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蘇顏不大想去胡家，覺得去別人家里麻煩別人不好。

    謝長安卻想去，就扯了扯蘇顏的衫角，“mama，我們?nèi)ネ嫱媛?，這些天我們都在車上，沒去玩過呢。平安肯定也想去玩的。”

    她想起來了，這個時代的古董是不值錢的，難得有機會四處走走看有沒有貨，錯過了可惜。至于潭州古董多不多，現(xiàn)在也就是先看看，有沒有都不打緊。

    “mama，去玩去玩?！敝x平安馬上捧場地叫起來。

    胡妻小花聽了馬上笑著說道，“對呀，就去玩玩嘛，我們那里風景不錯?！?/br>
    蘇顏見兩個孩子都想去玩，又想起這些天來一直在兩地奔波忙碌，太愧對孩子了，就點了頭。

    在胡家待了一會兒，謝長安牽著謝平安的小手，跟胡非凡的大女兒胡月齡出門在村子里轉(zhuǎn)。

    她雖然想收古董，但是只去古玩市場收過，沒有在村落里收的經(jīng)驗，并不知道該怎么收，因此一路走就一路看別人院子里的東西，想看看有沒有上輩子看過的那樣，有人不識貨，拿古董來喂雞喂狗墊桌子之類的。

    然而走了一圈都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像古董的，謝長安只好失望地領(lǐng)著謝平安跟著胡月齡回胡家了。

    在胡家吃完晚飯，謝長安和蘇顏不顧胡非凡一家苦留，堅決要回招待所。

    胡非凡和小花沒辦法，只得送兩三人出去。

    此時天還沒黑，四周的景物還清晰可見，因此潭州的郊區(qū)風貌看得一清二楚。

    謝長安看著，覺得潭州的郊外，看著比鵬城的郊外好多了，起碼人煙多一些，房子也多一些。

    進了城沒多久，謝長安看著有個老大爺沮喪地捧著幾個瓷碗往回走，目光大亮，顧不上會嚇著蘇顏了，連忙跑上前去笑著問，“老爺爺，你拿這些碗去哪里呀？”

    “你一小家伙，問這個干什么？”老大爺見謝長安是個瘦瘦的小丫頭，就揮揮手，“去去，爺爺煩著呢。”

    謝長安并沒有氣餒，又問，“爺爺是要賣這些漂亮的碗嗎？我mama有錢，我可以讓我mama來買?！?/br>
    “真的？”老大爺口中問著，已經(jīng)看到蘇顏和胡非凡幾個走來了，便把瓷碗放下來，“我這些可都是康熙朝官窯出的瓷碗，你們看看?！?/br>
    謝長安沒有收過古董，但是大致了解過瓷器方面的知識，當下對蘇顏說道，“mama，我喜歡這些漂亮的碗，要是我看上了，你幫我買好不好？”

    蘇顏雖然覺得買舊瓷碗不劃算，但見女兒開口了，還是笑著點頭，“好，你喜歡mama就買給你。”

    謝長安于是蹲下來，仔細拿起地上的青花瓷碗看了起來。

    她對瓷器說了解，那是真的有點兒了解，但還沒到行家的程度，再加上這個時候不大可能有贗品出現(xiàn)，很快就根據(jù)這些青花瓷碗胎釉精細、紋飾優(yōu)美、造型古樸的特點推斷應(yīng)該是真貨，于是就問，

    “老爺爺，這四個碗賣多少錢呀？”

    老大爺從謝長安和蘇顏的口音聽出，兩人不是本地人，當下就說道，“我這有五個碗，加一起一百塊?！?/br>
    “這么貴？”蘇顏低聲驚呼。

    謝長安也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幾個瓷碗，“這也太貴了吧？現(xiàn)在京城專業(yè)的國營文物收購點收，也才10元一個，而且還是特別少見的東西才要到10元，你一個碗要20，太貴了！”

    蘇顏看了謝長安一眼，心想女兒又開始胡說八道騙人了，回頭該好好敲打才是。

    小花卻有些吃驚，“長安你怎么知道的啊？”

