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來，教務主任更不給他們好臉色。雖然無法發(fā)生肢體接觸泄憤，但他嘴下一點都不留情，尤其是“罪證”還拿捏在他手上的茍梁，成為他集中火力的攻擊對象。

    葉超夫婦趕到的時候，正聽到教務主任罵道：“……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么不知廉恥的學生！做過你的老師簡直是我們畢生的恥辱！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想跟男同學亂搞關系，還是詹永哲詹同學！戚程啊戚程，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你看看你自己，你拿什么東西跟人家詹同學比，成績是垃圾，邋遢沒禮貌，簡直一無是處——哎，您二位是戚程的家長吧？”

    葉太太程莉臉色難看極了。

    剛才教務主任的話說的那么直白，尤其是“戚程跟男同學亂搞關系”這一句對她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身邊的男人，從他臉上看不出生氣但心里十分不安，再看茍梁的目光就充滿了不善。

    天吶，葉超會怎么看她，她怎么會生出這樣無恥的東西來！

    她真恨不得今天她和丈夫都不在家，免得來這里丟人現(xiàn)眼。

    茍梁把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暗自冷笑。

    程莉的反應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剛才在車上的監(jiān)控他就看出來了，她對原主的擔心或許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害怕原主搞出事情來惹葉超不高興，拖累自己。不過，她的反應茍梁也不在乎，他更感興趣的是葉超，他的反應將直接影響到茍梁下一步的決定。

    而且茍梁明顯察覺到，葉超在看向另外幾個學生的時候眼神變了一瞬……他認識他們，或者說至少知道這些人和葉輝有關。

    這就更有意思了。

    茍梁饒有興致地看著事態(tài)將會如何發(fā)展。

    教務主任見他們沒反駁，頓時大步上前來把日記散頁塞進葉超手里，語氣雖然克制了不少但依舊十分糟糕：“您二位來的正好，你們看看，看看你們兒子寫的是什么東西，這像話嗎？啊，這簡直太不像話了——”

    葉超接過后只粗略地瞥了兩眼，開口打斷他道：“陳校長呢，麻煩請他過來一趟?！?/br>
    教務主任話音一滯，聽這話的意思是這位家長不想跟他談只和校長說話。他心里不忿，開口想說什么，但很快注意到葉超夫婦的穿著和氣勢的教務主任從怒火中清醒了一點。

    他左右看了看，果然去代替校長侯在搶救室外，讓對方過來處理家長的問題。

    陳校長本來心火翻騰，心里埋怨在教務主任口中不好惹的要鬧事的家長，但見到葉超本人時猶如一盆冷水澆頭而下，讓他一下子忘了憤怒。

    神情一驚，校長忙快走了兩步上前來，伸出手說道：“葉先生，葉太太，您怎么來了？葉輝同學并沒有牽扯到這次的打架事件中，這、這應該是底下人通知錯了，你看這事情辦的，實在抱歉……”

    “陳校長好，好久不見。”

    葉超和他握了下手，笑了笑說：“您不必這樣，我是戚程的繼父同時也是這孩子的監(jiān)護人。小程在學校出了事，我們做家長的理當過來協(xié)助您處理?！?/br>
    “只是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這里聚著這么多學生……我聽剛才那位老師的意思，好像過錯方只有小程。但就我所知，”葉超搖了搖頭，疑惑地繼續(xù)說：“他應該沒有這個能力，單憑一己之力打傷這里這么多位同學吧？”

    校長臉色一變。

    那些或在罵或在哭的學生家長顯然也被葉超的氣勢攝住了，雖然看向茍梁的目光仍然不善，但已經(jīng)收斂了很多。

    校長將這樣的情形收入眼底，清嗓子咳嗽了一聲，賠著笑臉說：“張主任情急之下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請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計較，他也是太著急學生們的健康安全了。誒，葉先生葉太太，咱們坐下說吧，快請坐?！?/br>
    待三人都坐妥了，校長才斟酌著說：“事情經(jīng)過是這樣的，今天有人在校公告欄上張貼了戚程同學寫的日記，就是您手上的這一份，您可以先看一看內(nèi)容。后來戚程同學和這幾位同學發(fā)生了口角，打了起來……”

