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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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背里的辛酸, 誰又知道。 如同站在刀尖上跳舞, 始終得小心翼翼的, 看著他人的臉色行事。說到底,她的身份不過是個娼妓,明面上大家對她愛慕體貼,可私下誰都可以一臉唾棄的說:“不過是仗著與當今圣上打的火熱的表子罷了。”世人想見她,與其說仰慕她的容貌才情, 更多的是想知道能被皇帝看中的女人, 會是什么樣子。 而徽宗皇帝, 雖然說是喜愛,但作為后宮佳麗三千的男人,那點喜愛就像是對貓貓狗狗的喜愛一樣,微不足道。家花不如野花香,李師師對于他來說無疑是調(diào)劑生活的一味調(diào)料品,偶爾能給他帶來些許新鮮的感受,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的了。 后來,金人攻破汴京,彼時的徽宗皇帝自顧不暇,又怎會想起一個小小的娼妓,李師師被迫南遷,從此流落民間,因為一路上的奔波勞苦,她也日漸憔悴,最后容貌衰馳,凄涼的過了殘生。 她這一生,也曾輝煌過,然而就如那天上一閃而過的流星轉(zhuǎn)瞬即逝,最終以黯淡收場。 不甘心嗎? 或許有的。不過李師師的心愿卻十分簡單,她只想要自由,不做名妓,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 可這世上哪有真正的自由啊,尤其是這世道,普通人如何活得下去,我的傻姑娘。 倪溪忍不住嘆息。 想要不受人擺脫想要隨心所欲,唯有凌駕于眾人之上,站在云霄之端,那一刻,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真正的自由。 那么,她便多做一些好了。 黑暗里,倪溪無聲無息的微笑。 ...... 次日清晨,倪溪醒來時,早有丫鬟梅香等候在一旁服侍。 穿上外衣,潔了面漱了口,倪溪坐在銅鏡前,讓梅香替她梳妝。 銅鏡內(nèi)映出來的身影美的驚人。 在原著中,是這樣形容李師師得的美貌的: 但見容貌似海棠滋曉露,腰肢如楊柳裊東風。渾如閬苑瓊姬,絕勝桂宮仙姊。 她的美,不僅在于天生麗質(zhì),更是因為身上有一股縹緲清冷的氣質(zhì),哪怕是佳人一個輕微的蹙眉,也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與此同時,李師師又是一位極其雅致的女人,蕙質(zhì)蘭心,才藝雙絕。 這樣的李師師,怪不得能夠被徽宗皇帝寵愛的天下人皆知。 只可惜,對于見慣世間美色的徽宗皇帝來說,想要他專情,明顯還是不夠的。 梳完妝后,倪溪照了照鏡子,鏡中的美人花容月貌,頗為賞心悅目,這讓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身后,梅香抿嘴笑著夸獎道:“娘子真美,就像那天仙下凡似得?!?/br> 倪溪笑了下,沒有說話。 早晨的時光格外悠閑,用了早飯,她懶散的歪在屏風旁的軟榻上,找了本詩集,百無聊賴的翻閱著。 香爐裊裊燃起,渺渺的輕煙散開,屋子里彌漫著沉香木的味道,寧靜雅致。 梅香站在一旁,表情看起來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什么。 “說吧,什么事?”倪溪瞟了她一眼問。 梅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倪溪,開口道:“娘子,李mama說待會兒有幾位貴客想要見見娘子你?!?/br> 說是貴客,實際上不過是在李mama那里使了大量錢財罷了,虔婆愛財,收了銀子自然要辦事了。 原主本是一個孤兒,李mama見她顏色生的好便買了去,然后教她各種才藝雜耍,等到李師師長大后,便開館接客。 李師師也確實爭氣,居然博得當今圣上的歡心,一舉成為東京第一行首,給李mama帶來了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在李mama眼里,原主不過是一顆搖錢樹,如果不是礙于圣上的面子和膽量不夠,她早就讓原主繼續(xù)做娼妓營生了,可盡管如此,李mama也沒少背著原主私下收人錢財,讓她去接見那些客人,哪怕不做什么,也夠讓人堵心的。 