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淚水猝然涌了出來,她咬唇壓制情緒,側頭看向別處。 韓蟄伸臂,將她輕輕攬進懷里,聲音低沉而溫和,“你心疼她,是不是?” 他的胸膛結實寬厚,雙臂箍著她,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令容在他懷里點了點頭,“太夫人偏袒表妹,我無話可說。但我不愿這種事再發(fā)生。夫君,傅家雖沒落,卻也是有些臉面的,爹娘和哥哥對我自幼疼愛,被老太爺和太夫人那樣厭棄,我也會難受?!?/br> “我知道?!表n蟄低聲,將懷抱收緊些,微不可查地嘆氣。 半晌,令容才收住情緒,離開他懷抱。 “休妻的事,夫君考慮一下,好不好?”她抬眼輕聲,慣于盛笑的眸中滿是霧氣。 韓蟄不置可否,只帶她回院,“睡醒再說?!?/br> …… 當晚,韓蟄沒再去書房,留在了銀光院。 ——上回元夕受驚,她連著做噩夢,這回又碰上這種事,怕也睡不安穩(wěn)。 夫妻雖仍是各自擁被,但枕邊多了個人,多少覺得安慰,令容累了整日,早早入睡。 韓蟄等她睡安穩(wěn)了,才熄燈就寢。半夜醒來,察覺枕邊空蕩蕩的,他伸手一探,就見令容被中空蕩,只有一絲余溫。 他睡意頓無,看向外面,長垂的紗簾外,她的身姿影影綽綽,正站在窗邊出神。 夜色暗沉,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紗簾半卷。 她的背影窈窕單薄,雙手抱肩,披散的青絲微微揚起。 韓蟄保持仰躺側頭的姿勢,就那么看著她。 許多事浮上腦海,從她最初嫁進韓家,到如今的點點滴滴。從前他孑然獨行,滿心冷厲,常年在外奔波,哪怕回府,也是在書房歇息,甚少回到銀光院,也從未想過紅袖溫柔,軟玉旖旎。直到娶了她,漸漸的,他習慣了身邊多個嬌軟身軀,習慣清晨睜眼時看到她,習慣她準備的精致早飯、搗鼓的各色糕點。 然后就有了期待,在外奔波、勞碌回府時,不自覺地想起這座院落。 甚至在追捕要犯、露宿荒郊的凄寒夜里,夢見這座溫暖庭院。 倘若她離去,這座院中的溫暖燈光,將盡數熄滅。 倘若她離去,夜半夢醒時,身邊就不再有她的余溫、她的發(fā)絲、她不安分湊過來的柔軟而溫暖的嬌軀。 更何況,屢屢生事的是唐解憂,她沒有半點過失,憑什么被牽累? 可她哭泣的模樣又涌上心間,她本該被呵寵嬌養(yǎng),如同在金州的時候,嬌憨恣肆,盡興張揚。她漂亮的杏眼里,本該是明媚動人的笑意,而非愧悔委屈的淚水。 不知多久,窗邊的人才覺出寒意,幽幽嘆了口氣,闔上窗扇,掀紗簾而入,小心翼翼的爬到床榻里側,悉悉索索的鉆進錦被。 韓蟄閉眼翻了個身,就勢滾到里側,連同錦被一道,將她抱住。 令容不知他是夢是醒,嘗試著抬他手臂,見他抱得緊,怕驚擾了他,沒敢再動,將近在咫尺的臉看了片刻,闔目入睡。 第46章 軟硬 次日清晨令容起身時, 韓蟄已上朝去了,桌上的食盒里有一份鴨丁粥一份煨枇杷、一份腌青梅,那粥還熱乎乎的,香氣撲鼻。 昨日的不快在睡醒后已然消散, 她迅速梳洗罷,便去吃香噴噴的粥菜。 拿著小瓷勺嘗了兩口,這鴨丁粥的口味跟紅菱尋常做的不同,更加香糯。 她不由看向紅菱, “手藝見長???” “這粥不是奴婢做的?!奔t菱在旁給她添菜, “奴婢只拌了這幾樣小菜?!?/br> “不是你……”令容愣了下, 目露愕然。 “是他。”紅菱頷首, 也覺得意外,“今晨大人起得很早,也沒練劍, 自己去廚房做了這粥,叫奴婢在旁守著,等少夫人醒了端過來。奴婢原還怕少夫人睡過頭,粥熬得老了, 誰知少夫人像是掐著時辰醒過來的?!?/br> 韓蟄大清早的給她熬粥? 最后一頓早飯,親手給她做頓好的嗎? 令容瞧著那鴨丁粥愣了片刻,才又拿勺,慢慢喝完。 …… 朝會散后, 韓蟄往錦衣司走了一遭, 因沒有迫在眉睫等著辦的要緊大事, 轉了一圈便回府里。昨日慶遠堂中一場鬧,既沒到傍晚,他也不急著去,便進了書房,關起門來獨自坐著。 相爺韓鏡晌午回府,問過門房,得知韓蟄已然回府,略覺意外。 ——韓蟄年紀輕輕便居高位,固然要憑冷厲名聲和威儀態(tài)度壓人,平常做事也勤勉認真,哪怕受傷休沐,也要在書房里議事辦差,不耽擱手頭公務,甚少會無故擅離衙署。 韓鏡站在照壁前,面容微沉,略作沉吟,便緩步往韓蟄的書房去。 書房外冷冷清清,長了幾十年的松柏濃綠陰翳,外頭除了正曬書的沈姑,不見旁人。 “存靜在里面?”韓鏡駐足,問她。 沈姑躬身道:“在里面一個人坐著呢。” “回來多久了?” “一個時辰。” “沒出來過?”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