    怎么知道的？

    謝長安有些恍惚，是那個人告訴他的。

    那時她迷上了收藏瓷器，時常跑古玩市場看，章不見知道了，就讓人運了一車子的瓷器古董來，把博古架以及書房里空余的書架上都擺滿了，剩下的放不下就收雜物房里。

    她當時高興極了，放好瓷器之后好奇地問他，怎么有這么多古董瓷器。

    他那天大概心情很好，聽她問起這個，來了興趣，就坐到她身邊細細地說起來，

    “八十年代初我去過京城，看到過有收購點收，當?shù)氐霓r(nóng)民拿家里瓷器和老物件去，排了一里長的隊。你都想不到，一只康雍乾三代的官窯碗才10塊錢?！?/br>
    胡非凡見謝長安怔怔地不出聲，以為小姑娘年紀小，記不起是從哪里聽來的，還在努力回憶，就笑了笑，看向老大爺說道，

    “行了，別欺負外地人不懂行了，你也是去收購點賣的吧？現(xiàn)在拿回家，就是值不了幾個錢賣不出去，這誰還不知道啊。開個實價吧?！?/br>
    老大爺聽到胡非凡一口流利的本地話，就沒好意思再開高價了，訕笑著說，“那我也賣10塊錢吧?！?/br>
    胡非凡擺擺手，“小姑娘剛才不是說了嗎？特別好的才賣10元錢，你這都是收購點不收的，打個對折，5元一個怎么樣？”

    “我看5元也貴了，這就是過去的老碗，值不了多少錢?！毙』〒u著頭說道。雖然家境殷實，但也沒有豪氣到買一個舊碗就5元的地步。

    蘇顏聽了這話連忙點頭，5元一個舊時的碗，雖然都是完好的，還是貴了。

    胡非凡看到蘇顏聽了小花的話不住地點頭，知道蘇顏也嫌貴，想了想就對老大爺說，“五個碗，一共給你20怎么樣？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了，夠高的了！”

    謝長安看機會差不多了，就叫道，“對呀，老爺爺，一共給你20，你賣不賣？你買的話我就讓我mama給你錢，你不賣的話就算了，我再到前面收購點去看看?！?/br>
    老大爺見胡非凡、小花和蘇顏三個大人都露出要走的模樣，又知道他不賣收購點有的是人賣，就咬了咬牙點頭，“行，五個一起20元給你們?！?/br>
    謝長安心中一喜，馬上看向蘇顏，“mama，給錢吧。”

    蘇顏一臉rou疼地從掏錢，她不懂古董收藏這事，只覺得貴，貴得心都要碎了！

    銀貨兩訖，老大爺問，“我家里還有別的，你們要不要？”

    “是什么呀？”捧著五個青花瓷碗的謝長安連忙問。

    “是個老桌子，我太奶奶那一代傳下來的?！崩洗鬆斦f道。

    謝長安聽了，就搖搖頭，“桌子太大了，我們不要?！彼吞K顏、謝長安三人中有兩個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把桌子搬回家。

    蘇顏花錢花得心疼，聽謝長安說不要桌子了，連忙點點頭，“那我們趕緊走吧?！?/br>
    回到招待所，蘇顏要請胡非凡和小花夫婦吃東西，夫婦倆連忙推辭，然后急急地回去了。

    次日謝長安拉蘇顏和謝平安去收購點看古董，卻見收購點已經(jīng)關(guān)上門了，上前打聽才知道，收購了一段時間，沒什么好貨了，收購點就不收了。

    謝長安失望極了，不死心地站著等了一會兒，沒看到收購點開門，只看到有要賣舊玩意兒的老農(nóng)苦著臉來這里徘徊。

    她想了想，上前去看那些人拿的東西，卻沒見著任何值得出手的，就怏怏地和蘇顏回家了。

    “那些碗太貴了，沒有就沒有了。”蘇顏見謝長安滿臉沮喪，就揉著她的頭發(fā)安慰。

    謝長安點點頭，“媽，以后我們?nèi)ラL安城好不好？去完長安城，再去晉城，聽說那里有很多這種古董。”

    “你要古董做什么？”蘇顏好奇地問。

    謝長安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放著呀，以后就很值錢了?！?/br>
    “要是不值錢呢？”蘇顏問。

