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jié)
莫茹:“你們買的是紅色的嗎?你們是在天/安門買的嗎?這可是偉大的領袖、偉大的舵手、偉大的統(tǒng)帥、偉大的導師m主席!” 她先林副主席用來夸主席的四偉大搶過來說,管他呢。 被她這么一說,學生們覺得有理,實在是大家頭腦發(fā)熱,也冷靜不下來,不就是一塊五毛錢,貴什么? 一點也不貴! 能見到偉大領袖,多少錢也值當! 買! 這時候買語錄和像章已經(jīng)成了風氣,大家都爭相搶購,所以也并沒有人覺得莫茹這樣有什么不妥。 因為食宿路費全包,且有人打著革命的旗號四處借錢,相關單位一般也都借的,所以有人靠著串連很是發(fā)了一筆財?shù)?。這會兒買語錄,自然也就慷慨大方得很,有些人一下子買好幾本。 莫茹這些語錄和像章是在省城的時候就置辦下的,因為四處都在鬧革命,亂哄哄的,她打著學校革委會的名義去買根本沒有人懷疑,也沒有人敢反對。當時好多供銷社和商店都被她搜刮一空,除了自己留下一些收藏,其他的都拿來賣。 賣了上千本紅寶書和幾千個像章,莫茹大大地發(fā)了一筆財! 反正她的空間現(xiàn)在大得很,再也不是一開始就一個集裝箱那么大,放什么東西還要算計。 現(xiàn)在看什么好就裝什么進去! 17日晚上,大家正睡得香甜的時候,突然響起口哨聲。 “集合,集合!” 大家紛紛起來問怎么回事,難道還要晚上摸黑軍訓? 周明愈看了看表,凌晨三點的樣子,他道:“要去見毛/主席了!” 他這么一喊大家都激動起來,紛紛喊著快點快點。 莫茹和一些女學生住在一起,也麻溜地收拾好,把自己的睡袋悄悄地收進空間里,穿衣洗漱上廁所,總共沒超過五分鐘。 她收拾好就跑出去找周明愈和莫應熠,他們已經(jīng)開始整隊列,有解放軍們負責發(fā)放面包香腸和蘋果。 莫茹就站在他倆中間,還拿了水給他們喝,又悄悄拿雞蛋給他們吃。 等他們吃完,她就把自己做的飴糖酸梅給大家解渴,除了同路來的省大師生,其他同住同軍訓的也有份。 分完糖,她趁著隊伍還沒出發(fā)就拿著相機去一邊給他們拍照。天還不亮只能靠閃光燈,她還是盡量把周圍的環(huán)境以及師生們都拍下來。 這可都是珍貴的資料??! 那負責帶隊的解放軍一直把她當成學校宣傳隊的,對她非常友好,路上主動提醒她適合拍照的位置,一會兒讓莫茹去前面一會兒去后面,還會讓兄弟隊伍們也配合一下。 那解放軍高高的個子,氣宇軒啊,莫茹也沒少給他拍,還問了姓名地址,說到時候把他的照片寄給他。 還沒到天/安門她就用光了電,幸好她來之前通過走邱科長、邱云、傅臻以及李廠長的關系,買了好多備用電池。這一次去省城借著學校的名義又買了很多,可以說儲備非常豐厚的。 天快亮時他們抵達廣場,發(fā)現(xiàn)真是人山人海,水潑不進的感覺。聽帶隊的解放軍哥哥說整個從廣場沿著長安街一直到釣魚臺一共有十幾萬人,并且一直往兩邊擴展,可以排到西郊機場去! 他們算幸運的,居然被安排在廣場上! 十幾萬人擠在廣場上等待首長們的到來。 莫茹聽周明愈講,第一次算人少的,第二次就有五十幾萬,第三次一百多萬,以后一次比一次多,總共七八次,接見了有1300多萬學生和群眾。 事后莫茹想起來,感覺印象里只有如山如海的人,如山崩如海嘯的呼聲,還有他們因為站的距離近看到了最最最敬愛的首長們! 彼時廣場已經(jīng)變成一片歡呼的海洋,首長們乘坐敞篷軍用吉普車在摩托車們的護衛(wèi)下會緩緩通過長安街,隨著車輛緩緩駛近,歡呼聲也如浪潮一樣涌過來,然后去往遠處。 學生代表獻紅袖章、首長們講話……歡呼聲,吶喊聲,真?zhèn)€如山呼。 多少年后,當時的那個場面、當時的那種心情,莫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不管后人如何評價功過,作為一個普通的百姓,她回到四十年前,她在天/安門廣場上,見到了敬愛的周總理,見到了偉大的m主席,那所有的熱情都是發(fā)自內心的。 