    葉超并不愿意學校再抓著這份日記本不放，打斷他說：“陳校長，不好意思。照您的說法，戚程至始至終都是這件事受害者才對?！?/br>
    “首先，是有人侵犯他的隱私、并且做出了公開日記這種極具針對性和侮辱性的事情。就算之后小程的行為有不當之處，但不論是從道德還是法律上來說，也不應該由他來承擔責任。”

    “而您所謂的口角，也應該是這些同學多對一地在語言上傷害了小程，不是嗎？哪怕小程在爭執(zhí)中，有和他們發(fā)生肢體接觸，但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我客觀地說，不論是從武力還是數(shù)量上來說，戚程都不會是這次打架事件的直接責任人。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我應該沒有理解錯吧陳校長？”

    話音剛落，沒等校長回答，就有一個尖銳的女高音逼近：“哪個是戚程，是誰打傷了我兒子？！給我出來——葉先生您也在這兒？”

    吳勇的母親看見葉超驚訝了下，隨后氣焰更高了：“難道小輝也被打傷了了？天吶天吶，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學校里怎么會出這么壞的學生！張主任，你說的戚程是哪個，讓他給我出來！我倒要問問他，我兒子哪里得罪他了，他要下這么重的狠手！”

    校長聞言哪里還不明白？

    見葉超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校長惱怒地看著誤導學生家長、企圖把責任都推到茍梁頭上平息事態(tài)的教務處主任——這個蠢貨，吳勇家惹不起，難道葉家是好惹的嗎？！

    他忍恨賠著笑臉，急忙說道：“吳太太，您先冷靜一下，聽我給您說一說事情的經(jīng)過。張主任，搶救室那邊離不開人，你先過去協(xié)助一下其他家長吧?！闭f著給張主任使了一個眼色，意識到自己壞事了的教務主任滿頭汗地離開了。

    吳勇的mama并不領情，仍舊罵道：“冷靜，你叫我怎么冷靜？”

    “我兒子都被打成這樣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們吳家可就這么一個孩子，要是有個萬一，我跟你們沒完！還有那個叫戚程的，他家長在哪兒，養(yǎng)出一個同性戀兒子還不許別人說了？爹媽怎么當?shù)?，居然養(yǎng)出這種變態(tài)——”

    “吳太太！這事和戚程同學關系并不大，咱們有話好好說……”

    校長正著急想著怎么息事寧人呢。

    早就聽說現(xiàn)在這位葉太太是繼室，兩人是出了名的模范家庭，對方還帶了一個和葉輝同齡的兒子進門，饒是如此也和葉總感情甚篤。他原先還不太相信，畢竟公開場合從來沒見過這所謂的繼子，可沒想到事情就是這么巧！

    如今看來，單只葉總現(xiàn)在的態(tài)度，他也不能像張主任一樣把茍梁推出去頂這個鍋。

    但葉超沒有給他挽回的機會，冷笑道：“吳太太慎言，我怎么教養(yǎng)孩子的不需要您來指摘。我倒是想要請教您，種種跡象讓我有理由懷疑，就是您的兒子拿走我家孩子的日記本還將這些公之于眾！先不說這種行為涉及侵犯隱私的犯罪性質(zhì)，事后他還對戚程百般侮辱……呵，我葉家人可沒有被人打一巴掌還要把另一邊臉伸過去的教養(yǎng)！”

    說罷他轉向校長，沉聲道：“陳校長，我還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聽吳太太的說法，張主任在警方定案前就已經(jīng)把毆打重傷吳勇的罪名已經(jīng)定在我的繼子身上了？你們學校就是這么不分青紅皂白，只憑感覺和個人想法來說是非的嗎？”

    吳太太吃了一驚。

    回想剛才張主任同她說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一個同性戀學生鬧事，和兒子起了爭執(zhí)，她理所當然就以為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變態(tài)學生了。

    可現(xiàn)在看來，這個說法分明是張主任討好她的片面之詞，她根本站不住腳。

    吳太太心里暗罵張主任，可也不會因為葉超給他繼子開罪，就不給兒子討回公道了，因此仍然昂著頭，氣勢洶洶：“不是他，那到底是誰？我兒子半條命都沒了，現(xiàn)在還在搶救，你們告訴我，是誰傷了他？！”

