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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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颯目瞪口呆地走上前去。 走近了才看清,不是布匹,是息壤形成的,一個又一個的小六邊形擠擠挨挨,像蜂窩里單個的巢房,無數(shù)巢房匯聚成從頂至底的板狀巢脾,一幅幅的巢脾又構(gòu)成了整個大的“蜂巢”。 或者更確切地說,息巢。 息壤的光爍動不定,每個巢房里都躺了人。 抬頭看,姜孝廣的尸體正被那條息壤帶著,縮向高處的一個巢房,太高了,這個角度看,他的尸體像個豆莢,那條息壤像連著豆莢的細莖。 易颯的腦子里一片混沌,近乎機械地走在巢房旁,像誤入了無邊無際的巨型貨艙,身側(cè)的貨架接天連地,迫得人喘不過起來。 她朝巢房里看。 這一片,都是青壯年的男人,尸體保存得倒還好,效果跟養(yǎng)尸囦差不多,穿的都是古裝,看上去像戰(zhàn)袍,有些人要害處,還插著箭羽兵刀。 這是……朱元璋鄱陽湖破陳友諒? 水鬼對江流很熟悉,對掛水湖上的戰(zhàn)事也了如指掌:元朝末年,群雄逐鹿,到末了,只剩下兩支起義軍爭奪天下,一支是朱元璋的明軍,另一支就是陳友諒的漢軍。 當(dāng)時,決定朱元璋勝出的最關(guān)鍵一戰(zhàn)就是鄱陽湖水戰(zhàn),明軍二十萬,而漢軍號稱六十萬,這場對陣被稱為中世紀世界規(guī)模最大的水戰(zhàn),結(jié)果是朱元璋以少勝多,定了后續(xù)的天下大勢。 不過鄱陽湖邊的傳說里,朱元璋是得了神助,據(jù)說水戰(zhàn)中,他幾乎兵敗被俘,這時候,水底有巨黿出現(xiàn),救他于危難之中,朱元璋做了皇帝之后,感謝巨黿搭救之恩,封它為“定江王”,還在湖邊建了定江王廟。 這定江王廟,就是現(xiàn)在的老爺廟。 這些青壯年的男人,服飾古舊,數(shù)量龐大,莫非是鄱陽湖水戰(zhàn)中沉湖的明軍或者漢軍? 易颯轉(zhuǎn)過一扇巢脾。 這一排又不同,有男有女,似乎是湖上討生活的漁民,赤腳短打,有的裹頭巾,有的剃光半個腦殼,盤辮子。 再轉(zhuǎn)一扇,意外地看到疑似日本人,穿皮靴、白襯衫,腰扎皮帶,也有穿軍服的。 一路看下去,又看到服裝趨現(xiàn)代的,汗衫、膠鞋、帶條紋的運動褲…… 易颯隱隱有種感覺。 這是一直以來,在這片水域出事的遇難者,不敢說是所有人,至少是很大一部分。 怎么會這樣規(guī)規(guī)整整、有序有列地排在這呢? 難道說,息壤在給這些人收葬? 水鬼素有“敬死”的習(xí)慣,死于風(fēng)波惡浪的人,尸體能被妥善安置,不失為一件好事,但這情形,怎么想怎么不像…… 易颯腦子里忽然爆出一線火花。 它們。 它們來了。 她驀地毛骨悚然。 這“它們”,指的會是這些人嗎?這種被儲備的架勢,不像是要長久安眠,反而更像蓄勢待發(fā)。 它們來了,是指要死而復(fù)生? 也說不通啊,一小部分人想求長生可以理解,但這些巢房里的人,從古到今,毫無共性,為什么要收攏在一起復(fù)生呢? 正思忖著,背脊忽然一緊。 她聽到了鐵鏈慢慢拖動的聲音。 鐵鏈? 易颯心里一動。 是姜駿嗎?應(yīng)該是,在湖底時,她看到他腰間纏了鐵鏈,而且是鎖住的,沒有鑰匙或者趁手的工具的話,根本解不下來。 是他在走動嗎? 第67章 易颯仔細辨別這聲音的來源、方向,然后慢慢后退。 她不敢貿(mào)然出去,聽宗杭的說法,易蕭雖然變得面目丑陋,但溝通上沒問題,可姜駿是個什么情形就難說了,更何況她一直叫的“小姜哥哥”是假的,跟正主算是從無交情…… 最好能先暗中觀察,再伺機而動。 