原主自然不愿意了,那些客人三教九流都有,偶爾遇見斯文的還好,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大腹便便的粗莽之人,這讓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小娘子如何心甘情愿。 只是,她是李mama養(yǎng)大的,又沒有親人,對李mama還是有情分在的,再加上從小見識到了李mama的諸般手段,心里難免有幾分懼怕,因此對于這些,在李mama的軟硬兼施下,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原主還是同意了。 就在梅香以為倪溪會像以往那樣臉色難堪的發(fā)脾氣時,卻聽倪溪淡淡的說了聲:“知道了?!?/br> 知道了是去還是不去呢? 拿不準倪溪的意思,梅香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娘子,只見那張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寫滿了平靜坦然,讓人猜不出她的內(nèi)心想法。 梅香遲疑:“娘子……” 她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稟李mama,對待李mama,她也是害怕的。 倪溪不緊不慢的將視線從詩集上收了回來,明澈的眼眸看向梅香。 “這樣吧,你去找阿娘,說奴有事與她相商。” 梅香放下心來,“婢子這就去?!?/br> 梅香出去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李mama就過來了。 穿金戴銀,一身綾羅綢緞裹身,優(yōu)渥的生活將她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李mama過得竟是比東京城里的大戶人家還要富貴。 可這些,都是從原主身上剝削來的啊。 倪溪掩住眼里的冷意,從軟榻上起身,“阿娘?!?/br> “我兒呀,” 李mama一進來就將倪溪的手親熱的拉起,“你找梅香喚我有甚事?” 這么親熱熟稔的樣子,只怕說李師師是她的親生女兒也有人信了。 倪溪也不去掙脫,輕聲說道:“奴只是想給阿娘說一下,奴不能再去與阿娘安排的客人相見了?!?/br> “為何?”李mama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僵硬,手也松下了。若倪溪不去接客,無疑是斷了她的大筆財路。 “你可知那些人給了我多少銀兩……” 以為是倪又溪不想去了,她壓抑著怒氣準備好好說服這個女兒。這個女兒雖然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但是每次只要她好好說,還是會聽話的。 “阿娘莫惱,” 倪溪輕聲打斷了李mama接下來的話語,“你先聽奴說?!?/br> 她的聲音明明不大,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力量,讓李mama下意識的住了口。 那雙細長的瞇瞇眼盯著倪溪,等待倪溪給她的解釋。 只見倪溪正色說道:“阿娘可曾想過,圣上為何這些時日不曾再來過奴這里?” 李mama一愣,剛想說圣上前段時間不是剛來過嗎,可仔細數(shù)了下天數(shù),這才驚覺離上次竟然已經(jīng)過了數(shù)十日之久。 “我兒意思是圣上知道了此事?”肥胖的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倪溪點頭,“奴猜測有可能?!?/br> “上次圣上來的時候?qū)ε珣B(tài)度就有些冷淡,恐怕圣上在慢慢的疏遠奴了……” 她垂眸,露出黯然的神色。 世上沒有男人愿意與別人共享同一個女人,更何況是貴為九五之尊的皇帝,雖然李師師是個娼妓,但實際上已經(jīng)是當今圣上的女人了,這是大家都默認的事實。若是圣上得知了此事,誰能保證他不會介意呢? 李mama顯然也想到了這層,眼里閃過一絲畏懼,只是還是抱了點幻想問道:“說不定我兒想多了,圣上只是沒有時間過來呢?而且,就算知道,我兒也沒有做些什么,不過是陪人閑聊吃茶而已啊?!?/br> “阿娘,” 見李mama還有猶豫,倪溪沉聲道:“奴能討得圣上歡心已是不易,也不知這東京上下多少行首背地里嫉恨著奴,奴每次小心甚微的伺候圣上,唯恐圣上厭棄奴,阿娘切不可因為這些蠅頭小利讓奴失去了圣心!” 李mama動容,如今她能在這東京城里不用畏懼權貴安享富貴,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自家女兒背后有當今圣上寵幸,若離了這個,難以想象以后的生活。 