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啊。” 陸白抬眸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男人,想起了什么接著又說。 “對了,林大人好像并未娶妻,甚至連個侍妾都沒有,所以稍微有些好奇,青川這么大,大人一個姑娘都沒有看上?” 林之寒怔住了,顯然沒有想到陸白會這么直接的問出來。 “如果不方便告知的話也可以不回答的,唔,我一向口直心快,心里想著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若有冒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br> 她也覺得有些不妥當,看著男人愣了一下,然后這么說道。 “……并沒有什么不可說的,只是沒想到你會問我這樣的問題?!?/br> 林之寒垂眸,看著茶盞上懸浮著的嫩綠的茶葉。 “因為還沒有遇到最合適的,并不是眼光高。如果遇到了喜歡的人,無論她是庶民還是貴族,我都不會介意?!?/br> 陸白直直的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眼眸澄澈真摯,是真的在很認真的回答這個問題。 倒是讓她有些尷尬了。 男人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是認真嚴肅極了,哪怕此時回答一個隨口的問題也是,對于陸白這樣懶散的人來說的確有些不知道怎么相處。 她胡亂應和了幾句之后,視線再一次落在雪衣少女的身上。 林之寒自然感覺到了陸白剛剛的應付,他抿著唇,思考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什么不妥之處。 舞已經(jīng)漸近高,潮階段,琴瑟悠揚的聲音緩緩響起,原本的豎起的鼓被躍起的少女看似輕柔的踢倒,鼓面朝上,而她站在上面。 居高臨下的,清冷如雪。 她的足尖點著上面,明明是那樣纖細的模樣,卻每一次躍起都是鼓點之聲,和著琴瑟,舞和曲融為了一體。此時,她不僅僅成了舞者,亦是樂師。 桃花粉嫩嫣然,飄飛在了半空之中,混著點點鼓聲和少女薄雪般曼妙的身姿,鋪就成了一副絕美的畫卷,半晌也回不過神來。 陸白不由得呼吸一窒。 舞畢,少女回眸一笑,原本冷冽的面容,在彎起眉眼的瞬間,溫軟柔和。 仿佛,初雪消融,春水初盛,三月桃花緩緩盛放。 而后,春至。 第六章 這還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陸白不自覺的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那一瞬間的悸動是存在的。但是并不是什么別樣的情愫,只是因為美的事物,而生生的震懾住罷了。 雪色衣裳的少女緩緩的離開退至后臺,而此時的掌聲如雷,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被這舞姿的美給弄得激動不已,紛紛揮筆灑墨起來,想要將心里的震撼給書寫下來。 “陸大人,請?!?/br> “……” 陸白剛剛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男人已經(jīng)研好了墨,將紙平鋪在了她的面前。 請個毛線!不會! 不過她也只敢在心里這么說道,最后她也不得不拿起毛筆硬著頭皮上了。 陸白對于那支舞的印象最深的便是雪色之中漸漸消融的清麗,只是細細的想著,眼前似乎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畫面。 她想起了一首詩詞,再合適不過了,無論是場景還是心境。 林之寒看著陸白漸漸平和下來的氣息,修長的手指執(zhí)著筆緩緩從容的落下,雋秀的字跡在白色的紙張之上,白紙黑字,讓人心靜。 〔芙蓉落盡天涵水,日暮滄波起。背飛雙燕貼云寒,獨向小樓東畔、倚闌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故人早晚上高臺,贈我江南春色、一枝梅?!?/br> 他靜靜地站在陸白是身后,看著慢慢寫完的詩句,原本平靜的眸像是被石子激起的水面一般,蕩漾出來千萬層的漣漪,久久無法歸于靜謐。 “浮生只合尊前老……” 陸白聽著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手一頓,將筆放下。 一旁的侍女上前將紙給收起,拿到了后臺的品鑒處。 因為寫的人很多,只有前三的詩詞才能夠被展示給大家看。 “果然,皇上選你來負責這科舉題目,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br> 林之寒這么說道,想起了她書寫在上面的詩句,覺著心頭有什么情緒在隱約發(fā)酵,緩緩的散開。 