    謝長安搖搖頭，“不會不值錢的，一定很值錢的！”說完看向蘇顏，“mama，你要是擔心買古董太多沒錢，我們就多賺點錢呀?！?/br>
    “那以后有錢了，我們就去長安城吧，那個城市和你的名字是一樣的，去玩玩也好?！碧K顏聽到謝長安這么懂事的話，心里只有答應(yīng)的念頭。

    當天夜里，謝長安和蘇顏搭乘火車南下鵬城。

    出站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晨曦在薄霧中有種清冷的美感。

    謝長安覺得饑腸轆轆，就提議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三人去找車回桂花村，路過洛江橋附近時，看到三三兩兩的人說著話往洛江橋行去。

    謝長安一邊走，一邊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四周。

    當目光掠過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她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差點把手上的青花瓷碗摔了下去。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青年，國字臉，眉毛濃郁，鼻子端正挺立……

    謝長安死死地盯著那張臉，心中閃過無盡的殺意。

    他正是章不見十分忠心的手下，上輩子殺了她的陳御風！

    謝長安上輩子曾聽不止一個人說過，長陳御風這樣面相的人是十分忠誠可靠的。

    事實上，陳御風也的確忠誠可靠。

    上輩子，他就忠誠于章不見，無視她的哀求，一槍結(jié)果了她。

    艱難地壓下心中的殺意，謝長安收回目光。

    她現(xiàn)在太弱了，還有弟弟和母親在身邊，是絕對不能和陳御風硬碰硬的，她只能像上輩子一樣，隱忍著，潛伏著。

    陳御風估計是有急事，走得很匆忙，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和蘇顏三人。

    第21章

    林松巖正在檢查新越野車上的東西，手表、相機、收音機，港島專門買來的時髦衣服，應(yīng)有盡有。

    黎無邊把最后一箱磁帶放到車上，就停了下來，看著車后角落里一箱巧克力、牛奶和小餅干，低聲問，“大公子這次還是準備去胭脂城或者五豐城嗎？”

    “那還用問嗎？給小孩子吃的零食都帶上了……”林松巖低聲說完，見遠處陳御風正大踏步走來，連忙拿油布把車上的東西蓋起來，遠遠迎著陳御風打招呼。

    陳御風應(yīng)著聲，人已經(jīng)走近了，打量了一下越野車，問，“大公子在屋里嗎？”

    “嗯，正在屋里?！绷炙蓭r連忙說道，又問，“風哥是從泰國回來的嗎？”

    “唔。”陳御風點點頭，就進了屋。

    進門前，他伸手敲了敲開著的門，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首肯了，才走進去，“大公子，泰國的事已經(jīng)辦妥了，你什么時候回港島去？現(xiàn)在二公子和三公子鬧得不可開交，都當章家是囊中之物了，你……”

    他說了一通話，卻沒聽到章不見說話，就抬頭看了過去。

    迎著他的正是章不見幽深的眼眸，那眸光異常的復(fù)雜，帶著肅殺。

    陳御風打了個寒噤，定睛再看，卻沒看到那眸光，只看到章不見眼下的青黑，瞬間忘了那肅殺的眸光，擔心地問，

    “大公子，你這幾天是休息不好嗎？二公子和三公子眼下雖然猖狂，但絕對不能越過你去的，蔣家那邊走不通，我們還可以和其他人合作，并不是非蔣家不可，你可要保重身體啊，夫人臨終前，一直叮囑我們好好照顧你的……”

    章不見面色如常，“嗯”了一聲，移開目光，“說說在泰國的事吧?！?/br>
    陳御風聽了，忙把泰國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章不見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嗡嗡嗡地響，耳畔卻響起上一輩子陳御風已顯蒼老的聲音——其實那時陳御風說了什么，他根本沒有聽清，他只從有限進入耳朵里的幾個字猜測，陳御風那么做，是因為謝長安是他的弱點和絆腳石。

    噗——

    陳御風住了嘴，上前扶住章不見，當看到吐出來的血紅，頓時驚怒交加并異常擔憂，“大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遭了暗算？是哪個王八羔子干的？醫(yī)生，林松巖快去叫醫(yī)生……”

    章不見推開陳御風，拿過帕子擦了擦嘴，“沒什么，前幾天受了些傷?！?/br>
    林松巖、黎無邊幾個聞聲跑了進來，見了這情況，連忙一個去拿水，一個去拿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