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jié)
為了不出錯,他咬咬牙,離開實(shí)驗(yàn)室去找一臉憔悴的蔣明華,打算拿最新最確切最不會出錯的樣本進(jìn)行比對。 蔣明華拉著他的衫角咬牙切齒,“我們韶華是被謝長安那個賤人短命種殺死的,三哥,你一定把謝長安挫骨揚(yáng)灰,要讓她下十八層地獄,永不翻身?!?/br> 蔣三舅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的臉看。 都說蔣明華像蔣太太,可是如果說她像林秀兒,也不會叫人有什么異議。而且,說起內(nèi)在,蔣明華其實(shí)不像蔣家人,就連姜韶華也不像。 母女倆都只有一張臉,沒有什么內(nèi)涵,像林秀兒多一點(diǎn)。 過去他和蔣家所有人一樣,認(rèn)為她們是在大陸長大,沒有得到什么教育,所以才怎么教都扶不起來。 可是現(xiàn)在想想,如果蔣明華和姜韶華是奴婢林秀兒的血脈,那一切更容易說得通。 因?yàn)槭Y明華已經(jīng)成年了,廢了養(yǎng)不回來正常。姜韶華卻是小時候就來到港島,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的,也沒有辦法成才,那是怎么也說不過去的,只能歸根于天生的血脈以及智商。 “三哥,你聽到?jīng)]有?你一定要將謝長安那個賤種挫骨揚(yáng)灰,讓她落十八層地獄,不能投胎,就算投胎也是去做豬做狗?!笔Y明華見他不說話,便又拉著他的手搖,聲音尖利地喊叫。 蔣三舅的手很癢,很想扇眼前的人幾巴掌,但他忍著,耐心地問道,“明華,謝長安為什么要?dú)⒔厝A?” “她嫉妒我們韶華啊,她怕章不見會回來和我們韶華破鏡重圓啊?!笔Y明華大聲說道。 蔣三舅看著她,“明華,你不說,我不好出手。現(xiàn)在沒有了謝長安,章不見已經(jīng)無所顧忌了。他如果無所顧忌,我們蔣家不是對手?!?/br> 章不見由來看不上姜韶華,當(dāng)年訂婚也只是章賁的安排,已經(jīng)解除了婚約,又有心愛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會和姜韶華破鏡重圓?這樣虛假的借口他一個字都不信! 蔣太太紅著眼睛在旁說道,“怕他做什么,大不了兩敗俱傷!他的那個姘頭,殺了我們韶華,這仇我們蔣家一定要報。” 蔣三舅仍舊看向蔣明華,“明華,你跟我說老實(shí)話。謝長安殺韶華,明顯是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謀劃的,甚至還埋了炸|藥,如果只是小仇她不可能會這么瘋狂?!?/br> “你問這么清楚做什么?這個仇橫豎是要報的。再說了,就算韶華真的做了對不住她的事,那也沒什么,我們韶華是什么命,姓謝的又是什么命?難道有可比性嗎?”蔣太太不滿地說道。 “就是啊,我們是蔣家的人,我們的身份比她貴重多了,她只是個賤種,是謝家的賤種,跟她短命的爹媽一樣,都只是賤命一條而已,有什么資格和我們相提并論?”蔣明華不屑地嘶叫。 蔣太太的話說到了她心里,給了她勇氣,讓她覺得一切都那么的理所當(dāng)然。 蔣三舅聽著這樣的話,再度想一巴掌扇過去,但還是強(qiáng)忍著,“那就是韶華得罪過謝長安了?而且還是不死不休的得罪?” 蔣明華叫道,“就算得罪過她又怎樣?謝長安就和她那個低|賤|下|流|不要臉的媽一樣,都愛搶別人喜歡的男人。謝昀是我先喜歡上的,可是下賤的蘇顏卻搶走了他。