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小嬰兒確實招人喜歡,但她跟韓蟄…… 那樣的場景,令容仍無法想象。 看罷孩子,往側(cè)廳坐著說話,因楊蓁四月里即將出閣,楊氏和楊禮之妻隋氏不免說起備嫁的事,一抬頭見韓瑤跟令容、楊蓁圍在一處說悄悄話,隋氏不由一笑,“瑤瑤年紀也不小了,你那兒可有中意的人家?” “還沒挑好呢?!睏钍闲τU一眼,“今年慢慢尋摸吧,她孩子心性,稍微晚點無妨?!?/br> 隋氏頷首,“能留就多留一陣,蓁兒眼瞧著要出閣,我反倒不舍起來。正后悔呢,該把婚期推到明年?!?/br> “總歸要出閣的。好在蓁兒仍在京里,能時常見面,嫂子看開些罷。” 楊氏笑著喝茶,瞧向韓瑤時,心里卻嘆了口氣。 女兒大了,她雖不著急,盯著韓瑤的人卻不少。從去年至今,已有許多人來探她的態(tài)度,有幾個不錯的兒郎,她試探韓瑤的態(tài)度,那位卻都瞧不上。婚姻關(guān)乎終身,想挑個她和韓瑤都滿意的婆家,怕是有得磨。 韓瑤隱約聽見,像是避著這話題,又拉令容和楊蓁進屋逗弄孩子去了。 …… 比起楊家的其樂融融,韓蟄臉上全是冷肅。 臘月底御史羊正卿彈劾田保的奏本一上,韓蟄就派人留意,暗中保護羊正卿。 暗哨盯了小半個月,今日樊衡來報,說羊正卿家附近有人暗中窺視,他怕打草驚蛇,已命盯梢的人悄悄退開,只留一人陪羊正卿坐在屋里,暫時不敢出門。 韓蟄聽罷,當(dāng)即跟樊衡趕赴羊家。 羊正卿科舉出身,家中并無根基,在京城買不起房屋,只賃了處小院居住。那附近都是租住的往來客商,年節(jié)里大多回了老家,沒多少熱鬧氣息。 韓蟄過去時,果然見有人假裝挑夫在附近晃悠,雖經(jīng)掩飾,卻仍露端倪。 從御史彈劾至今,田保竟能忍耐半月,跟他從前雷厲猖狂的做派相比,實屬罕見。初八即將開朝,他拖到此刻,又瞻前顧后,小心翼翼,顯然也是看破了韓家的打算,怕貿(mào)然行刺會留下把柄,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畢竟是驕橫慣了的權(quán)宦,被小小御史憋足勁罵了半個月,到底沒沉住氣,瞧這動靜,顯然是上鉤了。 韓蟄不愿失了良機,遂命旁人盡皆撤走,只剩他和樊衡潛伏在暗處。 至入夜時分,羊家外圍終于有了動靜——為刺羊正卿,田保足足派了五六人過來,互為援救,顯然是想趁虛而入,刺殺后全身而退,既不留任何把柄,也可延續(xù)田保對御史的震懾,顯他皇帝寵臣的威風(fēng)。 那群人靠近得緩慢,顯然是怕錦衣司設(shè)伏,落入網(wǎng)中。 將周遭全都排查過,確信無人埋伏,足以讓他們后顧無憂,為首之人才摸向羊家正門。 韓蟄藏身暗處,右手仗劍,左手五指間夾著兩枚鐵丸,悄無聲息地靠近。 錦衣司使神出鬼沒的身段無人能及,五名刺客中雖有人盯梢,仍渾然不覺。 羊家小院里燈火昏暗,唯獨屋中亮著燈盞。為首的刺客身如秋葉,輕飄飄蕩入院中,戳開窗戶紙往里一瞧,確信是羊正卿無疑,當(dāng)即猛力破窗,左臂挽好的勁弩對準他脖頸,激射而出。 燭火微晃,斜刺里一把匕首飛出,叮的撞歪鐵箭,射倒燈臺。 黑暗中,樊衡如潛伏的虎豹撲出,狠狠一拳揮在刺客的臉上,打出滿口鮮血斷齒。 院里悶哼傳來,伏在墻頭盯梢的兩名刺客未及報信,便被韓蟄的鐵丸擊中后頸,鐵丸擊中要xue,令人頭昏眼花。韓蟄飛身撲出,飛腳踢暈其中一人,趕在另一人逃身之前追襲而上,瞅準臉頰重重揮拳,又怕他將□□藏在了別處,順手打暈。 外圍兩人察覺動靜,不思逃命,反射鐵箭,欲將同伴滅口。 韓蟄擊飛鐵箭,連同飛撲而出的樊衡一道追過去,將兩人活捉。 這場伏擊大獲全勝,五名刺客盡數(shù)落網(wǎng),還都好好的活著。 韓蟄隨即唿哨召來下屬,將刺客身上藏的□□盡數(shù)卸了,帶往錦衣司。 …… 錦衣司的牢獄外,火把熊熊燃燒。 年節(jié)的熱鬧氛圍似乎被隔絕在外,墨色深濃的夜晚,這座牢獄愈發(fā)森冷高大,黑睽睽的暗影像是蹲伏的巨獸,許多鮮活的人命有進無出——其中不乏惡貫滿盈的江湖宵小,也不乏人面獸心的朝堂重臣。 五名活著的刺客,能吐出的東西實在不少。 韓蟄在獄中整整待了一宿,次日清晨,便帶兩名隨從親自前往筆墨軒中。 年節(jié)里生意冷清,筆墨軒關(guān)門數(shù)日,初四時重新開張,也只有半數(shù)伙計留下來照應(yīng),生意門可羅雀,都頗清閑。 韓蟄過去時,伙計正懶洋洋地卸鋪面門板,見有官差過來,也不認得品級,只陪笑道:“大人您來得可真早,快里邊請?!?/br> “你們掌柜呢?”韓蟄身后緊隨的下屬問道。 這顯然是來者不善,伙計猶豫了片刻,正想推辭,見韓蟄面色冷厲,不敢撒謊,只好道:“各位大人稍等,我這就去請他?!闭f罷,匆匆回身入內(nèi),不多時,便請了郝掌柜出來。 郝掌柜滿面堆笑地迎出來,見是韓蟄站在當(dāng)堂,忙恭敬行禮,“大人光臨鄙店,可是為高公子?快——給幾位貴客看茶?!?/br> 韓蟄面色冷淡,“有件事要請教,錦衣司走一趟吧?!?/br> “喲,這……”郝掌柜臉色一變,笑容堆得更濃,“草民就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生意人,不知大人有何見教,只管在這里問,草民若知道的,絕不敢隱瞞?!?/br> 韓蟄面色冷沉,懶得跟他廢話,命人拿下。 郝掌柜哪肯就范,兩只肩膀被捏得生疼,忙求饒道:“哎,這是怎會說的……”話音未落,后頭簾子掀開,傳來少年人清朗的聲音,“大清早的,韓大人好威風(fēng)?!?/br> “高公子?!表n蟄眼皮微抬。 高修遠快步走到跟前,“郝掌柜是生意人,不曾犯過半點刑律,韓大人就這樣空口白牙地抓人嗎?”他自入京城,便頗得郝掌柜照拂,見老人家恭敬陪笑還遭受欺壓,實在看不過眼,仰頭盯著韓蟄,胸膛微微起伏。 兩人上回見面還道謝寒暄,再碰面,卻又成了這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