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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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颯笑笑:“我跟他聊了之后,你不就知道了嗎?你們父子倆之間又沒秘密——我現(xiàn)在跟你講一遍,待會又跟他講一遍,我多累啊?!?/br> 丁長盛苦笑:“你也真是,歪理一道道的。” 他關(guān)上門,那笑瞬間就沒了。 *** 丁磧門開得很小心,那種只拉一條縫的架勢,和她屋里藏著宗杭時,如出一轍。 “有事?” 他居然把頭發(fā)都剃了,頭皮泛著青,不過長相占了優(yōu)勢,不難看。 易颯往門框上一倚:“沒事我也不會來找你啊,怎么,不請我進去?還是說……” 她目光往里飄:“不方便?” 她這么一說,丁磧反不好遮掩了:“也沒什么。” 他開門放她進來。 里頭確實有人。 床上坐了個年輕的漂亮姑娘,雙手絞在一起,臉色有點不安。 易颯心里一動,她懷疑這是井袖。 她瞥了眼丁磧:“女伴?地秧子?” 丁磧含糊嗯了一聲:“要么我讓她回避?!?/br> “不用,我不說三姓的事?!?/br> 這井袖跟丁磧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有沒有把秘密透露給丁磧,透露了多少,都是她想知道的——雖然不能開口問,但把人留在這,能察言觀色也好。 易颯在小沙發(fā)上坐下,開門見山:“丁磧,剛香姐給我打電話了。” 丁磧沒反應(yīng)過來:“香姐?哦,哦,是她?!?/br> 他一顆心登時收緊。 “說是陳禿一個多月沒出現(xiàn)過了,太反常了?!?/br> 丁磧很關(guān)心:“是嗎?他不是要去辦貨嗎,賣家怎么說?” “陳禿的這些渠道,怎么可能告訴香姐?她遲遲等不來人,懷疑出了事,就去找高臺教里的乩神婆卜了一卦。” 乩神婆是易颯胡謅的,反正高臺教是越南本土小宗教,有很多鄉(xiāng)土地域性cao作,丁磧對此一無所知,她吹得天花亂墜也沒關(guān)系。 “卦里怎么說?” “卦象不太好,乩神婆指了個方向,讓趕緊去找,香姐她們就請了一些人,開著船沿湖找,一路找到泥炭沼澤森林……” 她故意在這頓了一下。 丁磧笑得有點異樣:“然后呢?” 易颯往沙發(fā)里倚了倚:“沒找到?!?/br> 丁磧松了口氣。 沒找到是正常的,按照柬埔寨雨季的降水量、船的自重、以及淤泥“吃”船的速度,如果真的這幾天才開始找,船早沉下去了。 易颯不動聲色:“但這事給我提了個醒,我就去搜了一下,我發(fā)現(xiàn),那個叫宗杭的,到現(xiàn)在都還是失蹤……你還記得那個宗杭嗎?” 她眼角余光微瞥:聽到“宗杭”這個名字時,那女人突然抬頭,一臉驚愕。 是井袖沒錯了。 沒想到易颯會忽然撂出“宗杭”這個名字,丁磧瞬間頭大如斗,后悔沒讓井袖回避。 *** 昨天晚上,他追問井袖那個廚工是不是宗杭。 井袖反問他:“關(guān)你什么事?你認識他?” 丁磧搪塞過去:“他爸出了百萬懸紅,那兩天我也在柬埔寨,知道他不稀奇啊,如果真是,誰不想順道發(fā)個財?” 井袖說:“不是,同名的,你想多了?!?/br> 丁磧沒戳穿她,怕她生疑,心急如焚之際還堅持著又敷衍了幾句,出來之后,一秒鐘都沒耽誤,馬上去了廚房。 不可能是自己做事粗糙,把活人當(dāng)死人沉了湖:他百分百肯定,善后時,宗杭和易蕭,都已經(jīng)死了。 怎么活過來的?簡直匪夷所思。 如果宗杭活了,那易蕭呢?是不是也在船上? 這么大的事,沒先做個確認,他不敢告訴丁長盛。 起先,一切都還順利,他制住了宗杭,但沒想到黃雀在后,有人在后廚門口襲擊了他:那個女人,是易蕭無疑了。 脫困之后,他頂了個不陰不陽頭,接受眾人的詢問,備受屈辱,顏面掃地,丁長盛也罵了他一個狗血淋頭:“你一個絕戶,我把你帶進掌事會,頂著多少壓力,破格提攜,又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戳?你倒是給我爭個氣!” “在三姓這么多人面前,衣服被扒了,頭也剃了,被綁在菜筐子里……你以后出去辦事,誰他媽還會把你當(dāng)回事?你看到他們怎么幸災(zāi)樂禍了嗎?” 丁磧猶豫再三,還是咽下了自己的懷疑:空口白牙的,沒點證據(jù),說不定又招一頓罵——送走丁長盛之后,他對著鏡子推了頭,也差不多計劃好了下一步。 得有個證人。 他讓人把井袖找過來。 沒想到,井袖反先發(fā)制人:“宗杭呢?他一夜都沒回來,我打聽過了,領(lǐng)班說,是你說這兩天家族聚會,事多,要借他去各處幫忙的。現(xiàn)在人借哪去了?” 丁磧以退為進:“你既然打聽過了,那總該知道,我也出事了吧?” 