她搶走了我喜歡的男人,還想跟我來港島吃我蔣家的,住我蔣家的,做夢呢!” 蔣三舅知道她的性子,既然說到這份上,只要不打擾,她就會滔滔不絕地抱怨下去,所以沒有說話。 至于蘇顏搶走謝昀,想想蔣明華的性格就知道,謝家人不可能看上她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自我感覺良好,就像她感覺章不見遲早要回到姜韶華身邊一樣。 蔣明華果然咬牙切齒地繼續(xù)罵下去, “她不要臉,硬是要跟來港島,想要吃我們蔣家的米,住我們蔣家的房子,我當(dāng)然容不得她!林秀兒那個女人也是個狠的,她怕自己那個嫁了謝家的丫環(huán)女兒來了港島叫我們蔣家不高興,所以就狠心除掉蘇顏那個賤人!” “所以你們平時說林秀兒是個好的,我每次聽了都想笑,連自己的女兒外孫都能下手的,能是什么好人?我呸!” 蔣太太豁然變色,“不可能,秀兒怎么會這么惡毒?怎么舍得對自己的親生骨rou下手?” 蔣三舅沒有理會變了臉色的蔣太太,他的一顆心不住地下沉。 林秀兒當(dāng)然不會對自己的親生骨rou下手,可是如果,那不是她的親生骨rou,而是他的meimei呢? 一旦他的meimei死了,林秀兒的女兒就能搶了他meimei的身份,在蔣家享盡榮華富貴。 蔣三舅渾身發(fā)抖,但他死死忍著,看著一臉猙獰的蔣明華,問道,“所以是林秀兒殺了蘇顏?那謝長安怎么會找姜韶華報仇?” “本來是林秀兒想動手的,但是韶華不知怎么聽到了,上坡的時候,就推了蘇顏一把,蘇顏背著那個短命種謝平安的,一下子就滾下去,死了謝平安,蘇顏倒是多活了一兩年。我當(dāng)初就說過,叫什么謝平安,肯定不能平安的?!?/br> 蔣明華陰狠地說道,“她不過和她那個洗腳婢的娘一樣,都只是我的丫鬟而已,從小就斟茶遞水洗衣服侍候我的,竟然敢搶我看上的男人,早就該死了!” 她從小知道自己是蔣家人,知道自己是蘇家人的主人,就從來不將蘇顏放在眼內(nèi)。可是恰恰是不被她放在眼內(nèi)的人,得到了她心目中如意郎君的心,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以即使多年后,即使三個兒子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她鬢邊已經(jīng)有了白發(fā),提起往事,提起蘇顏這個已經(jīng)故去多年的人,還是滿心仇恨和厭惡。 第125章 蔣三舅咬著牙,沒有說話。 林秀兒的女兒蘇顏帶著一兒一女偷渡來港,卻跌落山崖,小兒子搶救無效死亡,蘇顏帶著女兒謝長安被遣返大陸,最終纏|綿病榻兩年,撒手人寰,留下謝長安像乞丐似的流浪了一年,他在查謝長安的資料時早就知道了。 只是不知,背著兒子的蘇顏不是不小心摔落山崖,而是死在林家的陰謀下,死在小小年紀(jì)的姜韶華手上的。 難怪謝長安有了意中人章不見在身邊,生活也富足,卻還是千方百計想著報仇。 任誰親眼看到自己母親和弟弟被推下山崖,最終得了那么慘烈的結(jié)局,都不會放下仇恨。 蔣明華滔滔不絕地發(fā)泄|了一通,再次拉住蔣三舅,“三哥,就算是韶華殺了蘇顏和謝平安,那也不能叫我們韶華償命啊,我們韶華的命金貴,謝平安和蘇顏只是賤命一條,哪里能給他們償命?我們要找到蘇顏的墓,拿她鞭尸……” “去了的就去了,說什么鞭尸……”蔣太太無力地擺擺手。驟然知道外孫女姜韶華曾經(jīng)做過那么惡毒的事,她的感覺有點(diǎn)不好。 蔣三舅聽不下去了,說道,“我最近都在忙這件事,你們耐心等著吧。