易颯屏息繞過一扇巢脾的邊端,探頭時,看到鐵鏈的尾梢正從另一端隱過。 也就是說,兩人現(xiàn)在的位置,恰好在一扇巢脾的兩頭,行進方向也正相反,想跟蹤姜駿,她得先到另一端。 易颯動作盡量放輕,加快速度,趕到另一端時,背貼巢房定了定神,一咬牙又探頭。 看到的還是鐵鏈尾梢,拐了個彎,進了兩扇巢脾間的夾道。 易颯心跳得厲害,不過到這份上,后退也無路了,她緊走兩步,閃身到其中一扇巢脾的端頭,攥緊匕首,再次小心探頭…… 不是人在走! 還是息壤,拖著一具尸體,打眼看去,那尸體只穿了條大褲衩,腰間綴一條長長的鐵鏈。 這打扮,跟姜駿是一樣的。 所以,繼姜孝廣之后,姜駿也死了? 易颯心里打了個突,既然沒人在走動,她也就沒了顧忌,想近前去看,才奔了幾步,驀地止步。 不對,她記得姜駿現(xiàn)在的體型應(yīng)該很特別,腦袋奇大,身體萎縮,眼前這具尸體,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單從身體比例上看就不符合。 易颯心頭冒起一股涼氣。 既然不是,誰給這尸體換的褲衩、纏的鐵鏈? 真正的姜駿呢? 僵了幾秒之后,易颯頭頂處漸漸發(fā)燙。 不太妙,她跟易云巧和姜孝廣一樣,遇到危險時,身體偶爾會有預(yù)兆反應(yīng),易云巧會翹頭發(fā),姜孝廣會聳肩胛,她則是身體朝著危險方向的那一小塊皮膚會發(fā)燙…… 頭頂嗎? 易颯抬頭。 她看到,幾十米高的巢脾上,姜駿如同待撲食的下山虎,手腳扒住息壤,頭下腳上,正面目猙獰地瞪視著她,他腦袋原本就大,這樣的視角,幾乎把身子都遮蓋住了,眼睛成了兩個光點,放懾人的亮。 易颯和他對視了一兩秒,臉上的肌rou都有點抽搐了,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正想說點什么套個近乎,姜駿突然沖了下來。 巢脾是直上直下的,奔不了兩步,因著自身重力作用,身體就要倒翻,好在巢房的邊沿可以攀抓——但從易颯的角度看,姜駿就是在急速往下,身子每每倒轉(zhuǎn)勾扒,一路帶下息壤煙塵…… 這殺氣騰騰的架勢,想來也不是跟她攀交情的,易颯骨寒毛豎,掉頭就跑,沒跑兩步,身后轟的一聲,姜駿已經(jīng)落地了。 速度比不過人家,一味往前跑只會被逮,易颯腳下不停,聽腦后風(fēng)聲有異,矮身往前一滾,后背著地時背脊使力,陀螺樣原地轉(zhuǎn)了個角度,一腳踹向就近的巢房,借力一蹬,把身子往斜里滑了出去。 姜駿正往前直撲,他身子撲起時,她恰好身子貼地后滑,堪堪交錯了開去。 只這一招,易颯已經(jīng)氣喘不勻了,半是體力不支,半是給嚇的。 見姜駿再次蓄勢待發(fā),她大吼了一聲:“姜駿!” 姜駿一怔,眸子里精光爍動。 看來是能溝通的,易颯身子慢慢后退:“你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三姓的人,我們兩家關(guān)系一直很好,你和我jiejie也是好朋友,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她留心看姜駿的眼神。 沒用,他確實能聽明白人講話,但眼神沒波動,什么“三姓”、“關(guān)系好”、“jiejie”,于他而言,好像都是沒意義的廢話。 易颯心叫不好,眼見那根息壤拽著尸體又快轉(zhuǎn)彎,鐵鏈軟軟塌塌拖在后頭,腦子里驀地冒出個主意。 她覷著姜駿不備,轉(zhuǎn)身發(fā)足狂奔,近前時一把拽起鐵鏈端頭,手腳并用,向著巢脾上攀爬,才爬了幾米高,腳踝上一緊,是被緊跟著爬上來的姜駿抓住了。