井袖瞥了眼他的青茬頭皮。 是知道了,船工們傳謠的本事一流,說他被扒得底褲都不剩,又說什么頭發(fā)被硬拔掉,聽得她居然還為他擔(dān)了幾分心。 丁磧壓低聲音:“昨晚上,是我借他去幫忙的,從你那離開之后,我想去找他,誰知道,有個女人把我打暈了,應(yīng)該也把他帶走了。我還沒對外說,你也知道,船上剛死了個人,現(xiàn)在又失蹤了一個,我怕聲張出去,引起恐慌?!?/br> “那個女人,長得很奇怪,皮膚慘白,胳膊上還有很多疤……井袖,你見過她嗎?” 井袖打了個寒噤。 這肯定是易蕭,她把宗杭帶走了。 丁磧沒有漏掉她臉上任何一絲微妙的變化:“我現(xiàn)在猜測,殺人的可能是那個女人,井袖,你要是見過她或者認識她,你得告訴我,人命關(guān)天,這是大事……” 井袖腦子里轟轟的。 易蕭……確實像會殺人的樣子,踢她下鱷魚池時,又狠又毒,但是,最危急的時刻,還是伸手拉了她一把…… 丁磧的聲音很懇切:“井袖?” 要不要說?井袖緊張地挪動了下身子,又硌到了那塊塞在屁股兜里的柿子金。 她想起易蕭回國之后,總是遮擋得嚴嚴實實,似乎確實在刻意躲避些什么、隱瞞些什么。 自己拿了人家的錢,就該忠人家的事,至少,不該長舌婦般嘰里呱啦亂說…… 易颯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 丁磧焦頭爛額,苦于沒法兩全:陳禿的事一個應(yīng)對失當(dāng),易颯就會疑心到他身上,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懷疑了…… 他看了井袖一眼,眼神里帶無奈和安撫,那種“你先別沖動,我會給你解釋”的無聲懇求。 井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沒吭聲。 易颯把一切盡收眼底,但光憑這眼色神情,她得不出太多信息,只能盡量話里有話:“兩個人都離奇失蹤了,我感覺兇多吉少,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得盡快回去一趟……你是最后見過宗杭的人,對吧?那之后,你有見過他嗎?” 丁磧尷尬:“沒……沒有?!?/br> 井袖低下頭看自己絞著的手。 兩只手都絞得發(fā)白,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 丁磧定了定神:“我覺得素猜撇不了關(guān)系,你回去之后,可以往這個方向查,還有,陳禿本身……背景也挺復(fù)雜,聽香姐說,他隨身帶槍,估計仇家……也很多。” 易颯把手伸進頭發(fā)里,煩躁地抓理了幾下:“我也是這么想的,這里出了這么大事,陳禿那又不安生,按住葫蘆起了瓢,我也是倒霉……女朋友?。俊?/br> 是朝……自己說的? 井袖嚇了一跳,抬頭看她笑得甜軟,覺得這笑容有點熟。 易颯打趣丁磧:“長得真漂亮,便宜你了……” 又揶揄井袖:“不過,你可得長個心眼兒,別被他騙了,這個人,十句話里,也沒一句真的。” 送走了易颯,丁磧關(guān)上門,后背都出汗了:陳禿這事沒露馬腳,還算幸運,但井袖這兒…… 他轉(zhuǎn)過身。 井袖正盯著他看:“你不是說,你不認識宗杭嗎?” 丁磧說:“是這樣的,井袖,你聽我說……” 他卡了殼。 這么突然,一時半會,怎么編出個全須全尾的故事來啊。 井袖反而笑了。 過了會,她嘆了口氣,意興闌珊:“算了,你也別費那勁了,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 “我是認識宗杭,你記不記得,我住吳哥大酒店時,特別喜歡到露臺上跟隔壁聊天,你還說我是閑的?隔壁住的就是他,他爸是酒店老板。” “后來他失蹤了,我也挺上心的,誰知道一個多月之后,他忽然打電話給我了。” “我也不清楚他為什么不跟家里聯(lián)系,他給了我不少錢,讓我扮他女朋友,怎么說呢,就是跟他跑幾個地方,身份上打個掩護——不然你以為呢?無利不起早,我在暹粒干得好好的,巴巴跑到國內(nèi)來,又是坐車又是坐船,委屈自己住那種臭哄哄的船工宿舍,不為了錢,誰肯干?” *** 易颯沒急著回房,去到樓下餐廳吃了個飯,想到宗杭也沒吃,又在船上的小賣部里買了些零食,沒敢買多,連泡面都只拿了一盒,散伙在即,買多了怕心思細的人生疑。 回到房間,沒等多久,丁玉蝶就把宗杭送回來了,連屋都沒進,嚷嚷著自己曬傷了,要趕緊回屋貼個面膜。 關(guān)上門,看到宗杭一臉喜色,眼睛都亮晶晶的——易颯知道應(yīng)該有收獲,故意先不問:“餓的話,自己燒水泡面?!?/br> 宗杭“唰”地遞過來一個塑料袋包裹的字條:“給你?!?/br> 易颯瞥了一眼:“什么?。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