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陸生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這個素來神龍不見尾的男人,他此時唇角含笑,面容俊美如斯。 和傳聞之中的喜怒無常的暴戾形象截然不同。 “陸大人一大早起來便在書房待著嗎?” 魏暮已經(jīng)在大廳坐了好一會兒了,指腹摩挲著杯口的邊緣,氤氳的水汽將他的眉眼也模糊了些。 “回王爺,近日殿試臨近,許多的審核事項都由吾兒全權(quán)負責,所以的確很是繁忙。連著幾天都是這樣早起了……” 陸生說著,言語里也透著一絲無奈和心疼。 男人手微頓,黑曜石的眸子抬了抬,風輕云淡。 “所以本王覺著一直這樣過度疲勞會壞了身子,正巧最近在皇都待著便想著約上她一起去逛逛?!?/br> “半日,應該不成問題吧?” 他說著,言語是商量的語氣,但是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陸生隱約知曉男人的脾性,但是他沒有接話表態(tài)。 這些,都是陸白的事情,他的意愿,當父親的也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 “正巧我也想出去走走,屋子里待著渾身不舒服,況且能作陪王爺更是榮幸之至?!?/br> 陸白從大廳門那里走進來,說著朝著魏暮微微拱手行禮,又看了一眼陸生,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魏暮知道陸白說的前半句可能是真的,后半句絕對言不由心。但是他對于這些并不介意,只要結(jié)果是他想要的便成。 況且,這次又不是真正的找陸白來游玩。 他盡量忽略心里的一些莫名的情緒,還有腦海里那些細碎的畫面。 自從知曉了陸白是女子之后,反而不能像之前那樣直接與她對視了。 不僅僅是因為前后的差異,更因為一點兒的少年往事。 “如此甚好,既然陸大人也有此意,那么我們這便啟程吧?!?/br> 魏暮站了起來,身上原本披著的披風因為沒有系好落在了椅子上搭著。 而往日在男人身旁形影不離的暗鴉,今日,卻沒有在大廳處。 “暗鴉在府門外候著,并未進來。” 因為原想著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便叫暗鴉在外面驅(qū)車候著便可。 在大廳處,一旁是接待貴賓的地方,侍女之內(nèi)的除了上茶和點心之外,不會在這里久留。 現(xiàn)在,大廳處只有陸白他們?nèi)恕?/br> 她看著男人,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自己。 一點兒也沒有將披風拿起來披上的意思。 因為他的手中抱著手爐暖著,不愿意動。 “……王爺,你的披風?!?/br> 陸白發(fā)現(xiàn)他真的沒有絲毫拿起來的打算,徑直朝著門外準備走去。 “一會兒我讓暗鴉來取?!?/br> 現(xiàn)在手一伸出來冷死了,不敢試探。 他想到那個寒冷的感覺,竟然快有些忍不住的要縮了縮脖子。 陸白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怕冷的人,她覺得頭疼,最后還是走了過去將魏暮的那件藏青色的披風拿起。 “這么怕冷,不披上有你好受的?!?/br> 她蹙眉說著,為他輕輕地披上。 前面需要系上,陸白便有繞到了前面去,垂眸,白皙修長的手還算靈活的系了個蝴蝶結(jié)。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為他披上的瞬間,男人身子僵住了,因為本能的討厭別人碰觸的想要推開。 但是當看到陸白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什么也沒有做,只是這么靜靜地站著,垂眸看她。 他想起了冬日的時候彌漫在身體的刺骨的水,在此刻瞬間變得溫暖起來。 第二十九章 雖然和魏暮一起出去這件事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陸白的的確確窩在府上許久了, 如果再不出來走動的話可能真的會出什么毛病。 她走在男人后面一點兒的位置, 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頸, 有些酸疼, 是伏案太久了的緣故。 “王爺要去哪兒?” 走了好一會兒的陸白看了看四周不怎么熟悉的地方,最后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這里已經(jīng)離開了皇都的中心地帶,雖然環(huán)境倒是優(yōu)美, 然而對于不熟悉的地方她還是會下意識的覺得不安。 魏暮微微垂眸看向了陸白, 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 陸白感覺自從從府里出來之后, 男人周身的氣息變得柔和了許多。 雖然面上還是帶著平日一般無二的笑意, 但是那雙眼睛卻沒了之前那么疏離冷淡。 “陸大人難不成害怕本王將你給賣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是帶著一絲調(diào)侃的,聲音低沉, 黑色的眼眸如墨,藏青色的披風將他身材襯的頎長。 “……王爺說笑了,就算將我賣了也值不了多少錢?!?/br> 男人將手爐遞給了一旁的暗鴉, 朝著陸白那里走去。 “是嗎?可是在特定的人眼里,陸大人可是無價之寶?!?/br> 魏暮說著抬起手拂開了肩上飄著的一片柳絮,語氣輕輕緩緩的, 聽不出來什么重點, 他狹長的眉眼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尤其是微垂眸的時候, 那么一眼便足矣讓人著魔。 陸白覺得, 他的話里有話。 然而她也無法接下去, 索性閉口緘默。 不知道走了多久,暗鴉走上前去。陸白順著那邊看去,是一個小亭子,說華麗倒也談不上,但是貴在簡潔淡雅。 邊上有些蔥郁繁茂的樹木,配上些許的不知名的花葉,倒也相得益彰。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讓陸白在意的,當她注意到那個小亭子里面坐著的兩個熟悉的少女的時候,她才真正的怔住了些。 一個是寧安王府上的雪虞,另一個,是前些日子在百花宴上獻舞的少女。 花夏此時也是蒙著面紗的,所以并不影響陸白一眼就認出來她。 雪虞依舊是白衣如常,清冷像是落雪,而花夏著了一件粉色的衣裳,花葉似的嬌艷。 完全不同的類型,卻是同樣的美好驚艷。 “王爺,陸大人。” 雪虞似乎一直都在等待著他們的出現(xiàn),當他們出現(xiàn)的瞬間便立刻起身行禮,垂著的眉眼下落著一層淺淡的灰色,更顯得溫婉可人。 一旁的花夏卻和雪虞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在看到魏暮和陸白的時候顯然有些慌亂的。 一個知情,一個不知。 陸白朝著少女微微頷首之后,將視線落在了一旁的男人身上。 “不知王爺帶我到這里來做什么?看舞嗎?” 即使不怎么了了解她們兩人,但是對于她們的舞卻是知曉的。一個兩個,都是青川數(shù)一數(shù)二的舞者。 但是,看舞,用得著這么大費周折的將她從府上請出來再走上一會兒來到皇都郊外的這處小亭子嗎? “當然。陸大人想必知曉眼前這兩位的舞技吧,能夠欣賞其中一人的舞便已經(jīng)是千金難求了,此時兩人一同舞蹈,你難道不期待嗎?” “……” 其實她并不怎么期待。 陸白最終也沒說說什么,還是乖乖的跟著男人坐在了小亭子里面。 花夏看著這樣莫名的展開,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朝著雪虞那里瞪了一眼,壓著聲音說道。 “雪虞,不是說今日我們二人來做個了結(jié),也算將之前百花宴一事給揭過了,怎么他們會來?” 雪虞抬眸看著她,唇角勾起,笑的清淺。 “我們兩人各自對對方的評價過于主觀,這樣是分不出個勝負的。于是我特意尋了寧安王和陸大人前來評判,讓他們兩人來,不是最為公平的嗎?怎么,你是害怕了嗎?” 她說著,眼里帶著嘲諷的意味。 “如若是現(xiàn)在認輸還來得及,不然之后我怕你輸?shù)暮軕K,下不了臺?!?/br> “哈?我會輸?除了那次【松門樓】失誤之外,我哪一次比你差?百花宴的那個名額,你不還是輸給了我?!?/br> “你!” 兩人原本還維持著表面的平和,卻不一會兒便直接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嘲諷了起來。 陸白接過暗鴉遞來的茶水,看著她們生氣的模樣,眉眼染上了些許笑意。 比起那些皇宮官場之上的勾心斗角和暗自算計,眼前的人顯得更加的真實。 盡管有些吵,但是她并不討厭。 魏暮留意到陸白柔和了的情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的勾起了唇角,不是之前那樣的皮笑rou不笑,而是真正的覺得愉悅。 然而這個弧度剛剛保持了一秒,便被他硬生生的抿平了。 他眼眸晦澀,自知自己似乎越來越容易被外界影響了,這種脫離掌控的陌生感讓他并不高興。 “花夏姑娘,上次在百花宴上的舞讓本王大開眼界。雖說雪虞素有‘青川第一舞者’的稱謂,但是本王覺得你也配的上這樣的殊榮?!?/br> 男人說的很是客套,這樣的夸贊對于任何一個舞者來說是至高的榮耀。畢竟說著這話的人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平民,而是青川的寧安王。 然而花夏越被魏暮夸贊,越覺得不安。 歷史上的寧安王護短又記仇,雪虞是他府上的人,而自己前些日子搶了她去百花宴獻舞的名額,按理說即使沒有怎么計較,也不可能如此平和甚至帶著贊賞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花夏知道自己只是隔著一本史書的厚度去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但是他的脾性的的確確和記載的一般無二。 喜怒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