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易颯攀住巢房的手一松,沒被抓的那只腳往巢房上一蹬,身子借力往后,半空倒翻,同時掄起鐵鏈,硬掄出連環(huán)圈來,在姜駿脖頸上連繞兩圈,身子落地時往邊側(cè)一滾,又用力一拽,把姜駿拽得跌落地上。 原計劃是借此機會,給鐵鏈打個結(jié),能綁住或者制住姜駿,哪知道他力氣奇大,伸手攥住鐵鏈狠狠一甩,把她整個人都甩脫了出去。 其實身為水鬼,易颯的力氣已經(jīng)遠超常人了,壞就壞在姜駿也是水鬼,跟她一樣身負異稟,甚至還更強…… 易颯摔在巢脾上,這息壤已經(jīng)成型,雖然沒石壁那么堅硬,但也絕稱不上軟,真?zhèn)€痛得眼冒金星,又跌落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匕首都脫手了,掙扎著想去抓時,姜駿甩掉了鐵鏈,大踏步過來,俯身趨向她。 眼見這陰影當(dāng)頭罩下,易颯駭?shù)媚樕钒祝嬉潜灰话褦Q斷了脖子也就算了,偏又不是,他一張畸形的怪臉無限趨近,幾乎要跟她臉碰臉,易颯心慌之下,還以為他起了什么邪惡的心思,正一橫心要拼個魚死網(wǎng)破,姜駿那凸出的前額,忽然抵在了她額頭上。 易颯覺得眼前一黑,腦子里如同過了電,意識瞬間爆成了輕飄飄的棉絮,在無邊無際的地方四散,復(fù)又合攏。 人像懸在了沒有盡頭的虛空,又像在無數(shù)陌生的場景間乍現(xiàn)乍隱。 ——她看到一面豎直的墻,水泥色的性冷淡風(fēng),墻上掛了一個頭尾抱銜的陰陽太極盤,但一定不是老物件,因為充滿了現(xiàn)代設(shè)計感,線條簡潔流暢,靜心聽,能聽到滴答的聲音,原來這是個鐘,盤中央那條劃分陰陽的s形曲線正像走針一樣,一格格地在走; ——她誤入現(xiàn)代高科技感風(fēng)格的寫字樓、會議室,桌上男男女女,有中國人,也有金發(fā)碧眼的老外,妝容精致、衣著得體,表情或凝重或焦急,有人拿拳頭砸向桌面,有人一聲長嘆,倚向椅背,抬手把頭發(fā)往腦后撫去; ——又看到實驗室,從頭防護到腳的科學(xué)家凝神看面前的玻璃器皿,但器皿中盛放的,不過是一小撮尋常的土壤; …… 所有的場景突然星飛云散,模糊中,易颯聽見宗杭和丁玉蝶的聲音—— “不許動!兩手抱頭!” “再動我開槍了!” 什么玩意兒?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身子跌落地上,易颯虛弱地睜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受剛剛大腦反應(yīng)的影響,視覺上也有片刻異樣,如同平時只能看到表象,現(xiàn)在卻能看到事物的本質(zhì)—— 溶洞的頂部,呈赤紅色,像分子劇烈運動,無數(shù)顆粒激烈碰撞,回流掃帶,如同風(fēng)起云涌。 兩邊的巢脾,呈橘黃色,顆粒運動相對安穩(wěn),勻速流動。 …… 有蹬蹬的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下,然后是宗杭焦急的聲音:“易颯?易颯?” 宗杭嗎?易颯看眼前的人:好像x光透片,能看到骨骼,還能看到疑似血液的液體流動…… 她晃晃腦袋。 視覺終于正常了,只是還有點模糊,確實是宗杭,懷里抱著的那是……步槍? 丁玉蝶急得變了調(diào)的聲音傳來:“快快快!她不能走你就抱著她嘛,磨蹭什么……別動!我說了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