    陳校長有苦難言，只能兩邊賠罪：“葉先生您先別生氣，事情具體是怎么樣的，我們可以慢慢了解慢慢談。吳太太，我知道現(xiàn)在您很難過很著急，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但還請您冷靜一下。不管怎么說，我在此承諾，學校不會讓犯錯誤的學生逃避責任，但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學生?！?/br>
    吳太太張口還要說，葉超已經(jīng)開口說道：“我欣賞樂城的校風校紀才會把我最重視的孩子送進樂城就學，但今天發(fā)生的事，實在讓人失望?！?/br>
    “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難道學校沒有了解過事情經(jīng)過，就能隨意指責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嗎？小程這孩子不滿五歲就養(yǎng)在我身邊，這十幾年的時間，我不敢說他有多么優(yōu)秀，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善良正義的孩子，從不與人動手，更不會主動惹是生非。今天這件事，校方務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br>
    陳校長滿臉都皺了起來：“葉先生，您說的是！”

    “只是學?？粗厥聦崳褜W生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您看，之前的情況實在太緊急了，還有四個學生在搶救室里……但沒有及時理清來龍去脈，也確實是我們工作上的疏漏。您看要不這樣，我這就打電話回去讓人把監(jiān)控提取過來。在這之前，咱們先聽戚程同學陳述一下事實，再來討論該怎么處理這件事，可以嗎？”

    茍梁聽到這里，心里對葉超的強硬的處理這件事的風格和態(tài)度十分認可。

    這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能做大事的聰明人。

    至于至始至終當壁花的葉太太……茍梁嘖了一聲，連評價的興趣都沒有。

    葉超這才收起了咄咄逼人的聲勢，轉而看向戚程，溫聲和他說：“小程，不要害怕。葉叔叔在這里，就沒有人能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你身上。你告訴叔叔，發(fā)生了什么事，是誰欺負你了？”

    茍梁這才抬起頭來。

    他臉上也帶著傷痕，紅腫的眼眶盛滿了無措和驚恐，眼淚要掉不掉，看著葉超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信賴還有一絲驚訝。

    對上這樣的眼神，哪怕是私心里對這個繼子怒火叢生的葉超也不由怔了一下。

    茍梁張了張口，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

    葉超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說：“小程，不要怕，你們校長的話你也聽到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不是你的錯，我和你母親都會維護你，絕不會讓人欺負你?！?/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眼陳校長和吳太太，讓他們明白自己這話并不是說說而言。

    他的態(tài)度就是如此：就算這件事上他的繼子有錯，他也只接受葉家聲譽無損的結果。

    茍梁卻像是終于找到主心骨了一樣，原本倔強的站在原地的他，倉惶地朝葉超夫婦走近一步，卻又膽怯地停下來，眼淚也一下子崩潰了。

    他憋著聲不愿意哭出聲來，哽咽著說：“葉叔叔，媽，我不是變態(tài)，我不是……”

    第5章 草莓味的學霸攻 （5）

    茍梁哽咽著，邊忍哭邊陳述。

    他說：“葉叔叔，我沒有，這些人不是我打的。今天我和……哥一起出門，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我下車……辦了點事，不小心遲到了，到學校就看到他們聚在一起議論我?！?/br>
    “有人撬開我的鑰匙鎖，偷我的日記本，還把它撕掉貼給別人看……他們，他們怎么可以這樣?！?/br>
    茍梁抽泣，因為憤怒他渾身都在顫抖，但還是強撐著繼續(xù)說：“他們一直在罵我，說我是變態(tài)讓我去死。吳勇還罵mama，罵葉叔叔……我忍不下去了才跟吳勇起了爭執(zhí)。我當時太生氣了才打了他，他、他也還手了的……后來其他人不知道為什么打起來，吳勇就是被他們拽過去打的，我還看見吳勇吐了口血……我很害怕，就往外逃，接著校長和主任他們就來了?！?/br>
    “媽……葉叔叔，我知道我做錯了事，喜歡了不應該喜歡的人。”

    “可是我沒想過要做什么讓家里難堪的事，真的沒有！我就是偷偷地……我承認這件事里我也不無辜，該我受的，我會承擔！可不是我做的，打死我，我也不會認的！”

    “好，葉叔叔相信你。”

    葉超聞言稍稍松了一口氣，總算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他避重就輕，一句不提繼子是同性戀的事情，而是看向吳太太，說道：“吳太太，你也聽到了。”

