汗了。

    要說動流氓,得用流氓的思考方式。

    過了會,他繼續(xù)去扣吊具的掛鉤:“你會在這守著幫忙的?!?/br>
    丁磧失笑:“為什么?。课易约憾歼€猶豫不決呢。”

    宗杭說:“因為有風險。”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撤了吊機,任憑我和其它人都困在下頭,但你沒法保證我們一定會死、一定出不來:萬一地窟還有別的出口呢,萬一有地道呢?三姓還沒死絕呢,姜太月她們還守著大本營,只要我們出來了,你覺得你的日子會好過嗎?”

    “二是幫忙,而且是拼命幫忙。一直以來你煩惱的,不過是易颯為了陳禿揪著你不放,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救了她,對她有恩,她還好意思找你報仇嗎?”

    宗杭有點心虛耳熱,覺得自己這么說挺無恥的,但非常時刻,老天會懂他的,這只是為了穩(wěn)住丁磧的言語策略而已。

    “還有丁盤嶺那些人,你救了他們,立了功,那還不是隨便你提要求?以后三姓不但不會隨意支使你,說不定還會供著你捧著你呢。自己選吧,慢慢思考……但麻煩先用吊機把我送下去?!?/br>
    丁磧盯著他看了會:“如果下頭真的還有人,說不定有受傷的,你要不要帶個急救包下去?”

    ***

    那根息壤如同蛟蛇鉆探般入水。

    易颯覷準來勢,猱身側擰著避開,水鬼在水里,身法速度還都是占優(yōu)勢的,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所有人了,只能有余力的情況下拉就近的人一把——一定有人中招,因為巨大的出水聲里伴隨著凄厲的慘呼,還有一道鮮血灑下,渾了那一片水。

    渾濁?渾水?

    易颯心中一動,動作飛快地脫下衣裳,掄起了在水中飛轉,面前的水被大力一攪,立時模糊,她又拔出烏鬼匕首,順勢在另一只手掌間一捋,鮮血立時涌出,濁了水面上一大塊。

    情勢危急,也用不著打水鬼招了,周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迅速效仿,一時間頭頂上方的水面綻開氤氳的彤霧,而一干人互相挽臂扶持著,盡量沉往水底。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能再撐幾分鐘,血水很快就會散的,更重要的是,除了水鬼,其它人憋不住氣。

    彤霧中有光索隱現,是那根息壤再次下探,這次沒了準頭,只是在水中胡亂穿梭了一氣,沒傷到人。

    易颯心里砰砰亂跳,緊盯著水面上看:更不對了,上頭的微光爍動,好像不止一根了,兩根、三根,到十來根、幾十根,在頭頂罩下無數的痕影,但沒立刻攻擊,像是刻意要給人增加心理壓力。

    而且,水好像又在流動了,水面在降,這是繼續(xù)放水嗎?

    有兩三個人已經閉不住氣了,為了能喘息一口氣,不管不顧地往水面上方浮去,下頭的人沒辦法,只能死死拽住,眼睜睜看著人在水里掙扎、口鼻處不斷冒氣泡,不知道該松手還是不該松手:松不松都是個死了。

    很快,就不需要做這種兩難的抉擇了:水降過頭頂,降到半腰,又降至膝蓋處,每個人都狼狽不堪地站在水里,有人半撐著膝蓋不斷咳嗽、吐水,有人徒勞地握著烏鬼匕首往半空作恫嚇似的削刺……

    半空中,那些扭曲著上下舞動的息壤真有幾十條之多,分布在太歲外殼的沿邊,端頭都尖利,像是隨時要進攻,易颯心里一涼:這他媽打起來,等同于亂箭齊發(fā),躲過了這根,躲不過那根,完蛋了。

    再往下看,那些腦袋被吸進息壤里的人,因為水位下降,身子不再飄起,而是虛虛垂在蠕動著的太歲下方,像綹綹下掛的胡須。

    身側不遠處傳來易云巧顫抖的聲音:“大家不要慌,再想想辦法,再想想!”