很快,就會有滿意的結(jié)果出現(xiàn)。” “那好,你一定要好好處理這件事。”蔣明華抹了把眼淚說道。 蔣三舅深深地看向她,看了幾眼,說道,“明華,dna檢測有點(diǎn)問題,我需要重新拿你的東西做dna鑒定,你把你的牙刷給我吧?!?/br> “怎么又出錯了?”蔣明華咕噥了一句,就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查清楚一點(diǎn)也好,謝長安那個賤人,怎么有資格和我們韶華混在一起?” 蔣三舅沒有說話,他拿了蔣明華提交的牙刷,然后去了蔣太太那里,趁著幫蔣太太按摩頭部的功夫,拿了蔣太太不少的皮屑。 下樓時,正好看到蔣先生風(fēng)塵仆仆的趕來,他的臉上,帶著傷感。 蔣三舅頓住了腳步,上前扶住蔣先生,“爹地,你怎么也來了?” “我怕你|媽咪多想傷身,就來了?!笔Y先生說道。 蔣三舅看了看自己年邁的父親,伸手去拔他的白頭發(fā),一邊拔一邊說道,“爸,你該染發(fā)了,白色的頭發(fā)又冒出來了?!?/br> “別拔,我染就是了。你拔了一根,到時出好幾根白頭發(fā)?!笔Y先生擺著手阻止蔣三舅。 蔣三舅還是拔了足足四條白發(fā),確保發(fā)根那里有毛囊,這才對蔣先生道,“那你先陪我媽咪吧,我先忙去了?!?/br> 出了公寓大門,他小心翼翼地把白發(fā)裝進(jìn)透明的證物袋里。 回到實(shí)驗(yàn)室,蔣三舅將蔣先生、蔣太太、蔣明華和姜韶華共四組比對物一一做好標(biāo)記,想了想,又拿了屬于謝長安的比對物做好標(biāo)記,一起交給甄醫(yī)生,讓他進(jìn)行兩輪鑒定,確保結(jié)果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做兩人的dna鑒定一般需要幾天,快的話12天,這次做得多,時間估計會更長。 蔣三舅很急,因此拜托甄醫(yī)生盡快做鑒定,錢不是問題。 在等待鑒定的時間里,蔣三舅給遠(yuǎn)在港島的蔣大舅打電話,讓他看住蘇家人和姜家人,不允許任何人離港,最好暗中將人控制住。 對此,他給出的理由是極有可能有巨大的變故,叫他一定要看住蘇家人和姜家人。 得了蔣大舅一定會看好兩家人的承諾,他又讓蔣三少奶奶領(lǐng)著保鏢,找個借口將蔣太太和蔣先生從公寓中帶走,只留蔣明華自己待著,并叫人暗中看住。 蔣三少奶奶知道厲害,很快找了借口帶走蔣太太和蔣先生,同時留下人穩(wěn)住了蔣明華。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長,只是兩天功夫,蔣三舅卻覺得仿佛是一輩子。 蔣三少奶奶知道他的壓力,專門來陪他。 可惜就算她陪著,蔣三舅一夜之間,也仿佛老了十歲。 認(rèn)賊作妹,把仇人捧在手心,給他們榮華富貴,卻殺死妹|夫,暗中為難逼|迫外甥女……任憑哪一件,都叫人飽受良心的折磨,而蔣三……包括所有的蔣家人,卻做盡了這幾件事。 眼下還未得到證實(shí),可是一旦被證實(shí)了…… 蔣三少奶奶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了。 兩天后的晚上八點(diǎn),結(jié)果終于出來了。 蔣明華和蔣太太通過檢測復(fù)雜的x染色體遺傳標(biāo)記,確定有親緣關(guān)系也就是血緣關(guān)系,但可以確定,不是親子關(guān)系。 也就是說,蔣明華不是蔣太太的親生女兒,但是兩者有些血緣上的關(guān)系。 蔣明華和謝長安不是親子關(guān)系,親緣關(guān)系由于隔得遠(yuǎn)也不確定。