    “戚程是打過你兒子，但你看他的身體素質(zhì)，對比你的兒子，誰處于弱勢？吳勇不會因為小程不輕不重的幾下子就休克昏迷了吧？如果您不相信，我看這個時間校園監(jiān)控記錄也應該在送過來的路上了，事實是不是像小程說的那樣，我相信您很快會有答案。我也是看著吳勇長大的，他現(xiàn)在在搶救，我不便計較他辱罵我葉家的孩子還把小程打成這樣的事情。但也希望他醒來之后，能像小程一樣敢作敢當勇于認錯才好?！?/br>
    說著，他不再看聽說兒子被打吐血之后已經(jīng)憤怒地把攻擊力轉移到其他學生和家長身上的吳太太，和陳校長打了聲招呼說要帶茍梁去院方了解一下他的傷勢。

    陳校長自然不敢留人，只是提醒他警方已經(jīng)介入，之后還有些工作需要他們的配合。

    葉超說：“這是當然，任何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不會推辭。”

    說罷，他領著程莉母子去了院長辦公室——他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和院長聯(lián)系過，讓他們將茍梁的傷情檢查加急辦理，現(xiàn)在報告已經(jīng)送到了這里。

    見了他們，院長的臉色有些不太好，請他們進辦公室后把門關上了。

    葉超心一沉，問他：“林院長，小程身體情況怎么樣？”

    林院長嘆了一聲，把資料遞給他讓他自己看。

    坐回位置上，院長先打量了茍梁一眼，才說道：“就初步的檢查結果來看，戚程同學這次受的傷不算重，但他身體的問題遠不止今天受的這些傷。”

    “從這份報告上，我們可以看出來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在學校遇到類似的毆打事件……葉先生，你可以看一下這孩子身上的傷。其他話我也不方便多說，只能說，建議你們盡快安排給這孩子做一次更全面徹底的健康檢查?！?/br>
    葉超看到報告上的多處軟組織挫傷的結論并沒有太上心，畢竟茍梁受傷越重，對于今天的事情脫責就越有利還能模糊他被曝是同性戀的事。

    但聽到后來，他意識到事情遠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而后看到茍梁脫衣服后露出來的傷痕累累的身體，他就知道不是自己多想了。

    就連一直猶豫著該怎么開口詢問院長同性戀這個“病”的程莉，也驚呼了一聲，捂著嘴巴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怎、怎么會這樣……小程你，你怎么從來不和mama還有你葉叔叔說。太過分了，他們怎么能這樣，這該有多疼啊……小程你告訴mama是誰這么欺負你，我一定饒不了他！”

    青紫的傷痕經(jīng)過兩天時間并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可怕。多處傷口已經(jīng)變成了黑紫色，沒有得到及時治療的傷口發(fā)炎情況嚴重，看著觸目驚心。就連不重視這個兒子的程莉看著都揪心起來，何況是已經(jīng)猜到內(nèi)情的葉超。

    他眉頭緊皺，見茍梁在程莉的追問下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對于兒子犯的事也更感覺失望。

    他讓茍梁先把衣服穿起來，然后請院長馬上給孩子安排全面檢查。恰好在這時，陳校長讓人來請葉超三人過去配合做一下筆錄，葉超掂量了一下手上的傷情報告，讓程莉先陪同夠茍梁去做檢查，自己去應付警方。

    【系統(tǒng)：主人，葉超讓人去學校把葉輝帶回家了呢，還特別交代要拿走他的手機。】

    被醫(yī)生擺弄的茍梁并不覺得意外，但系統(tǒng)則不然，他對現(xiàn)在的情況完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惜它的主人沒興致和它剖析今天他利用這場大戲和葉超、葉輝所做的博弈。

    等茍梁做完檢查出來并被安排住院，葉超也將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還安排人送了午餐過來。

    他對程莉母子說明了事態(tài)發(fā)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鬧事學生里傷的較重的十幾人都被查出來患有不同程度的重金屬急性中毒的癥狀。

    吳勇四人中毒最深，休克也因此引起，再加上被打成了不同程度的肋骨骨折和內(nèi)出血的傷勢，需要住院很長一段時間才可能恢復。而受傷較輕的、沒有中毒的那部分人已經(jīng)作證證明他們的傷與茍梁無關，而是那部分中毒的學生突然發(fā)起瘋來，無緣無故打了他們，這些少年人不忿之下反擊才打成一團的。

    該怎么處理這件事，他正在和校方和第三方協(xié)商，很快會有結果。

    至于原主的日記，葉超把它還給了茍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