只是,想到若不讓倪溪去借客,那從懷里溜走白花花的銀子,她就一陣rou痛。 但兩者孰輕孰重,她還是知道的,眼下倪溪說的有眉有眼,她已是信了一大半,不管圣上是否真的知道了此事,她都不敢去賭那結(jié)果,也賭不起。 李mama咬了咬牙,忍痛道:“我兒有理,老身知道了,以后不會再去做那糊涂事。” “阿娘能想通,奴甚是欣慰?!蹦呦柯陡屑ぁ?/br> 之所以對李mama如此慎重的提起此事,是因為倪溪不想再像原主那樣去接客了,個人的不喜是一個原因,另一方面既浪費時間而且得來的錢財全部進入了李mama的私囊,對她自己毫無益處。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還得讓自己“清清白白的,”最起碼在徽宗皇帝眼里她得是這樣一個形象。 好在,此事算是解決了。李mama再厲害,會的不過是些市井手段,內(nèi)里又貪財膽小,目光短淺。這樣的人,稍微恐嚇一下,就能讓她不敢再動作。 李mama眼下卻開始擔憂起未來了,她惡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這老婆子被錢財迷了眼,撿了芝麻插點丟了西瓜,若非我兒提醒,恐怕還會做出更多糊涂事來?!?/br> 這一巴掌扇的她右臉通紅,李mama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似得,而是湊近倪溪,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她:“阿娘已經(jīng)知錯,我兒可有辦法重獲圣心?” 自家女兒生的這么美貌,肯定會有辦法的。 對于李mama的寄予厚望,倪溪蹙眉,故作為難之色。 她沉吟好半天才回答:“奴暫時沒有甚辦法,只能先等等看了?!?/br> 李mama聽罷很失望,心里頓生一股悔意,萬一圣上真的以后不來了該怎么辦? “那我兒先好生歇息,養(yǎng)好精神說不定過幾日圣上就來了?!?/br> 見倪溪看起來也十分的失意,李mama不得不強撐起精神勸慰了幾句,就氣沖沖的往隔壁去了。 指不定就是隔壁趙婆子做的好事,她家女兒趙元奴也是圣上的姘頭,本就和自家不對付,不然圣上怎么會知道此事? 她一定要去撕爛那老婆子的臭嘴。 李mama走后,房間又恢復了寧靜,倪溪一掃先前的愁緒,繼續(xù)舒舒服服的躺在軟榻上,翻著詩集。 她不怕李mama去找隔壁的趙mama,這兩人本就不對頭,又怎么聽的進對方的言語,一見面能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隱約聽見了間壁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吵鬧聲很大,倪溪卻恍若未聞,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 下午,倪溪聽梅香說了精彩的“戰(zhàn)況”,李mama與間壁的趙mama兩人打成一團,各自身上都帶傷了,李mama的臉上被趙mama抓了好幾處痕跡,只怕這幾天不會出來見人了。 不過,讓倪溪沒想到的是,當天夜里,徽宗皇帝居然來了。 此時夜已深,倪溪也歇下了,聽聞連忙起身梳妝接駕。 不一會兒就見徽宗皇帝著一身便衣,頭戴綸巾,做白衣秀才打扮已經(jīng)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小黃門。 雖然已經(jīng)年過三十多歲,但他的五官生的俊秀文氣,鼻梁高挺,相貌還是不錯的,更是因為身份尊貴,眉宇間神采飛揚,一舉一動都彰顯著成熟自信的魅力。 倪溪連忙帶著身后的丫鬟跪伏在地上接駕,柔聲道:“圣上大駕,奴未能整冠相待,還望圣上恕罪?!?/br> 因為時間太緊來不及打扮,她只略施了點脂粉,匆匆披了件紗衣就出來了,以此著裝來見天子,在禮儀上是不妥當?shù)?。沒辦法,她也沒想到這么晚了,多日不來這里的徽宗皇帝居然突然來了。 清脆悅耳的女音讓宋徽宗趙佶內(nèi)心本來的不快緩解了些,他低頭俯視著面前跪伏在地毯上的嬌軀。 與以往每次接駕時的正式盛裝打扮不同,此時美人兒長發(fā)隨意的披散在肩頭,肌膚瑩潤如玉,淡青色的紗衣若隱若現(xiàn)掩不住內(nèi)里窈窕有致的曲線,更是由于跪伏著的姿勢,宛如蜜桃形狀優(yōu)美的臀微微翹起,帶著無形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