眼淚也是真的!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真的! 普通人對首長們的那種崇拜和愛戴,那種發(fā)自內心的敬仰也是真的! 所以就算此后政策變換,就算很多人并非自愿地奔赴農村那個更寬闊的天地去大搞建設,76年偉人逝去,人們的悲慟也是真的! 在廣場上的時候,他們用最純真最純粹的熱情來謳歌,表達自己的崇敬之情。 望著車輛遠去,有人帶頭唱起東方紅,一曲終了繼續(xù)大海航行靠舵手,直到再也看不見,直到領隊的解放軍說接見完畢讓他們原路返回。 學生們久久不能回神。 …… 學生和群眾們齊聚京城,給首都的經(jīng)濟和交通帶來很大的壓力,雖然規(guī)定每個人只能在首都待四天,可因為人數(shù)眾多,也根本管理不過來。 加上此后一次又一次地接見,所以整個首都城都是處于一種緊繃的狀態(tài)中。 8月18日首次接見以后,學生運動掀起海浪般的狂潮,他們找到了最大的支持,他們天不怕地不怕,他們要沖出去砸爛這個舊世界! 于是學生們帶著紅袖章走上街頭,開始破/四舊! 大街上那些帶有封建、資本、修正主義色彩的招牌,統(tǒng)統(tǒng)拆掉;那些街道名稱全部換掉,什么光明路、人民路、東風路、衛(wèi)紅路、反修路等等應運而生。學生們成隊走在大街上,手里拿著剪刀,看到有燙卷發(fā)的婦女,摁著就給剪掉;看到有穿小腳褲的人,抓住就給豁開;還有那些穿尖頭皮鞋的,全部剪掉! 若是有化妝的更是不行,那是資本主義的**風氣! 因為有首長下令“不許以任何借口和形式來打壓學生運動,不可以挑撥群眾對抗學生”,學生們有了尚方寶劍,工人、農民、解放軍、各企事業(yè)單位的員工們都不可以反對學生的運動。 所以,不管他們干什么,都是正確的! 他們不滿足于在街上破/四舊,于是又沖進寺廟,把和尚們趕出來,把神像砸爛,沖進博物館,把文物砸爛,沖進古跡等統(tǒng)統(tǒng)砸爛。 他們還沖進個人家里,那些唱戲的、拍電影的等文藝工作者,也統(tǒng)統(tǒng)被斗,戲服等等也被燒掉。 那些文化工作者,大學者,家里的收藏,各種古籍珍本、書籍、字畫、古董等等,也統(tǒng)統(tǒng)被學生們查抄沒收,或者砸爛,或者燒掉,或者繳獲,或者被藏匿。 有些學生搜到金條、金銀首飾等等,揣進自己兜里,以至于后來在廣場接見的時候,在擁擠中很多學生口袋里的金條財物掉在地上而不知道。等學生們過后,解放軍們打掃廣場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財物。 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所以后來學生們被下放農村勞動的時候,很多人委屈不滿,可也有人拍手叫好,覺得下放的好。他們太無法無天,太不知道敬畏是什么,整個社會都被他們給打爛掉。 他們被下放也是一報還一報。 哪怕很多學生是本分的,隨波逐流的,或者并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可大浪淘沙,整個階層都被波及的時候,個人是逃避不掉的。 就如同那些在建國初期組織反右各種打擊別人的,在文化運動初期又被別人打倒,而這個別人在中期又被后來者打倒,后來者又被沖擊掉…… 大浪淘沙,自來如此。 學生運動如此,工人運動也如此。 整個紅八月,是學生們的天下,一直持續(xù)到66年底,都是他們呼風喚雨的時刻。 被接見以后,莫茹和周明愈也沒有立刻返回,他倆帶著莫應熠和幾個不愿意打砸別人的學生,暗中去保護搶救那些文物。 既然來了,他們總得做點有用的事情。 好在故宮有總理的直接命令派駐軍保護,那些學生們不能沖進去直接把最大的封建建筑紫禁城燒掉。 