    身后,丁長盛笑起來,只是笑聲破碎,聽起來像哭:“怎么想辦法啊,手里根本沒家伙啊?!?/br>
    是啊,沒家伙,易颯一口氣忽然全xiele:明明知道該怎么對付,卻苦于沒工具,這心情,像好獵手遇到了兇獸,手邊卻沒刀槍;又像下定決心拼了,卻只能拿rou身堵槍眼——糟糕透了。

    丁玉蝶大吼:“等它刺過來,我們能不能抱住它?騎到它身上?讓它甩不掉?”

    馬上有人反駁:“沒用的,它跟蛇一樣靈活,會回咬的。”

    丁盤嶺壓低聲音說了句:“如果我們往前呢?”

    易颯一下子反應過來:沒錯,往前!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能湊得離太歲很近,這些息壤投鼠忌器,就不敢悍然攻擊了,沒準能爭取到生機。

    眾人彼此交換了個眼色,也說不清是誰先動,發(fā)足向著太歲狂奔。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對方似乎揣摩出了他們的心意,高處的息壤真?zhèn)€萬箭齊發(fā)般,向著下方猛扎亂刺。

    兩邊一團亂,這個時候誰活誰死真是全憑運氣了,易颯左沖右突,身子忽冷忽熱的,連人影都辨不清了,每聽到有慘叫聲一顆心就糾成一團。

    眼前忽然有個小蝴蝶花影一閃,伴隨著丁玉蝶的痛呼,易颯想也不想,飛身去撲抓,硬生生把丁玉蝶從半空中拽了下來——萬幸他沒傷到要害,只是小腿被刺穿,但即便這樣,他還是殺豬般尖叫,那音量,簡直比其它所有人加起來的還駭人。

    饒是狀況兇險,易颯還是忍不住冒出個念頭:丁玉蝶原來這么能喊,不去唱男高音真是可惜了。

    她揪住丁玉蝶的衣領往前閃突,丁玉蝶被拖得腦袋從領口處縮了下去,活像個無頭男,聲音悶在衣服里,像是在罵她,又像是在罵街,也聽不清在吼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易颯忽然聽到宗杭的聲音:“你們都給我往兩邊滾!”

    易颯跟宗杭也算共同出生入死過好幾次,已經養(yǎng)成默契:兇險時但凡聽到對方的聲音,說撲就撲、說蹲就蹲,第一時間照做,然后才會去想為什么。

    這一次也一樣,忽然聽到他的聲音,抓起丁玉蝶就向外滾翻:也是幸運,眾人往前狂奔時,位置都偏中間,息壤也集中往中心處攻擊,兩側反留出空擋來……

    易颯一個滾翻撲地,這才愣?。翰粚Π。趺磿亲诤寄?,不是把他送走了嗎?

    正待回頭去看,一股赤紅色的烈焰火柱向著高處噴涌而來,熱浪灼人,即便離著這么遠還是迫得人眼睛睜不開,呼吸也為之一滯——她下意識伏低身子,拿胳膊護住后腦,然后側了臉去看。

    看到及膝深的水被火焰染得赤紅,宗杭正端著噴火槍,大步踏著水往前進,他一定很緊張,一直配合著大團火焰的掃射大聲嘶喊,都沒顧得上看她——槍口揚出致命的熾焰,時而往上,時而邊掃。

    易颯怔怔看著他。

    他裝束可真怪,身后背兩個儲油罐,一邊肩上斜掛著個急救包,另一邊肩上也掛著包,跟抗戰(zhàn)時背起全部家當轉移陣地的小戰(zhàn)士似的,一張白凈臉龐被火光映成亮橘色,也許是離火焰近,太熱了,兩邊額角上爬滿了汗,腮幫子鼓鼓的,像是拼盡了渾身的力氣。

    易颯癱坐在水中,忽然覺得心安了。

    往遠處看,無數息壤觸須般忙不迭帶著火焰舞動后撤,但不多時就乏力段段垂跌而下,像砸落的焦黑斷肢;有小團的油料半途滴落,猶浮在水面細細燃燒,像片片瑩紅的蓮葉;噴火槍射程不斷,大團烈焰已經滾上了太歲的身,那些懸垂的尸體差不多成了焦炭——太歲的材質,應該極易燃燒,幾乎只是頃刻間就成了蠕動的火團,發(fā)出呲呲嘶嘶的聲響,很快火團間就揚起黑煙和焦臭味,細末般的灰屑揚在半空,被熱浪迫著落不下來,飄飄揚揚,像無數米粒大的黑色蝴蝶。