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直直的注視著陸白,詞句里面這般灑脫而愜意的心境讓他不由得怔神。 “沒想到陸大人年紀輕輕卻看的比一些年長的人都要透徹,世間的名利權(quán)勢會遮蔽雙眼,如今能夠達到像你這樣豁達的心境的人并不多?!?/br> “……謬贊謬贊?!?/br> 講真,每次看到林之寒這樣認真夸贊自己的模樣,她都心虛的不行。 男人看著垂眸頷首的陸白,她此時謙遜的模樣落在他的眼里更加讓人好感倍增。 想當年他這般年紀的時候狂傲的不像話,漠北狼煙之間,手中長纓握著,眼里看不下任何人,哪有眼前少年這般寵辱不驚的模樣? “陸白……” “欸!林大人,怎么了?” 突然被喚道名字,陸白一個激靈看了過去,眼眸澄澈純粹,像是青川萬里無云的天色。 “如果可以,以后不用這么生疏,你不介意便喚我的名吧?!?/br> “林大人,這……你畢竟比我年長而且資歷深,不大好吧?” 雖然有些莫名,但是更多的是受寵若驚,陸白連忙擺手說道。 男人眼眸沉著看著陸白。 “我想和你交好,并不為權(quán)勢利益,如果你不愿與我為友那便算了……” 陸白覺得眼前說這話的男人隱約失落,她噎住了,原本想要繼續(xù)說的話梗在了喉嚨,最后不得不換了一番說辭。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直呼你的名字有些不禮貌,不是不愿意和你交友。” “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姓名?!?/br> 林之寒在認定的事情上出奇的固執(zhí),他說著視線一直落在陸白的身上,等著她表態(tài)。 被這么看著渾身不自在的陸白咬咬牙,直接憋出了一句。 “林大哥!” “……嗯?!?/br> 林之寒聽著她對自己的稱呼,臉色憋的泛紅的樣子,莫名的覺得有些想笑,然而只是眉眼之間帶著一絲柔和罷了。 …… “咔嚓”一聲,剛剛換的一個新的茶盞再一次被少年給捏的粉碎。 十一微微抬眸,順著齊澤陰沉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那個霜色的少年不知道為什么臉上帶著些微的緋色,在落雪一般的面頰上顯得格外的明顯。 他這一次沒忍住直接從座位上離開下了樓,身后的十一瞥了一眼破碎的茶盞,默默的跟了過去。 “前些日子我從漠北新得了一匹汗血寶馬,如果你看了喜歡的話,改日我差人給你送到府上?!?/br> 在之前那首詩詞之后,男人對陸白的態(tài)度明顯熱忱了許多,他本就不是什么冷漠之人,雖然面上沒什么表情,但是話卻不算少。 嚴肅認真說話的模樣,感覺有些像長輩在訓話。 “不用了,我不擅騎射,好馬到了我這里也是浪費?!?/br> “這樣啊……” 林之寒這么說著,似乎對于沒有送出去的而感到可惜。 在十幾歲左右的年紀,大多數(shù)少年都極為喜歡狩獵騎射的,而陸白卻是個例外。 這樣的例外也讓想要和她交好的男人感到無措,他鮮少有意愿主動和人結(jié)交,大多都是別人湊過來的,所以并沒有多少經(jīng)驗。 “汗血寶馬?狩獵?阿白可不感興趣,她最喜歡就是看看書小憩一會兒曬曬太陽,是吧?” 身后傳來一個讓陸白熟悉不已的少年的聲音,她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齊澤,別叫我阿白……” 聽著像狗的名字。 “阿白這個稱呼明明很可愛,為什么這么嫌棄啊……” 齊澤撒嬌似的湊過去輕輕地在陸白的耳邊說著,聲音低低的,如同琴瑟的尾音那般撩人。 “還有,湊的太近了?!?/br> 她抬起手直接將少年的臉給推開,面無表情的說道。 齊澤倒是沒覺著被推開有什么尷尬的,他瞇著眼睛自然的坐在了陸白的身旁,抬眸看著對面的男人,沒有什么好臉色。 “林大人好久不見了,最近看起來興致不錯啊,剛剛的舞是不是看的很過癮?” 言語之中滿是挑釁,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歡林之寒。男人嚴肅古板,和他的性格完全是相對的模樣。 這一次又和陸白一起來〔松門樓〕,他便更加不滿他了。 “……” 林之寒知道齊澤不怎么喜歡他,不過他也不計較,只要不是什么過分的事情,他不介意讓著他。 畢竟他要年長些,在他眼里齊澤只是口直心快有些任性罷了。 陸白知曉齊澤認識官場上的好些人,不過他和林之寒也認識倒是讓她有些驚訝,因為兩人的性格的確是兩個極端。 “他的父親是我的恩師?!?/br> 林之寒看出了陸白的疑惑,于是開口解釋道。 她早些年也在齊澤家的劍莊練了一段時間,因為只是學一些強身健體的招數(shù),所以根本用不著勞駕齊澤的父親來傳授。 “原來如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