還有一些重要的博物館、文物,也都是被保護起來的。 學生們打爛的基本是一些不能動的地面文物、雕塑等等,比如圓明園原本就被八國聯(lián)軍燒壞的神像,以及各大寺廟的神像等等。 再就是民間收藏家們的收藏以及私人財物。 莫茹和周明愈提前先去一些有名的景點“掃蕩”一遍,悄悄地把那些顯眼的給收起來,然后等學生們結隊來的時候,他們也會大喊“已經(jīng)打爛了,打過了!” 到處都是學生,帶著紅袖章,舉著紅旗,很多人也不能分辨到底誰是誰,聽說打爛過就走掉去別處。 這么著,兩人也挽救了不少景點。 他們還去各街道,趁著晚上把人家那些要被打爛的匾額收下來,有些是明清流傳下來的,店家自己不舍的打爛或者心存僥幸,學生們就要教他們做人。 莫茹就替他們收著,等過了這段歲月,再還給他們也不遲。 有周明愈提前指引,他們還去“拜訪”一些名人家里,也沒機會說明來意就當他們也是鬧革命的學生,反正沒有人敢阻攔、反抗。別的學生們是吆三喝四地搶出去,然后砸爛、燒掉,他倆則是悄悄地收走,然后莫茹會做一個記號,標記好是誰家的以后再返還他們。 他們還尾隨著其他的學生隊伍,等他們沖進去以后,他倆也進去,趁亂就收東西,好東西都被收走,一些樣子貨就留給他們打爛發(fā)泄一下。 尤其那些古董、字畫、書籍、戲服、首飾等等只要有機會就全部收起來。 甚至有些古董家具莫茹也趁亂趁黑給收了,后來主家在他們走后詫異得跟見鬼一樣,因為那些家具學生們拿不動,所以一般都是拿斧頭直接劈破的??伤麄円矝]有看到殘渣,也沒有看到被燒掉,那去哪里了??? 不少人一碰頭,紛紛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事情,卻想不通是為什么。 他們一般都是一些大知識分子,大學者,讀書多,腦洞大,少不得就要想一下靈異事件或者封建迷信。 最后他們都:?。。〔灰f出去,感覺那是在保護這些財物。 雖然同樣是失去,可對他們來說,被人妥善收藏起來,和被人扔在地上踐踏燒毀,那是不一樣的。 尤其那些喜愛書畫之人,看著自己的心血寶貝被撕毀燒掉,他們寧愿送給一個可以好好保護它們的人手里啊。 甚至還有人悄悄打聽,要送給誰,送到哪里等等,都希望自己的寶貝能夠逃過一劫,哪怕是在別人的手里綻放光彩,只要平平安安,一切都好。 這日晚上,莫茹和周明愈兩人從一位名人的院子里溜走,走到無人處,莫茹扯扯周明愈的衣袖停下。 她身體微微發(fā)抖。 周明愈感覺到她的一樣,立刻抱住她,關切道:“怎么啦?” 莫茹傷心道:“周愈,空間滿了?!?/br> 這么大的空間也滿了!??! 可是還有很多地方?jīng)]去,還有很多文物古董沒保護起來呢! 周明愈想了想,“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把一些大件先藏在那里?!?/br> 說是藏,這時候能藏到哪里去?學生們那是無孔不入的,犄角旮旯也能拖出來打爛。 莫茹情緒很低落,她多想做更多更多的事兒啊。 周明愈抱住她,勸慰她,“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們只管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要拯救世界。” 沒人可以當救世主,他們也從來沒當自己是救世主,他更不能讓莫茹有太多的心理壓力,他們只需要做力所能及的就好。 莫茹點點頭,“我知道的,就是……哎,沒啥,咱們回招待所吧?!痹掚m然那樣說,可心里還是著急難過得很。 期間他們轉了幾次住處,現(xiàn)在住在老城區(qū)的一個招待所,就為了更方便收集各種物品。 雖然他們早就說過只做做力所能及的就行,可看到那么多人家遭殃,那么多人家?guī)状耸詹氐臅坏満Γ€是忍不住心疼,恨不得全都給收起來。 …………