    丁盤嶺爬起來,他衣服已經扯成了絲絲縷縷,看來剛剛的纏斗一定很慘烈。

    他走到宗杭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行了,省一點,現在可以了?!?/br>
    宗杭一直扳在開關上的手指都僵硬了,一停下來就微微發(fā)顫,他愣了兩三秒,忽然慌張地轉過頭來,四處找人。

    看到尸體,看到有人趴著、有人站著……

    終于看到易颯了,她坐在水里,發(fā)梢還濕淋淋地滴水,頂上的頭發(fā)卻被熱浪熏得發(fā)干,著了靜電般飄起幾根,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惱是喜,應該不會怪他吧?

    他訥訥地,有點不好意思,略低了頭,又抬起來朝著她笑,唇角揚起,露出幾顆可愛的小白牙。

    易颯也笑了起來,她吁了口氣,手撐著地想起身過去,剛抬起腰,胳膊上忽然吃了人重重一抓。

    本來纏斗之下就沒力氣,易颯身子一晃,撲通一聲臉朝下栽倒在水里。

    而原本浮趴著的丁玉蝶借著這力道順利坐起,腦袋也頑強地伸出了衣領,臉上不知道是水還是激動的眼淚,大吼著:“看到沒有!留一手!我留的一手!”

    ***

    丁盤嶺沒有動,他還死死盯著燃燒的太歲。

    它已經整個兒被包覆在了火里,身上不斷有碳化的抑或帶著烈焰的rou塊從高處跌落砸下……

    但丁盤嶺覺得,好像還沒完。

    第118章

    一場亂斗,不是所有人都有全身而退的好運氣的:重傷了兩個,其它人都不同程度掛彩,連丁玉蝶這樣的,都只算是輕傷。

    情勢未明、痛呼四起的,也沒那個時間去細細話短長,宗杭趕緊先解下急救包,易颯過來接了,和易云巧兩個忙著挨個去給傷員包扎。

    另一個包是水鬼袋,里頭塞滿了工具用具,還有一扎扎捆繩。

    丁盤嶺從宗杭那把滿的那罐火焰噴射器接過來,槍口始終對準還在燃燒著的太歲以防異動,又問起上頭的情況,知道“半小時回拽”的約定之后,緊急看了下時間,馬上讓人把捆繩結成兜網:預備著時間一到,就把重傷的兩個先送上去。

    丁長盛算重傷,他長期在掌事會做事,驅使這個派遣那個,身法上最為遲鈍,腹部被扎了個洞,血流得很駭人,易颯不忍心看,咬著牙幫他裹傷,丁長盛好像預感到了什么,問她:“颯颯,我是不是沒救了?是不是要死了?”

    往常那么不慌不忙端足了架子的一個人,此刻面如死灰、牙關打戰(zhàn),連話都說得口齒不清了。

    易颯說:“不一定的丁叔,別自己嚇自己?!?/br>
    正說著,邊上的易云巧忽然指著巖壁叫起來:“有水,有水在往下流!”

    丁盤嶺抬頭去看,果然見到巖壁細細涔涔,無數道脈脈水光,略一沉吟就想明白了:它在裝水!

    其實上次易颯下漂移地窟回來,就講起過:太歲和息壤起先都在水里,后來像是哪兒拔起個塞子,水流走了大半。

    這次也一樣,丁盤嶺覺得:漂移地窟跟個大浴缸似的,有進水口,有放水口,太歲在這“浴缸”里泡了幾天澡,如同完成了一次新陳代謝,要“地開門”,把廢氣排出去,置換新鮮空氣進來,又要排掉舊水,另裝一池新水。

    但目前的裝水,只怕于己方不利:息壤和太歲都是親水的,萬一穹洞再次裝滿水,這兩東西怕是會復蘇,而且,水里怎么用火焰噴射器呢?

    想明白這一節(jié),丁盤嶺脊背生寒,時間也驟然緊迫,一秒一秒,都好像往下落鍘刀,他吼了句:“它還沒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