但蔣明華和姜韶華確定是親子關(guān)系,蔣明華是姜韶華生物學(xué)上母親的可能性高達(dá)99.9999%。 這說明,蔣明華和姜韶華是母女確認(rèn)無誤,可以排除謝長安和姜韶華被抱錯。 蔣先生和蔣明華不是親子關(guān)系,甚至連親緣關(guān)系都沒有! 這可以證實(shí),蔣明華不是蔣先生的女兒! 謝長安和蔣先生的鑒定由于隔了一代,又是不同性別,無法通過y染色體遺傳標(biāo)記檢測確定親緣關(guān)系。 但是謝長安和蔣太太,性別相同,所以可以檢測x染色體遺傳標(biāo)記,得出兩者具有親緣關(guān)系,也就是說,謝長安和蔣太太,具有血緣關(guān)系。 蔣三舅拿著幾分報告看了又看,在心里算了又算,這才拿著謝長安和蔣太太的鑒定結(jié)果問甄醫(yī)生,“這兩人之間有親緣關(guān)系,是不是說明,她們之間有可能是外孫女和外婆的關(guān)系?” “這不好確定。不過可以肯定,她們之間一定有血緣關(guān)系……”甄醫(yī)生說道。 蔣三舅不死心,繼續(xù)追問,“就這么近的血緣關(guān)系,有可能是外婆和外孫女嗎?” “從醫(yī)學(xué)的嚴(yán)謹(jǐn)性上來說,我只能說有親緣關(guān)系。但是不用出報告,我可以說一下見解。這兩者之間,的確有可能是外孫女和外婆的關(guān)系?!闭玑t(yī)生說道。 蔣三舅捏著報告的手發(fā)白,手背上青筋畢現(xiàn)。 送走了甄醫(yī)生,蔣三舅咬牙坐著。 蔣三少奶奶也知道這次的檢查結(jié)果意味著什么,想說些話安慰蔣三舅,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過了許久,她道,“現(xiàn)在怎么辦?要和老爺奶奶說嗎?” “你覺得我該說嗎?”蔣三舅紅著眼睛問。 蔣三少奶奶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說了怕他們承受不住打擊,不說的話,又沒有理由對蘇家和姜家出手,且也太對不住……” 對不住她真正的小姑子了……她想說這一句話,但是卻說不出口。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對不住她了。 殺了她的丈夫,逼|迫為難她的女兒,將害她和幼子慘死的人奉為座上客,讓那些人享盡榮華富貴。至于缺心眼地將她留在大陸,讓她跟個奴婢似的侍候自己母親一個洗腳婢的女兒這樣的小事情,就不要提了。 蔣三少奶奶覺得,如果自己是那個小姑子,永遠(yuǎn)不會原諒蔣家人。 死了,做孤魂野鬼都不肯靠近蔣家的祖墳,除非是來掘蔣家的祖墳才會靠過來。 蔣三舅捂住臉,不斷地抽|搐,發(fā)出粗細(xì)不一的抽泣。 蔣三少奶奶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他不能原諒自己,曾經(jīng)那樣欺辱過孑然一身的外甥女;不能原諒自己,曾經(jīng)把害自己meimei和外甥慘死的人奉為座上客,給他們榮華富貴和好生活;不能原諒自己,和家里人圖謀,殺害了為meimei被勞改的妹|夫;不能原諒自己,一直苦心孤詣地謀奪妹|夫一家留給唯一血脈的遺產(chǎn)。 蔣三舅失聲痛哭起來。 有人用力推他,“老三,你哭什么?快醒醒……” 蔣三舅睜開眼睛,看到將太太比夢里年輕一些的面容,有些怔愣,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